2019年4月29日 星期一

傑出系友手冊?


(.來源:http://whisper.sh/whisper/050d54ace369bf552127a4b3b781ab844367c9/Theres-this-really-hot-guy-in-my-sociology-class-but-Im-to-shy-to-tal

 社會學/社會系的本體矛盾

我想起最早讀《人間失格》,文薰師說小說中的「我」就是二十世紀以降,左派知識分子的具現:想要介入,卻從身份、階級上就區隔在外,毫無「介入」的資格。

社會學/社會系的矛盾正在此。口口聲聲說要關懷弱勢,學科的建構卻必然要理論化、體系化,還要學院化,服務的是作為學科的它自己,和其間角逐著點數、名望的學者碩儒,於是和他們的研究對象理所當然出現乖隔--社會學聲稱要關心的「底層」,根本沒機會看懂據說是在研究他們的內容。

系所的建制也不遑多讓。理應最「接地氣」的知識場域,(至少在T大)招收的卻是全臺前X%的學生。這又強化了知識和研究對象的疏離,沒有「出過社會」的教授們,用幾年乃至幾個月的「田野」來抽象化他人的生命,並以此成為權威或代言人;沒有「出過社會」的學子們,讀了幾篇論文就好懂得娼妓、勞工。教授們再幫學子們打分數,悉數倚賴白紙黑字上的夸夸其談。

現在,社會系更從善如流,要來製作「傑出系友名冊」,讓後進學弟妹知曉社會系可不是考不上管院、法律系的劣等選擇,見識見識咱們這距離實用最遙遠的學科,也能百花齊放,在所謂「社會」(oops不正是敝系主場嗎!)各領域皆能迎風搖曳,平步青雲。

完全理解它的良善立意。這個系總不能充滿情懷,但餵不飽自己,情懷可以吃嗎?民主可以吃嗎?總不能「只有價值觀,沒有方法論」,畢竟有個6學分的主修不就叫「研究方法」麼?蒐集系友動向,不論是為了當成招生範例、或者讓後進在職場有人脈得以連結,都是極好的。

 誰來決定誰傑出?

但矛盾依然存在:什麼算「成功」或者「傑出」呢?或者雖避嫌這樣的用語,可依然要挑選:誰能進入名冊?憑什麼呢?它實質上仍是一種擇優汰劣。仍然可以想像一種「傑出」的樣貌即將生成。

裡頭有可能出現「接受社會學訓練」後,依然迷惘、沒有俗世榮寵的人嗎?可能出現社會運動到頭破血流(不論身心)的人嗎?可能出現大罵「幹,社會系就沒用啊,我後來自己去聯強上課才找到工作」的真心告白嗎?

如果仍然是30under30、Google、Apple或創業,那怎麼說明敝系不只是管院隨便一個科系的次貨版本?所謂的「社會學價值」,又如何在汰選裡不成為聊備一格、錦上添花?「雖然我選擇創業,但社會學讓我看到了不同的視野、看到了結構的力量,讓我在職務上吧啦吧啦。」怎能不導向:還是去讀管院,再來輔系就好。反正輔一下也能把這些屁話講得熟極而流。

我應該沒有說,這種樣板的生成,正是對社會學/社會系最引以為傲的多元價值,最激烈的打臉?如果真的只是想調查系友動態,何妨亂數約訪,把「成功」或「失敗」的故事亂數並置,證明沒有丟失價值,沒有討好新生、沒有往自己臉上貼金--沒有迎合「社會」。

何況老師們最愛問的,不就是:「誰」來決定何謂成功/失敗?難道是現人神系主任?那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就是了。

為何不大方承認,這個系的訓練就有問題,所以才要心虛地開發一本手冊,去挖掘那些少數的、偶然的案例;也就不用緣木求魚於只供應學術訓練(畢竟無能提供職業訓練。)的環境會奇蹟般湧現實用型/工作型天才成群而來;又在選修課放牛吃草,然後厚著臉皮收割說這就是社會學併其他學科的跨域成果。

 凝視菁英?

最後,還是要強調,T大社會系系友都已是全臺灣前X%的菁英--這裡不是指他們天賦異稟,是社會學意義的:社經地位高得不尋常--我們當真還要去放大凝視他們的傲人功績?再向諸系友弘揚他們的出類拔萃、忍辱負重?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先舉手了!我我我,我不避諱坦白自己是X%菁英,佔盡了整個社會傾斜的福利。因為家底殷實,所以我不必賺錢養家,可以無痛再次入學當回鍋老碩,還讀跟社會學一樣沒路用的文學。再者,因為家業房地產,所以我得到一筆銷售房產的積蓄,能夠坐吃山空,游刃有餘的進行學業。

怎麼樣,我既正在從事自己的文學向學志業,又老實交代身家背景,還原我的「成功」以豐饒的社會學意義。敢不敢把這本自我標榜的刊物以「社會學的想像^_^」如此寫就呢?那豈非更具有社會學意義?或者不分師生,眾口一詞:什麼狗屁社會學價值或意義?那些都是裝飾品啦!我們是管理學院偽社會學支部啦!:D

2019年4月26日 星期五

奇異果


今天聽奇異果的總監劉定綱學長說,108課綱的大考,選擇題會「卷卡合一」,學生不只要答對,還要說明它為什麼對!

「很激進吼。」超級耶。被這樣訓練出來會不會太聰明啊,我們要被淘汰了啦。

社會科老師也在吶喊一本更進步的課本,但為什麼從國文科開始?「先解決大魔王,後面就好解決了。」

他先左右張望確認沒有錄影,「最大的挑戰還是在,教師水準真的不夠好。」

有些老師很愛放風聲,說奇異果沒有業務、沒有配套~也排斥108和奇異果的變革,不想變東變西,期待蔡英文下台、政黨輪替打回原點。
(政黨輪替影響也太大了吧-.-)

不過私底下又說,不是真的不支持啦,只是跟某某老師很好,必須在它面前表個態。(是六年級生嗎。)

然後,各領域最孚人望的「名師」,基底還是渴望進步的。

所以要打入教科書市場,也要熟悉這綿密交織的人際網絡。聽說高中老師的圈子超小的,但再小應該還是沒有社會學界或臺文學界小啦。

不過他很樂觀,就算政黨輪替,大方向還是不會改。這跟國家人才政策有關,過去標準答案式的反射訓練工程,是為了培養第二級產業的人才,讓人才如同產品一樣,輸出時維持良率。

但第三級產業發展這麼久,國家都沒有跟上。第三級產業需要的是獨立思考,是快速抓取資訊、形成論點和付諸行動的能力。

就算政黨輪替也不會差太多(吧)

另一個他很樂觀的地方是,說第三年奇異果的市佔率就會破五成。吳嘉苓老師以夢幻的嗓音問:那你怎麼做到呢?劉總監說:當然要這樣信心喊話啊!

我知道,這是領導人在喊目標,跟太會讀書作現況分析的人聊不來啦哈哈哈。

(來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MD1he9CMWg

2019年4月25日 星期四

《心流》:為意識熵添加秩序


激賞作者把人類一般的心智狀態稱為「熵」,是一個混亂、無序的狀態。

想要獲得快樂或幸福感,最簡便的方式就是讓意識出現秩序,沉浸在任何一種挑戰、思索、感受中都是,能讓你感到時光飛逝的事就是。

特別是如果你心中有一套符號系統,例如詩詞歌賦、數理難題,就能供你隨時隨地把心流想進就進。

相反地,若你腦袋空空,為了填補心智的空缺,就會選擇用媒體來填補。它當時舉的例子是電視,但我們的時代就是:手機!

可怕!!!

「如果有人倚靠電視、藥物或草率的政治或宗教救贖,那也是因為他們實在沒有其他方法;缺乏內在規則,很容易就會被那些自稱有答案的人收服了。」(195)
「無法供應自己資訊的心靈,只能漫無目標的隨意漂浮。」(195)

是不是歷久彌新?


2019年4月23日 星期二

《英雄:大屠殺、自殺與現代人的精神困境》




因為《與惡》,跑去找這本書,但作者賣弄太多概念,讀得我昏昏欲睡。

重點來說,還是黃致豪律師提及的:suicide by proxy,透過代理者的自殺。藉由死刑之審判,以國家機器自我毀滅。

這種需求源於現代生活的疏離:也許它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適當的關注;當它渴望述說時沒有人聆聽,渴望存在但沒有人注目。

這造就了大規模殺傷的最後一哩路:藉由重大罪行,好吧,刷存在感。既博得人生中空前的關注,又能成就對無愛、苦痛的自己,求仁得仁的結果:死亡。

所以也許可以說是suicide by proxy by mass murder,藉由大規模殺傷,以代理者之手自殺。

所以陳昌在地上打滾:「為什麼不是死刑?」而李曉明保持緘默。也許因為已經太久沒人願意聽他,連他自己也忘記該怎麼述說了吧。

 PS作者提到這一代,不知道是我們這一代還是下一代,將是人類從機器、比從母親身上學到更多語言的一代。這造成語言和情感的疏離,破壞人類的感性(sensibility);另外,網路、遊戲帶來的虛擬經驗與虛擬人際連結也將是問題。

 #好姐妹很重要

 PPS說到這,大規模殺傷兇手幾乎全男性,有沒有可能也源於性別規範下,男性不被鼓勵述說情緒、連結親密有關呢?(作者也提及「述情障礙」)

 有集康熙,張清芳說「男人還是比較喜歡聊自己擁有的東西,不像我們女生想要分享的是感覺。」覺得好精準XD

蘇靖雨紅寶:終身姐妹情


靖雨成為紅寶,讓我感慨良多。看到她給我的合照明信片,我還在激瘦身時期、約莫55公斤,一起去信義區陌生開發。

想想沒這麼討厭那時候,很多事跟他們一起,熱鬧得很。

以前團隊有很多厲害的人 ,不乏一下爆出成績,下線像葡萄拉就一串,看得大家目瞪口呆。價值觀很難不歪斜,覺得這才叫衝刺,才會做組織。

如果不幸團隊領導人不能把持分寸,或本就虛華,就很難擺脫短視近利的炒短線功夫了。整個團隊會一直輪迴: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因為基礎不穩,像建在逐利的流沙上。

現在童立也只剩靖雨這個部門獨大,其他曾經看來很有希望的人都走光了。完完全全,始料未及。真是要沉得住氣嗄。

那時她才大一,18歲,還借媽媽的名字入會,一個圓臉胖腿小女娃,有一天主動跟親姐姐雅母說:欸,我要做直銷。就進來了。

我們一前一後只差半年,我也什麼都不懂不會,亂弄一通。她也長吁短嘆,人前又要佯裝堅強。很長時間我們就是行屍走肉,行禮如儀,跑活動、跟行程,團隊各有起伏。

以前事業推薦人教我很多心態、做法,比如,月底打電話逼問「業績要不要做完?」我說沒辦法,他就會冷冷地:「為什麼?」我哪知道。但當時只能沉默,寒毛直豎,氣而懊惱。

或是業績「還差一點」,會明示暗示自掏腰包出來補。擺明愈做愈窮,外強中乾,撐個空殼子。

後來才知這是錯的,可以爽一時,但不能傳承給團隊的。可基於信賴,相信他很「成功」(至少有錢...?)、想成為「成功的他」,於是都照做了。

靖雨卻全拒絕。或者陽奉陰違,堅決不做。因為有違她經營的初衷。

怎麼可能讓自己愈做愈窮啊?豈能跟下線交代?用「一起來月底衝業績喔」這種恐懼吸引人嗎?沒做到表示實力不夠,下個月調整一下、更努力就好了。硬上但沒那個實力維持也沒意義。

這些都是遠離團隊後才有的反省。可惜人總是太晚看開。

靖雨一直堅持當大好人,真心為人著想,沒把人當提款機。「就算不買也沒關係,但沒跟你講現在正在打折我會覺得是自己的疏失。」對待團隊也是,沒即刻產值的事也沒差,好好跟人相處最重要。

連跟我這個大部分產品已直接蝦皮訂購的前夥伴,也保持聯絡,花一分鐘不知幾萬上下的時間閒聊。

這我做不到,我比較愛我自己。

講起來似是些不難的事,但身在其中就是試煉了。傾慕她一步一腳印做到,就算花了七年,才從膽小如鼠的巨腿妹妹,化身纖細富婆又有擔當。收入是真的很驚人的樣子。雖然也忙得團團轉。

我請求她讓我加入團隊,畢竟跟姐妹們共事還是趣事一籮筐。但想到業績還要上撥童立就不爽,而她想到我和童立已撕破臉也先不要,說等她百萬美金後,獨立出來開場館再收容我。

我覺著十分感動。

一日姐妹情,終身姐妹情。



2019年4月22日 星期一

《我們與惡的距離》:汝不可妄稱正義



《與惡》沒有刻畫槍擊犯李曉明太多背景,他的爸媽也是滿腦子困惑,「修復式正義」和受害者家屬的會面上,李媽媽哭著說:「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

這是唐國師說的「克制」,也可以說是宮部美幸《模仿犯》裡的作法:她就是不給你兇手的過去。這是她的道德底線。她不要她的角色得到太多的同情。

我們看到了李曉明爸媽,看到受害人,看到受害人家屬。但我們沒看到李曉明太多。這也是劇組的道德抉擇:不要把犯罪個人化,交代過去形同詮釋動機,替這個角色開脫,喚起同情。

他應該為自己的罪行負起責任,毫無異議。

我欣賞這份克制。但除此之外,這樣的安排也讓缺席的、真正的譴責對象昭然若揭:那個在李曉明終於首肯專業介入前,讓犯罪「公共化」(如果能這樣說)一線可能性覆滅的殺人機器,政府。

恣意的、浮動的殺人標準,服膺於政治利益的所謂正義。

昨天讀鄭捷辯護律師黃致豪當年的演講逐字稿,他說若要他寫律師十誡,第一條就會是:「汝不可妄稱正義。」

其實看了本劇我反而動搖了原本的廢死思想。以前最大的論據在冤案,堆積成山的冤案,槍響痛快,但冤殺救不回來。

可是這樣的論據似乎只能導向「暫停執行」,而非「永久廢除」。畢竟證據確鑿者也大有人在。最後一哩路是什麼呢?國家暴力的歷史,算。但我認不認為兇手可惡?也完全。我有點承認,是優越感吧。

是「我比你們一味喊殺的更正義」的優越感吧。

這也是劇的貢獻吧,以為死硬的立場崩裂,我們都往中間靠近一點點。自由本就是站不穩的狀態。

2019年4月21日 星期日

千山萬水


可以請新科紅寶 蘇靖雨 不要再這麼認真了嗎?

由雅母號召組成的 #三十衝衝衝 團隊來到了後繼乏力低盪期,但我們也沒有放棄,引入外聘講師制度,持續激勵、鼓舞衝衝衝團隊的士氣!

會合之後,迫不及待大講今天的兩個重要話題:
(1)應聘按摩師小經驗談
(2)告白願意理解我的人

先說,不理解我的人多了去,但我並不覺得它們不好,一如我也懶得理解它們(相互取消主體性),重點是不理解就不必強作聚合,人生苦短嘛,時間很寶貴,應當留給更值得的。

妾身個性秘雕,要有一種看待奇觀的寬容,不用太在意我三不五時發作的花式抱怨/發飆/激進言論,像雅母永遠冷眼旁觀,不作道德訓斥,只消說「蕭婆」,end.

也毋庸規勸我任何事,都這把歲數,有惡習如痼疾,但我覺得過得挺好,決心要擺爛的也不想改。可能哪天想起與你姐妹促膝一番話頗有道理,突然決心遷善向好

--不過更常,不是優劣之分,只是左右之別:我選擇你看不慣的為人處世,一如你選擇了我看不慣的。

感謝蔡財助我想通,遂立刻向林晴灣和蘇氏姐妹赤誠示愛;慶幸她們能忽略我古怪恨意,對我漫不經心的謾罵等閒以待;就算對生命各有詮釋,但也互為尊重

我想,我的好處就是喜歡會明擺著,討厭也明擺著吧。沒有腦區勾心鬥角,也沒有腦區前恭後倨。

最討厭的人就是連評論都懶得。

要能理解和包容這樣的我大概滿不容易,所以做到的,就是真知心。

年輕時會被某一套「做人」的方法論困惑,自覺格格不入。現在方知社會化本無最佳解,各種應對模式都有生存空間,端視你自在與否,是否能坦蕩接受因價值觀的人以群分而已

重點整理一下:
(a)要對不離不棄於秘雕的朋友們道聲感恩,酒逢知己千杯少,能跟你們相處是我的榮幸;
(b)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型塑我的一部分,我也珍惜那些時候。但外面世界很廣大、回憶想著比較甜,有些事也許就讓它過去。

千山萬水,不必相送。

2019年4月20日 星期六

開學第二個月


(來源:https://www.pinterest.com/pin/316096467591107124/?autologin=true

開學兩個月了啦,進步曲線和膠原蛋白流失率競速中

1.
這學期三門課:館長的「文學研究與寫作實踐」算是花最多時間的,每個星期有指定閱讀,還要分頭找資料作期末產出

閱讀的量很剛好,不像以前ㄌㄇㄘ一週指定一到兩本書,完全發神經;或根本讀不完的社會學原文經典(譯本都看不懂了請問究竟),到最後根本放棄好嗎。

同學以星座水火土木分三撥(水火一組),唐國師想必雙肘贊成,同組每週簡介讀本摘要,再派人向全班講示

還不是隨口說完就算了,館長有安排助教記課堂逐字稿,這週也和出版社碰面,拿開學以來的讀本內容,發展出紀實寫作的原則備忘錄,相當受用。

找資料供應期末寫作其實不難,最難的史觀和架構,館長已經設定好了,我們照章填入即可。

問題是資料在?以為是近代史名人結果一本回憶錄口述史也不出,當真惜字如金。就算有了,關鍵的幾個年份也給我三緘其口,真的是,很謝謝國民黨

傅斯年說「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真的想請他老人家閉嘴。

算是紮實又有邏輯,最後還有產出,很棒的課

2.
所必修「臺灣語言概論」,老師是優雅的阿嬤,咬字溫柔,講課也清晰,把我從台羅文盲教到看得懂符號,也認識閩南語的調值、調號,和粗淺的變調規則

但表記系統山頭林立,我們選用的國際音標好像不是最廣泛的系統

閩南語的部分已經結束也考完試,今天第一次上客語,可以說完全聽嘸,尤其老師衍伸了很多古漢語語言學的概念:反切法、尖團音、元音輔音、聲母顎化...

沒讀過中文系如我稍微吃力,但不至於無聊。吸收新知本身就是有趣的,但也沒有很想學習透徹就是XDD

很感動的是,老師們都讓我感到他們對自身專業的熱情。

阿嬤老師回答提問不厭其煩,與我分享福州話,竟然會講一兩句真是可愛,上次還意外有點激動,說完後又道歉:不好意思,講到自己的研究就忍不住想把它的有趣分享給各位...

不過我期中回饋建議老師,可以補充或多說明語言學和文學的關係,比方如何從語言學的視角切入文本分析、文學研究。我自己能感受到微微,但尚無法體系性解釋,渴望老師指點。

館長更是,第一堂課就請大家不要懷疑他的意志力,崇尚尼采的超人哲學。雖然妾身社會學讀得很爛,但還是喜歡它建構一套凝視現實的框架,欣賞館長的游刃有餘又不耽溺,雖有意志力但不會強加在我們這票貧弱的學生身上。至今還沒聽過他苛責誰,反而說我們都很跟上進度(表示心虛)

全然不似一些不知為何這麼暴躁的父系教授🤷🏻‍♂️🤷🏿‍♀️🤷🏻‍♂️政策沒過也要遷怒學生,我想是意志力欠佳吧。

3.
「從文學與電影看戰後日本」

全日語授課,第九週(就是這週)才開始上課。ぜんぜん聽嘸。就是因為怕這樣才展開言語交換,但程度太差難以瞬時拉升。

不過大一時聽過老師演講,所以有恃無恐的向老師以中文溝通XD並自願擔任下一週的導讀。

畢竟文本是《終戰那一天》耶,能不捧捧敝所著作的場嗎?

老師也特別來關心是否能聽懂,我說聽不懂但看得懂PPT的漢字。後面二次元怪女還笑噴。

這堂課從玉音放送開始,真的讓我們聽完(有字幕的)終戰詔敕,還發了一人一張1945/8/15的《朝日新聞》,這個開場簡直太好了啊,我也要這麼dramatically把學生involve進課堂!

4.
文學院就是要讀書,讀很多書。我很接受,也很樂意,畢竟回宮之路是想了又想,也軟爛過,也去外面探頭看看過,自己下的決定。

讀的根本還不算多,還沒多到可以有自信的說我跟理工/社科訓練出身者的差異,甚至優勢。但也不想因此壓力山大,搞到崩潰。喜歡小馬學長的提醒:就開心讀。

也會怕未來又老又窮,老碩失業等等。不過最慘應該都能回家做房地產吧(家父:最慘?)。次慘就是留在臺北庸庸碌碌一下。反正餓不死啦。吧。嗎。

在當下就享受當學生,能爽樂求知,如朱天文形容寫作是「奢靡的實踐」,唐國師說是「耗財退氣」的這時候吧。

(‧來源:https://xw.qq.com/cmsid/20180616A006WI/20180616A006WI00

2019年4月19日 星期五

《我們的青春,在台灣》[負評,有雷]




和蘇靖雅合罵了15分鐘
前半段非常之無聊
一直想到底過了多久阿
到後半段才有轉折

可是問題仍是
最重要的角色:敘事者「我」aka導演
好像不知道她自己在幹嘛
也沒發展出像樣的觀點
沒有局勢的簡介遑論點評
對兩位鏡頭前記錄著的人物也沒有比直觀感受更深的見解
就是跟拍
最後還騎虎難下
崩潰大哭不知該如何結尾
真的笑噴

蘇靖雅點出具體的
一般紀錄片的導演在訪談的時候
稍微可以界定狀況
幫當事人整理脈絡
或聰明的提問
讓當事人可以侃侃而談吧
但她也沒有
問:事件爆發後你的想法是?哈哈白痴哦
(疑似啦,反正片段很家常,不知道在發問三小,也沒預期會得到什麼回答似的)

說到預期
拍紀錄片本來就該把騎虎難下、沒有劇情片精彩轉折這種可能考量進去呀
結果也沒
拍到哪算到哪
純天然的看事情會怎樣發展
然後沒有想像中的轉變又崩潰大哭
到底

這個風格也滿有趣啦
導演毫不在乎暴露無知
旁白也讓我嘖八千次
為什麼要用高校文青女或大學文青女的腔調唸她的旁白稿?
比曾沛慈傻大姐貌還讓人出戲

最後通往的結論
Ok可以說是昇華
但也可以說是隨便
「不能繼續看著你們努力的背影了
現在我也該自己變成努力的人!
嗯,就這樣決定了!」
很像動漫社員突如其來的決心
或是社會化程度很低的成人

蘇靖雅說看金馬致詞就覺得她很怪
我自己衍生:
是不是好像搞不清楚狀況
但想說反正有機會就吶喊一些激進的口號好了?

但你們還是可以自己去劇院看啦
說不定很合你們的胃口
但我就不甚喜XD



(以下是和不同意見的朋友討論的小回應)

但我質疑的正是這部片能帶來什麼樣的思考,如果它並不能給予更新穎的觀點,而結局又如此廉價?

如果思考這麼輕易,那我的不推薦與質疑也自然會是廣大的思考的一部分。

我反對兜售情懷,或者用你所謂的「不一樣的發聲」就去綁架評論,好像因為導演的努力、又拍攝對象是台灣,就一定要作出正評,這才是對運動與參與者的不尊重,他們要的豈是唱和?

這不就像蔡博藝的失落嗎:以為民主和投票是何等神聖的事,在外遙望著臺灣人烘烘鬧鬧,都「給跪了」,可揭衣涉水才發現:她太天真了。用想像當憑藉,以情懷作依據,對臺灣人、臺灣民主給出太多正評。這個幻滅是本片(少數)重要的成果不是嗎。

一個作品本來就應該容納喜歡或不喜歡的聲音,何況導演aka敘事者確實就停在原地,又確實不知所措。

對,我不能接受她在原地崩哭。紀錄片開拍時她早就該預料到這樣的結局,也早就應該發展出能包裹這樣結局的框架和詮釋,而不是討拍,再赫然生發一個向上結尾,既突兀又貧弱,像小孩鐵了心要堅持無知到最後一刻。

事實上,主題我很喜歡,否則就不會去看了。我也是當時街頭上的一分子,雖然非常外圍。但不能因為這份運動或對台灣的愛或導演努力等等很神聖,就忽視它呈現手法的粗糙(剪接很不錯啦,蘇靖雅說)

就像學姐說過,臺灣有些政治受難小說,根本難看得要死,但因為受難彷彿自帶神聖性,所以文學評論者也不敢點評。(不要叫我舉例>"<)

但不應該是這樣。

無論是電影或文學都有技術,也都有取悅的對象。它試圖喚起社會運動的神聖共感,找到了對象,可惜我並不被她的手法說服,也可以說我就不是她所召喚的一份子吧。

「不該用兩小時觀影就否定好幾年的努力」這我也不能認同。要談努力誰不努力,差別在最後端出爛作品或好作品。有本事就用作品說話。

而且她自己也承認很多場社運沒去......訪談也不知所云,問不出東西。這種努力標準好像看不太起導演。

至於得獎,嗯,我也覺得足堪玩味。希望評審不是一樣被議題和情懷綁架了。畢竟我看入圍片花,好多都滿精彩(的樣子)。

如果它這樣也得獎,假設評審公允,那就是其它片真的太爛了吧。

2019年4月17日 星期三

《重構二二八》:戰後美中日牽扯「X島嶼」之命運




受同學推薦必看,放在案頭膜拜,隨時頂禮翻閱的參考書。

從美國計畫1945年7-9月攻佔「X島嶼」福爾摩沙開始,臺灣就不曾須臾離開過老美的視野了。

畢竟20世紀上半葉,有個太平洋西側的島國正是從這裡開始擴張,一路南下、東進,拿下半壁太平洋。

然後不幸的20世紀下半葉,本來以為能被扶植用來取代戰敗國日本、當成東亞親美隊長的國民黨中國又軟爛難扶,在國共戰爭把亞洲大陸丟了,只好以臺灣島為樞紐,建構起第一島鏈,展開對赤色亞洲的防堵。

這個局面一直延續到今天,我們腳下的此時此刻。

1.
臺灣沒有成為美軍最後登陸戰的地點,天佑臺灣。那個幫臺灣擋死的替死鬼,叫沖繩(和呂宋)。如果拿沖繩的戰歿比例換算,1945年600萬人口的臺灣島也削去1/4~1/3的話,要死150萬~200萬人。

2.
X島嶼一直是美國在東亞的核心利益,戰前計畫拿它蓋軍事基地(這個命運也正被沖繩承受著。)戰後局勢丕變,但也至少要確保它是親美的。

也正是國民黨中國的軟爛,導致戰後有段時間美國重新考慮國民黨是不是有資格繼續跟他老大當朋友,遲疑於介入國民黨對臺政策,間接換來二二八的重大傷亡。


2019年4月16日 星期二

鼓舞


(‧視障帥哥。來源: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3JQ2ycNVVk

今天真是愉悅,與館長拜訪出版社,討論一份官方版本的非虛構寫作備忘錄,以免我們一面讀教科書一面忘了那些金科玉律。

隨後受館長邀約一起午餐,館長推薦我找曾嬿芬當指導老師,害我一臉懵。他以為我乃正統社會學血脈,我說不不,人家是臺文回鍋肉,本學期提早入學。

館長:那連碩一都算不上,算是碩0。

也表白視障同學。昨天徹底忘記這個詞,一直在考慮:是盲人?瞎子?為何聽起來都這麼不禮貌。瞽者?是文言文嗎?

她教我怎麼引導視障,受用良多。我又偷窺她的筆記,非常簡潔,摘要到肉,反觀我那容它堆積連格式都不統一的類筆記,充其量只算個文件檔。

館長請她和助教報告各週上課筆記,助教能夠以小精靈飛舞之姿,在筆記間蜻蜓點水;但視障同學受限於語音輔助系統,只能等它讀完,光速入腦後整理脫口。

館長幾度提議,不然就到這邊,因為擔心超時太多,但同學也很堅持:等一下,我這裡還有!

剛開始上課,我以為是她反應慢,不然復述摘要為何會斷成一段段?

現在我覺得她也太快,卡在語音輔具線性的時間裡,還能幾乎零延遲,擇優汰劣、再脫口而出。

館長問她聽力會不會特別好,她笑說應該是用進廢退,而且記憶力也會被特別訓練,畢竟她不能跟普通同學一樣,看著PPT抄筆記,要很快在講課中抓到重點。

我告白以你太讓我感到正能量了。

我們面對煙波浩渺的史料已經十分興嘆,她卻要五點起床開聽。五點不夠,還要四點。她動態說:但真的很想把它做好!

謎之行動力啊......

對了,我們住同一間宿舍,和敝所剛好呈曼妙的對角線,我騎去花十分鐘已經罵罵咧咧,她:我走去上課都要半小時......

OK我先嘴閉。

2019年4月15日 星期一

知足常樂


浪女生涯最大挑戰!

昨天我的浪女朋友罕見的急叩我,畢竟每次都是我話癆般向她分享各種微小的感觸,她泰半拖延幾小時才慵懶的回。

她:你快!她騙我!
我秒撥電話。

她:她跟對方上床!
我:天哪妳們女同志好淫亂喔!
她:靠邀喔,你們男同志才淫亂!

她並不生氣她跟別人上床,也不介意她跟她出去玩。她不爽她不開誠布公,那是她們說好的遊戲規則。

她:她之前說要提早回家,結果是去跟她碰面!你說氣不氣!而且我還故意給她坦承的機會喔,我說:劉亦很好奇你這麼喜歡她,會不會跟她做愛。

我:請你不要擅自修改我的人設好嗎,我對你們女同志的性事毫無興趣!

她哀號半天,決定還是立刻殺去公司找她問個清楚。

她:哎喔,我變成那種韓劇的女主角了啦!怎麼會活得這麼平庸啊我!



館長的課上有位眼睛不方便的同學,要全程接耳機去聽她的筆記,記事本字體放到72pt這麼大(變態偷窺狂偷看同學螢幕),還自願當助教整理課堂討論;上下課要沿路敲敲打打,才能穿梭亂停的車陣。

上次下大雨,她缺席。平常已經夠莽撞的校園,雨天人人單手騎車,我明眼人都幾度被撞飛,寧願她乖乖待在宿舍。她好像不騎車,不知要早起多久。

為了期末產出,我們要檢索很多史料,開挖環繞這些人與事件的回憶錄,口述史。

有時資料稀缺,就要大海撈針,看哪個字裡行間有擦邊。

今天分享彼此的寫作大綱,她的內容明顯單薄,尤其在上一位臺北異聞工作室的同學旁徵博引,滔滔不絕後。

點評時只好小心翼翼,但又不敢太小心翼翼,以免被她聽出差別待遇,好像我眼裡只有她的特殊。

我想探究實務的細節:她都怎麼閱讀?尤其我們文學院沒別的行當,就是要讀書。她好像不讀點字,那圖書館所有書都有語音檔嗎,或者她的呈現就是受限於資源呢?

覺得好了不起。如果是我可能已經自暴自棄放任學歷停留在國小。看到她就不禁想,到底是在抱怨個屁。

(.開始練習亂配圖。盲人肌肉帥哥,來源:https://girlgoneblind.com/2018/02/19/blind-reflections-justin-holland/

2019年4月14日 星期日

社辦


今天有幸到師大社辦參訪。一間社辦擠了三個社團,風格各異,都充滿一種很青春的散漫和倉促。

他說:等一下,我去尿尿。

說到社辦,社辦對我是很陌生的,社團給我很多負面的人際經驗。

有時也想,真的很可惜吧,怕人怕到不敢玩社團。也沒在讀書。到底都在幹嘛?

應該就是戀愛和做愛。

比如在深夜敝校的大__社辦。我好像從來沒跟他說我是什麼系,他也沒問,所以他恐怕不知道我有很多朋友在這個社團。

他們白天在這裡慷慨激昂,辯論理想和路線;晚上我們在此纏綿,四壁是馬克思、恩格斯等一干偉人肖像,俯視我們盡行淫穢。

蘇靖雅:好浪漫喔!

現在想想,會不會又是什麼隱喻。在知識的三山五嶽跟前,碩儒學祖眼下,只想吃喝拉撒,男歡男愛,充實最低層次的生理需求。

明明不學無術,又老愛把他們老人家拿出來裝成一副高山仰止的樣子。

這個對象也非常奇怪,像是為了理念而活,講的話抽象得在空中盤旋,但晚上又壓抑不住有身體的自己,約炮頻頻。

最後他關門前沮喪的說:我連你的__都得不到,我還能得到什麼?

真的是趕緊抄下來跟林晴灣分享:欸欸你那個學運怪朋友又說了什麼什麼。

最後見到他的名字是新聞上,名列某場運動首謀,據說是他當場承認的。

真是求仁得仁,這的確是他最好的去處,他一定很享受這份壯烈,我猜。

尿尿的他一直沒回來。說到社辦就回憶山崩,我有點沒辦法負荷。還是只能逃走。在他打來之前,我已經走在臺北突然下起的雨中。

2019年4月11日 星期四

《心流》




其實講起來都嘛是一些陳腔濫調,但還是頁頁摺角,隨翻隨拍給蘇靖雅:你看你看啦它竟然這樣講!

我們 #三十衝衝衝 團隊毫不意外的進入力竭而衰期,aka緩衝/盤整期,馬上急叩各自手帕交支援講課,引入團體外觀點,不可再通往自怨自艾結論,說要排課排到十二月,重新燃燒直銷魂嘛。

在生物性的本我、與社會性的超我中間,自我可以被壓得鄙薄、單調,了此殘生,也可以運用正向心理學的知識,操作意識,進入忘我的心流。

一個是能力,一個是挑戰。能力>挑戰,會覺得無聊;挑戰>能力,會覺得焦慮。我們就是不斷擺盪在兩極的可憐蟲。

唯有挑戰剛剛好落在與能力相當的區段,我們才能進入心流、進入不假外求的快樂。

服膺於生物本能的食慾性慾不是快樂,充其量只是讓失序的精神熵回到原軌(除非你有本事品嚐美食出一首樂章);唯有操縱著技巧、完成一件困難但你知道可能達成的挑戰,其過程才堪稱樂趣。

為什麼設定目標重要?因為那時你處理的資訊都是有方向性的,都在為你的目標服務,再憑藉著這些資訊採取行動,終致離你的目標愈來愈近。

根本不用去問自己成長與否,因為成長早就蘊含其間。

成長是兩件事的循環:一則殊化,一則共化。殊化在你愈來愈熟稔自我的稟賦,而了解自己何以區隔於他人;共化則在你抱有這樣特別的自己所帶來的自信,而能與他人建立良好關係。

我才看到第三章吧,這些老生常談已足夠讓我眩暈,為何蘇靖雅還不起床與我探討呢,空留我一人激動的彷彿擁有了全世界真是寂寞!

對了,跟朋友談天也是超級進入心流的事。書說你得有起碼的社交技能,我則覺得不是多會長袖善舞那套,而是你花半輩子終於篩選出這些珍貴的好姐妹,一點就通,心誠則靈,堆砌語言,編造不俗的字眼表達不為人知的小感受。

~in flow~

PS 嚴正推薦直銷商閱讀,不要再讀有錢人想的跟你不一樣了。

2019年4月10日 星期三

《台北爸爸,紐約媽媽》




不喜歡現時同志文學的嫵媚作態,席間不可思議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很賤餒,我的指定席呢?)

老師問我:那你喜歡誰的作品?直覺就是孫梓評、吳繼文,掐指一數都有二十年了。

居然還在處理認同,戀情也古典、朦朧得像殖民時代。沒有人穿紅CK,沒有人在吧拉K,相約hifun。

但我忘記陳俊志。明明也不避諱妖氣沖天,動輒開口老娘老娘(甄嬛傳後有本宮作為替代選項),也拉K,也幹砲,可還是悲涼的底色,詹宏志說的,「勇敢而哀傷」。

然而哀傷才是好的同志寫作嗎?當然不是。

很多作家應該是希望帶我們觀摩海人戰胸和胯間兇器帶來的奇觀,讓我們看到同性戀也有自己的淫亂綺靡喔。

或《十七歲的天空》上映時導演說,我不希望同志只被看到悲情的一面。

可是歡快的,甚至放縱的、菁英的也不是唯一的面向。

同志的自我認同、同志的性啟蒙、甚至,同志的死——例如把高樹鄉下一名少年的死帶入臺北菁英視野的真工夫(就是我們現在用得熟極而流的符號)——都還方興未艾,沒完沒了。

這些古典的議題不會因為同志們終於來到臺北,可以羽化為蝶,就自然解消。還有臺北以外的小同志呢。還有臺北以內,卻無法心悅誠服於這一套想像的同志呢。還有貧窮的、衰老的、非網紅的......

是在這樣的景況下,我才這麼不耐煩臺北同志寫作的千篇一律,嗨爽肏幹、如數家珍的炫示你身著的戰袍配備、你被操作過的奇技淫巧。

彷彿只有這些值得歌頌。

琪姐卻能一面歌頌肉身的歡好,一面清醒得心如刀割:「還是在有字的世界,典章規範,一切蒼老如常。」

即使在愛情最愛最愛的澎湃裡,依然在陰影下。家族裂痕,往事創傷。

初讀這本書時,我也在生命奇異的夾縫裡苟活,而他還健在,還面向過去哭花了妝。他的哭一定程度撫慰著後來者我。

再聽到已是香消玉殞的死訊。

曾經活得這麼風風火火的人,也有一天會走得這麼寂寞。憂鬱纏身,離開得沒有聲音。

他寫貪戀過的美麗凋敝,家族隳壞,成員死亡。他自己的死亡不在書裡。

我那時覺得這是多好的寫作。寫家族、寫自己,實在容易淪於無聊。尤其又身為同志,要俗爛可以很俗爛。

可陳俊志的誠懇、的精彩、的畫面感豐沛,真的笑中帶淚,〈姊姊〉整篇在淚眼裡讀完,好像也遺憾自己無緣的姐姐。

他很俗但超美,在紐約也翩翩起舞的土臺妹。

我想,不一定所有同志都有紙醉金迷可以追逐,但永遠要面對現實的惡意,和自己內心黑洞洞的深淵,提防它在平庸的日常一口將你翻覆。

重讀陳俊志很像更年輕時讀白先勇吧。

光天化日,一切蒼老如常......

(‧導演、作家陳俊志[1967 - 2018])

2019年4月8日 星期一

文學實踐寫故事


今天沒睡飽,故臉鬆。但有課可上,為之欣喜。連假躲在宿舍也沒好好讀書,體表都快生出一些菌絲。今天老師要以館長去身分立法院備詢,昨天臨時發信表示不會出席,天,好見過世面喔。改由出版社編輯逐一檢視我們故事大綱的可行性。嗯,沒有比較不可怕啊。感覺就會被砲。

都是室友啦,從合歡山回來就生病,昨天在床上躺一天,晚上就睡不著吧,一直窸窸窣窣吵死人,還把冷氣調到一個不冷不熱的溫度把我煩死。可是他就身體微恙,還請我幫買了退熱貼,能奈他何,就是與「雖然把事搞砸但至少很努力」同等級的、想發作卻不能發作的討厭邊緣,只好氣噗噗的出門上課。

我有提及敝所有個學弟,喔不,是我同學,但比我小5歲嘛哈哈,是個小帥哥來著嗎。而且在一片文青爭先領取藝文活動、規章制度啦這些娘娘腔的主題中,他竟然要寫戰後初期的運動題材!天哪,討厭欸,太陽剛了啦人家會害羞!很後悔有次到公館夜市買晚餐,碰到他沒有攔停搭訕,請喝飲料乙杯裝熟一番。

導致到現在還是校內無友人,除了把我惹毛的室友偉哥之外。

--

「要用人和場景驅動故事,而不是資料。

大歷史的架構已經足夠了,現在我們想看身在其中的每個人背負的小歷史。」

「我們總是在歷史已結束的後頭觀看,整理出簡潔的因果關係:因為A所以B......

但身在當下的人們是被未知之幕隔斷,面對極端複雜的選擇。

時時記得這件事,也許可以做出更豐富的鋪排。」

編輯姐姐們果然是第一線面對市場的知識生產者,很期待她們給的建議,也確實都很精準。

即使口氣十分和善委婉,但提出問題時仍然不由得 #虎軀一震

The distance between evilness and us



《我們與惡的距離》編劇是血小板嗎?也太會寫了吧。

第4集之後看似一切都在好轉,喬安姐甚至點頭把諮商答應了。沒想到急轉直下,把__留在第5集末這個長10集的分水嶺,分明就是把重點從__本身移開、轉而放大「餘生」。而最重要的衝突也在此時爆發。

人性的醜惡放進前後文裡,還原成人性的真實:當妳手中握有槍口,妳會不會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喬安姐的槍口是__,鄉民的槍口是鍵盤。每一集以新聞事件開場,不也在逼問:你以為自己聖潔正義,手持天秤法槌,口喚業火硫磺,實則我們與惡的距離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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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下半則廢話:

有個說法是,失去子女和父母逝世的痛苦,處在不同的層次。失去父母的我們,會慢慢靠近父母離開的年紀,我們會漸漸理解當時的爸媽,甚至活過超越他們停止的年紀,我們可以自認比他們成熟,把他們收攏成一道疤。

但失去子女的爸媽,隨著時間過去,只會離孩子死去的年紀愈來愈遠,且喪失的是它逐漸長大、每一個年紀帶來的可能性,對爸媽心理的傷害相對不具備自癒機制。

況且,喬安姐還要加上自責。「我怎麼一個人可以把他放在那裡?我怎麼可以一個人把他放在那裡?」
「好了,都過去了。」
「昭國,我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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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是親人、朋友的支持系統。終究這是關於惡發生後,其他人如何活下去的故事。

加害者家屬、受害者家屬、環繞著他們的其他人,餘生還要走下去。

這時,是其他人讓他們不致垮掉。是惡發生後,交織在網絡中每一個人的善意相互傳遞,相互支持。

整齣劇要講的就是這個吧,我們離惡只有兩手指尖與鍵盤的距離,可是離善也只有一個轉身,去愛、去包容、去關心。

我只是在想,像喬安姐這樣的尖銳,幸好還有一個昭國哥願意把她帶回來,以無比的意志、耐痛。

我每集都哭到眼花。覺得喬安姐的砲火四射、尤其對昭國哥伸出援手的橫眉豎目好熟悉,簡直就是家母。而我也99.5%的遺傳了她的好鬥、逞強。

可惜她不夠幸運,沒有遇到她的昭國哥。

2019年4月7日 星期日

Marc Jacobs同名女香


Marc Jacobs同名女香, 2001



前調:梔子花,香檸檬
中調:晚香玉,茉莉,胡椒,忍冬
後調:生薑,雪松,麝香

在Marc Jacobs變成花俏的雛菊、蘿拉系列之前,也曾有過一段誠懇的歲月。

這外包裝素得不可思議,宛如看到整形過度的資深女星第一張唱片還是天然小眼歌姬時的震撼(沒說是蕭亞軒)

這時候Marc jacobs後作註冊商標般的甜味已經存在了。

是一款非常女性化aka娘娘腔(無貶義)的香味。大概30出頭,幹練的白襯衫黑窄裙女同事,保養得很好的喬安姐一絲不苟,卻又閃現柔美和脆弱。

柔美來自伴隨Marc Jacobs招牌甜膩湯底而來的白花調:以梔子為首、晚香玉(夜來香)茉莉忍冬為側翼的陣列。

白花們各擅勝場,但我只以其中一種為最。

最近瘋狂迷上梔子。

年少時聽劉若英「梔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傾心已極,可根本不知梔子生啥款、沒聞過梔子,甚至連梔都不太會寫咧。

塑膠膜人如我確實,是在馬祖一年剝去的。還記得去年、就是此時,海桐沿山線盛開,我可以為了逐香騎機車上上下下。

在往四維的小徑上被怒放的夾竹桃驚嚇,也發現比起來literally小家碧玉的梔子花。摘了幾朵塞在前置,迎風飛散,但剩下的都好好獻給當時很喜歡的人。

處心積慮用梔子把記憶跟歌詞扣連。於是春天又來,就想起梔子甜甜奶奶的白花香,想起霧中風景、海上岩礁的戀情。想起「那個永恆的夜晚」劉若英的17歲仲夏、我的27歲暮春。

失心瘋的收購梔子香水,得到Marc Jacobs這款既商業又具心裁的女香。

借用朱少麟的句子:「像朵白色淡味的小花,很柔嫩,很清潔,無聲地開放在前塵深處,那混亂的青春風暴中。」

這鐵定就是在說梔子,沒有別的。

2019年4月6日 星期六

北鼻


今天有兩個小可愛來臺北找舅舅玩

我要朝向他們看齊:
1. 吃到不喜歡的就吐出來
2. 累了大哭大鬧然後大睡
3. 自然而然邊說話邊排便

真是天人合一


--

小北鼻實在太可愛了,想抽取出膠原蛋白滿滿的臉,連一點點顛躓或碰撞都不想讓他們受到,怎麼可能放任這世界傷害他們。

但想到這又有點無力,我們一具肉身如何抵擋一萬種惡意?只能讓他們一路跑跑跑,回頭過來,媽媽/爸爸還在。草地上賽跑,讓你十秒,還是能一個箭步,伸臂攬你入懷。滑倒了,把你拉起來,呼呼吹跑你的痛痛。吵架了,最後抱抱和好。

我想,長大就是,一開始看著爸媽被落後得愈來愈遠,很氣、很煩他們,發毒誓一輩子不要再被他們攬住,不想聽那些語重心長的屁話。可是走走走發現他們氣喘吁吁,走不動了,然後停在原地,目送你步履不停的走遠。

都以為自己是時代的弄潮兒啊,「我才不會.......」結果還是掉入年紀與世代交替的股掌。10幾歲時恨不得離家,快30忽然發現還有家的幸運,開始怕來不及,和想起吵架吵翻天的媽媽也有可憐、可愛之處。

不過,易怒體質的吵架天王依然很暴躁。看到邊騎單車邊滑手機的胖子,差點衝上前攔停。珮宸姐:「以為你看到認識的人。」其實是:「要是他敢撞到我們家樂樂試試看!」

還有閒雜人等來校散步的阿桑,窸窸窣窣在評論「這樣姿勢太高了、不舒服、要調整」自動就腦補說在糾正兩位媽媽(我表姐們),差點也要請她閉嘴:「不需要你的指教謝謝!」

簡直是新生兒與媽媽戰鬥機,歡迎每位帶小孩出門的媽媽租一架我幫你跟路人吵架。

喜歡沖繩人


喜歡沖繩人。今天和19歲、來臺學中文的百合香さん言語交換(到底要交換幾百人),當然又問了最重要的:

1.沖繩人覺得自己是日本人嗎?
2.沖繩人怎麼看待基地問題呢?
3.家族中是否有人死於沖繩戰?

百合老師:一半一半(半分),在国籍、民族與語言(日本語の仲間)上,她是日本人;但另一方面,身為沖繩人,有想解決(解決したい)、日本政府卻無視的沖繩問題,而沖繩和本土/內地的文化也不盡相同--

跟彩海さん一樣,臺灣老師都把她們當「日本人」提問,但她們常常要想一下關於日本文化的問題。比如沖繩的清明節跟臺灣一樣(BUT會在墳墓前開心吃飯。文化衝擊!カルチャーショック),但日本人掃墓在八月。

來臺灣前,因為地理距離,她本來認為沖繩人比較接近臺灣人。但來臺後,反而發現沖繩人內在的日本性格,「我不是說臺灣人沒有禮貌,只是......」

「很多臺灣人沒有禮貌沒錯啊。」

沖繩方言中的沖繩人自稱「うちなーんちゅ」,內地人則是「ないちゃー」很像奶茶。

她聽到我用「內地」來指稱日本本土很驚訝,我說因為臺灣經過日本統治(とうち)時代,然後現在又埋首這些故紙堆中。不過內地一詞的意思也漸漸轉變,現在用於某群臺灣人特指中國。

她說基地要全部撤出是不可能(全部なくなるは無理)的。

1.很多沖繩人在基地或靠基地工作,沒有基地會對經濟帶來衝擊;2.身為日本的西南邊境,沖繩需要基地的防衛(隱晦承認尤其在中國的試探下);3.日本政府因基地而提供的補助也會斷絕。

「如果沖繩有自己的大企業就不怕了,但我們還要繼續努力。」

基地的存在可以理解,但我的意思是,不會太多嗎?會。應該要把一半遷到日本內地。(我:遷來臺灣,臺灣人很愛)

家族中,曾祖父在沖繩戰中過世,祖父被徵兵上戰場(徴兵された);外曾祖父則被疏散到臺灣(台湾に疎開した),所以外祖父會說臺語,但前兩年過世了,她感到非常可惜。

最後我們聊到,討厭中國是一回事,但日本從來沒有面對戰爭責任和反省殖民政策是另一回事,也同樣討厭。

她說日本媒體塑造臺灣成親日国,但從未提及過去的殖民和戰後歷史,好像臺灣天生就很親日。我說對,ムカつく(不爽)。

親的是日本的流行文化、而不是歷史和政治,這要分清楚。她說。

還是不習慣日語SOV的語序,講到最後就會忘記動詞是三小聽骨(「我覺得」要放在句尾最痛苦,「他說」也是),助詞也是常常錯亂。不過聽故事很開心,百合さん也能條理分明講述原因,滿適合讀她想讀的社會學と思う。

(‧沖繩本島)

2019年4月5日 星期五

一凜:戰後臺灣菁英的沉默


我發現日本時代的臺灣菁英,除了到日本,也不少人會前往/轉往「祖國」學習「國語」。

有的人是在中國學的,有的是在日本跟中國留學生學的。

這時候的臺灣人認同非常有趣。那時被歷史之幕隔斷的他們,不太可能想到有一天殖民統治會結束,要預作回歸祖國的準備,而就只是一份受異國統治的不甘、生而為中國人的孺慕。

雖然一百年後受統一威脅罩頂的此時說來,相當政治不正確,不過那時的先祖恐怕不像「我們」今日建構出來的想像:已有穩固的臺灣認同,且這份認同與遙遠、陌生的「祖國」互斥。

臺灣認同的滋長,比較像當時的菁英在日本殖民統治的架構底下找空隙鑽,所以只是爭取自治權、臺灣議會,還沒腦洞大開喊獨立。就是沿著這個殖民地的邊界,很務實的和現況協商著。

當然也有臺共這樣的勢力,明確提出臺灣獨立的主張,不過算是少數,且1930年代就被殖民政府抄家覆滅。或在廣州成立的臺灣民主黨,但仍不脫漢族想像,主張獨立只是為了重回祖國。

對了,當時的中共也支持臺共之主張,臺灣以「臺灣民族」之名獨立。

同溫層好像太放大殖民時代的臺日親善,比較不願強調中臺兩地的千絲萬縷。但當時的臺灣人每天面對不平等的異族統治,對祖國心有嚮往,也是證據確鑿的。

由此,也更能凸顯戰後的祖國多讓他們失望。這批菁英要嘛被肅清死掉,要嘛沉默以終。死掉的閉嘴了,還活著的......戰前雄辯滔滔,慷慨陳詞,回歸鍾愛的祖國後,卻再也沒留下隻字片語。

或在蔣委員長侍從室中,留下這樣的自述:「光復後,以民族運動初志已達,則懷身引退[...]而不問世事矣。」(林呈祿,1952)

或是「三十六年春,平地風波*,他不但摜了紗帽,險些兒送了性命,於是『歸去來兮』[...]但這樣跡近隱遯的生活,並不是他願意享受的啊!」(〈臺灣的文化戰士--莊遂性〉,葉榮鐘,1962)

 *就是二二八事件。

這片空白讓人一凜。我一直想像他們是不是跟死前的沈從文一樣:「我對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好說的。」

2019年4月4日 星期四

漫不經心


有次搭高鐵到新竹,和髮量稀少的陌生人吃晚餐。本在大發議論說有多受不了嘴砲連連的知識青年,沒想到恰巧是清大社O所的毀家廢婚派。

他倒也沒激烈的反駁,只客氣的說:社會學也不至於這麼沒用啦。

本來想吃完飯就回家,從清大被一路載到竹北高鐵站,在機車後座哆嗦連連,被他挽留又後悔,看著陌生的天花板到睡著。

隔天跟他住處附近的早餐店吵架,老闆娘在結帳時還說:你從小吃到大,應該很了解我們的呀。對啦,我是最不了解你們忘了是緩慢還加錯料作風的人,我走。就搭客運回臺北。車上向他道歉剛剛的發飆,他的回應不痛不癢。

另一次在大雨滂沱走到大稻埕,找一間好像聽過的獨立書店,他說他在顧店。這起手式不錯。抖抖傘,他和我像老友一樣打了招呼,隨即拉進黑暗的廁所裡擁吻。

直接跨過有點刺激、又容易不耐煩的尷尬,覺得還滿新鮮。被壁咚、強吻的少女漫畫主人公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可有可無的聯絡了一陣子,在寶藏巖的尖蚪和同學討論無聊的營隊籌辦事宜,不認識的人臉書傳訊來:你是不是跟某某在交往?

我疑惑,更多怕掉進什麼麻煩裡:沒有啊。

真的不算交往,就是打發時間。

:我只是想說,我們在一起,現在短暫分開,但看到你有跟他聯絡,想要提醒你一下。

他給我的意思不像正宮的警告,比較像提醒我這一咖其實頗爛。我說:知道了。然後訊問本人,他支支吾吾的承認。

大概只難過兩秒,覺得煩躁,這些人就不能好好搞定自己再裝成對我有興趣嗎。一點也不想被你們牽拖進這些複雜好嗎。

總之那幾年做什麼都漫不經心。漫不經心的生活,漫不經心的談了幾場不能被稱作戀愛的關係。

2019年4月3日 星期三

重讀張惠菁:散文給你抒情的眼睛


重讀張惠菁,她的文章非常厲害,輕巧的進出起碼兩種層次:(1)現實和典故、(2)事例與概念。

例如《步行書》(2008)首篇〈狼犬〉就完美示範。首先,從狼犬來喜生一窩小狗的現實開篇,突然陡升到最為人熟知的「補綴」:

(上次座談,好像是湖南蟲提起這個關鍵字。我也是只記得文章的這一段,完全不記得它鑲嵌在狼犬的故事裡。)

「有時,我有一種想要袒露世界的衝動。...使我們眼下的談論,恢復到它在這更大的世界、更多的經驗前所僅有的,微小的比重。」

其實你還迷迷糊糊,想說這層次也拉得太高,只能瞎猜從狼犬到補綴這沒作任何分節記號的兩段,其邏輯銜接到底是?

文章提到上海住處的清潔阿姨,又回到狼犬,突然又轉進「二月二龍抬頭」的典故:

「二十八星宿中的東宮七宿,排列形似一條龍。冬春之交,龍逐漸從東方地平線上升起,回到北半球的天空。」

至此,文章已經快結束了,全文在末兩端快速收束,從「人類...為星宿雨水做的一則解讀」到「小狼犬們不帶業感的叫聲...補綴了這個故事所未能完整說明的世界」,我們才(疑似)恍然大悟。

狼犬們的蒙昧、本能,成為人類欲以理性擘畫萬物的補綴。

文章內部支離的內容,原來是彼此的補綴。

同時文章也向你展示了,它自己亦是對這世界的一則補綴。你讀了它,也(僅止)完成了一次補綴。

當然你可以抗辯,這有點狡猾吧,補綴的寬泛讓它得以展開這許多層次,內含我強作解人的成分也不一定。

但這豐富的穿梭,看起來根本沒在施力、實則快翻過萬重山去的神乎其技(卻看不出任何浮誇賣弄),就篇篇在張惠菁的手下發生。

當年《雙城通訊》兩小冊子我也拜倒。幾乎每則只用小學生作文篇幅800字,講完小有跌宕、偶爾還能來記迴旋的故事,餘韻裊裊,毫不乾澀。

好散文應該同時具備:橫向的自由聯想,縱向的邏輯扣連。既隨作者浮想聯翩,又不致意念渙散,還能若有所獲,高超的實踐散文的「形散神不散」(忘了哪位老作家的說法,應該是張曉風?)

館長說散文是華文世界奇怪的一支,英文沒有對應的概念,只能翻成personal essay,強調它的個人性。

這幾年想丟掉的散文愈來愈多,值得留的愈來愈少,讓我想好的散文、喜歡的散文,究竟有什麼特質?

散文的邊界不斷被其它文類侵蝕,它幾乎是一種「殘餘」,以否定式「不是什麼」作為定義。

讀散文,就是不想看業配、方法、科普、評論......網路上快速免費的資訊;而是經由作者眼睛濾過,心智有機處理、一個鍍上個人色彩的世界。

替你侷限、匱乏、荒蕪、低維度的視閾,換上一顆抒情的眼睛。

2019年4月2日 星期二

蛤~


和爸爸討論他的專業,他說:「大腦已經變成資料庫,我馬上就知道它的行情在哪裡。」
我:「蛤~好厲害哦。」
他:「這沒有什麼好蛤的啊,就是長時間的練習,像你讀英文馬上就懂一樣。」

上一個說:「這有什麼好蛤的?」是隔壁班的雯師,每當又傳授我一些教學撇步,回去時也興趣盎然向我分享她新發想的中年級教法,我:「蛤~太厲害了吧。」她都會困擾的:「沒有蛤啊,就是這樣啊?」

以前很討厭被說,年輕人/千禧族就是什麼都太快,立竿就要見影,靜不下來學習。

現在我承認,對,哪有什麼手藝是不用數十年磨一劍的?當年輕人對你「蛤~」你也可以很自然的回答「沒什麼好蛤的啦,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一九四六:被遺忘的台灣青年》



1946年,中國剛剛統一,臺灣省政府開辦公費生留學內地的考試,條件優渥,吸引很多地方菁英前往,雖然大部分人連國語都不太會說。

省政府察覺到臺灣人的語言不通,各種政令難以推行,需要培養臺籍菁英,學習國語、祖國文化,成為內地與臺島的橋樑。

雖然當時的臺灣在日本殖民統治下,的確是中國最進步的一省,但戰後百廢待舉,日籍教授紛紛遣返,連臺北帝國大學都是一曝十寒,擠滿嗷嗷待哺的學生,但沒地沒人能開課。

相反地,內地剛剛抗日結束,各大學從後方復地復員,又充滿魯迅、胡適等如雷貫耳的名師碩儒。既然臺灣身為邊疆,難以吸引大師造訪,那麼心向知識的學子只有一個選擇:到內地!

因此秉持心繫祖國、鍾愛臺灣的赤誠,許多公費生不顧(或不知)國共內戰風雷漸起的消息,隻身前往北平、上海、廈門......而很多人1949前沒有回來,1949後就無法回來了。

不過他們並非全然無知、被大時代擺弄,有許多公費生是自己選擇留下的。他們來到內地,才知道國民黨有多不得民心,幾乎已是腐敗權貴的代名詞。

反而有個正與國民黨鬥爭、抱持進步思想的共產黨,可能是新中國的希望。

尤其1947二二八事件後,臺籍公費生在彼岸驚惶失措,延安的共黨廣播卻替臺胞同仇敵愾,指出是蔣介石的法西斯鐵蹄血腥了臺灣人民和平抗爭,因而吸引許多公費生「左傾」,背叛了提供他們來到內地、進而吸取這些思想的政府。

......大概先這樣。歷史讓人背脊抽筋。換作我們生活在二十世紀上半葉,怎麼可能壓抑離開臺灣去內地看看、回來當個了不起的人造福桑梓的衝動?

又怎麼可能抵擋赤色思想的誘惑?

但誰又知道會和家人故土天涯兩端;七十年後,光輝的理想只剩骨骸。反而是曾經統一的內地人怨嘆祖父怎麼沒聰明點、跟著到國民黨統治的臺灣。

到底在歷史巨大的賽局裡,我們該怎麼下注?

2019年4月1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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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醫科學長痛甩之後,認識了一個小肉帥。

其實不喜歡他,但他真的使盡渾身解數對我好,苦心孤詣的投其所好。

我們第一次碰面在椰林大道上,他陪我牽單車。回去後他變得有點冷漠,說他在洗澡時大哭,覺得配不上我。

後來我就以對待可憐小動物的心情跟他在一起。

可是又非常壞,動輒亂發脾氣,看到他充滿關切的眼神就感到莫名暴躁。

當下丟擲這些情緒很爽,又在把他失望的逼走後,感到深深空虛與罪惡。

他為我瘦了10公斤,很開心的擠起二頭肌說:你看!

後來是我跟另個男生出去被他發現了。他帶著一盒巧克力蛋糕來找我,我們邊哭邊吃,吃完後他說:所以這算分手了嗎?那我可以再抱你一次嗎?

我猶豫,他佯怒:不行考慮!反正都最後一次了嘛。

分手後我搬去另間房。那幾年住臺北永遠在搬家,像搞不定內在只好全部丟掉,重新再來。

躺在新家地上,發現ipod裡我們出國拍的影片,不知怎麼被我洗掉了。傳簡訊給他,裝可憐哭訴。

他回:沒關係啦,不是不喜歡我那樣說話嗎?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