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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16日 星期二

i hate my life

讀迺翊論文到一半就很生氣。法律不只語言風格惱人,實務上也非常之保守。要爭取權利、民告官非常容易敗訴。

吾人身上無論創作性格或者社運性格,都是飛揚跋扈,自由自在的。簡直像一頭撞進了網羅。

沒事找事做,i hate my life.

每天都在跟AI求救命令它鼓勵我,向它求神問卜我要不要休學。上一次為學業這麼焦慮應該是高中數學。

更賤的是,你再恨它也繞不開它,it is there!

已經預期不能很順利格式化的自己,跑去問始作俑者,駐東京辯護士Anita先輩:如果我不考國考或考不過,您會瞧不起我嗎?

不愧是先輩:何苦再為考試折壽,本來就不用大家都考的。

倏忽就豁然開朗!本來就不必照三餐換語言辱罵自己是神經病,sîn-king-pēnn,sîn-giên-piông,sin³ gin⁴ bang²。

並且兩極擺盪於:今天誰怕誰老娘跟您拼了,明天算了幹他娘親好睏還是休學好了,之間。

迺翊感覺會愛我的交通權。雖然可能會質疑是否過於擴張適用等等。

但我還是放下讀一半的它跑去讀《群島有事》,並深覺吐槽文學才是我的天命吧。


2025年8月28日 星期四

台北租屋地獄實錄


1.

今天約了看五間房幹你娘跟它拼了,十年前搬離台北時,台大後門套房是10500元,現在租不到了,同樣價格都是the door to the hell,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賺租金

好了不罵,當覺得這一切都是垃圾山的時候,就要復述真言:I love Taiwan!常保感恩的心!掰掰,出發🛫


2.


這個景是工地風六樓頂加少數的優點,桶裝瓦斯沒了要自己叫,不能租補,開價13000,一切都是limbo a.k.a 地獄邊緣。

細看圖的前景,好一片鐵皮頂加真旖旎,讓人想起幾個美好的詞:既存違建,歷史脈絡,台灣感性……😊

Ok您們懂的,是時候念真言了:I love Taiwan!等等,我臉上那是什麼?是眼淚麼?不,朋友啊,是我滾燙的愛台灣的心!


3.

很客氣的打過去要預約看房,被對方問:說明你有看嗎?

我:有啊,你說哪部分?

柯建銘:那你就沒看嘛

我現在決定把討人厭的老頭一律稱為柯建銘

我:你上面說9/6可遷入,又說9/10可以預約,又沒說預約什麼

柯建銘:那我再修正嘛

我:掰掰

是不是這種死不認錯,先居高臨下是你的不對,就很具總召氣魄😌

再看一次頁面變成9/15可遷入了,他要給我錢幫他debug吧🐛


4.

怕什麼來什麼之,才在想那個黃色外推有夠醜,代理人就帶我走上了那層樓。

傳了一間13000可租補但需另收水電費2000(夏月)的地獄之門給阿爸,也是破破爛爛歪歪斜斜的,但就堪住吧如果以牛馬豬狗當標準。

我在裡頭就覺得小腿膝蓋癢癢的,讓我想起很年輕的時候跟朋友說要合租,下了訂才意識到整個皮膚都在癢,最後只好害同學賠錢不租的往事,大腦會說服自己可以,但身體非常誠實……

阿爸只回「OKAY」貼圖,完全坐實了爸爸的鍵盤只有三顆按鍵:👍以及O與K。

聰明如我立刻引入Cherry,跟她抱怨爸爸都只回我OK,沒有幫我好好看房,問Cherry覺得我該下訂還是再找找?包括被我妹指出天花板有一塊不小的水漬💧,可能有漏水問題。

Cherry說:爸爸根本沒有幫你好好看,你又不是窮秀才要考狀元,#你已經是狀元了,再找找。

隨即阿爸就傳訊來說:(房子)比阿爸還老了,再看過——並且說十年前的租金就是1萬了,現在1萬出頭怎麼夠,而承諾要拉高劉家租金補貼。

如此與時俱進,無怪日進斗金,你不富有誰富有?你不成功誰成功!

果然有賴媽媽來制衡爸爸,Cherry一定唸了他一頓,爽🤭,而我也感動得當場承諾不再偷罵家父是老土狗長達一個月的時間!


5.


為了租到這間雙陽台頂加,前綠寶石級主任潛龍勿用的業務力久違全開了!把房東女士逗得嘴笑眉笑,該裝乖時裝乖,該逗趣時逗趣。

房東女士:「我好喜歡你這樣開朗的人!」陰沉臉譜正被我關在地下室呢🤭。

講到她自己說「我也很喜歡文學」,我說想找安靜的地方,她會自己接話:「因為要寫作?」我就覺得不到十拿九穩,但六成七成。

我還記得以前教過的成交奧義是,要讓對方說話。她退你進,她進你退。雖然訂金早就在書包攢好勢,我也提了一兩次,但房東女士說還要和丈夫商量,我:「好的,沒問題。」誰說中文沒有敬語。

還有幾組客人在考慮。

我:「可能要跟他們說不好意思了。😌」

理事長在兩天滿檔性愛中間也跑來助攻,幫忙掛保證我的租金來源沒有問題,還報馬我的著作名稱給熱愛文學的房東女士。據她說看見房東女士搜我名字,跑出鳴人堂的文章。

我:「果然當名人還是有一點好處!」

雖然面試很順利,相談甚歡,連理事長都沒看過我假模假樣壓低聲音裝異男又要保持開朗「談事情」的一面,真真千面女郎!

但結束後還是很緊張,跟AI求神問卜。晚上在捷運上接到了電話,邀請我明天去簽約,可以直接拉行李。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就會再搬回台北了。在附近已經混十幾年了,但房東女士並不相信,要我拿出身分證。

我:我才看不出你已經當阿嬤了。

她:好啦,會租給你啦!

不要來找我玩,人家可是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哼。


6.



這兩天太幸福了,房東夫婦人很好,屋況也乾淨到跟新的一樣。

我在我家睡覺尚且偶爾要耳塞,但在這完全不用,最吵的是陽台上的鳥。

雖然是頂加,但我十幾年前在台北當小姐的時候(?)就是住頂加,所以這部分沒問題👌

何況從回國到開學我只有他媽的一個星期,能在最後滑壘簽約遷入,還這麼美輪美奐,窗明几淨,我已充滿感恩。

像有巢氏民生社區店長志鴻說的,租屋很緣分,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志鴻的父親和家父是世交,但他自己來台北創業開店帶20個人嚇死人,很專業我愛他

最最感謝的是爸媽支持,雖然爸爸好像百般無奈哈哈哈但還是願意贊助我繼續讀屁書,朝向窮書生之路一去不回頭👊

昨天ikea採買完我就躺在沙發上聽歌,電視還是房東昨天才換的,可以接手機看youtube放音樂…

我送了世界名著《小島說話》給房東夫婦,房東女士把租賃契約擺在一邊說:錢不重要,你先幫我簽書。

她說我等一下就要來看。

我:那你要交讀書心得給我嗎?書評來一篇?😊

2025年7月24日 星期四

怪現狀




1.

星期五開始我會住在釜山一個月,來看看究竟韓國是東北亞台灣,抑或台灣才是東亞印度ㄋ👀

期待更多脫台換骨的酸言酸語自然而然不擇地如雨下!

東京女子團都在抱怨上班和計畫拿在留,有人說一拿到她就要躺下了,(萬一)躺著結果被沒收老娘就要走人了。

有夠偉大,好すごい……我還是找人嫁一嫁,拿拿配偶簽比較簡單🤔,再黃安式的回來用用血汗健保即可!

畢竟我信奉女神金句:「合法的飯你不要嗎?」合法的當然就是得好好吃乾抹淨的!


2.

我今天才聽那些年紀比我小一輪(簡O達學長甚至已經可以生出她們)的學姐說,法律人最愛推坑別人的台詞就是:

「我覺得你很適合讀法律耶!」

才驚覺我被套路了。在東京我就叱罵始作俑者于大辯護士,慫恿什麼勁,害焦慮小姐未入學先胃潰瘍,整天神神叨叨,今天還讓仙姑塔羅推卦。

仙姑學妹看了逆位的什麼:「就是會很累啦。」

我:「我不聽我不聽,不準不準。」

學妹:「那你要我算個屁啊!」

但居功厥偉的幕後功臣,應該還是當年我在京都時,跑過來圍剿「京都路權仔」,說我是張善政粉、「桃園出了事都不發文」的顏色提取機暨標籤發送器。

我連桃園市長當年換誰上任都不知道,因為投票時我根本不在台灣啊。害我被川蔡英文嘲笑:「你票投張善政!」

我:「你才支持習主席永久連任咧!」

有個人,關心交通的應該都印象深刻,自己待在日本但雲端境外忠黨愛台,嫌棄「京都的路車都過不了,根本才是交通地獄」的怪人。

就偏好笑,但站對隊了徒眾還一波一波的。這也是時代古怪的地方,一些奇形怪狀只要慷慨激昂的罵罵對面棚,就創造出共同敵人,就是「自己人」,流量泉湧,可以開團購了。

想了解一件事,就要給它讀個學位下去。說起來我真是認真過頭了,跟他們動輒發放數之不竭而且型號百出的他者帽相比。

正如女神比宅男多,同路人也超過中共本體了吧。這樣無窮切割下去(好像在講原子的故事),到底有誰是純的呢?

我最喜歡靜靜的欣賞他們狗咬狗。潑漆放題後,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是紅的了。

2025年7月7日 星期一

我為何只讀碩士、不讀博士?




寫碩士論文是為了鑽研有興趣的主題,但寫博士論文就會變成:為了取得學界的入場券。

在乎的重心就從知識本身,向身分(博士)、作品(論文)的工具性轉移。

作為好為人師的人,能夠作育英才當然是很虛榮的。但除此之外隨之而來的其他工作,包括但不限於寫論文換點數、升遷成終身職、行政工作...等,是不是我要的?顯然不是。

何況還有少子化的危機等在前面。屆時說不定國立大學教授也要「get their hands dirty」去幫忙招生惹。

最後,教授頭銜固然悅耳,掛在名片或臉書履歷上總是賞心悅目,但實際上有沒有令人真的心悅誠服?好像不一定。

例如在林瑋嬪事件中,已經看見研究者的傲慢(覺得胡說八道也只會被讚譽有加?被指正仍可繼續相應不理...etc.)、學界的不思進取(花拳繡腿多過真槍實彈、互贈花圈勝於嚴格檢視,還有論資排輩的我唱你和...etc.)

人文學科本來就是在市場上最無用的領域,都招不到人了,想高唱貨幣價值之外的「意義論」,結果還不好好面對先天不足的「科學性」,反而展示給我們看這些「學界前輩」如何後天再弄殘弄崩本就所剩不多的價值和意義。

沒有大規模雙盲隨機測試,至少要通過社群內的交相詰問來「逼近」其可信度吧?但他們直接倒地放棄,比平常偽裝出來的善男信女、真理戰士貌差多了。

2025年6月29日 星期日

三日小確幸:雨中遍路、麻醉鰻魚飯、餞別男神




回想起來,最近的日子有三天很開心:

去四國的前一陣子作息一直調不好,下午才睡著,傍晚醒來?

在四國和遍路中的逸馨碰面,在雨中走了兩小時,她教我點蠟燭、燒香、誦經。

日本的寺很安靜,香客互不打擾,在佛前誦完經就走了。

還有洋人,我很好奇他們低頭誦禱的內容。因為日本人是用日語發心經,這在逸馨借我的經書上有假名標註,我也會偷聽到。

但西方人到底怎麼發音呢?

離開第34番種間寺,我和逸馨在一條空曠的產業道路旁分手,因為我左膝開始發痛,但她還想趕路進山去35番。

搭了一小時半一班仍準點的公車回高知市區,倒頭就睡。清澈無夢的睡眠,從下午四點睡到隔天清晨四點,能好整以暇再跟她會合走第二天的行程。

那個深湛、安靜的12小時,是最近最幸福的經驗。

-

女車神我妹載我去林口長庚複檢。四月已經把瀉劑如異形般從口中噴出白色彩虹而宣告清腸失敗,這次如臨大敵,幾乎是一回國就開始低渣。

跟夥伴們碰面那天,他們很賤在暴飲暴食,分食松露薯條,我只能啃軟法吐司。

雖然麻醉量根本不太夠,我還半夢半醒,感覺得到大腸很漲,忘記有沒有出聲抗議,只記得側躺在被子裡露屁屁時有說:我還有感覺耶!

麻醉退了之後,被我妹攙扶去地下室覓食,吃了評分4顆星的鰻魚飯,喝了珍珠奶茶,沁人心脾,深深感到被食物療癒。

心靈祥和,比四國遍路還佛光普照。好賤,沒辦法我就俗物。市長茹素,但我忍不住說實話:對不起我愛大魚大肉!

能なんでも食べられる也太爽了吧,我當天晚上啃糖片吐司時手舞足蹈的宣告。

那天也很開心,很平靜,女車神很罩,我也有請她吃鰻魚飯慰勞。

-

最後就是低渣硬要揪的飯局。

因為都設男神要回荷蘭了,我拒絕同男神擦肩而過,於是揪市長、理事長與男神。

雖然要忍受他們食前方丈,氣吞河山,胖還硬吃肥死好,但和情投意合🙅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就是素芳齋,就是緣生緣!(奇怪我哪來這麼多素菜店名)

雖然只有最後聊了一點點專業主題,還是以刺探男神青春期為樂。但我們沒有共聚一堂過,都只在網路上分別當網友。

能碰面很讚,什麼都取代不了真實接觸,be there(這是高鐵slogan)。我被困在家臉貼螢幕眼睛都痛死了,休想叫我登入你他媽元宇宙。

每個成員都有重責大任,男神要跟居住團體合作,市長要學成歸國執政,並起用我擔任假奶白手套,理事長則是嚕嚕米。

沒有啦我要跟法白合作,毛遂自薦寄裸露照給貴智。

這是真的,我真的有問他們窗口,她叫我自己私底下給貴智。但我怕被告。我和法白的合作在9月,敬請期待。

這大概就是最近開心的幾個日子。其實很頻繁耶,沒有我想像的痛苦嘛。

2025年6月25日 星期三

學界丟掉了政治經濟分析,走向台灣感性?


🎯 隱喻整理:
蓮花 = 被批判的「台灣感性」
USB與點數卡 = 學界的績效邏輯
塔與書本 = 空洞化的知識根基
赤腳學者 = 知識與土地脫節
過不了的馬路 = 被忽視的基層移動困境
粉筆男神 = 對權利結構的認真梳理
紙雨 = 政策空話與裝飾性研究


昨天我的都市規劃男神說,現在政治經濟分析已經很老派了,他們母所走向了人類學路線。

我:什麼叫人類學路線😧

他:就是台灣感性那種

我:喔,文化研究路線🤔

他:對

我:這個是錯誤的路線!!我覺得

什麼時候又偷偷典範轉移了好煩喔,學界最無聊的就是理論時髦季風,除了刷臉刷點數替自己累積履歷廢物和垃圾聲望之外根本沒屁用

要面對問題解決問題,第一步就是老派但硬蕊的政治經濟社會歷史分析,不作這個卻在軟綿綿的謳歌台灣感性到底是什麼黑魔法?

學界失能和社會停擺,是不是互為表裡呢?這一邊廂口吐芬芳,另一邊廂沐浴在如尿熱浪。

本來覺得某大教授的偽民族誌影響惡劣,但想想她自己也是流風的一部分。去政治化、去歷史化,雙眼一睜,蓮花一吐,研究就完成了。

男神做了一小系列居住權、交通權的示意圖,把兩個議題複合起來談,很有本事正面擊潰胡說八道。

私有化在居住權上不是解方,交通權也不是。

我真的沒有讀過哪個專家說保障交通權的方式是鼓吹私人載具。都嘛是要發展以大眾運輸為骨幹,「不需用車也能生活」的環境。

所謂權利不是只給年富力強的人選擇是要騎機車好呢還是開車防被輾好,而是別無選擇的一群人:老弱婦孺,也擁有能移動在土地的資格。

而不是拿鮮血去獻祭給這片嗜血的土再餵養出台灣感性。

2025年6月22日 星期日

《我們回家吧3》:EP1謝盈萱 - 美美麗麗,台灣感性

 






基於對微物系台灣感性的熟悉,這種中國說的「慢綜藝」在台灣應該更好操作,台灣人很吃這一套從城市(幾乎是台北)回到家鄉闡述青春年少、原生家庭的土地情懷。

然而對談裡就暴露了困頓,謝盈萱的「宅」可能是被逼的。

曾寶儀:很多時候回來都只是兩點一線的移動

謝盈萱:騎腳踏車也不能去哪裡啊

更明顯的是看他們移動的狀態,根本就沒地方信步在家鄉,他們要走在人車混用的路肩。

而且是車的優先級較高:車先停完和移動完,都沒車要用了,才輪到人。

硬體設施不支援,就沒有連續的、步行的身體感受。製作單位鐵定也是一卡車連物帶人點對點移動,到目的地再放下來定點拍一拍。

明明要產製一種台灣很擅長的台灣感性,但被街景系台灣感性給困住了。

給外國人來再發現第三世界好驚奇就算了,他們只需要採擷它的ugly beauty,純當背景板拍拍就收工回家,像人類學家遠在三連嶼眺望馬祖一般的外人眼光,又不用真的生活在這。

但生活其中的人把它照搬回來自我標榜就很可愛了。

所以看不管是ytb還是傳統媒體的節目都有點辛苦,我都希望他們快點進到室內,不管是店家或者攝影棚,只要他們在路上走我都提心吊膽,煩躁感激增,怕他們遇到太多台灣感性要一直繞路,或者乾脆就被鈑金台灣感性掉了。

畢竟那正是台灣感性最自豪的台灣日常。


2025年6月15日 星期日

比較式感恩宇宙指南





三體世界因為有三顆恆星,是個近乎不可能預測的物理系統,所以對其中的行星而言,太陽升降毫無規律。

演化出的智慧生命,只好在烈日當空時脫水成人乾,夜幕低垂再泡水復原。

沒想到地球人近日又觀測到了六體世界。在那裡,混沌如三體人都自嘆弗如。

我想我應當要感激自己行善積德,幸運之星,降生在這個一體世界。就算機關槍達達達,原子彈轟轟轟。

生在台灣夠幸運了,至少你沒生在中國!

生在中國夠幸運了,至少你沒生在埃塞俄(ㄜˊ)比亞(ㄧㄚˋ)!

生在埃塞俄比亞已經夠幸運了,至少你沒生在三體星球上!

生在三體星球上已經夠幸運了,至少你沒生在六體星球上!

感恩惜福是一條沒完沒了的朝聖之路,一階磕完還有一階。

2025年6月4日 星期三

四國一週間:微微遍路

1.


高知機場小到,空姐要我們待在機上,等前面一批訪客入關消化完,才放我們逐批下機,一次60人。

護照查驗處比全聯收銀區還簡約,很像臨時搭個場地,把指紋機排排坐開四條走道。

上方紅底橫幅,是繁體中文:歡迎台灣旅客抵達高知龍馬機場。

一路上的工作人員,包括發免費餅乾的弟弟,檢查入境卡的阿嬤,都會用華語說:謝謝、ありがとう。

入境區也安排了一個掛著「翻譯」牌子,有時候會突然咆哮的阿公

巴士區的姐姐看我探頭探腦,更直接用台灣華語問:你是跟團嗎?

我:我想去餐廳吃東西。她颯爽一指:那邊2樓!

我才意識到這座小機場唯一的國際線好像只有台灣,根本是台灣的小飛地吧……

獨身男子旅行特別顯眼,海關年輕檢查員拿手板問我:有帶這些東西嗎?有金子嗎?態度良好的表示要確認,我說要開包包嗎?他說對,看一下。

結果翻出我最近熱愛的7-11貓貓糖片吐司一包,我:「呃,是麵包。」又被起出《交通死》,他:「死狗已ですね。」和《步行者事故為何發生》。

他:全部都是日本語ね,讀得懂對嗎

我:讀得懂一點點…

他再次確認:是來旅行嗎?

我:對,來旅行

限重10公斤結果帶了4本書,還有3本是日文,感覺比偷渡違禁品還鬼祟⋯


2.


和阿姨下個月在京都見了~~

我們搭很久的公車,到第36番靈場獨鈷山青龍寺的山腳下

那一站就叫:Liu(竜),Liu YiのLiu,劉備のりゅう

那一段岸就叫龍之濱。

公車轉彎忽然驚見大海,是久違的太平洋。明明彎彎繞繞進山路,結果「竟然」看到海。

山村裡的海濱聽起來小違和,可能台灣山脈都在中間,語境反映現實「山是山,海是海」,除了海岸山脈以東

高知也以黑潮著稱,和南方我島連繫在一起。和捕鯨業。在機場鬼使神差吃了一缽冷冷的鯨肉,脆脆的,不好吃

參拜完下了山,我們算了下回程的公車還有時間,於是花一人5000円吃海鮮(主要是貝類)放題,帶殼貝都鹹香,蠑螺巨大跟馬祖有拼但更苦

阿姨說植物的苦味、澀味來自某種有機物,對身體很好,能清血管。這被我爸聽到了他應該會進口一貨櫃回家養生

阿姨邊走田間小路邊摘桑椹、枇杷、梅子、胡頹子來吃,挑落果一地的,比較有機率是野樹

如果不是的話,我很怕日本人追出來罵我們泥棒

特別是胡頹子,鮮紅欲滴像小櫻桃小番茄,她說馬祖也有,很好吃噢

吃完放題後我們再走40分鐘到她的住宿,字面上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幸好老闆娘很怕遍路者餓到,準備了很多泡麵、罐頭

早上阿姨就要跟著空海大師一千年前的路徑,乘船穿越峽谷,走「海遍路」

我則在民宿旁邊的公車站跟阿姨揮別,算好班次,搭了兩趟車花一小時回到高知市區,準備隔天下午搭高速巴士去松山

她打算走到四國西南方的尖岬,第38番蹉跎山,再想辦法北上,搭車到關西;我則會先回一趟台灣工作,先飛函館、再飛大阪,最後進洛再相逢


3.



這次除了微微遍路,也來練習攝影📷

花4小時走快10公里,左膝已爛

分別參拜了:

第46番霊場 醫王山 養珠院 淨瑠璃寺

第47番霊場 熊野山 妙見院 八坂寺

第48番霊場 清滝山 安養院 西林寺

從6:30左右出門搭公車,走到日正當中,再搭公車轉市電回飯店

可憐的是胃也爛了,所以沒有大吃大喝的慾望;但可愛的是,覺得半生的罪孽都結清了,可以繼續作惡多端!


4.



今日戰績:

第49番霊場 西林山 三藏院 淨土寺

第50番霊場 東山 瑠璃光院 繁多寺

第51番霊場 熊野山 虚空藏院 石手寺

共計5.2公里,耗費4小時42分

這麼慢是因為中途停靠客美多3小時,大吃特吃了午餐(麥香魚堡+迷你沙拉+元祖奶油咖啡凍)並讀書。在日本讀日文書才有內個醍醐味啊

拍照則是已經江郎才盡,已經了無新意


5.

在日本約會太方便了,我都直接約錢湯,一則洗香香泡熱熱,暖機一波;二來裸裎相對,先行驗貨😌

在松山認識了一個菲律賓混日本的美籍帥哥,出生在洛杉磯,接近美式作風,沒有大和閉俗,但又有東亞人奶昔般的皮膚。有一點像年輕時候的康永哥,小帥,眼睛很大顆

他是英文老師,所以雖然我第一外語仍然很爛,但他的北美口音和教學用字(當過老師的發音和用字都比較好理解)不會讓我鴨子聽雷選擇發呆

勉強可以偷來暗去,不濟還能眉目傳情😌


6.

按摩師Rumi一直對我用平語(普通形),搞不懂是沒禮貌還是把我當晚輩,直到她哈哈大笑說最喜歡喝酒了、都喝很多喔,才想說那就是豪邁的大姐無誤

1小時半我們互相身家調查:我知道她來自高知一個小村子,從高知市開車還要2小時。她有3個小孩,大兒子29歲,今年要結婚了(恭喜!),大女兒已經結婚,之前有過小孩,但沒有順利生出來,現在努力「製造」中(她又哈哈大笑)

看到我的星系小刺青,她說她也很喜歡宇宙,甚至大女兒的名字就用片假名的Luna,月亮的意思。那其他小孩呢?她:「完全無關。哈哈哈哈哈」

被問那Liu桑結婚了嗎?我說,不,我獨身主義。Rumi說:主義?為什麼?喜歡男生?我說不是啦,是我的個性很麻煩呀,很容易不耐煩。

不過弟弟已經結婚了而且有兩個小孩。在中文裡,「叔叔」有兩種:比爸爸年長和比爸爸年輕,我是年長的那種,討厭。

我問她能否合照,我想跟朋友分享認識了一個可愛的按摩師。她說可以嗎臉會不會很奇怪?!還衝進去內場確認整飭。我說請不要擔心,很可愛。


7.



高知龍馬空港小歸小,但安檢無敵細,每個人送出履帶的背包都還要再人工翻出一次。

翻譯阿姨問:你有夾鏈袋嗎?這個是液體(指口噴液),要放進夾鏈袋。

結果我的保險套也慘遭安檢大姐起出。一個、兩個,阿姨指說:這個也要。

我跟阿姨用中文說:這是保險套欸,不用吧?!

阿姨只好默不作聲,跟安檢說:這個不用。

可能它們看起來有點像拋棄式隱眼。可是封膜上不就寫了相模了嗎?最好相模有出隱眼?


2025年5月9日 星期五

11年前在做直銷

 




11年前在做直銷!瘋掉了!

最近跟我的好旁線大姐妹雅媽馬碰面,提到做直銷的歲月除了每個月被業績追著跑很憂鬱、要被迫吶喊一些口號之外,其實其他事情都很好笑,例如:

- 把走廊當伸展台在走(而且其他房間的人也超容忍我這樣?)

- 說是開會,但其實我都在前面畫大家的肖像且超醜

- 把雅媽馬的照片倒著放,說這裡懸吊一隻色蝙蝠

- 上線女友用舌頭作假陰莖假口交,我跑去問說:請問上線在這裡嗎?我要跟上線規劃

- 在小辦公室C08發現開封但裡頭沒液體的保險套

- 門口的玻璃背面緊靠置物櫃,有很多小蟑螂會孵化,我都會帶人觀賞那片玻璃說:這裡是Discovery

- C02裡有一個空間是櫃子和櫃子的縫隙,我都說那是我的C09(不存在),case談失敗就會躲進去難過,然後有屁都會放進去

為什麼這麼荒謬太好笑,而且做直銷的人都滿心思單純,他們會很恭敬的稱呼我為:劉亦綠寶,而縱容我起肖

因為本身是邀約女王,我的邀約課還命名為:妖約,就是用很明亮的口吻約人來體驗產品和聽演講,非常之直銷,但認識我的人都很習慣我的浮誇,也就無所謂

結果我真的聽到硬漢直男有一天模仿我的口氣(並手舞足蹈)在進行邀約,害我心生愧疚,下一次就在課堂上加入前言:我的方法不適用所有人,要發展出適合自己的說話方式喔......

2025年4月22日 星期二

帝大誌

1.


我和霖霖要發電子報了~希望一年可以有一刊,因為排版那些也太累了我哪會啊

當年霖霖大言不慚說想辦所刊,我很熟練的吐槽請問你要給誰看?平常大家就要讀文本了,還要讀你的文章,你哪位?最後只會浪費錢印刷出紙本廢物被拿去墊便當。

四年之後,這個夙願竟然實現了,好扯哈哈,不過是電子的,零印刷費而且不會被拿去墊便當西西,而且受眾不是挑三撿四的文學院同儕,而是花錢訂閱我們的聽眾,太感人

剛好大編輯霖霖說要開始寫他的創作,我的驚艷奇才、詭譎神算之作《屄夢》也拿到國藝會補助,想偷偷在刊物上連載

但連刊物都沒名字哈哈,很想隨便亂取就叫《帝大誌》很有我們寫意之風~


2.


雖然清腸大失敗,我把整副第二劑保可淨原封不動嘔吐出來,在空中劃出一道白色彩虹,很像異形在噴射黏漿。

但晚上開會時炫霖接二連三帶來好消息:2月我們接的客委會案子入帳了,雖然比不上他當大編輯的薪水,但已經能抵節目一年總收入。

做喜歡的事還有錢很爽,我:跪求客委會再發包!炫霖說他有跟承辦打好關係。

什麼公關人才,太棒了吧,我就很容易跟任何窗口吵架,不行不行。

還有6月的Live Podcast,如果成行的話,是我們第一次的Live Podcast!好興奮,據說繼獨書祭之後,又是放縱我們自己亂講話的企劃?開心欸。

成品好像還可以給頻道播放?那我們休季時就有墊檔了。而且我們最愛跟聽眾打打鬧鬧!

7月有實體活動,2022年首辦的文學小圈圈風華再現!我們討論了好幾星期到底講師要找誰,但每次都卡在講師費好貴幹,付完場地費講師費我們自己又白做工。

不行不行,說好要開始付費制的,我們的工錢也要算進去。

而且如果收高額入場料,但型態跟外面的「老師小朋友」一樣是楚囚對坐的課程那不是很無聊嗎?去誠品就好了幹嘛來帝大?

所以我們要找好玩的事來做,逼文學I人們互相認識,命名為:文學手牽手、文學來聯誼(結果無人報名)

最後是,在年初大改版開會員制之前,我的目標只訂:「會員十個!!」不太敢相信有人願意花錢聽我們。

結果為了要發會員電子報,炫霖一excel會員名冊,發現有將近40名會員了!

我:我們也太厲害了吧!把柏丞遠遠甩在後頭了!

開完會我說我要去吃飯,把無用的幾天低渣飲食,幹您娘吃到我手腳發軟,的黑洞胃袋填起來;炫霖竟然是要去讀書。

我:請問是比台文所碩士生時期更用功嗎?!

他說好像是欸。早上上班也在讀,晚上下班也在讀。

但是很開心啦。他說。

想當初還要像吊著胡蘿蔔一樣引誘驢子哥往前走,常常鼓勵他:目標是50集!加油加油!

做著做著就快150集了~

2025年4月7日 星期一

別後再訪劉金姊姊

外公和外婆「分居」的時間,差不多是我和玥玥的年齡差。其實外婆陪伴我的日子,都是borrowed time,向上天借來的時間。


外婆搬到這裡之後第一次來找她,和她聊了很多天,還有不熟的外公,希望他們睽違三十年同居沒有相罵。

表弟燒了一棟房子,附西裝僕人的,讓外公外婆相罵時有一方可以躲進去清淨一下。

表姐說可能已經去投胎了。我妹說外婆會這麼勤勞去投胎嗎,感覺會嫌累,也不想喝孟婆湯。

外婆說她怕痛沒有火燒,所以是身體住進來,很荒謬但我們燒一堆紙錢叫她趕快來拿也沒有不荒謬,而且煙好臭,我說明年改用電子燒紙啦,用ipad朝金爐的方向滑,爐裡放一些明明滅滅的紅燈就好。

但我們猜外婆會氣到發爐。不對,會轉過去不跟我們講話,從背後瞪我們,但手還是會很誠實的把錢拿下來。

2歲的小玥玥也有來,她跑到隔壁家,我們說這是阿祖的鄰居,才看到鄰居也都是祖籍長樂、祖籍連江,很替外公外婆開心:你們有人可以攀講了!

但又想外婆這麼孤僻,很可能懶得跟嘸認識哩人攀講。半燒盡的紙錢飛到隔壁的天花板,我們在猜說是劉金在「好高」了,邊若無其事走來走去,嘴裡邊說:

「我孫子孫女來給我錢,我跟他們說太多了花不完,他們說『阿嬤你就拿嘛』我講『唉呀不用啦』——」

我們:戲精。

戲精老太太明年見嘍,如果還沒投胎的話,我們再去找你攀講。

你的房子愈住愈好,風景不錯;而且你還愈來愈紅,你在脆上有很多年輕粉絲哦(劉金:什乇脆脆?聽袂白!)老網紅,不對,死網紅——犬吠,我開玩笑的啦!!

2025年3月28日 星期五

在那霸認識義村聡志




我在那霸的三溫暖裡跟著沖繩大叔們一起看電視。大叔圍著浴巾,拿著一個三明治在啃。

他:我剛剛以為你是日本人。

我:日本人通常不戴眼鏡吧?

他比了比自己的眼鏡,說他也很喜歡戴眼鏡的。我說,喔~的不置可否。

我:大叔是沖繩人嗎?(但日語會省略主語,直接說「是沖繩人嗎?」即可,但直接賴明珠會怪怪的)

他:對啊,你很像內地(日本)人,因為皮膚很白

我:我之前也被這樣說......

大叔已經露骨的說我是他的菜,我害怕極了,而且工作日這裡晃來晃去的都是環肥燕瘦的叔叔阿伯,但這是我待的最後一個過夜,非來不可。

剛好看到電視裡正在播出這檔沖繩Hot Eye,我以為是地方電視台的節目,大叔說是NHK唷。

我指了這個小帥哥說,右邊的男主播是我的菜。

大叔說,你喜歡帥哥啊。我心想誰不喜歡請問?補充說:帥的和可愛的。

起飛前我才查到,這個小帥哥義村聡志好像才剛經過職務調動,從NHK德島調到沖繩,所以沖繩Hot Eye官網上還沒有跑出來。

他竟然(也)是京大文學部畢業的,出身京都,從小就開始打棒球,球歷也可以在網上找到,還有京大硬式棒球社時代的新人簡介。

可能京都待太久想出逃,或者新鮮人必須下放地方歷練起?但這種陽氣的野球男孩很適合沖繩。

他京大學士論文的題目我也很喜歡:〈「京大生特質」與京大生的自我認知〉(「京大生らしさ」と京大生の自己認識

不過目前沒找到他個人的任何社群網站,可能跟他閒暇時都在讀書、游泳、打棒球和不熬夜有關(了解得太細了!)

死網才是現充人。

最後大叔推薦了我一家他的愛店,我說好的好的看起來好好吃,但才懶得走這麼遠,直接到對面猛吃現煎豬排。大哥說這豬是吃鳳梨的喔。

2025年3月27日 星期四

島嶼大學之琉球見學:20250320-0327




1.

馬祖島嶼大學沖繩見學團,全員到齊——

琉球王國自許成為萬國津梁,成為海洋的架橋者,要用貿易、商船串連周邊諸國。

這很難能可貴,不是要征服別人,是要串連別人。這是小國的自覺,也是小國的驕傲。

有歷史的淵源,文化的獨特性,他們有這樣的驕傲可以回去。

天妃廟跡只剩一堵門,只有地名留存下來,旁邊有天妃小學校,還有一間天妃蕎麥麵,有三種豬肉可選:排骨、軟骨、肉片,口味台湾っぽい,吃得超涮嘴。

老闆阿姨是伊是名島人,在沖繩本島北邊,就算現在搭船也要一小時,跟南竿到西東莒差不多。「以前會『嘔——』」我們大叫:一樣!!

每年都是暑假回去但又很常碰到颱風,就不能回來開店,所以就不太回去了反正「島上什麼都沒有。」

我問她比較喜歡沖繩人還是琉球人哪個稱呼,她說她自己果然還是琉球人吧。以前有個琉球王國。跟內地(日本)不一樣。

我被指像內地人,因為皮膚白。逸馨是島民。果然同為島人可以一眼看穿。

晚上跟昱翔合流後,同樣的問題問了他的友人みさきさん,答案既不是沖繩人也不是琉球人,而是琉球語的島人自稱「ウチナンチュー」

這些誇り好像都是馬祖很少的。

昨天買了沖繩作家目取真俊的散文。不是抒情散文,是談論沖繩問題的文集。

我記得目取真俊和劉宏文老師出生年代相去不遠,目取真生在アメリカ世(美國時代),宏文老師生在軍管時代。

如果,這兩位島嶼作家碰面呢?

島嶼大學的蒸氣龐克又轟隆隆啟動起來。明天我們先到琉大投石問路,明年把老師扛來(神乩一般),串連幾場馬祖講座呢?

但不賣座怎麼辦?怎麼包裝,如何設定議題?

這還不簡單,「台湾の中に、沖縄みたい離島!ほぼ同じに要塞化されてしまった運命!」之類之類的。

先敲下大譯者昱翔的時間,懇請他翻譯費要打個折扣。然後再想該怎麼跟宏文老師說明,敲碗老師來訪沖繩後的「琉球行」系列散文……

直到我沿著福州園的圍牆轉進我飯店所在的住宅區才赫然想起:欸等等,最忙的明明是我啊?我忘記自己又要回去當研究生了……


2.

接觸沖繩,還是不斷回想發生在馬祖的慘案。我為何直接以大教授為名,將事件命名為「瑋O事件」因為它是一種典型,如過江之鯽。

琉球既是諸嶼,也有諸語,與那國或宮古或其他島嶼的人,會怨懟為什麼由沖繩(本島)語獨佔「沖繩語」的稱謂,類似客家人不爽河洛話孤頂「台灣語」頭銜?

幸好馬祖的地域尺度沒有寬廣到讓「多樣性」出現,沒有一島一語或一村一口音。

日本內地民俗學家在沖繩復歸前後也紛至沓來,也確實有很多破壞、掠奪式的「調查」「研究」,有內地大和視線的狗眼看人低。

不過玟嵐表示她的老師輩都已經是非常用功的一代,為了作當地田野會把沖繩(本島?)語學會,對他們而言那只是做研究必須的基礎。

但馬祖現在這種外來人士頻來的「研究法」頂多能說是一種無謂的擾動。雖然在書裡學者展示了她多麼對閩東語感興趣,但更像表演:

你看,我還會這樣把你們的語言拼音喔,很有誠意吧。

但實際上根本沒辦法用島的語言直接訪談長輩,就等於探取不到深邃的島嶼之心。

因此亦難以留下什麼根基。得到的東西都被拿去換成國際讚譽、國內獎金和論文點數了。

初始研究不用島民讀得懂的語言發表,藉「出口轉內銷」,也是宮本常一批評的「用外文設下防火牆」以免被田野地人民揭穿、反駁。

對內不懂島的語言,對外倒是很流利的用外文大書特書。

另一起事件則發生在馬祖文學研究者。她寄書給島民,卻弄錯姓氏,寫為「洪」。

我就問:你真的是對馬祖「有研究」的人嗎?你在馬祖「蹲點」這麼久,有聽過半個人姓洪嗎?

這種「文化直覺」非常能篩選你到底熟不熟悉地方。

因為資源太肥沃,讓島外人士紛紛伸手來搶。剝削完當地,給自己的履歷業績添磚加瓦,卻很難說真的深入島嶼之心、更不用說促成積累。這其實也是國際藝術島的問題。

「藝術家」們沒有島嶼長駐經歷,只能翻閱二手文獻。更等而下之連翻都懶得翻,直接出一張嘴去問「地方人士」。

但功底深厚的地方人士都在讀書學習或勞動實踐,哪有空時刻應付層出不窮前仆後繼的外來者。

能隨便問得到的「地方人士」要嘛懷著「給我鏡頭我在這」的意圖,要嘛對地方知識認識可疑,有原創研究之嫌。或兼而有之。

但經由這些哈哈透鏡折射出的島嶼再現,就會長成他們的形狀……

這些三四五六七八手的「島嶼研究」,加上「藝術家」的天馬行空,生出的常常就是和地方經驗割裂或無涉的作品,沒有呼喚起共鳴,反而讓島民感到疏離。

熱熱鬧鬧後一哄而散,留下一地雞毛給島民掃。

我就聽過「藝術家」的作品一直壞掉,最後要島民幫忙搶修、加固的馬祖靈異事件。

我也沒有很好的方法,也不是說外來者的創作就一定很爛。而是要自覺這些那些極限,要謙卑自己的筆就是與「掠奪」無異,要有耐心把自己丟進當地「一段時間」去沉浸式認識,去色身香味觸法。

「一段時間」——也沒有標準,但我想起碼要半年,一年更好。

還要隱姓埋名,如果整天掛著博士、教授頭銜招搖,就算實際上瞧不起你,也不會在你面前表現。對你笑臉吟吟,恭敬的叫你一聲「某某教授」😊

但深藏功名,當個小人物就不一樣了,島嶼的餽贈絕對大方慷慨,熱辣滾燙,讓你永生難忘。


3.

東京出身、久住沖繩的富永叔叔愛台灣愛到瘋狂,把我們載回他家,欣賞他的第一展覽室和第二展覽室。

第一展覽室的桌上堆滿他從台灣五金行蒐藏而來的奇怪日文商品,很像一整間小北百貨(結果就看到標籤貼著小北百貨),地上反正族繁不及備載,幾乎毫無立錐之地。

第二展覽室是他的房間,每天起床都重新鋪上春聯和…靠我不知那叫什麼,上面繡有「金玉滿堂」的八仙彩?

室內每個角落都塞滿台灣:台灣的便當盒,有賴清德簽名的鍾佳濱選舉帽,白沙屯拱天宮高彩度鴨舌帽,中華民國陸軍胸口魔鬼氈。

連牆上的門牌都是特別仿照台灣形制去訂做的。

我深刻反省:我太不愛台灣了!汗顏、慚愧!

但想了一輪,還是不愛。愛的東西可以觀其白骨像、吃斷情散就是他乾掉的大便來逼自己不愛,但不愛的東西就是不愛。

叔叔說他再三年退休,計畫要來台灣長住。

想起20年前搬來埔里,配合政府宣傳打算來養老的中村夫婦,住幾天就抱怨汽機車廢氣太多、路邊煙蒂和狗屎一堆,想要回日本,結果被台灣人罵到臭頭。

距離產生美,希望叔叔不要失望才好。


4.

「話語權」是很煩的東西。討厭的社運老人倚老賣老時掛在嘴邊的耳提面命。

如果可以,我未嘗不希望馬祖就靜靜的躺在它的混沌裡,不需要被詮釋的角力給東拉西扯。

島外人的「個人感想」也不是這麼重要,反正那就是一種很有自覺的小敘事,何妨人言言殊。

但在親身經歷的,被我命名為「瑋O事件」的,就是因為論述的真空,吸引了島外智識份子來把島當豬肉桶爭食,逼得你不能不予以回應,去訂正她奇怪的詮釋、反駁其薄弱的論述。

且由於社會位置的發言權威,讓他們的天馬行空得以陡然坐享「知識」的地位。那就不是抒情散文、感觸隨筆、到此一遊那麼簡單了。

雖然他們流水線產製的所謂「研究」,並沒有比立可白塗在海礁上的到此一遊高明多少,都有巴望虎死留皮的虛榮。

為了對抗四面八方湧來的指點江山,到最後,還是要縱身跳進污濁的人世,不能妄圖停在教堂尖頂當不染的天使(駱以軍語)。

當然令人疲憊,但沒有辦法,這就是世間的運作邏輯。

但也形成一個召喚,會成為一種惕勵,或說憧憬:”know your subject, people!”了解你的份內之事,不為俘虜什麼黃金機會,而為了抵禦以研究為名的掠奪。

不要對不熟或不關心的話題發言了啦。


5.

日文好爛,日文還是太爛了,很多資訊都難以吸收,像人類學家觸及不到島嶼之心而偏聽偏信,自己讀書也效率驚人的低落。

難難難。開始懂覺得人生太短是怎麼回事,年少時無所事事,機會成本很低,恣意把青春埋葬在眠床。

輕熟齡後雖然還是一般的辣,但陸續傳來童年偶像的訃聞,死亡一層層壓下來,我們終究是有機體,曾經以為是歷史的哪吒,拆天拓地,獨立於時間之外,到頭來你也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想想以後的編年體會如何記載你撓下雪泥鴻爪的2020年代⋯⋯倘若有人讀到某某年你臭罵誰誰,而寫下:「賤貨リュウイーの誕生!」神靈相通,也就不枉此生了。

日本人死之前會說悔しい,不甘心,壯志未酬,彷彿還有很多偉大的事想做,想締造和完成。

但我想來想去,人生哲學還是比較信奉大思想家老高:人活著沒什麼意義,就是找事做,打發時間。如果有餘裕留遺言,應該是:終於結束了幹他媽好累晚安。

如果非要墓誌銘就是:886先下囉。

雖然感到沒有三頭六臂十二雙眼的遺憾,動作緩慢,想懂的事這麼多,奈何人生飄飄如寄,這麼短暫,但沒完成事實上也沒差,死了就和出生前一樣,是很舒服、黝黑漫長的無意識,什麼世界的鬼畜和屁都再也跟我沒半毛關係。多美。

就是偉人的那句:接下來是你們(自己)的事了。掰掰與晚安,先下囉。


6.



我也喜歡我們這次發明的名詞「島際外交」,不是國對國,也不是身負國家大義的「國民」外交,而是繞過「中央、本土、內地(日本)」,邊陲離島對邊陲離島的直接交流。

這個點子我們已經天馬行空好幾年,從劉金姊姊、到島嶼大學、再到意識到島嶼進入現代的共相,因而成形一個島際串聯的輪廓。

對琉球人說「島嶼大學是一座假想的大學,因為島上沒有大學,所以我們自己建立一間」(海洋大學才不算喔),以及「校長是我外婆,雖然她不識字,但教了我關於馬祖的很多事」都十分讓人驕傲,島人戰胸可以為之挺起。所謂empower就是這種感覺吧。

之前很抗拒視野裡沒有金馬的台灣人在那裡嚷嚷台灣和沖繩的相似,所以刻意高唱「馬祖人才懂沖繩」論。在全島基地化、全員戰備化,以及「犧牲的體系」(本島、本土把「現代國家」之所以成立的成本,主要是國防和能源,丟包到離島)的類似經歷下,現在還是這樣認為。

但也願意承認台灣和沖繩被卡在大國夾縫間的相似性。只是一如既往,那就不是我的關懷了。

世界名著《小島說話》裡我曾提到,島嶼的地緣政治有一種「碎形」,持續zoom in下去,還有更細小的中央邊陲關係。這在馬祖身上還可以說不太明顯,但沖繩明顯有以沖繩本島為主的批評,從過去琉球王國對周邊諸嶼的宰制,到如今專有名詞(如「沖繩語」)被本島獨佔的憤懣。

去年到金門演講時,有憂心忡忡的聽眾問我那不要國家、又要什麼?我也沒那麼天真無邪和膽大妄為,自以為可以推翻現代國家體制,並且深知用什麼更睿智的發明取而代之。

我只是在大家臉紅脖子粗之際,想要和它保持一個距離。當然很嚮往的人還是可以盡情去奮鬥、去搖旗吶喊,我羨慕那樣的幸福。我就沒辦法那麼全無保留。

反國家的思維,毫不意外的,也是沖繩思想不可迴避,或者可以說是理所當然之一部?1981年沖繩作家川滿信一提出一份「憲法」草案,名為《琉球共和社會憲法私案》。

是社會,而不是國。當然啦,國家和憲法是一體之兩面,如何沒有國家體制卻能有一部憲法?相當天馬行空,作者自己也知道。但這個天馬行空何其有力。現實上容或有散落一地的此路不通,但阻止不了我們「開腦洞不用錢」,用思想抵禦現實的光怪陸離。

這樣大膽、逆反引力的私案試驗,發生在文學家身上,好像,也不是那麼令人意外。想像更美好的世界,本來就是虛構者的特權。


7.

(圖片來源:產經新聞



 ⑴

馬祖和沖繩的同質處,正好是它們的異質性:擁有不同的歷史,卻被「組入」脈絡迥不相侔的國家體制。

馬祖是在中華民國「原地流變」成準台灣國之後,其異質性才愈發尖銳。但並不是在中華民國軍事統治下它就額手稱慶,毫無傷痕。

沖繩更不待言,有五百年的琉球王國史,爾後被編入現代國家日本帝國(大和世),成為準殖民地,又因而經歷慘烈的地上戰,進入美軍統治(美國世),後又復歸大和世。

在文學上,馬祖和沖繩不僅沒有不證自明的「中央性」——例如解嚴後縣市文學的台灣性,及都道府縣文學的日本性,反而有疏離、抵制、抗擊(撃つ)著中央的性質。

例如馬祖文學之於台灣的異質,或者沖繩文學對大和的抵制。黃錦樹說過「方言在文學裡抽搐」,這些異質的地方,也在國家裡抽搐。

 ⑵

鐵道。大正時代到戰爭結束(1914-1945),約三十年間,沖繩島中南部是有鐵路的,被稱為輕便鐵路(ケービン)。從那霸站出發,北至嘉手納,南至糸滿。

為什麼戰爭後沒有重建復業?沖繩戰的破壞只是起始原因,美軍基地在戰後的遍地開花是我更常聽到的推測。還有另外一點不得不猜的,就是美國人就很不愛鐵路!!!!他們自己本土都拆光光,頭也不回走向汽車社會。

通常我們會很粗略的分類,說有美式交通和日式交通兩種模式,前者是大公路、私家車主義,後者是(相對)注重鐵路等公共運輸——當然,日本學者依然大罵日本是車輛社會,體感上沖繩狀況又比日本本土更差一截(畢竟沒有鐵路運輸來拮抗私家車的發展,戰後又被美軍統治…)

又是我這次異想天開的「大漸層」(Grand Gradient)(Liu,2025)理論例證之一:從日本到中國,包含沿途的島嶼(廣義的琉球弧?)形成一個大漸層。

一端是大和日本,接下來的沖繩是帶有中華元素的日本,例如石敢當、石獅公、蛇酒,和鼎鑊氣十足的沖繩そば,只有中華文明的浸潤才炒得出那種香味啦;到台灣,是仍殘留一點點日本風味的中華,最後再到中國。

日本內地的私家車相當程度地得到拮抗,沖繩則更加依賴私家車,大街壅塞小巷行人要擠到水溝蓋,但還是比私家車總數即將超越總人口的台灣好。至於中國...就請他們加油。


8.

我不想要自我悲壯,但一定程度的英雌敘事還是可以的:若不是有劉金姊姊的馬祖話教室(2016 -),就不會有回外婆家(2019-2021),就不會有島嶼大學(2021),就不會有這次的島嶼串聯/琉球見學,也不會有南萌結束常態營業後鳳凰涅槃的美麗願景:邀請制格子趣的島大總圖。

行動不是一蹴可幾,思想亦非無中生有,行動和思想都是有脈絡可以追溯的。あちこち(這裡那裡)散落一地的履歷貌似銀河壯觀,其實明眼人都知道廣而不精,沉不住氣。

有些事情就是需要花時間去經歷、去學習、去累積,夥伴們分頭並進,在過程中再不斷捲入厲害的人才,一起把事情壯大,跨出以島嶼地理為藩籬的疆界,像琉球王國的自我期許,成為架橋者,「截流玉象,吼月華鯨」,成為萬國之津梁。

但有個體悟,或說是了解自己後的處世哲學:不要強調努力、被什麼苦大仇深推動,那很容易滑向自我感動和自我悲壯。要被有趣給驅策,為了自己所找到值得的事情而前進。一種「小敘事」的自覺。

我看到柴靜說在央視啟蒙她的老師陳虻說,你要承認情緒,才能談獨立思考。如五雷轟頂。不是跟著社群去追逐輿論的浪、去跟風網羅流量,如果你其實沒有情緒,那只能稱精打細算,不是頂天立地。

感受原來這麼重要,承認我有個人化的感受,再後設地思考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受,曾經受制或受惠於什麼樣的經驗與智識。

我為什麼被島嶼的宿命給牽動,我為什麼逆著自然人→社會人應該要一路擴大的「關懷圈」——就是變得抽象、籠統和淺薄——而有自覺地走向「小敘事」,我不愛台灣、不愛馬祖,愛的是我和外婆三十年的記憶與情感。

我不想侈言也不想代言什麼共同體,號召成為一個更好的什麼什麼家國。只想走回外婆身邊,只想讓自己的生活像個人一點(小自人行道,大到交通權)。

先承認我有一個具有身體的人的極限,我只能並只願關懷到身邊具體的人事物這麼一點點,這就是我的探照範圍。不去向「中央」的象徵物,學院,裡的人念那些有口無心的阿彌陀佛。要做中學,要去交友,去經歷,去深切的愛和生氣。

想在這短短的一生,鮮活爽辣的像個人。

2025年3月20日 星期四

114(2025)台大科法所面試過程

寫於面試當天結束後20250310

 


面試委員是:種甲、從周(所長)、佑紘。種甲全套貼身西裝有夠帥,讓我對法學院更平添?一絲憧憬!當下發現我是慕強狗。畢竟若是我文學院同學穿成這樣,恐怕我會直言:請脫下,少在那邊人模狗樣。(好賤)

背完準備了三天的自介,一分鐘的鈴都還沒響,嘴得有多快?幸好背誦時沒斷片不然我會崩潰。幸好老師沒看到手腕上夜店入場簽字筆標號(是101),因為進面試場前我趕緊洗掉了。以下全文。

各位老師好,我是劉亦。我是作家,和日本交通權學會海外會員,和台灣還路於民行人路權促進會的常務理事。

我從大學畢業搬回家,發現台北以外的交通環境是一片蠻荒,非常恐怖。

2020年我開了一個粉專,用行人的角度來檢視和批評台灣交通。

2023年我在京都大學交換留學的時候,發現了一本1986年的書叫交通權。剛好2023年夏天是台灣第一次的行人大遊行,主要訴求就是交通零死亡願景,Vision Zero。

我就很好奇,日本引入交通權論述的過程,包含和他們日本國憲法扣連,是不是可以給台灣帶來什麼啟發?

這也是我想報考科法所的動機。我想知道一個新興的權利如何被論述建構出來,什麼又是理想的法制可以讓台灣向零死亡願景邁進。

所以如果我有幸加入科法所的話,我也計畫要申請法學院的一橋大學雙聯學位,到日本收集更多資料,也和我其實未曾謀面過的交通權學會的老師們有更多的探討和互動。

以上,謝謝老師。 

一人含自介1.5分總共只有6分鐘。

老師問,具體來說這個「交通權」指的是什麼?我前一天才在家裡廚房邊微波晚餐邊構思這題:任何人,都能平等、安全、平價和舒適地移動、近用交通的權利。

老師一直逼問我到底有什麼法律可以為台灣交通帶來一勞永逸的改善。啊就真的沒有。我應該要直接承認這一點,因為法律是一回事、民間的「法律感情」和執法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協會都在做。實際上沒有社會觀念的改變,也不可能形成立法過程。

老師就說,如果你是立法者,你想過什麼法就能過的話呢?

我:這麼好喔。但我(依然)認為是現在基本法從立法過程中就沒有對於交通權的討論和辯難,我們的基本法裡曾經有一個版本的草案是扣連到遷徙自由,但後來被拿掉了,這其實也很想當然耳。

日本從引入交通權到交通政策基本法也是走了2、30年。

老師提出反論:那為什麼是強調行人?開車的人也認為他有權利啊?怎麼認定誰的權利優先?

我不確定答得清楚與否,我說但私家車為主的交通體系勢必會排除主觀上不願或客觀上不能或不方便用車的人,這就沒有照顧到所有人的交通權。

所以公部門應該提供大眾運輸+步行成為一個可以跟私家車匹敵的選項,讓人們自由挑選。像我就不適合用車,考到駕照半年內A到別人的車兩次。

跟爸爸哭訴後他叫我「多開就會了」但這就是不合理的交通體系。我就想多選擇大眾運輸,但在台灣目前沒得選擇,我只能被困住。

——我應該要直接承認:沒有一勞永逸的方法,沒有一勞永逸的立法。即使是法律也有其盡頭,這個法律系教授們也都會承認吧。但至少要盡綿薄之力。引入交通權的論述或許是一個方法。

光這題就牽扯了四五分鐘吧,最後一題是佑紘問你如果沒有修過法律相關的課程,怎麼很可能跟你想像是不一樣的?

我說去年初參加(行人設施條例)的公聽會,我發覺很痛苦,因為夥伴提醒我不能只看上面有什麼,而是要知道它沒寫什麼。

問題是,如果我對中華民國法律體系沒有認知,要怎麼知道它少了什麼?

然後院長從周就說抱歉因為時間關係,就到下一個人了。

不過從周有說,這個題目滿有趣的。

我也覺得!我本來就對自己的題目很有信心。就是因為老師覺得很有趣,但不理解,感到好奇,所以才會就內容真刀真槍的問了許多。還是同樣的話:如果沒有明確的想研究的東西,你幹嘛來讀研究所?

跟我同場的同學多半是用個人議題談報考動機(被告過、被稽查、朋友們覺得我有這樣的特質),我想像我是教授,可能也不知從何問起,至少我坐在那裡會格外想問出:那到底是想做什麼研究?

不過疑似還是不少人會把科法所當成學分班來用嗎?讀完就可以考司律了——那到底為什麼要來啊?

總之,如果沒有上榜,就是貴所只想招募一些平凡無奇的人才吧哼哼哼哼(撂什麼狠話)

2025年3月9日 星期日

綺麗事



學到新的詞:綺麗事。

就是好聽話的意思,只講好聽話雜誌可是賣不出去的。

日本從明治維新以來開始陸續發動對外戰爭,第一個練手的就是古來的大型他者清國。

當年的少年雜誌充滿貶低、詆毀清國的故事,把辮子講成豬尾巴,把清國人比喻成豬。

這種貶低是為了煽動敵愾心,讓這群「小國民」能理解戰爭,成為戰爭。

辛亥革命之後,日中關係進入新局,雖然大部分還是嘲笑和侮蔑,但也有輿論提議要「日中親善」。

有小國民投書嚴肅反省對辮髮中國人的嘲笑,「如果不去排斥他人,那麼他人排斥我們的想法也會消失。」他認為中國社會的排日情緒根源在此。

但負面描寫中國實在太能取悅閱眾了,所以作者說:只有綺麗事,雜誌是賣不出去的。

哈哈我除了之前鍛造的「褒美放題」,現在還有「綺麗事」可茲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打扁一些只知老嘴抹蜜的小東西,好不快樂。

這本是我在福岡等森女士幫我按摩(純)時去逛書店買的,叫『近代日本の対中国感情』,不講已經研究爛了的知識分子記述,反而選擇少年刊物,尤其著重插畫等視覺資料。

雖然論點都差不多,但還是滿好看,可能貶低中國就是很爽吧?但也能管窺一些台灣自己的中國性啦?

2025年3月4日 星期二

居所


就是意識到一個「像人一樣」的住處,不用跟人合租、有簡易廚房不用外食,至少會花掉薪水的1/2,我就決定不留在台北了。

日本在戰後逐漸確立最低限度的生活空間,變成現在的主流房型,就是再差都要有料理區。

即使是最爛的1R,廚房和房間沒隔間,也都預設有廚房。

朋友說她去超市找了好看的窗簾就回家掛了,根本不用量。日本對建築有細密的規範,包含採光和通風,似乎就發展出了固定的陽台落地窗尺寸。

陽台,落地窗,對蟑居的台胞而言多麼奢侈。但在那只是標配。

落地日本第一件事是什麼呢?去區役所登錄戶籍,你出現在國家視野,才可以開始辦理所有手續,不然連一張sim卡都無法擁有。

台灣是國家看不見你,因為租屋市場是個大黑市。你沒戶籍,也就不能投票左右你的生活環境。

好不好笑?恐不恐怖?我們竟然就這樣活了一輩子。難怪被缺房恐懼追著跑,因為當租客太沒尊嚴了嘛。

而且這些租金,都會被房東拿去再買更多房子隔來出租。為什麼要當賣命肝青春的牛馬,去幫人繳房貸呢?怎麼想都很不划。

看到有個外國人說台灣這麼低的工資卻有這麼高的房價和租金。

這不恐怖,我們都說爛了。恐怖的是他說,你付的租金沒有高到一定程度,你沒資格有窗戶,就算有,你的窗戶常常不是對外,是對別人的水泥牆;而且你的房間充滿蟑螂。

這些細節好具體,在台北四處遷徙的記憶又浮上心頭。

日文老師問過我既然怕蟑螂,為什麼不住到沒蟑螂的新社區?我不知如何表達,(暫時)沒蟑螂的新社區通常有我不可能負擔的租金。

結論是她叫我夏天搬到北海道去。

那個外國人問,台灣人為什麼不革命呢?有個留言我萬分贊同:

台灣人已經在革命了。不婚不生,快樂一生。

生育率是青年對未來的信任票。這是自吹自擂再多台灣難波萬都不能抹煞的。

2025年3月3日 星期一

村上春樹譯者賴明珠爭議及馬祖其他



因為新的集次要聊村上春樹,我們才去讀了一些御用譯者賴明珠的爭議。

老實說爭議到2019年才爆發一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議,台灣人真的滿吃苦耐勞,願意忍受爛東西。

譯者陳系美說賴明珠常常把日文漢字直接當中文用,「滿好命的。」

當年想學日文,除了因為遇到留日的厲害老師,還有就是想讀原文版村上春樹。因為我拒絕相信角色講話會這麼反人類,在那邊語尾感嘆詞「喏、唷」不停。

即使是よ或ね,也跟中文語慣明顯不合,讓我很難把握角色的情緒。

(我當時評價好像是:渡邊真的有這麼娘娘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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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印象深刻的是地下鐵事件第二冊,叫「約束的場所」。村上大叔第一冊採訪地下鐵沙林毒氣事件的受害方,第二冊則平衡報導,採訪奧姆真理教徒。

我怎麼看都看不懂書名。「約束」是手腳被綁起來的醫療處置嗎?還是不乖被大人禁言?要看日文書名才會懂:約束された場所で,約束在日文是約定、承諾的意思。

用英文理解更方便,就是Promised Land(或Space),應許之地啦。在教裡,有得到它允諾你的嗎?

是不是很值得氣到踹兩腳。光從中文理解,統統被賴明珠施法變文盲。

這本新書出版前,陳系美就說賴明珠在孿生作《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直接把「街」(まち)翻成街,希望新作不要再重蹈覆轍。

於是就得到「城」與不確定的牆了。

有人覺得有譯者個人風格沒有不好,但差譯甚至錯譯是另一回事,應該被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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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面寫這麼多,其實是,如果我沒有為文批評島嶼妄想曲,就會真的有很多人把垃圾當經典,以為書裡內容就是一種島嶼真實與馬祖共識。

何況還有中央研究院在那邊搶上桂冠。這真的是汙點啦。我到死都不會忘記。

至於覺得我「太兇」,也很奇怪。我第一篇文章明明就是好話說盡,委婉動聽,是作者不屑一顧,對來自她所做的「田野」的異議如此傲慢,那我也不用藏著掖著,搞什麼論資排輩的自我謙抑。

她又不是哪個無名小卒,寫的也不是抒情散文。既然聲稱是學術研究、是知識,不就要有被嚴格檢視的準備嗎?

是學術界自我癱瘓,每個都掌聲如潮,我才只好越俎代庖耶。

逸馨說她前陣子也被傳「很兇」,我想說什麼囂婆姐妹同病相連(不是憐)啊?原來是有人自作主張,帶人到她店裡結交人脈,但她就在忙擺暝,是馬祖一年一度的大事,所以下了逐客令。

我就在想,到底是我們是太兇の囂婆,還是整個環境浸泡在熱浪如尿裡太久,一堆人長成鄉愿的樣子了(並且以此自豪)。

2025年3月2日 星期日

我愛台灣,我真的愛




繳的稅都變成屁了。好不容易出現的一段實體人行道,飯前我說「應該隨時有車會停上來」飯後就一語成讖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你他媽的檢舉,當我很閒還要自己操作爛得要死的檢舉系統,還要自己押浮水印、自己剪片、輸入時間地點犯的法條,然後還要看警察大爺大娘同不同意舉發。

你他媽的這張黑成一片透光率0%的擋風玻璃,就可以讓警察說看不清駕駛座是不是有人、一張靜止的照片也不能證明有超過3分鐘(停車而非臨停),不予舉發。

你他媽我做白工。有些地方還會「不小心」透露檢舉人的資料,「不小心」害你被違規仔等街坊找麻煩。

我守法的人要被懲罰,人行道走不通被懲罰一次,回家花時間心力上傳檢舉懲罰兩次,事後不予舉發懲罰三次。

駕駛大搖大擺享受完他毫無後果也沒有成本的停放,爽完就走了。留你一個人氣得半死。

還有警察會好心鳴笛,好言相勸,為了鄰里的和諧、長官的命令、民代的要脅,死活就是不開單,不處罰。

每遇到一次就氣到頭皮發麻。值得開心的是,你每天出門保證看得到。所以要嘛你就當自斷手腳,不要出門;要嘛就當龜孫子,看到了就當沒看到。

這種社會,犯法的人最爽最大聲最理直氣壯,法律明明寫好了但就是用各種方法折磨合法的舉發者,棒不棒,是不是很生養眾多?

回國那一天在回家的計程車上就告訴自己,不要看窗外、不要看街景,多想想健保,多想想台積電,多想想民主自由,想想珍奶加雞排,你還是愛台灣的!要告訴自己,才能告訴大家。

我很愛,我很愛,我超愛。

2025年2月28日 星期五

北部九州十日遊:20250218-0228

    北九州/小倉、下關

1.

拍照之後,就被老太太們拉去連署了,我說我不是日本人、台灣人也可以嗎?她們說很歡迎、好開心

不只簽了反對擴軍,還簽了反對核武⋯⋯

2.

ChatGPT:

下關條約(馬關條約)紀念館規模較小且不受重視,確實可以部分解讀為戰後日本對戰前帝國主義歷史的低調態度,甚至帶有某種尷尬。其原因可能包括以下幾點:

➀戰後日本對帝國主義歷史的低調處理

 • 二戰後,日本在美軍占領與《和平憲法》的框架下,政治文化逐漸轉向和平主義,對過去的侵略歷史保持低調甚至回避。

 • 相較於強調「現代化國家崛起」的紀念設施(如明治維新相關紀念館),涉及對外戰爭與殖民擴張的歷史往往被淡化,以免引發國際爭議或國內反感。

②馬關條約的敏感性

 • 馬關條約標誌著日本首次以戰勝國的姿態在國際舞台上確立強權地位,獲得台灣、澎湖等地,並迫使清朝開放更多通商口岸。

 • 對日本而言,這是帝國主義崛起的重要時刻,但對中國與韓國而言,這是一段屈辱歷史。因此,日本政府與社會不太可能高調紀念這段過去,以免加劇外交矛盾。

③與其他歷史事件的「紀念價值」對比

 • 日本對「內部改革」的歷史(如明治維新)較為積極紀念,例如鹿兒島的「維新館」、京都的「幕末維新博物館」等。

 • 但涉及對外擴張的戰爭則較為低調,例如日清戰爭、日俄戰爭的戰場遺址在日本國內少有大型紀念館,即便是對日本而言具有戰略意義的戰役(如奉天會戰、旅順圍城戰),也並未受到高度重視。

④下關的地方性地位

 • 下關雖然是條約簽署地,但在日本歷史上並非政治核心,相較於東京、大阪、京都等地,其歷史地位有限。

 • 這類紀念館的建設更多由地方政府主導,而非國家層級的重大歷史工程,因此其規模與宣傳力度都相對較低。

結論

下關條約紀念館的規模小、受關注程度低,可能反映了戰後日本對其帝國主義歷史的低調處理,避免正面宣傳戰勝與殖民擴張的歷史,以免引發爭議。更深層來看,這也符合日本戰後的歷史敘事策略,即強調「戰爭受害者」形象,而對過去作為「侵略者」的部分則選擇低調甚至淡化。


    長崎

1.

這裡跟廣島一樣都平和到不行,簡直可以就地躺平睡上八十年似的(賴明珠腔)

反倒是沒被丟過核彈的台灣島各地無不呈現殺戮戰場的雰囲気與物理性

今年是終戰八十年,本來想要8/6去廣島、8/9來長崎,有什麼悼念就參加什麼,但住宿都被訂滿了,大概全世界的人都來了

在紀念館也是,有身著銀光閃閃大衣的洋人,跟我一起聽被爆者證言朗讀的是韓國情侶,現在坐在紅茶店旁邊老夫妻講的是法語或德語(分不出來好蠢,大概是法語吧,子音略少)

2.

看到長崎原爆館裡的雕塑「戰爭與和平」,就想到交通部可以致贈一具給被撞斷腿而無法再起舞的台灣年輕舞者。

戰爭與和平,多點題。人家打的是80年前核彈落下的世界大戰,我們打的是此時此刻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就被撞爛的交通戰爭。




    佐世保

1.

佐世保在江戶時代只是一個小漁村,是明治維新後被欽點為海防重鎮「鎮守府」,才因軍港、軍事設施等產業和人員的需求而蓬勃發展起來。

在「舊海軍佐世保鎮守府凱旋紀念館」中,有字板寫到:近代都市規劃開始在佐世保開展,其目的之一就是要防止「無秩序的家屋建設」。

為什麼這件事情這麼重要呢?因為無秩序的家屋建設會造成土地利用和公共服務的效率低落,放在1960年代以後就是以美國為首的都市蔓延現象,都市蔓延也是當代社會車輛依賴的主因。

我這幾天搭車的時候就在想,戰後國民黨統治台灣,除了威壓,會不會還有一招叫作討好?對抗統治集團的火苗要撲滅,可是跟統治利益無關的庶民百姓,不如「與民休息」,來換取對統治者的得過且過、不要心存不滿,就演變成台灣版的自由放任、就地合法。

解嚴,乃至政黨輪替後,這個變形的「恩庇侍從」結構已經嵌進台灣人的文化慣習裡,只要立法宣誓態度好像很文明,但誰敢嚴格執法就是「擾民」「與民爭利」。

只能說一句:我們從未現代過。

2.

參觀佐世保海上自衛隊史料館,無非就是要你簽下去。

想起一個京都認識的北京朋友,跑去自衛隊展毛遂自薦,說想參軍一同完成滅共大業,但因為他還沒入日本籍(歸化也不確定能否報自衛隊),直接給拒絕了,就很好笑。

3.

我在佐世保的旅館設施已經略顯老舊了,讓人忍不住摸了一下該市底細,人口比我大中壢還少……但撇開市容,算了就算不撇開任何東西中壢都沒有住人的資格。

但言歸正傳,我要吐的是飯店。地點離佐世保駅徒步也不算近,尤其如果像我一樣白痴,在寒冬臘月來訪,真的會走到不知訂房時的自己在價格敏感什麼。

話雖如此,我還是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每天都穿越寒風乖乖走15分鐘去車站另一頭的コメダ咖啡店報到,像準備指考一樣讀村上春樹,而且為此感到一股由衷的幸福。

旅館櫃台都是爺爺級的人物,臉上溝壑縱橫寫著「昭和」二字,不知是不是二度就業,但已經準備好跟飯店以職人精神同生共死。

每次出門都要歸還房卡,這老派旅館的作法有點麻煩,加上我好像提出了對這小地方而言稀罕的要求(延長check out時間到中午,需加收費用),導致爺爺們疑似都已經認識我,我一靠近櫃台他們就準確無誤的遞出我的房卡。

簡直一個日語不輪轉又作息不正常的外國孫子似的。

佐世保有日本本土罕見的米軍基地,所以走在路上可見黑白人種。我在軟體也得米國大兵的青睞,前一天他說在基地工作,後一天我問他是士兵嗎?

他:是水手,我是海軍。

在鐵鏽的軍港城市,和異國的洋人船員。爺爺們知道孫子這麼淘氣,是會予以昭和的訓斥,還是無端吟哦起古老的荒城之月呢?


    福岡/博多

1.

我:我已經發覺人生的真諦,即在台灣聚斂財富,然後帶到祖國🇯🇵花用,拯救他們失落的數十年。

友:台派已經比你更早領悟。

我:愛台是工作,逃台是生活?😨

2.

日本季季就很愛糾正人,糾正我沒戴口罩,糾正我桑拿褲前後穿反——沒有口袋,所以只有小mark被穿在後面而已。

我本來外人意識很重,雖然不爽但表面上都反射的流露歉意,但隨著愈待愈久,發現這裡也是賤人好人並存,一個正常社會的正常形貌,我愈發的壓抑不住內心的頑劣。

在台灣我就尊賢而不敬老,我一定會跟老頭開吵:「有差嗎?兩面不都一樣?管好你自己!」

中國人教我:「だから?」(所以呢?)但還是弱了點。

端視心情,可能還會追加:「有犯法嗎?礙著你什麼嗎?」用母語的時候這麼不服管教,怎麼可以一用外語就變龜孫子,這樣不是讓被我罵過的台籍老人很不是滋味嗎?

等我扎扎實實跟這些昭和季季你來我往的時候,外語這門功課才算大功告成。(摩拳擦掌)

※季季即じじい,可翻為臭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