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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4日 星期一

〈南萌〉🌱


〈南萌〉🌱

季節之末
所有事都在他們應然的位置
山上山花,樹下落果🍎
街坊依媽和闆娘不語
懶洋洋蛋黃boss🐱沒空理你
很好的溫度,風的流向🌫
適合一切故事生根抽芽

下午四點那一片海
定時響起水妖的歌聲🎵
海盜船剛剛駛過澳口
熱氣球載你環球結束
日落之前🌇乾掉拿鐵☕
等候銀河墜落在你腳邊

沿著此處,鐵板的海岸線
億萬顆星星✨紛紛破土
季風從千古而來
攜帶遠方的霧
霧去,語言萌發成雨落在島上🌧️🏝️
你走進這裡
就成為故事的第一個字

2018年9月15日 星期六

遲來


〈遲來〉

外嬤眼下更加烏青了
語言橫亙著我們,難以確認
那是望鄉直至
睚眥欲裂,或只是一身衰老
海風吹蝕血肉
鹽分剝裂青春
臉上溝渠是故鄉斷流的溪
淚一落,雨季就來

她不識字,敬畏我書上的星系
一如敬畏故鄉神境的陳元帥
隨洋流漂來
金黃色的棺槨與漁汛
除卻祈願丈夫平安
海的隆盛與她無關
季風獵獵,沒有一張浪是她的舟楫

我愈來愈想與她談論
談論火葬的疼痛,海葬的黑黝
談論島嶼的神話,她降生的西邊山
子孫如落果紛紛,風中肉身萎敗
齒床搖動,難以言說
目睭漸花,瞰冇著霧中家島

霧中有那一夜舉家內渡,拔地生根
有那一夜她降生在小小的白犬島
有包圍著島的海,包圍著海的雨
搖搖晃晃
密密麻麻
織成這封,注定失效的情書
是八十年後臺灣外孫遲遲趕到
用許多字想贖回妳的一生

(本文獲2018馬祖文學獎新詩組優選)

--

1.個人簡歷(100字內)
生於桃園中壢,師大附中、臺大社會系畢,曾於南竿任代理動物園長一學年。母系家族來自西犬島田沃村,外婆是四鄉五島著名網紅劉金姊姊。

2.得獎感言(100字內)
外婆和她的馬祖話是我的馬祖啟蒙。她和外公帶著一家浮海內渡,兩個世代後,長出一個依恃文字的外孫。卻因為教育程度的乖隔,讓我成為她嘲笑的「識字伯」。每一篇提及她的作品,都是輾轉投遞、卻始終未能簽收的情書。

2018年8月26日 星期日

時候




你在愛我的時候,我也在愛著你。這寫太好了吧,徐佳瑩耶。」

2018年7月17日 星期二

最後一夜在南萌




最後一個晚上還是留給南萌。

民宿把機車收回,於是搭了逸馨姐的便車一天。開始幫傭後的晚上,幾乎都會到南萌讀書、打電腦。有次星夜兼程,第一次從馬港走去鐵板,聽著徐佳瑩,擁入滿懷的風,無可取代。

來接替我的南投弟弟說他晚上不敢出門,怕黑。還裝成健談陽光男?今天說懶得出門撿螺也是大扣分!膽小如我來馬祖,每一天都是很晚很晚從南萌飆回家。之前住山隴,託蘇縣長的福,得知某一彎道過後,後頭是墓園,難怪氣溫驟降。叫我害怕可以轉海線。

你不說不就沒事了嗎!但也從來沒轉過。畢竟現實的馬祖寒風比可能的孤魂野鬼還致命。

從春寒料峭,一直騎到猛暑,對南竿每一道路線的轉折都熟稔於心。但最熟的還是從鐵板爬上中央大道。去年九月剛來任教,第一次個人遠足就是走山線轉鐵板。也是唯一讓學生驚呼的一次。

十月南萌開幕,挑了一個週末去翻書,闆娘認出我是剛公佈的文學獎得主,但我的回應據她日後說臭屁得很討厭:「啊那個,我只是缺錢啦。」

但是真的,沒有半點驕矜,是兩袖清風的慘惻啊蒼天明鑑。

那時我甚至要趕末班公車回山隴,因為沒駕照、沒騎過車、也沒車。五點半就要走,秋天太陽都還沒沉咧。

下學期開始有了車,更常往南萌跑,熟門熟路,漸漸提升車速,造成輕微的飆車。和闆娘話題愈來愈開,試探好姐妹的溫度。從吃火鍋到談歷史,聽演講到踩星砂,馬祖冬天非常長,又冷得要人命,但擠進南萌溫暖燈光都有差不多可以孵出小雞的感覺。

也漸漸擺脫初來時,沒有同齡人能分享生活、花式抱怨的寂寞。馬祖生活才漸漸復甦,雖然背景是很冷,羽絨外套要兩層穿,耳朵還是快凍掉的氣候。

好像講海廢垃圾那場分享,會後為了招待講師,夥同眾人到海灘找藍眼淚。有海有星空,有遠方船或者中國沿岸的光點。黑暗中逐浪,沙灘踩過後一點點發光,好青春。

也認識一干姐妹弟兄替代役,寒假前提議寒假後立刻成立的劍及履及讀書會,於是也有了地方跟同輩長輩交換經驗,雖然後來書選得太無聊或聊得太肅穆就只好放空練習,不過把讀書會經驗移植到各地,步步生蓮,本就是我的初心。

逸馨姐也說,南萌本來就不打算只是咖啡廳,而希望能成為聚集關心馬祖的年輕人,一起思考、討論、做些什麼的空間。

可以說頻繁往來於學校與鐵板的我,沒有南萌就等於失去馬祖生活最有趣、有深度與啟發的一大部分。我們真的聊出了好多點子,比如把馬祖史帶到課堂上去考學生。但大部分都是我嘴砲一陣,行動派的闆娘就起身而行,十八般武藝忙得團團轉,金剛不壞的千手觀音。

其實會很多的闆娘,可以在澳洲靠街頭畫人像素描活下來,卻還是謙虛,覺得什麼事都搞不懂,還要再讀更多書才行;馬祖人習於蜚短流長、失敗主義的毛病,也很少發生在她身上。是同儕眼中的大砲,官員長輩的頭痛人物。

我覺得生命中最棒的、最吸引我成為的模範,都是年長於我的女性角色,即姐姐們。我有一批好尊敬的姐姐,而且嚮往過上她們一樣有信念、有才華、有方法的人生。

雖然似乎是注定不斷在追尋路上動身的悉達塔,想賺錢就跑去、想廢就廢到底,人生一直輾轉遷延,焦慮困惑。不過發現這一條長長的路,竟然不是獨行,而是前頭有引領,身旁有陪伴,不是很很幸福的事嗎?

今天馬祖的星空依然美好到,又再一次相信自己好像不會老去。或者可能沒那麼害怕老去。還有一顆躍動的心,還有來來往往的人,經過或者坐下,都帶來點其他流域的養分。

我們需要南萌這樣的空間,把這些星空媽祖藍眼淚、抱怨調情營養鹽......都一點一滴的匯流進去,就像它門前的海洋一樣開闊,深邃。

2018年7月14日 星期六

不來的嬌客:從馬祖文學獎一度停辦看馬祖人才的困境




剛剛才得知,馬祖文學獎原本稿少停辦,但地方人士力持應該復辦,作為獎掖後進的機制,才命懸一線的活著。據說藍博洲之前辭職評審的原因是稿件水準不到。嗯,完全可以理解。

馬祖人口少是一回事,但是否願意勻出資源,制度性的栽培寫作者,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沒有,那就活該讓別人代言,讓馬祖書寫繼續充斥回味歷史死灰的軍旅文學,不然就是浮光掠影的旅遊文學。

在地書寫者闕如,顯示的恐怕不僅是提筆寫作者稀少,更是馬祖人--尤其是負責接棒的新生代--大量「旅臺」乃至「滯臺」的問題。

為什麼不回馬祖?大概是一本論文才能探討的主題。產業面當然是,島上只有膨大的軍公教、淡旺分明的旅遊業,限縮了職業選擇。但我猜更深的原因或許是:馬祖人是否有強壯的「馬祖認同」?即認為此地的命運與自身有關。

像家母這樣早年就離馬赴臺的族群,老早在大島臺灣落地生根,雖然心裡貌似懷念,但又有誰能棄絕幾十年建構的經濟來源與人際網絡,貿然回頭?至於留在本地的鄉親,「誰不是在大陸或臺灣有房子?」這是《傾城之戀》隨時可能覆亡的浮島。人人都要自保,留條後路也無可厚非。

只是當人人都是浮萍,可以說走就走,只怕還沒開戰,這裡早被視為了廢墟。

馬祖幸也不幸,幾百年來中途島的命運不曾改變。來到此處只是暫時歇腳,捕魚、走私、經商、逃避追捕,南來北往各色人馬,把貨送進福州,隨著季風送進日本或南洋,沒有人真的想在這裡久居,建築風格因地制宜,也因陋就簡。比起金門就知道了。

但馬祖也幸運,蔣介石退到臺灣時抓來屏障共產黨,重兵進駐,僥倖的沒被赤化(當然這是後見之明了)。軍管時期結束後,又得到一個縣的編制,分配給住民七千人的資源肥沃。

如果不是在臺澎金馬體制插隊落戶,在中共治下,住民大概都要被迫內遷。一串島空空蕩蕩,根本沒人也休提什麼馬祖認同了。(不過,四鄉五島=馬祖=連江縣的連結,也是1950年的事了。過去這一串島分屬不同的縣,彼此也不見得有往來的需要)

只是這肥沃的體制下,選擇阻力最小的路太過容易:離島保送大學名額,吸引四鄉五島成績最優秀的青年才俊去當醫師、教師,綁約回鄉六七年,結束後也不見得會待下來。

其他沒拿到保送的,除非畢業當公務員或者接家裡事業,不然就直接留臺了。

這當中是否留有任何可能,鼓勵有才華的青年,去學導演、當作家?以馬祖人務實的性格,長輩們熱衷指點江山,要是真的學上這些「作死事」,我也不要回來討酸挨罵。

所以根本不必問「怎麼馬祖沒有自己的導演來拍攝馬祖的美?怎麼馬祖沒有在地夠格的新興作家?」要嘛留臺,要嘛都成了醫師老師公務員了,哪裡有丁點讓他們開花結果的縫隙?

馬祖的社會發展與臺灣仍有時差,像一道遲來的浪頭。318之後的能量讓青年返鄉遍地開花,間接促成近年政治現況的翻轉。但馬祖除了反賭那陣,似乎無聲無息,繼續歲月靜好,輕羅小扇撲流螢。

臺灣的家庭革命亦方興未艾,隨著經濟崩壞,觀念轉型,青年已比較有彈性做些爸媽不理解的事。至少不再唯師至上。

可馬祖,或許過得太好了,家家戶戶都被政府養到富得流油,拉拔下一代也進來殘存的恩庇體系並非難事。升學時又有明確、有利可圖的道路擺在眼前,不走白不走。

不走的成本/風險太高了,何必呢?

確實,要在一個社會養成夠格的藝術家,非兩到三個世代不可。文化資本就是這樣刁鑽,難以一夕暴富。價值觀的改變也需要滴水穿石,無法操之過急。

只是我懷疑我們還有多少時間?臺澎金馬的體制搖搖欲墜,不知道是否真的還有兩到三個世代的承平,能容許我們去餵養遲來--甚至不來的嬌客--夠有水準的在地創作者?

2018年7月13日 星期五

海誓山盟




這樣離開馬祖,有點寂寞。緣起緣滅,人來人往,只是日常,本來怨不得誰。硬要說恐怕還是得怨自己,有把人往外推的基因。

如果月初就走,那意猶未盡,我可能要回來很多很多趟,才能抵銷馬祖留給我的匱缺。

但現在就是夠了,可以不那麼想念這裡了。

「終峰法則」淋漓盡致:最精彩的,和最接近結尾的,會概括打包成對一段經驗的認知。

很怕待下去,會一級級走進寂寞的暗影。今天真的考慮下一個人來接班,我就要提早離開。可是離開之後又能做啥呢?比在這更動彈不得,又要千方百計的回來。

總之,先回去休息吧,某種程度,我是無縫接軌的勞動呢,甫離職就來上任。雖然打工換宿根本就是含重勞動成分的休閒,我也還是照樣每天跑南萌。

可深夜返家,從右轉山隴變左轉馬港,不一樣的豈止是路線。以前就算累得要命,隔天要早起上班,還是感到通天入地的溫暖;現在則有點徬徨。

大概初來乍到的地圖迷霧都褪去了,此地對我再也沒有非知不可的秘密,沒有一期一會的珍惜。

心裡當然還是保留了一個不必多言的位置,給我的地海。只是在此的一趟環遊,似乎也意義甜熟,終可緩緩歸矣。

痛罵許多,但一碼歸一碼,依然感激這一年列島給我--一個循著血緣上溯的遊子,城市復返的回頭客--以海誓山盟;海的開闊,山的包容。

2018年7月12日 星期四

眾鬼的狂歡


勞動,運動,相處。治療「狀態不佳」的三帖藥方,是不是久病成良醫了呢呢呢。

喔,還可以洗熱水澡。

勞動滿值得一提,我發現就算是了無意義、自己討厭的勞動,至少也可以佔掉心神,就沒時間體會寂寞與荒蕪,真的是累到回家倒頭就睡。

但最棒的當然還是找到富有意義感與使命感,值得勇往直前的事。有發光發熱的頻道,一些虛弱無力的電波,就只是車窗外無所謂的搔刮。

切忌時間氾濫,無所事事。三不五時的休憩是調劑身心,但沒有盡頭的躺廢會欲振乏力,跌入自我價值感的恐怖谷。

相處也是雙面刃。一味往人堆兒裡扎,只能感到眾鬼狂歡,不得其所,所以我用相處而不是社交;但堅決離群索居也是不行,恐怕惡化狀況。

毫無社交會孤獨死,乏味的社交則平白耗損自己;能深入溝通、韻律自然,「談話有時,沉默有時」才是有品質的相處。

不過有時也想躲到天涯海角,我懂,那就適時的躲起來,舒愜時再將自己打開見客。

總之要對自己的狀態時時掌握,動用後設認知,不要勉強按表操課,但也不要縱容情緒隨波逐流。會一去不回,變成浮屍喔。

#好像可以出書了

突然的念頭




又是突然的念頭~我覺得馬祖好像差不多了,我想離開,我想回家了。

可是下一個念頭卻是,我哪有家啊,和家人一起住的就叫家嗎?我現在依然是,理智上感謝他們,但生活上不想與之頻密的相處互動。畢竟又獨自了一年,不能說絕對喜歡,但很習慣了這個社會距離。

也可能就是晚睡晚起,體內化學物質隨颱風過境一起斷枝殘葉,潮起潮落,非常低迷。

也糾結著感情的天問。當然,他是沒有問題的,依然很可愛。只是我們有本來就存在,但不知道探底多深的鴻溝。還有我天生的親密抗體,我理解關係不可避免有親疏的變化、有佔有與控制,但只要有一點點不順意,我就會冒出「這真的是我想要的嗎?」的聲音。

當狂蜂浪蝶,浮浪少年,雖然寂寞與非得一再解消寂寞,可至少不會心痛,不會牽腸掛肚,不會有話難說,如鯁在喉。

說不定只是今天哪也沒去,沒有勞動,也沒有完稿,又帶來的人生挫敗感,交織著風暴後滿目瘡痍的暗示。可能明天碧海藍天,後天再度上工,我就又好了。縫縫補補,修修繕繕,或者跟你們說話,看你們一樣貧乏扁薄的生活,也會好很多。太多讚或太美好的則要解除好友,哈哈哈哈。

2018年7月11日 星期三

論《流浪者之歌》的爛尾?




《流浪者之歌》不知該不該說是有點爛尾,作者好像腦洞大開,無法收拾,只好把它變......《露西》?

悉達塔與故友,在年邁時再度重逢。流浪者悉達塔已在漫長的追尋後,達到故友無法企及、不可思議的平靜境界。悉達塔的說法是「梵」:知識可以言傳,智慧僅能意會。

只要以語言試圖說明智慧,就不可能避免人類認知的侷限,將一切以對立的形式傳達、認識;就會讓「一為全,全為一」的梵天宇宙,掉落出一個贅物,即彼語言。

因此他明明一如從前都開示了一番後,又突然噤口不言,神秘微笑。

故友還急著想聽更多大智慧,悉達塔叫他前進......親吻他額頭!(要傳送檔案嗎快把你的USB插過來)

顯然這次身體的接觸有什麼玄之又玄,不可方物,故友像嗑藥到鏘去一般,瞬間消融了物與我、彼與此的障壁,萬事萬物湧現消泯,流動不居,而後大化為一。

這操作太犯規了啦!前兩天才看到「推理小說十戒十」,有一個就是「不能有超能力」!哈扣的偵探推理,你卻來一招占卜解謎,搶包拯的陰陽枕來睡,立馬得知兇手何人,那還解個屁謎啊。

侯文詠說《金瓶梅》是個「密不透風的地獄」,全書唯一出現神的時刻,是最後一章,和尚帶走了西門慶死後留下唯一的兒子,大老婆吳月娘看他身姿搖晃,便飛過遠山去。

講解佛法、無量大智慧的小說,竟然在關鍵結尾處開此外掛,告訴讀者:

1. 語言不可信,我輩沉默是金。

那這本小說要不要整本火化掉?語言必然有其極限,但也必然有靠著連番技藝去把此極限再往前推拓一步的可能性。否定對語言的興趣、取消了它的意義,只為證成佛法作為智慧的浩瀚無垠、不可告人,這是釜底抽薪,竭澤而漁之計。

2. 文學應該要是最食人間煙火的藝術,要吃下所有人世曾經與可能的痛苦,喚起讀者的共振。

佛法的智慧絕對是一著好棋,有別於西方哲學,另一道指導眾生如何面對在世苦痛的替代方案。

可是它並不是要你閉上眼簾,便可立地清涼,駕著蓮花飛升。那豈不是眼睛業障重的實踐。

好吧,就算佛法真有這麼消極好了,但小說家、文學家可以直接套用這個方便法門,便宜行事嗎?

人世是複雜無比的博弈賽局,如果最後只是通往「啊哈,什麼都不必說」以及「親我你就得道開悟」,那跟直銷領袖或邪淫神棍有什麼兩樣?

昨天大讚今日氣炸的情緒化讀者。

不過,不過,在我吹著南竿的海風冷靜一陣以後,結局的突兀或許可以理解成1922年小說技術的極限,不該以今日之是評判昨日之非,但仍找不到太好的抗辯,畢竟現在看來它就是硬傷。

不過小說載體與佛法內涵的結合,似乎也可這樣解讀:

跟隨悉達塔歷經一生的讀者我們,面對一個沒有讀過流浪者之歌、不了解悉達塔其人其事的朋友,當他問我們:所以人生的真相、佛法的真諦究竟是什麼?恐怕我們也只能像悉達多一樣,莫測高深,拈花不語吧。

這個瞬間就是悉達多的緘默所傳達的語言極限吧。它也與佛法的不落言詮相合:無論是佛法或者人生,千言萬語,不如無聲。

所以若小說僅結束在神秘的微笑,也許更勝過USB資料傳輸。

而小說家赫塞也沒有悉達塔這麼不信任語言。他仍靠著語言,才得以示現悉達塔的一生,才得以給一百年後的讀者我們知悉。

我在想,赫塞欲藉悉達塔之口否定的,是圖方便的「知識性語言」,例如故友急切想知道的人生真諦:你看來這麼平靜,到底用了什麼法門?這種「一分鐘佛法上手」的佛法操作;

而不是否定有如生命、時間之流本身的「敘事性語言」,否則我們何以藉悉達塔的故事,「彷彿了解」「心有所悟」?

當然,《流浪者之歌》最推崇的,還是:什麼都不必說,你自己經歷這一遭吧。

2018年7月10日 星期二

《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之歌》真的是,讀到我要一直停下來喘口氣。

「悉達塔根本就是我啊」XDD

超前於它所身處的時代,讓任何人都有代入感的作品,赫曼赫塞難怪是偉大的作家。

悉達塔怎麼理解世界?他同意、但不停留在佛陀說法,不滿足於學理性的智識開悟;而是以肉身凡胎,賈寶玉式的歷劫紅塵。

跟妓女學愛慾不打緊,他讓自己怎麼社會化?學經商!

我也是啊!XDD

你要理解世界,豈是待在學究的書齋裡可以煉成?

我們都知道兩腳書櫥、冬烘先生,但百轉千迴,自己究竟變成取笑的對象、口中碎念著抽象虛無學術名詞的象牙蛋頭,還是去親身犯險,讓你想理解的這個世界狠狠刮礪呢?



2018年7月8日 星期日

緣分




我跟薇仲的緣分其實只是大學修過同一門課,全班分組剩下三人被併為一組(好像是因為缺席哈哈),一起解讀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我當然知道T大臥虎藏龍,但在自認勝場的文學領域仍然屈居下風,著實懷憂喪志,好啊都給你們厲害啊都給你們表現啊。

她說話的溫吞和文章的犀利不相像,讀作品或臉書會誤以為是個難親近的女子。加上我直銷化,想招募優秀人士,看她關切基隆家鄉卻受困於現實,想分享無與倫比的事業機會又不熟而害怕。

再來我到馬祖教書,發現她仍有按讚或回應。宣布參選時好驚喜,覺得是爆炸勇敢的決定。沒想到她男友/助理/奴僕昨天跟我說,我一直遠遠的給她勇氣。她會鎖定我直播並轉貼花式抱怨文,跟姐妹說要當bitch要像我這樣。

樁樁都打在我虛榮的點上,不愧是競選團隊!可惜我不是選民。

跟逸馨姐提起這號人物,立刻以老闆娘之姿要我邀他們來分享一場。機場完工前,基隆一直是馬祖的對口,馬祖人對臺灣的第一印象,許多鄉親也選擇落腳當地,開展生活。

但對我而言更深的意義是他們從2014年後回到家鄉,挖掘地方故事,編撰刊物《雞籠霧雨》,蓄積能量,與雨後春筍的青年團體串連,終於一舉翻轉基隆的政治版圖。對死水一灘的馬祖,無疑是充滿共相的參照。

治理者一味移植外國符號、好大喜功的量體,都源自對自我的不自信,不自信源自對自我的不了解。最快的好方法就是說故事。他們開創了這個實踐,雖然代價就是時間心力的耗擲,受臺北磁吸,當七萬隻通勤於基北兩地的螞蟻大軍。

不過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反正都市存不到錢,苦情青春,不如返鄉,看看能不能摸索出什麼,和夥伴一起捏出個意義。

刊物從「為何基隆人始終被威逼利誘去臺北」發想,訪調基隆港的衰敗、導致城市產業結構崩壞,居民被迫離鄉背井;結束於對通勤年輕人的採訪,邀請他們一起撰文分享勞動與往返的辛酸。

即使意猶未盡,依然功德圓滿。

機緣湊合,有了再轉進政治實務的機會。我也有幸多留後面這一段時間,能親臨她在南萌的分享。和一群人,馬祖在地鄉親、公務差勤人士、或我這樣關心此地卻更自由不會被長官致電爸媽關切的海鷗族,大吃炸雞然後合照,在山隴城酒店前面??

殊不知都是一篇小說開始的緣分。人生真的太奧妙。感謝朱天文(Why)

2018年7月7日 星期六

Happy Islands




還在讀《Happy City》啊喔,馬祖是Happy Islands啊。逸馨姐推坑我下海游泳,不過中午已經騎車去泳池游過了,現在臟腑式疲憊,怕無力的漂到外海。晚上要聽分享,等下還要上岸洗身上鹽巴,累累,不然多雲天氣,好適合下水。

作者定義的幸福城市很簡單,把汽車趕下馬路,讓行人和自行車掌權。收束野火燎原的離散郊區,讓城市四通八達,雙腳(包含公共運輸)可達你想去的一切服務,讓多元離每個人一步之遙。

昨天來不及去游泳,選擇陸系運動,從馬港一路沿海線走去福澳再回頭。只要你想,馬祖任你走,走到海邊可以揭衣踏浪,走去山裡可以摸樹採果,中午可以走進圖書館睡覺。一個縣級編制的預算、一個面積迷你的管轄地域展現在此,沒有鞭長莫及的地方。

說著說著都餓了,離開南邊,先去東岸吃東西囉,掰掰~

《心裡學》


(.圖片來源:https://yuebeifan.wordpress.com/2018/02/03/)


我這兩天一直聽金曲歌后徐佳瑩的《心裡學》,非常愛〈言不由衷〉,英文歌名叫The prayer,艾怡良的創作和徐佳瑩的詮釋是完美的組合。專輯裡的其他歌也能聽出她詞曲創作愈臻圓熟。

如果有youtuber或部落客來分析一下徐佳瑩的天后之路,是馬上可以兌現的知識啊。

這一批站上金曲舞臺的音樂人,都快到我的年紀了。驚覺這是我們的時代了。徐佳瑩的歌就是我們這時代的創作,她個人的故事就是用後天琢磨,發射光華的故事。

回頭去看星光大道海選,如果當時她沒有過關,我們就痛失一個天后!太可怕了!

告別油滑的基督徒李伯恩,牽起相差十一歲的比爾賈是對的!(關你屁事)

李伯恩這種人讓我懷疑起基督教文化灌注無腦異男的養成,關聯性堪比基督新教與資本主義的發展!你們拿去作論文題目,不用謝了!

(.天后與比爾賈。圖片來源:https://stars.udn.com/star/story/10092/2653923)


(.天后與李X恩。圖片來源:https://tw.appledaily.com/entertainment/daily/20100602/32555822)


2018年7月6日 星期五

值得




睡前來講一個女生,她被不熟的馬祖同學傳訊問:要不要來馬祖工作?辭去臺北工作,正在花東飄零的她秒:好。

於是接了一個被海包抄的碉堡,在據點裡過了一年,撐出一片堪稱別有洞天。當然也有低估濕度,耳機都鏽蝕斷裂、書成箱發霉的錯事。

不過兩個女生跟政府官員周旋,請幼童稚獸參訪,也算弄得有聲有色。可惜環境先天不良,今年已經是展延第二年度,就算找不到團隊續約,她們也要撤出了。

還沒撤出的她,抱著隨緣的心情投標(這是什麼謎樣的嗜好),沒想到就中了,可以使用村落面海幹道一幢醒目的空間。打算做什麼呢?比照南萌,經營成年輕人的基地,但要負擔房租,所以還是賣賣輕食、甜點來打平個。

反正我又自慚形穢:天哪,我只顧著計畫要讀研究所什麼的,格局會不會太狹小啊?怎麼有人企劃是隨寫隨中,並且那些個裝潢裝修的費用是餅乾碎屑嗎?開業營利又是基本技能嗎?我只一心求名套利,跪拜縣政府供養我如當時供養苦苓吳祥輝兩位老噁男!!!

她:「有什麼關係,每個人在不同位置努力啊!」英姿颯爽地。像日本漫畫的陽光女主角。三言兩語就救贖你的一生。

本來從沒想過會在馬祖工作的,卻因合約又要續留五年。「就覺得青春怎麼都耗在這。不過,」畫風一轉,「如果是做喜歡的事,也很值得吧!」

情緒化幫傭




必須立法規定凡造訪馬祖列島者要剃光全身毛髮,登機前由武警檢查,尚有毛髮者電燒之。從落水口拔蘿蔔般拔河般拔出一叢長髮,要多噁有多噁,我還以為會拉上來貞子乙隻呢。

並且一些蜷曲的體毛豐茂到,我懷疑這些房客是來馬祖辦室內天體營,不然就是房間是活體,還賀爾蒙特濃的那綱目,清完一根又有一根,起立蹲下伸手拿除毛捲都到椎間盤突出,髒話都罵了十二生肖一輪。

還要戰戰兢兢繞過鋪好的床,你一個巴掌靠上去又要四方遊走拉拉扯扯老半天!在無旋踵之地套好整副被單,腳要腳尖到誤以為剛在介壽堂跳完一場芭蕾!

昨天爽完今天就累了。一定是游泳,沒有明確痠點,是發自臟腑深處的疲累!希望下一位幫傭早點來支應,希望不要再給我滿房,要嘛續住八百天,要嘛大颱風全部班機停飛,統統都不要來馬祖!(直到20日雨霽天晴,觀光復甦)

#不管作什麼行業都可以很情緒化

2018年7月5日 星期四

今日文藝


今日文藝:布朗尼+改詩到吐血
今日動感:水中步行與狗爬式與不連續划水1小時

討論馬祖地方刊物的可能
構思受邀的課程內容可能
馬祖給我好多伸展手腳的空間
浩瀚的可能性
胼手胝足,破壞老人腐朽籬笆

大家都問我為什麼留下來

很喜歡這裡啊
很喜歡在這裡的自己


家政婦日記




啊哈哈哈,大牛要走了,哀矜而勿喜中,你並沒有聽到笑聲。

事情是這樣,老闆上樓,難得慍怒的問洗衣間的抹布桶為什麼堆滿客房換下的毛巾浴巾,倆巾和抹布應該要分開放啊,是不是你丟的?

我沉吟良久,說有可能。雖然知道要分開,但作懵了就呼嚕一丟,亦不是沒可能。

老闆之所以衝到三樓興師問罪,乃是大牛說不是他丟的,但聽到我們對話,他又跑出來說:我剛剛丟了5件。

真相大白,我就上樓了。直到老闆娘來檢查我整理的馬鞍藤,說有點太慢了。怡然自得過頭了我,也對流程還不熟悉,備品拿東忘西,小貓腦一球。

「你跟(大牛)相處得怎樣?」她突然問。
呃,普通吧?
可以直說。
不怎樣。

不過我本來就難相處,大牛各方面都還算好人,沒有惹到必須劈頭痛罵的地步。

「我們今天就會請他走了」我發誓眼睛有壓抑住一亮的本能。開始數落其罪狀:被套「又」裝反了;說找不到被套尺寸,拿錯之後直接把淨品堆在地上;打掃漫不經心,老闆娘指示後說「因為客人剛剛走過」。

本來以為是語言不通、作業系統不相容的問題,熟悉幾天就可以了,畢竟房數少,沒有求快,但須注意細節,能把一間獨立整理好。

且似乎昨天,大牛突然說有個新加坡老闆要他幫忙作臺灣東部的水電設計,可以幫他省三十萬,但不幫他出機票錢。什麼意思啊?反正他隨時可能走。老闆與娘也不爽,明明說好到20號才讓你來,那就乾脆快走吧,於是打電話幫他訂了今天的機票,剛剛送去機場了。

所以我可以獨自佔據一間奢華而靜謐的大房間,嗷嗷嗷,直到15號新的小幫手上線。拜託來個小可愛吧!馬祖歐洲生活持續,優雅延長中~~~(芭蕾舞飛跳)

2018年7月4日 星期三

我的室友是大牛


我的室友是大牛。

就是古早八點檔一個很大隻很憨慢的角色。從香港來的,接到開缺那天立刻訂機票飛來臺灣再轉飛馬祖。

以前是船上的大副。我們一直互聽不太懂對方說什麼(「大夫?不是醫生嗎?」)除了他有如泰山崩塌的鼾聲大作,真是跨越一切自然人文疆界的戰術核彈啊。我睏得要命又睡不著,幾次壓抑了行兇衝動。

來過綠島、蘭嶼、澎湖換宿多次,經驗豐富,老闆與娘命我今天帶他,我說豈敢。整第一床時他就十萬火急的:快快,尼幫我拉拿邊~不4拿邊,拿邊~

金價係,聽袂白でした。我又不趕時間,這裡只有五間房,昨天並未滿房,又有兩個人,一定做得完。面對重勞動的健康心態必須是:優雅從容,好整以暇。他大概被蘭嶼一人七間的經驗制約了。

所以我可以使勁的善意理解,這只是作業系統的不相容。

他一身蠻力大個兒,躺下就無痛睡死,一用力汗水撲簌簌掉。但老闆是「不准」我們滴汗,「規定」整房要開冷氣的,避免汗水滴到床上。我覺得這種強硬很好,不會讓我開得猶猶豫豫。

不過大牛就很不懂:怎麼可能不流汗呢?怎麼沒有吸塵器呢?(只有滾輪粘)怎麼可以哲麼慢呢?(這句在他心裡)

在大發雷霆之前,我就直言拒絕他「你拉拿邊,一起抖」的邀請:「不要!你有自己的方法,你要快但我不要啊,你自己弄嘍。」後來老闆娘來檢查,發現被胎長短邊裝錯了,床包內外反了,被胎與被單骨肉分離。我被指派善後,慢工出細活有沒有。一個人整頓一間,不被盯梢,不被催促。

雖然甩被單心很累,但也當作順便惡氣宣洩。在烘烤間也能大量流汗,大量飲水,代謝讓我幸福。

體驗飯店/民宿的煩瑣:機械性,卻充滿細節。尤其女鬼在滾過一輪後,還拼命吐出細軟到您娘親難撿,分明就染爛的一絲長髮。

我承認在不知道第幾次互為跳針「蛤?聽不懂」的時候想:可以找一個中文好一點的人來嗎,謝謝。

2018年7月3日 星期二

新住處,新工作,新生活(好俗ㄉ標題)




三隻腳民宿的第一餐。

照這個態勢,是極易致肥的呀呀呀呀啊啊,就命名此現象為:離島胖。希望勞動途中可以順便鍛鍊肌肉。

將來就要靠勞動換取在馬住宿空間,一止息即被逐出島!也是新的體驗。

馬高恣意依舊,8:20到總務處退宿,承辦人員不見影蹤,組長不耐煩叫:「對啊退房你哪間宿舍啊」以及使喚替代役:「你先幫他弄不然他等一下又來」

我:「又來?」

然後叫替代役操作不在的人的電腦,頻頻:「你會不會?你會不會弄?不會等下等他回來再弄」結果我就慢性撲空。而且懷疑組長喝酒上班的,雙頰酡紅呢,當真愜意的。

也是要費好大勁才沒怒吼。

真的好爛喔,什麼國立機關,小小島上無人管轄,馬祖の癌であ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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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是老闆娘鋪的
右邊則是我的傑作
抖肌?

被胎這落伍的事物
應該全面從世上革除
太難安裝了吧
還有人類身為有毛生物
太過低等!
房間好像躲藏一個長髮女鬼
明明滾輪擼過一輪
還是給我跑出一根又一根
火冒三丈
發誓要把躲藏各角落的女鬼用力扯出!

除了裝被胎到有點懷疑人生
忍不住又淚目看著大學畢業證書
開玩笑的
其實很感謝這奢華的一年
喔,已經徹底把教師生活拋於腦後
可以重啟為老不尊の放蕩形象
不再是劉老師而是劉家政婦

目前感覺還不錯~~~
希望大叔室友不要給我打呼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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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隴搬到馬港
就像從東區搬到西門
或者從北投搬到新店?
可以每天媽祖娘娘面面觀

2018年7月2日 星期一

最後一夜


住在這個宿舍的最後一天
東西都搬光光了
像來時一樣
有點感傷的把它畫一幅個

要從東南竿搬到西南竿去
想起初來時發生的屎梳案
還是餘怒猶存
只能說相堵得到啦😠

但宿舍本身是很舒服的
很想連根拔起搬回臺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