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8日 星期四

〈有曲線的娃娃〉〈彩妝血祭〉:論李昂 /楊佳嫻


2018-11-07
〈有曲線的娃娃〉〈彩妝血祭〉:論李昂
/楊佳嫻

*話題性強,關注女性命運;但兩性在她筆下的「攻受」並非絕對、固定的。在性慾的支配/壓迫關係裡有很多可能性,∴她不是「運動者」而是女性「作家」,她反而去質疑那些女性主義運動的主張。可看一個運動者服務於多項議題時,她的「底線」是什麼?
→如呂秀蓮說她的「底線」是臺灣獨立(而不是女性)
→如朱天心關注女性移工、動物保護,但她說最後的底線是文學創作者:她不會因而單面向化女性移工、動保人士,不會寫一個作品來贊同你的宣言,而是:能否把人的複雜寫出來?

-作者、題解並沒有錯,錯在它被教授、傳播的方式
-了解作者也不是要按照他的方式解讀,讀者和作者的詮釋可以並存
-但我們如果可以理解作者的創作生涯,在理解作品時會有更多參照點
-有時候作者生平還比他的作品有趣。

(‧李昂[1952 - ])
*李昂(1952 - )
-1967∵父親引介,開始認識黨外運動者
-1968發表〈花季〉(16歲!佳嫻:「仍然算是好作品。」)
-1972在美取得戲劇碩士,在白先勇住處讀到《春申舊聞》〈詹周氏殺夫〉,著手寫作〈殺夫〉--深刻揭露對女性的性的暴力及其反撲
-1978返臺任教,學生包含蔡明亮、張作驥、柴智屏、駱以軍,同年結識施明德
-1983發表〈殺夫〉,轟動全臺
-1985出版外遇小說《暗夜》,遭新聞局查禁
-1991《迷園》:性、愛、政治、臺灣歷史傷痕(佳嫻:我偏見以為寫最好。)
-1993《施明德前傳》
-1997《北港香爐人人插》引發政壇與八卦震盪,但其實是很嚴肅的文學作品,「我個人覺得(陳文西)影射得相當明顯。」
-2014《路邊甘蔗眾人啃》(「寫得並不好。」)
-2017更年期女性情慾《睡美男》

*作家一生會不斷重寫/處理那個過不去的主題,如張愛玲與她媽媽的關係,這是作家核心的傷口。施明德也許就是李昂的傷口,但《甘蔗》比較像發洩,唯恐你不知道那是施明德;《甘蔗》是李昂小說的低潮,但對作家本人而言,也許是必要的,處理完這個她才能去寫別的題材

〈有曲線的娃娃〉(1970,18歲!)
-怪誕、渴求乳房無論自我或他人的
-宗教性反覆操演一個祈求的儀式,投身往冰冷大地的懷抱,黑暗中黃綠色的眼睛
→她內在最核心情慾的覺醒(不只是與丈夫盡妻子義務的「敦倫」)
→被認為有女同意味的小說,只是通過自戀得來,又藉由乳房-母親而獲得安全感

-乳房的現形:文學上的用語從「酥胸」→「乳房」(體積感、重量、曲線突出)
-性觀念、身體審美的改變,才導致「乳房」在文學中浮現出來
→且終於可以自然的描寫它們,而不是1928年茅盾那種特異化:幫左右乳命名、最後又剜除,要嘛是活色生香、要嘛就變成屍體的乳房
-對於身為女性的身體有種慾望

-女人摶土造人:女媧--女人創造女人,女人生出女人
-開始覺得丈夫是重擔卻又不能卸下:「女人有了乳房就自覺完整」是不能被接受的
-丈夫對她不再有絕對的指導性,她開始願意聆聽自己身體的聲音
-佳嫻:「丈夫不如地板」,很有可能是隱晦的在寫她的自慰,既爽又潔淨(∵丈夫是腐肉塊)
-人類的語言是,當我們要貶低什麼時就先把他非人化→如鄭捷「冷血」「人魔」;她自我非人化(蛇、蜘蛛),為何?如果是人,就必須受社會律法的約束:女性身體的工具/功能化,那我可否是別的東西?更本能的存在--把拿來罵女人的詞給反轉。
→詞語是可以搶奪/佔領的,如:反同的「彩虹媽媽」(應該是彩虹愛家生命教育協會)
-回到大地之母:黑暗、甜蜜、安心,因為那本來就是我自己
-「怪誕」發源於南歐義大利的戲劇:人、獸、妖怪、精靈……為了諷刺人類社會,如:卡夫卡《蛻變》、芥川龍之介〈鼻子〉

〈彩妝血祭〉
-真實與面具的辯證
-如:道歉記者會不能化妝(要裸色)、不能穿高跟、不能華麗髮型,就是演出「知錯了」的那個自己
-但對王媽媽兒子而言,化妝才是他的自然--他想用另一種面貌出現
-當扮成另一種性別時,務必要「最像」,但什麼叫最像?最刻板、極端的性別形象(比女人還女人、比男人還男人),才能被識別
*化妝/面具的意象;歷史是否可能被重現?(必然有觀點的再現;「死の寫真」?)

-死の寫真:凝聚反對力量,拿出最殘暴、血腥,代表所有受難者的身體,進而凝聚起一股憤怒,推動某種改變--但從頭到尾,「死の寫真」都沒出現,只飄浮在二三四手的傳言裡
-王媽媽就必須活得像個「烈士的妻子」,對她也是莫大的束縛
-兒子的惡夢透露的厭惡、痛苦有雙重:1.性傾向,2.政治受難者的遺腹子愛上加害政府派來的特務
-「布萊希特的史詩劇場」:我們不可能重現歷史,要做的是集中精力在1、2個角色或場景,且要誇大演出(並一直重演,困在歷史的片刻),使歷史場景陌生化,引發注意、思考、討論

*小說中真正出現的「死の寫真」出現在:王媽媽的兒子的臉容
-有為的內科醫師、上進的政治死難者之子--都並不是你要的,化了妝的你才是你的真實
-看到兒子上妝是驚駭,但也覺著像自己那張臉。母親像在兒子臉上化自己的臉,兒子生前則將母親的臉疊上自己的
-王媽媽最後出現在活動,是為了去還原兒子真正想要的面容;替她丈夫守節、扮演適洽的政治受難者遺孀,是她真的想要的路嗎?--質疑社會對政治受難者家屬的期待與束縛
*李昂是替他們在問:只有這個選擇嗎?有沒有其他的選項?

*預告朱天心:本省媽媽、外省爸爸、本省老公(就是她自己嘛),聽到老公看電視在罵老賊,她就想替「老賊」辯護;但回到老家,她又會在爸媽面前自動成為平時老公的角色。這就是身為外省第二代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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