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0日 星期二
給馬祖文學一個建議:等待華陀
我又多讀了一點夏曼藍波安,認為他的缺陷很明顯:他太急切以致於頻頻動用敘述,而非故事。比如蘭嶼核廢料,比如漢人的殖民。
這些歷史、文化創傷當然都存在,也萬般可惡,必須批判(反省)
但當事件凝鍊成作品,若喧囂只用敘述帶過,就顯得浮光掠影,一則街談巷議,無關大局。
雖然它的島仇家恨如此真實,但也如此輕巧而浮躁,沒被織進故事再突然閃現,使我們得以順藤摸瓜,驚嘆惡之龐大、之盤根錯節,以致不可能窺得其全景。
比如黃錦樹。嘖嘖。就是有辦法讓人覺得,他那些雨林掩掩映映後頭有什麼巨大的謎,但到了故事終點也不全然透露,好像要一則則跟讀才能依稀拼湊「全景」的輪廓。
我本想以「破中文」替夏曼辯護。黃錦樹們認為不典雅的破中文是「抵抗、否定、放逐甚至廢棄中華性的文學實踐」(詹閔旭,2013)(什麼引用格式啦煩欸)
不只馬來西亞華人有需要抗拒「華」的誘惑,達悟人無庸置疑更有。
我當然可以說夏曼不斧鑿的中文,是一種野性的渾然天成,直率、粗糙,同樣悖逆於「好中文」,敘事者與他的主人公合而為一,一樣破、一樣了無心機。
但這樣就便宜了。在破中文與破中文之間,應該仍有水準上的差異。真正的「破中文」是站在極其優異的水平,去調度極其艱難的技藝,把語言演繹得恍惚有破,渾然天成。
是渾然,而不是真的「天成」。
至此,我們(誰啦)可以回過頭來,對我所謂「很華」的馬祖提出大膽的假設:你馬祖正巧可以緣此「破中文」典範,去逆向操作一套華得華心華肺、肝腦塗地的「好中文」文學。
大馬與蘭嶼要以飛離「華」證成自身,你馬祖卻大可不必,還應大異其趣:你正是華之正宗、華之典律、華之核心,以此凸顯你如今搖搖欲墜於赤統與去殖夾殺的針尖之上,凸顯你曾全島一命、付之以華,卻被各色政權兔死狗烹之悲。
我們在海峽等待華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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