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8日 星期六

11度




聽說馬祖已經降到11度,好好,已可穿大衣趴趴走。

最喜歡週末了,窗外霧白陽光跟甜薯一樣,衣服洗好晾好後就迎向「根本是歐洲啊」的氣溫,沿途唱:寫信告訴我,今天,海是什麼顏色~

有時寶藍色,更多時候鉛灰色。風起時近海處、礁岩旁會有白浪,像唇邊的唾沫。

低頭才能避開強風呼號,轉彎不往鬧區,朝馬高後山去。這條路徑週末早上通常無人,滿鼻腔鮮綠奢侈,手伸出去就是枝葉、花或昆蟲。指物命名,褪去城市生活廿餘年的塑膠。不知是誰指向誰的創世紀。

還是冷,地面結了小小綠苔,要仔細腳步。扛一小紙箱,天涯海角讀不完的二手書,走下後山連接福澳坡的石板階梯,很長的石板階梯,身體才漸漸熱起來。

驚蟄後怕蛇竄出,但一直都沒有。大寒時萬物枯索,更不用擔心。倒是看過細細蛇乾屍路倒,小心翼翼跨過。

郵局阿北是學生家長,他有一套制式寒暄,非常恭敬的喊老師好,問兒子在班上是否添亂,感謝老師無私的付出和栽培,請老師選任他當小老師或桌球隊......

嗯嗯好、爸爸再見,趕快逃進星巴克。可以看一下書。要選靠山的位置,因為有插座,也遠離動線,不易動輒和熟人打照面。接近聖誕節時,前戰地也殖民進浮誇裝飾。可最帥的還是兵哥墨綠長襬雨衣,抖擻掉薄薄的雨。

最討厭星期天晚上,為了消解鬱卒,要再一趟走去福澳,來熱拿鐵乙杯和肉桂捲好好冷靜,以確保明天繼續和動物纏鬥的勇氣。

手機屏幕上塗鴉牆的消息隔著海峽像隔著光年,不痛不癢的搔。我發現這樣的距離很好。

沒有波瀾,不是資訊落後,是因為在遠方;沒有人找,不是人緣差,是因為在遠方。

好像有一道護城河,心裡很健康。也終於以勞動融入庸庸碌碌的大眾。一般人的生活是很忙的,沒空在那進行精密的思考、細膩的感受,我感到歸屬。

近中午,再走回山隴吃牛肉麵,吃飽再上山到學校自主加班,改明明就用抄的作業、備下星期的課、國中生一直來一直來的段考。

常只有我,和尊敬的崇師(雯師已提前八百天搞定),我們就在一盞燈管下埋頭忙碌,間歇搓手,務必把窗戶關得嚴實,但室內又有異味,就準備了懷爐暖手寶、一大壺熱水之類的禦寒神器。

說起來懷念,但寫著寫著,還是同樣的結論:一次就夠了。

當教師太有巧縫可鑽了,我一定會抓住每一次能偷懶的法門。島太小了,我可不容許自己過上已知的輪迴人生:同樣的人、同樣的事,終其一生。

與馬祖姐姐們一致認同,應該同此處若即若離。

但回來就得忍受這很無聊的週末。動彈不得(因為交通你們懂),說冷不冷,無人要約,沒事想做,讓人烈性抓狂,竟爾幽夢忽還鄉的臺灣週末。

套句圓臉小貓貓的話:在馬祖穿再帥也沒人看啦。但何妨呢,大衣只給自己爽,哪怕同學少年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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