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3日 星期二
10 Years
竟然十年了,剛剛在舟山路上騎車,感覺好熟悉,颳過的風好像還是同一陣。
第一次接到H學長的電話,我跟家父在101吃懷石料理。已經到甜點了,小木桶裝著豆腐和糖水。
手忙腳亂,尿遁去接電話,學長的聲音很好聽,別別讓我在阿爸面前失態啊。他說:哈囉。我的心就飄到遠方,阿爸變成多餘的。
馬的,男人不可信,只有阿爸是真的挺你一世人的真男人。
那天總圖前鬧帳篷運動,五彩繽紛,熱熱鬧鬧。我說我很重,他說不會啊,把我載到很遠的地方。
他下課後總是很累,醫學和社會學,讀本原文書堆積等身。他讀一半靠過來取暖:想在你旁邊。
被推倒時會呀一聲,他說是「小動物的叫聲」。
在學校等到很晚,根本讀不下書,發呆一整個晚上,只為了一起單車回家。
歸程很暗,加油站的燈把他的臉染成星星的光芒。他說他想要很大的書房,通天入地的書櫃,我說我也要。他說,好啊,一起放。
可惡,是許諾家的想像LV. MAX。
跨年,對,跨年夜我們在天仁茗茶吃飯,後來我經過都會怕。一直在意吃相好不好看,小膀胱會不會尿太多。打烊前快走一趟ikea,通天入地的傢俬,座無虛席的家的想像。
他在很前面的地方,我有點趕不上。
他:不是要出去看煙火?
我:我只想看學長爆炸。
隔天清晨我們也沒去總統府升旗。只記得他的睡姿,蜷縮成蝦,我被推到很遠的地方,在雙人床上,在這不真實的幸福裡翻來覆去,看著天花板,感到一絲寂寞。
期末考很快到了。他說沒空。我帶早餐去沒空,我去接你沒空,最近要考試要讀很多書。我不敢吵他,像在書房外躡著腳尖行走。
可是書房裡已經空蕩蕩了。
不知我怎麼撐過期末的,一片混亂,心兜不回來,邊聽盧廣仲的〈寂寞考〉邊哭。
而且好朋友林晴灣還不懂我在難過什麼。賤死。說他本來就沒有承諾什麼啊。是,是我白痴。
寒假開始,非到最後不回家,就坐在寂寥的總圖,挑一個能打開窗的位置,強迫自己讀書。風颳到臉上一片赤寒。分不清冷靜下來是因為讀書還是內在有東西死掉。
看到他在網誌上更新去臺中玩的照片,還是好可愛。
他偶爾的回訊只變成:對不起。拍拍......
幹拍拍從此變成禁語,你捅了人還拍拍,拍三小,拍你爸,冷涼卡好。抱我,請說抱,我渴望他的體溫勝過任何東西。
精神病院。他說他想當精神科醫師。我也是那時起成為鯨向海的詩迷。
你鋒芒而來,我將粉身而去。
唯一可堪告慰,是文薰老師的信,稱讚我的期中作文。這一感謝就十年了,但老師應該不知道,那肯定是我人生最需要肯定的時刻,需要有人說,你很棒喔,沒問題的。足以救了我一命。
後來開始為時一年的心理諮商。因為睡不著,深夜心悸。白天勉強起床,蜻蜓點水的上課,只有我一人的公車底排,兩側射進的光線白花花的,整個城市在窗外旋轉,但一切都離我好遠......
第二年時我還想傳簡訊給學長:謝謝學長,教了我這麼多東西。
屁咧,謝屁啊,教了我什麼?始亂終棄嗎?
第三年得知:我不是他唯一一個這樣玩弄的。連最後一絲自我憐惜的餘地都了,赤裸的面對「我並不特別」的千刀萬剮。
十年慢車,我已經離那裡很遠,真希望我可以回去抱抱(不是拍拍!你娘咧)被留在原地的,太年輕的自己。展示一下:你看,沒事喔。雖然心裡的傷口是看不到的。雖然還有淡淡的疤。但至少會變瘦。
隱瞞一些壞消息:後來會遇到好多人,不乏醫生,再勾引未竟的醫師娘夢。但他們全部是錯的。哈哈。還有心一層層變硬,大概要高壓電才能觸動你了,據說這是愛和成長的代價。
最後,學長還活著。十年來沒跟你聯絡過。幹。
但也沒關係,你也沒少傷害人。不過每一次你都想,下次我不要再當賤人了。並且有漸漸辦到的跡象。
最後,要好好享受青春喔。很快它就不再了。雖然好難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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