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8日 星期日

柴靜「慶祝共和國六十周年華誕--首都女記協演講大賽」拆台演出




2009年「慶祝共和國六十周年華誕:為祖國驕傲、為女性喝采--首都女記協演講大賽」,柴靜根本是拆台的演出。當時的言論風氣跟現在大不相同。

演講裡的郝勁松律師已經因為尋釁滋事、誹謗和詐欺被判刑九年,被羈押超過三年。柴靜已舉家遷往境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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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在從拉薩飛回北京的飛機上,我的身邊坐了一個50多歲的女人,她是30年前去援藏的。這是她第一次因為治病要離開北京。

下了飛機下很大的雨,我把她送到了北京的旅店裡。過了一個星期我去看她,她說她的病已經確診了,是胃癌的晚期。然後她指了一下床頭有一個箱子,她說,如果我回不去的話,你幫我保存這個。

這是她30年當中走遍西藏各地跟各種人,官員、漢人、喇嘛、三陪女,交談的紀錄。她沒有任何職業身份,也知道這些東西不能發表,她只是說一百年之後,如果有人看到的話,會知道今天的西藏發生了什麼。

這個人姓熊,拉薩一中的女教師。

五年前我採訪了一個人,這個人在火車上買了一瓶1塊5毛錢的水,然後他問列車員要發票。列車員樂了,說:我們火車上自古就沒有發票。然後這個人把鐵道部告上了法庭。

他說,人們在強大的力量面前,總是選擇服從。但是,今天如果我們放棄了1塊5毛錢的發票,明天我們就有可能被迫放棄我們的土地權、財產權,和生命的安全。

權利如果不用來爭取的話,權利就只是一張紙。

他後來贏了這場官司。我以為他會跟鐵道部結下樑子,結果他搭上了火車之後,在餐車要了一份飯。列車長親自把這個飯菜端到他面前說,您是現在要發票呢?還是吃完之後,我再給您送過來?

我問他,你靠什麼贏得尊重?他說,我靠為我的權利所做的鬥爭。

這個人叫郝勁松,34歲的律師。

去年我認識一個人,我們在一起吃飯。這個60多歲的男人說起來丰台區的一所民工小學被拆遷的事。他說,所有的孩子靠在牆上哭。說到這兒的時候,他也動感情了,然後他從褲兜裡面掏出一塊皺皺巴巴的藍布手絹,擦擦眼睛。

這個人18歲的時候,當大隊的出納,後來當教授、當官員。他說他所有做這件事的目的,只是為了想給農民做一點事。

他在我的採訪中說到,說徵地問題,給農民的不是價格,只是補償。這個分配機制極不合理。這個問題的根源,不僅出在土地管理法,還出在1982年的憲法修正案。

在審這個節目的時候,我的領導說了一句話,說這個人就算說得再尖銳,我們也能播。我說為什麼?他說,因為他特別真誠。

這個人叫陳錫文,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

七年前,我問過一個老人。我說你的一生也經過很多的挫折,你靠什麼來保持你年輕時候的情懷?

他跟我講,有一年他去河北視察,沒有走當地安排的路線,然後在路邊發現了一個老農民,旁邊放了一副棺材,他就下車去看。那個老農民說因為太窮了,沒錢治病,就把自己的棺材板拿出來賣。

這個老人就給了他500塊錢讓他回家。他說我講了這個故事給你聽,是要告訴你,中國大地上的事情是無窮無盡的,不要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要執著。

這個人叫溫家寶,中華人民共和國總理。

一個國家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人構成的。它由這些人創造,並且決定。

只有一個國家能夠擁有那些尋求真理的人,能夠獨立思考的人,能夠記錄真實的人,能夠不計利害為這片土地付出的人,能夠去捍衛自己憲法權利的人,能夠知道世界並不完美,但仍然不言乏力不言放棄的人──

只有一個國家擁有這樣的頭腦和靈魂,我們才能說:我們為祖國驕傲。

只有一個國家能夠尊重這樣的頭腦和靈魂,我們才能說,我們有信心,讓明天更好。

謝謝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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