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到沖繩人批判:不要光說不練啊。不要享受嘴巴上說反戰和平,但是身體很誠實的容忍戰爭結構,也就是沖繩的美軍基地。
我就想,對欸,誰不知道交通平權的重要?誰不知道「交通權」聽起來很偉光正、很高大上?但現實就是老百姓卡在生計裡,哪有空來同理悅耳的口號?
轉型過程裡,就是有人會被遺漏。比如大半輩子就在開車騎車的人,乍聽當然會以為是要來革他的命。
與其貶為「不思進取的既得利益」,不如承認車輛過剩的共業是第一道,大概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最近在環境領域認識了「公正轉型」這個概念,意思就是在社會轉型過程中,不要讓任何人left behind。失業的,要予以輔導。有問題,要協助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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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同本書裡其他段落也是心有戚戚。
沖繩人目取真俊說:
私は日本人である、と言い切ることには、生理的嫌悪さえ覚える。私はあくまでウチナーンチュー・沖縄人であり、沖縄に強い愛郷心は抱いても、日本という国に愛国心を抱こうとは思わない。
我對於『我是日本人』的宣稱,甚至感到生理上的嫌惡。我始終是Uchinanchu,沖繩人。我對沖繩抱有強烈的愛鄉心,但我並不打算對日本這個國家懷抱愛國心。
想起跳過了國家層次的認同,從地方認同接到國際主義,就被某個沖繩研究者批評為「跟國民黨沒兩樣」的馬祖人。
目取真還說:
それまで沖縄は差別的な目でみられて、集団就職で「本土」に行って、精神を病んで戻ってくるというのは、珍しいことではなかったんですね。
沖繩人總是被帶有歧視的眼光看待,集體就職去『本土』之後,精神受到傷害而回到沖繩的人,並不在少數。
想起了蔡友月筆下那些好夢盡毀,最後只能回到原鄉的蘭嶼人。
2.
日文課裡聊起了這件事。
我說我在書裡讀到,2016年機動隊從日本本土調往沖繩,面對沖繩反對基地的抗議者,這些大和人出言:「土人」「支那人」
書裡只講到這樣,我以為無聲無息,只能沖繩人暗自憤怒。原來引發軒然大波,老師說新聞都在報導,她也非常生氣,認為不可原諒
沖繩多地議會都發聲明嚴厲譴責,不只是歧視用語,還有某些容許甚至擁護歧視用語的政治人物
寫到沖繩是日本當年為了避免本土決戰,而擁有唯一地上戰經驗的地方,我也想起了在境內無戰事的冷戰裡,金門古寧頭是台澎金馬唯一有地上戰經驗的地方
金門人也可以出來說說話,但幸好金門或馬祖都不太可能被叫「土人」就對了,不過「支那人」倒是有可能,提供給一些割棄主義者作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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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聊到深圳又發生一起中國人刺傷日本學校的男童,男童在今天凌晨送醫不治。
老師突然講到戰爭,我有點摸不清楚
下課後被推送王志安,在中國外交部記者會提問時,才聽到外國記者說昨天是918,是日本軍武力占領中國東北的開端,犯案動機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我才恍然大悟:喔喔~
國仇家恨像紙裡的火,中國政府想用來照路和取暖,結果燒到手
我只想模仿《風聲》裡李冰冰說:有本事你跟日本成年男人較勁去,對小孩子下什麼手?上一次也是,最後是校車的中國女司機為保護整車的孩子擋刀犧牲
就很卑劣,像外務大臣上川女士說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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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老師說我們打算帶馬祖人去沖繩跟當地人交流,覺得兩座島的處境很相似。
她說她也這麼認為,覺得很棒
就在想會評價想遠離台灣國族主義的馬祖人是國民黨的沖繩研究者,到底研究得出什麼鳥來?不會精神分裂嗎還是已經了?
3.
沖繩也有慰安所。如果決戰發生在本土,因為大量駐軍需求,那麼本土也會有慰安所了吧。沖繩人說。
台灣本島的特約茶室也是1970年代就裁撤了,只有金門、馬祖留到1990年代。
台灣本島的防空洞大多都是日本時代建的,躲防空洞的經驗也停留在二戰末期。
但馬祖的防空洞都是冷戰時代才開挖的,在外省副村長的指揮之下。當台灣沒有戰事,劉宏文單號還在躲防空洞。
沖繩也有「方言撲滅」的歷史。這個詞真好,方言像火像蟑螂,國家要撲滅要消殺。
當島嶼被捲進(巻き込まれる)主要以大陸為延長的現代國家,勢必面臨被整併進「國家」的過程。
還有另一個相近的點。目取真俊表示他的父親在沖繩戰時是中學生,也充滿將性命獻給國家的思想。
兄弟吵架時,會命他們互相掌摑。回想起來,這就是軍國主義的教養。
比較之下,成長於大正民主的祖父,在1920-30年代安那其思潮、勞動運動的洗禮下,更具自由之風。
馬祖也呈現世代的斷層。雖然能接收那些先進思潮的知識分子恐怕寥寥無幾,但他們也對突入地方的國家軍隊感到恐懼與不滿。
但生在戰地、受著黨國教育的中生代,不好意思又要搬出家母,相較之下,就會很明確的對黨的挹注、栽培感恩戴德了。
教育正是貫穿性最強的「意識形態國家機器」,現代國家君臨島上施加的力,自不待言。而且沖繩是有天皇的,大和(ヤマトゥ)來襲,真的是「君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