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15日 星期六

戰後文學景觀的斷流


戰後KMT政府替我們切斷多少東西?

在文學上,戰前台灣自己的東西沒辦法承繼,不只牽涉到語文需要翻譯,如果內容又有一點向殖民政府「交心表態」(其實常常只是交作業啊...)之虞,就等著被槍斃(費鴻泰用語)

中國那邊左翼的東西也讀不了,所以直接從魯迅開始失去。魯迅,郁達夫,蕭紅,老舍,錢鐘書。喔,不一定是內容怎樣左傾紅統,只要作家留在大陸,沒有跟著KMT過來,他的書就會被禁,比如沈從文?

堵住這思想的兩大支流,留下來的就只剩「五四」那支,我們在民國台灣滾瓜爛熟的:徐志摩(他是死太早了不用選擇過不過來吧),梁啟超(他也是,啊到底有誰是活著過來的啊......),喔胡適。

要不然就是敝帚自珍的「五千年輝煌歷史」,手口不對應的上古文物。

加上政治的箝制,戰後文學的乾枯其來有自。好像什麼東西都沒留下來,全不見了,空空遺忘了。無可繼承,烏何有之物。

我懷疑那套纖弱的文字唯美主義,就是後來從中文系發散、黏附到教育體系裡變成「作文」的那一套,根本就來自於上游思想水脈的斷絕。

還有語言。看日綜訪問高齡者,發覺:「年輕的訪問者和這些老到變成酸梅的人瑞歐吉醬歐巴醬,講的是同一種語言耶........」雖然語言一定有變遷,比如戰後日語湧入了大量片假名標音的外來語之類,但基本上還是能挑選著字進行交流溝通。

反觀我無論是和我的台灣阿嬤,或者馬祖外婆,生活中最流利的語言,已經完完全全擦肩而過。一整世代的舌頭像被鐮刀刈過,齊根掉鏈。

困難在比如日本年輕人想問祖上家族史,二戰時如何如何,可以輕易坐下,跟家裡歐吉醬歐巴醬聊起;甚至中國也可以,看他們那方言講得整整齊齊;韓國也不至於被清洗過。

長大過程中覺得,某種「文化景觀」的乾澀,諸如想到台灣自產的小說要嘛太淺、要嘛太深(詰屈聱牙,不一定多「深」,如駱以軍),似乎只能尋求外援,讀哈利波特之類的。也許一定程度都可以往前找到答案。

2021年5月14日 星期五

新高漫畫集團與黃金穗(1915 - 1967)

 

近日讀書不思議:

1940年代,台灣出現了最早的漫畫團體,成員都才10幾歲。他們出名到日本內地還有漫畫愛好者專門來台找他們。

日本戰敗3個月,他們被其他人找來合辦雜誌,主筆在日本時代就看中少年團,還請了日本漫畫大師來手把手教學。

雜誌雖然有藝文相關內容,但也很注重視覺,封面是旗袍女子走在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城樓下。內頁也留篇幅給漫畫少年團體,讓他們可以大畫特畫物價飛漲、民不聊生的內容。

但就是因為通貨膨脹,加上二二八,本來特地從新竹搬到台北要熱熱鬧鬧別開生面的雜誌,滿懷期待發行的「第2卷第一期」就成了告別之作。

少年漫畫團的成員到了50年代,畫出當時兒童界的大IP「諸葛四郎」,被羅大佑寫進歌詞裡:

「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走了那支寶劍?」

圖片來源:【你所不知道的台灣漫畫】台灣第一個漫畫團體,
https://taipeimanga.pixnet.net/blog/post/881278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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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是哲學家,是我(恐怕)無緣的學長。

黃金穗(1915 - 1967),新竹人,保送到台北高等學校。當時的台北高等學校是台灣唯一能繼續升大學的管道,競爭非常激烈。他高三時從主修英文的文科甲類轉到主修德文的乙類。

我跑去查到底有多少類,維基說日本舊制高等學校除了文理分科,文理科下再分甲乙丙類,甲修英文,乙修德文,丙修法文。

黃金穗20歲考取京都帝國大學(先輩!),師承京都學派哲學家田邊元,主修哲學、副修數學。這真的太屌了吧.........

太平洋戰爭時因為父親過世回台,戰後受延平學院邀請,開設「論理學」。延平學院也很值得講,它是戰後第一間台灣人自己開的大學,老師很多都是東京帝大出身的台籍菁英。但二二八事件後,官方認為延平「私藏武器」??下令停辦。

延平事件裡,許多師生被關被殺,黃金穗遠走琉球避難。1958年受台大哲學系邀課,翻譯笛卡兒、用英文建構理論,1967年病逝台大醫院。

ok我承認被他的學霸黃金腦震懾,但竟然完全不認識他而二度嚇到。



2021年5月11日 星期二

海峽讀書會:《海浪的記憶》全

 海峽讀書會又擱來啊,睽違兩週,這次是《海浪的記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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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飛機爆胎事件

解決方案當然不是第二家航空公司進駐,一票難求應該處理旅行社包票(甚至北竿~南竿都沒有船位!)

→鄉親難道不知道罪魁禍首?

A:知道,但應該也認同人潮=錢潮,所以有第二家航空公司進駐,能多飛三五班,觀光業發大財、鄉親也能飛,Dr. Win-Win。

【抵抗強勢文化入侵?】

蘭嶼達悟在受到殖民、強勢文化入侵前,就已經擁有一定的「主體性」,意思是至少他們知道「什麼是『我們的』文化」;相比之下,受到「軍管現代化」的馬祖並沒有相對應的文化主體,沒有東西和方法可以抵抗對馬祖的文化入侵。

現今對馬祖文化的詮釋也有侷限的危險。如戰地政務下的南竿人普遍有看電影的經驗,被稱呼為馬祖的天龍人,馬祖記憶似乎仍被某些「菁英」把持;例如作為對照,漁民家庭出身、真正經過貧困、或者身處「離島」者,未必會這麼額手稱慶國民黨(不過家母…><)

家母作為反例。〈植有木瓜樹的小鎮〉陳有三身為殖民地的「小知識份子」「新中間層」(vs真正被壓迫的底層、以及真正習得高等教育到能從事反抗的文化菁英),被教育到識字、能從事基礎文職,是為了殖民者服務。家母也就是軍管現代性下的新中間層?如同戰地政務下識字的村領導,其實是服膺於統治者的意識形態,並且為了統治者服務的。

【蘭嶼的漢人奶水vs馬祖的KMT奶水】

馬祖漁民的精神疾病高發:被當成間諜、互相糾舉(戰地政務下的金馬有五戶聯保制,幹),甚至被派去對岸當間諜、刻意釋放假訊息,在兩岸政權間都有可能要面對嚴刑拷問的精神壓力。鄰里間也不乏異樣眼光。

夏曼藍波安:「自慚形穢……雕刻在我一直吸吮漢人奶水的胸膛裡。」vs馬祖會高唱「喝奶水」的一代,是長大就直接受國民黨教育的一代。但是再長一輩,見識過國民黨登島的殘酷對待,甚至身為直接被當成匪諜的漁民──訪問愈老的漁民、長輩就愈不樂意提,因為傷痛,或者會開罵。

雖然都很貧瘠,但達悟族人有自給自足、傳統(有文化/族群意義)的生活模式;馬祖長者生存的封建、貧窮,遭遇了KMT,反而認為是「比較有條理的土匪頭子」,反正生存本來就很辛苦,故而會感謝KMT帶來好一點的生活。

馬祖雖然是中華民國(不管在大陸還是在台灣)的邊陲,但因為被迫成為意外的國界,反而成為:「華」文化/意識形態的生產重鎮,甚至核心。加上沒有文化主體能跟強勢的KMT文化輸入作抗衡,因此敞開雙手雙腳,擁抱了KMT帶來的一切(華意識形態?貨幣自由市場?教育與勞動的階序?)

【軍管時代的遺緒?】

夏曼藍波安:「你不去與土地直接勞動,與海洋接觸的話,你是不會珍惜生命與尊敬生態的。」→以前的馬祖還是有這套系統在裏頭:留地瓜種,隔年還能再種地瓜,永續。但現在交通便利、貨暢其流了之後,所有物資都來自台灣,就不需要去思考說未來我是不是還是需要這些。

演變成:「反正錢都買得到啊,反正政府會解決啊。」

「現在觀光產業讓我聯想到軍管時期」,賺快錢、賺一次財,反正阿兵哥(觀光客)也不太在意品質?也因為唯有經濟是我能掌握的,政策就交給政府,他們本來就應該去幫我們解決水、解決物資的缺乏,所以也不會有能動性去解決問題。

馬祖人/台灣人的失敗主義:來自軍管/戒嚴時代的「政治效能感低落」?(意見無法上達天聽,不能參與政策,人微言輕,說什麼都沒用)→民主化之後的病徵變成:先罵政府!但具體的權責單位?具體的問題討論、解決方法?完全不知道也無庸知道。居民自己沒有能動性,把決定權、權柄都交給政府。

「你這樣講讓我想到納粹XD」

「什麼都是政府要解決、政府欠我們」

(對!虧欠感!)(就變不負責任的巨嬰)

抱怨。與應該把抱怨公共化。(社會學的想像其實就是這個啦)

【我們的島嶼】

與土地的勞動、或者接觸,感受到季節的遞嬗,是非常重要的。生活在都市或工業區邊緣的我,又回到被保鮮膜、鋁箔紙包覆,不接地的生活。

「城市裡的人高談『永續』會讓我覺得非常淺薄。」城市就是剝削鄉村、剝削周遭而得到資源、而成立的。地方工作者在還沒有確認安全前,就會預設所有人都是敵人,所以會小心翼翼地把界線、把門檻畫出來,經過考核,才會認為你的確是想為島嶼做什麼事,而不是只為了短暫一個計畫、賺一點錢,「否則會很傷害島嶼的人的情感」。

而現在這種方便速食的「文化建構」?讓島嶼的本質慢慢導向,我認為失序的方向:「我現在覺得疫情開始後,包括地方、中央政府端,都會讓我有失控的感覺。比如我還是會擔心疫情,但人這麼快速的移動,一定會有漏網之魚。」馬祖等離島似乎成了解壓閥,代替外國承受了疫情的風險。

怎樣算是通過界線、門檻?「對於島嶼要有問題意識。」不能講一些很虛的話:「跟馬祖一起走下去」問號問號??所以就算有很大咖的策展人,「但我不是很在乎,我沒有要走藝術界、變很有名,我就是要當馬祖人。」

以下發言值得被銘刻:「用自己的方式,讓這個島留下值得留下的人。我希望多花一些時間跟島相處,不然我講的東西也會很塑膠。擁有發言權很重要,但也要思考發言的內容。我不喜歡一直講。我要調整我的時區,我要擁有我的時區。我不想要隨波逐流。」

蘭嶼是一個很有文化主體性的島,有夏曼這樣的人在二十年前就意識到文化流失的危機感。但不知道在馬祖是不是有人認知到:其實我們有自己的文化主體性。現在講的主體性/特色,仍然淺薄了一點,比如馬祖話、馬祖「海鮮」(很多都從台灣來的,市場的乾貨都大陸的啊)

馬祖話怎麼淺薄呢?「馬祖話很棒,但我自己沒有很好的去操作(學習?),所以說的時候很薄……」

#掐米媽媽馬祖話課

【小島與大島】

現在文化處是有把事情轉化成圖像,讓更多人去理解,但卻交給台灣廠商去作,會覺得稍微違和。以及,未來是不是也只能透過圖像、而不是經驗去學習馬祖?長輩作為老師一一凋零,即使媽媽輩也因為受到華的教育,馬祖話(與相關知識?)不這麼純粹了。「所以我想透過自身再去學習地方的智慧。」

非接觸差異文化/族群不會了解我島文化的重要性。在馬高讀書的經驗,認識來自四鄉五島的年輕人,才能比較其他島嶼的生活經驗;赴台灣讀書的經驗,才知道本島人的生活,以及本島人是怎麼看待馬祖。

在揪集馬祖年輕人一起工作(觀光導覽培訓)的過程裡,讓他們知道:你的知識採集是有用的,而且還不夠。

對自己的文化有認同、有自信,都是要經過別人的讚美。本來想:「馬祖有什麼好看的?」發現觀光客是為了夕陽而來。

雖然台灣史不是完全屬於馬祖,但如果我們理解馬祖文化被輕視、被開歧視玩笑的不舒服感,那我們也應該學習其他文化的常識,我們也在多元文化的共同體中能有一席之地。

#島嶼大學→#島嶼高中?馬祖本地少年是我們下一批主要客群。

海洋大學的定位?聯合大學之於苗栗,能不能夠海洋大學之於馬祖?


2021年5月10日 星期一

主體在說話

 

文學的意義是:一個主體在說話。

它身上會有時代的痕跡,族群的印記。夏曼藍波安的海和劉宏文的海是截然不同的海,蘭嶼的漢字和馬祖的中文也是截然不同的語言。

就算是殖民,戰後龍瑛宗修復出來的破中文,和被強押進漢字系統的夏曼藍波安的破中文,也不是一種文字。遑論離散華人。

都受過日本教養,其生也早的龍瑛宗(1911)在戰後要趦趦趄趄跨越語言的次元之壁;陳映真(1937)、郭松棻(1938)卻可以捏成典雅、纏繞、綿長的日式中文,自成一家。

我們可以向上建檔歸類,把它們分進所從屬的時代、族群的資料夾裡,想辦法建立彼此的聯繫,像古人把相隔幾萬光年的光點連成星座,唐老師再來羅織它們在你上空盤旋出什麼意義。

但不要忘記,每一個人還是不同的主體,在雷同的泥淖裡閃爍著變異。

陳映真義無反顧的走向紅色中國,即使「聽說大陸的革命墮落了」也在所不惜,無論文革、六四都不曾動搖,最後亦「落葉歸根」,死在北京;

郭松棻旅行一趟文革剛落幕的大陸後,「洗去左傾風塵」,用本名重新拾筆,回到文學創作,「更加小心翼翼,保持距離地書寫個人記憶,從人性裡,探索歷史與政治。」

所以為什麼駱以軍令人厭煩。

因為不管邱妙津、李維菁,一死去就成為永恆的客體,她不能再幫自己辯護,跳出來說媽的請移開你猥褻的嘴。

有人卻仰仗著我是活人、我還寫字,兩大主體特權,把不能發言的客體,翻炒糊弄成自個「小說」裡的焦香菜色。這根本不只是「拿他人生命填自己磚瓦」,是貨真價實拿他人無生命來強暴了。


2021年5月7日 星期五

《大象死去的河邊》:一個有限赤化的台灣?

 


誰知道二戰過後,國共內戰,中共竟然兵敗如山倒,蔣光頭把毛主席送到剛剛離開殖民統治的台灣省上,並法外開恩,容許毛極有限度的把剛收復的這座島當他共產主義的實驗室。

毛主席為了臥薪嘗膽,改姓為音近閩南語「冇」的「卯主席」,並努力學習島上通行的閩南語,可惜被自己的湖南腔搞糊一切。

島上台北州保留給激烈反對共產主義、仍堅持說日語的台籍仕紳,留台中州、台南州給卯去搞,於是省政府總部選擇設在南投,群山環繞的小鎮,植有木瓜樹的小鎮。

(好猛............)


2021年5月2日 星期日

重讀〈植有木瓜樹的小鎮〉

 

一方面想用歐陽娜娜的演技對陳有三吶喊:「你清醒一點!」

一方面又覺得那種人浮於事、月領24圓、整個階級流動停滯的狀態,跟今天很像,只是24圓變成30K

論者有云,那是「新中間層」的結構困境:

你生來就是當殖民地基層螺絲釘的啦,中學校畢業有什麼了不起啦?有錢有本事的你同胞都直攻內地帝國大學,但還是比不上民族正確直接當主管好嗎

陳有三你呸,殖民地人就乖乖被統治、乖乖參與我們統治了啦呸

整部小說讀來,龍瑛宗強調那個陳舊市街、破落小鎮的污黑骯髒、臭氣熏天

裡頭的人都意志癱瘓,像被巫師下了泥沼術一樣

吼唷,跟今天也沒兩樣啊,我愛台灣,但討厭台灣人啊,拜託給我一個空無一人的美麗島哈哈哈

如果生在當時,恐怕也是得意洋洋的穿著浴服(還穿錯,這個細節真好)忙著貶低我親愛同胞的假日本人吧

還有百年老病,說年輕人「書讀太多讀笨掉」論。這是我外婆的原話。那些讀了點書早生幾年卡進一個好位置的本島油膩男,轉化進他們的嘴裡大致變成:

「書讀很高但沒有社會經驗啦」

「不懂人情世故啦」

「還要磨練啦」

「破殼小雞啦」

「覺青啦」

云云。

擺老百年如一日,賣老永不退流行。

對了,那個很超脫、不似在人間的林杏男長子竟然說:「這小鎮的空氣很可怕」......根本是伊藤潤二漫畫人物裡的發言。鎮民死掉會就地變墓碑之類的。



2021年4月26日 星期一

跨海峽讀書會:《海浪的記憶》

 跨海峽讀書會夥伴很棒,今天也聊了很多。

 ‧馬祖的性別角色

跟夏曼藍波安筆下的蘭嶼男人相比,馬祖男人好像不太用和海洋搏鬥的經驗和能力強調性別角色;馬祖女性地位的提升,似乎是從軍管時代以來,漁業文化沒落,女性可以走出來、跟阿兵哥做生意。

《馬祖日報》在婦女節有一篇論述,認為女性在軍管時代納入自衛隊編組,跟男性一樣保家衛國,增強了女性自覺,軍管結束後更可從政。

講得又是KMT君臨馬祖,我把妳女人當人看,釋放妳們,讓妳們能夠「走出廚房」一樣。把現代化的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外婆是民防隊的組長。但曾上學到一半就被抓回家:不用像男人一樣讀書識字。

馬祖女人的能動性很強,但前提是傳統角色上也必須扮演得很好,只會做生意是不行的,也要很能當媽媽、很能當社區媽媽。什麼角色都要做到。

 ‧現代化的斷裂

蘭嶼人捕魚是回家給家人享用,馬祖人是為了販賣換錢。這個市場經濟的嵌入程度,是否成為「自覺窮」的關鍵?在通貨的世界,沒有貨幣才稱為窮。

問題是,「馬祖人是否覺得這是衝擊?」馬祖人不太肯定自己的文化是否源於「軍管現代化」?對於海洋、漁業、傳統生活的相關知識,馬祖長輩總問:為什麼要問這個?

傳統是無法兌換成經濟、社會資本的--等於是他先否定了自己,再來否定你。

「母語無用論」。為什麼後來都不教小孩講馬祖話了?

「講不過福州本地人,去了台灣也用不到。『就是種被淘汰掉的語言』。」

「你不要講(馬祖話),你講不好,別人會以為是我教你的。」--超級馬祖的思維。

或者孩子問:為什麼你不講你本來的腔調,要去講所謂「正統」、「標準」的腔調?我講得不夠好,是因為從小沒有講,所以我在嘗試,請不要否定我。

 ‧洋涇濱馬祖話

座落在邊界,語言的融合、改變,是自然現象,而且沒有標準答案。比如美式咖啡、拿鐵,是馬祖古語沒有的新語言。所謂「在地智慧」應該是通過實驗而汲取通則--而不是規範。

生活在馬祖的長輩或年輕人,似乎缺乏了一種實驗的精神。現在的知識建構好像在尋求捷徑(例如找正統?)

國軍上岸後的族群接觸,讓馬祖話有了很多新的詞。馬祖特殊的歷史,讓馬祖話不斷有新語生成。

「福州話」和「馬祖話」的差別,可以說語彙或腔調已經多到是一種新的語言/方言。當然也有新世代打造新認同的意圖:我沒去過福州,什麼叫福州話?我不知道。但我媽是馬祖人,所以我講馬祖話。1950年代後四鄉五島整併成一個區劃、一個「地方」的馬祖共同體。

(當然,地域和世代仍有差距。如東引人不自認馬祖人,或馬祖長輩仍追本溯源、認定福州是語言中心,而稱「福州話」,我們表示理解。)

 ‧傳統文化&在地智慧

蘭嶼「男人、女人、老人魚」的差別,讓每一種魚隻的捕獲平均分配,永續不是標語,但不小心完成永續。海洋與人是一種共融場域。

比較起來,馬祖以漁業為產業的文化就不一樣,遍地海神信仰、澳口神靈祭祀,說明海洋險惡、人類需要庇佑。蘭嶼的海神,是海本身,不是保佑海上安全的人神。

蘭嶼的拼板舟是蘭嶼(男)人要證明能力,由父親帶領去森林裡伐木造船,比如選用夠強壯、能支撐船重的台東龍眼木。每隻船要用七八種木頭,等於孩子要非常了解各種木材習性,父親口傳身教,到森林認識樹種,標記記號,等兒子同輩可以建造自己的拖板舟時,他才會去砍伐那棵樹。因為「使用價值」而願意等待。

長者是重要智慧的來源、象徵,帶領(而不是指導)年輕人去學習。現代化的裂變讓長者的話變成廢話。

年輕世代應該去跟長輩講:你們的知識是很有用的。但那種「有用」必須經過轉化:你們以為無用的、在現代化過程中將被淘汰(=不能兌換各種資本)的知識,比如在地的海流、潮汐,都能成為當代發展海上遊憩產業的重要知識。

 ‧戰地政務的歷史

國軍來馬祖佔屋時,冬天很冷,但舉著槍:你不出去我就斃了你兒子。

(後話下次細聊)

(誠徵可愛的蘭嶼人加入,我們來大跨海峽一番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