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9日 星期三

一周年暨國中開學了:走著瞧


(‧是8月28啦,還是29?)

看《如懿傳》剛剛臨朝的乾隆,就想起一年前的此時。

封建時期的皇帝不是金字塔頂端的神,而是被整個帝國層層擺佈的寡人。它一定位在資訊最末端,看不清滿池汙穢。有心清理,只能殺過一批又一批貪官,最後暴戾如朱元璋、自信如愛新覺羅弘曆,都沒能根除中國頑固的瀆職虧空。

更何況剛上任,那些老爸用完的前朝老臣雖然俯首問安,內心根本看不起你,處心積慮把你架空;後宮還有老太后,把三宮六苑當棋局來下,皇帝也是她股掌中一枚子。

想起那些滿肚子鬼腦筋的小孩,很團結的不把事情讓你知道,讓菜鳥老師常常有如在黑暗中盲眼摸索。抓來問話,還口徑一致。公開審理,悠悠之口此起彼落;私下調解,好啦延後兩小時下班,還要看他們幾朝元老臉色,問您大爺今兒個願意賞光留校嗎?說不想留就不留,一溜煙就跑,明天若無其事來上學,氣得青筋彈跳。

一年過去了,我又回到最擅長的流浪漢生活。若非這些稀薄的記憶,我都難以確定時間是不是不小心穿越了

今天搭車在下雨的路上想,也該跟雯師一樣,寫對每個人的祝福吧?她畢業隔日就完成了。我無限期拖稿,始終不覺得有寫的必要,也懷疑有什麼祝福可以寄送。

資深老師說我帶班,就像一個大孩子在帶一群小孩子,當老師不可以這麼回他們、不可以情緒化、不能這麼任性......。我那時的確慚愧的想,幸好不會繼續春風化雨,難保不是我們中壢工業區腐蝕童心的大酸雨。

但我現在想:我就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不會一直遇到很成熟和100%有耐心抽絲剝繭,無限度愛與包容與關懷的老師!老人不是最愛說「今天不遵守校規,以後出社會怎麼辦嗎?」我承認我就是那個「社會」,PR70的普通好人。來啊來,先過我這關再說。

國中開學了,我的國中生活是最最閃耀值得懷念的三年,比起來國小六年級真是黑鐵一塊。

一則黑鐵時代的老師祝福,對他們而言,是錦上添的塑膠花,不要也罷。但他們帶給我的......酸甜苦辣,才是沉重的行囊。

朕絕對會記得初登基時,爾等是何等桀傲不遜。我在前方等你們的知恩,也看看你們(不知恩小壞蛋)的結局。

致兔崽子們:未來還很長,我們走著瞧。

浮浪小事


18歲和他開始聊天,然後順利的登堂入室,我說「逛無名看到的,覺得很帥就留言了」是騙他的。是有人推薦,跟我說很好用。

失聯多年後,這次我說「剛好看到的,覺得很帥就敲了」他也「屁啦」的相信了。剛好看到是真的,但不認識是假的。他沒有認出我來。

得意自己是欉沒被識破的大騙子。可能性有很多,但我傾向是他過盡千帆,我也起了不小變化(不是下垂!)

時隔近十年,他還是愛炫耀自己的好用,假裝苦惱於受人推薦。各自曲折一陣,什麼都沒變。幸好,我也沒錯付什麼。

2018年8月28日 星期二

馬青參訪基隆第四日:馬祖一年


1.



去年今天是我到馬祖的日子
開始為期一學年的教職
可怎麼好像過了三生三世

位居皇后而又被廢的如懿說:「一路走來這些日子啊,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早上起床,看見臺馬之星和臺馬輪都好好的在基隆港裡

想起傳世傑作〈家島〉(2010):

「家已備妥。故事和島嶼,正如胎兒倒懸於溫柔的羊水中。」

2.


此生第一次被說「你看起來不是會讀書那掛的」

不是、不再是「你看起來數學很好」或「一臉工程師臉」,而是~~~「不是會讀書那掛的」!

多麼神采飛揚,多麼躊躇滿志,多麼欣喜若狂!

只能解釋為?我的盛世美顏與絕代體魄,成功的顛倒眾生!「魅惑術」已點到不可忽視的MAX等級!

顫抖吧,吶喊吧,你們這些書呆初心者!

#一句話就可以衍生一場內心大宮鬥

3.



在見書店和我家寶貝開洋聊起我的Why直銷,脫口就是一套SOP啊,著可見寶刀未老,只差紙筆現畫大餅x 組織圖o XDDDD,連QA都一字不漏。

如:我不會推銷?答:我跟你說,好的產品不用你說,把效果用出來別人自然來問你,你就是什麼?行動活看板。況且如果你不會說,你覺得我會不會說?那你就帶來給我,我幫你說。

雖然不知道記得這些要幹嘛,但還是滿得意的(挺胸)

重點是他好像很有興趣XDDD 怎辦,招募了一位不知道該掛哪裡的下級夥伴(擔憂的左顧右盼)

4.



寫在最後

好好玩
雖然一開始很累
又得住進最害怕的男生宿舍
不過大家都對我很好
好到忘記高中大學有多社交恐懼
有感到年紀漸長
團體生活愈來愈順利
道別時甚至有一點不捨
(明明回馬祖都逃不掉)

雖然行程很精實
但我很難專注於內容
心得都是自己又有什麼小小改變
或急著脫隊去腳底按摩&買泡澡粉XD
(無印良品有賣單包,so sweeet~)
沒有認真在聽地方文史
會想睡覺與滑手機
這種性格和大腦處理資訊的方式
相當非理性
不是作研究適宜的路數
但也沒有要怎樣扭轉的意思
呵呵

2018年8月27日 星期一

馬青參訪基隆第三日:突發!參觀科研船勵進號


今天我最喜歡的行程,好啦,還是黃開洋眼尖發現有人在排隊,我們又以「借迴轉」為名義闖入的勵進號——耗資8.9億的海洋科研船,越南建造,今年五月才剛啟用。母港在高雄,平時不會停泊基隆,這次算我們走運。

最亮眼的莫過黃久倖船長。抱歉我仍然要強調她的性別,女船長。我覺得,非常帥也非常驕傲。雖然剛開始工作人員比畫「請到船長那聽解說」時,我還找不到船長,以為眼前是實習生(之類的)。

我知道你也認不出來,貼心的幫你加了花朵在船長胸口。

在臺東的時候,林晴灣說那有全臺最大的空軍基地,我遂福至心靈的感動:不覺得我們三軍統帥是女性,非常帥嗎?

《丹麥一年》的作者是英國人,她成長於柴契爾當道的年代,覺得總理天經地義就該是女性啊,所以也從未想過自己女性身分會帶來限制,有做都有機會。

不只如此,我們從船長室下樓參觀船艙,好幾間船員的房間門口都是女生名字,(應該是)三副的房門甚至用粉紅毛茸茸兔耳朵裝飾,但磁鐵貼著看不懂的數據資料。

於此同時,我卻只顧指著南沖繩海槽打撈上來的沉積物問:這個可以敷臉嗎?

可說是雲泥之別。


2018年8月26日 星期日

馬青參訪基隆第三日:連署偉業


今日偉業:

率領剛碰面的基隆網友前往連署同婚與性平教育。

:你該不會還沒連署吧?

他說他的選擇很理性:搭便車,躺在家裡讓別人做,就是最理性的。

我說那你知道你應該怎樣嗎?馬上中風,宣布腦死,每天躺在家都給人家服侍最理性喔。現在就去給車撞一下好了?

雖然這麼說,還是被我一路帶去簽連署書。門口有放兩個議員參選人的小貼紙,一個時力一個民進黨,出門前我說欸安樂區的拿一張啊。

他:我投國民黨。

:喔,好特別的選擇喔!為什麼啊?
:因為他是政治世家出身,但沒有那種討厭的樣子。
:喔喔~那不是乾脆投不是世家出身的更好嗎?

至此我知道一切努力都談崩了,也完全沒有一點殘餘的慾望可以進行其他活動。

一段路後,

:議員的政見很重要嗎?他們只是監督,可以影響行政單位的決策嗎?

我火都上來,算了對無知且誠懇的,或許還可以抖一下機靈,軟硬兼施,影響其意向;

但對睜眼瞎子或裝睡的人或不管怎樣純粹想抬槓激怒你的人,我早就無心在那脣燥舌乾,曉以大義。拿到連署書就功德圓滿。

:喔~~這是公共行政的最新理論嗎?你快去發表!——我覺得今天這趟旅程太圓滿了!

他也識趣的說要搭車回去了。因此我與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city tour兼連署活動就此完美落幕。掰掰~

時候




你在愛我的時候,我也在愛著你。這寫太好了吧,徐佳瑩耶。」

2018年8月25日 星期六

他者


七月份,剛回臺灣,我家阿姨來找我聊天。她這兩年從女企業家轉型成善心宗教人士,每天晨起戴上時髦的老花眼鏡,安靜抄寫聖經。家父說:齁,比上班還用功。

她跟我分享煩惱,她的教會要求他們參與反同連署,問我的意見,我當然是曉以大義。

一兩年前我們也談過這樣的話題,阿姨看我們死忠的討厭中國、支持同婚,說「我好像也該來聽聽年輕人的想法」;她相信神愛世人,怎會因人設事,不過也坦承,在教會環境裡,她如果都不表態、甚至拒絕連署,「別人好像不知道會用什麼眼光看我......」

最後她叮嚀:「不可以寫出來喔!這只是我自己遇到的,信仰上的挑戰啦,沒事!」

因為我本來要時時刻刻傾訴對愚蠢教徒和無腦宗教的恨,但這麼靠近我的地方,就有一個虔誠的信徒,而她正掙扎於教會的要求和信仰的真義,因此我願意相信即使是教徒內部也有不可化約的異質性。

雖然從不曾須臾忘懷他們加諸於我身上的惡,依舊憎恨到想釋放地獄業火全部狠狠燒死。

但即使如此,仍不能輕易打成他者。謾罵丟包,無濟於事。

他者在我之中。這本是沒辦法的事。


2018年8月24日 星期五

馬青參訪基隆第一日:站刑看水燈


我要趕快忘掉今天!好像花錢活受名為「站刑」的罪。把基隆逛了一圈,腿腳崩殂邊緣,再排隊拉車到八斗子看水燈。

水燈很奇異,按古制都在農曆23、24左右進行,逢小潮,水燈就能順勢被潮水收走。但(好像)國民政府來之後一律改成14、15,水燈其實根本放不出去,需要蛙人在水中幫忙推送。

水燈是為了招呼海裡的好兄弟來岸上大吃大喝,所以在普渡前一天進行。各姓氏都建造自己華麗的水燈爭奇鬥豔,漂愈遠表示明年運勢愈旺。

但最好的看點都被腳架大哥大姐佔據了,只好一直退到八斗子車站的月台上,痠溜溜的交換兩腳的重心,被罰站一樣的等待,然後突如其來沒完沒了的煙火。

為什麼不在家看螢幕動畫,更加巨大而華麗呢,要多長有多長,也不怕空氣海洋污染。拿大砲來拍攝也讓我匪夷所思,我用photoimpact的百寶箱也可以一秒合成啊,與其緊貼觀景窗不如好好使用塵封許久的肉眼。

只好搭(又是站著!)接駁車回市區後,立刻到養生館來一場腳底按摩。

希望明天可以開始走貴婦路線,掰掰~


2018年8月23日 星期四

臺東十六日


這次來臺東創下新紀錄,賴了林晴灣16天。我受不了她是可想而知的,但奇怪的是她好像很受得了我。

我應該沒有其他能同室而居16天的朋友了。不是因為朋友質量有失,而是我乃毛躁的領域動物,有賴對方寬容到麻木無感,不覺得被我的縱情任性冒犯,比如周末她搭車回把巴家,可以留一把鑰匙,讓我一人在臺東撒潑。

跟她相處,讓我知道關係不是等價交換,不是機器人程式,兩邊要恆等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因為我不欲的事她根本不在意。關係是表明原則,我想要什麼、你不想要什麼,可以樁樁件件說清楚討論。

不過寄人籬下,縱使本性機巴,還是要緩緩。畢竟哲學大師徐熙娣就曾開示:「當然啊,你要當懶豬就要懂得感恩啊。」我便是三不五時流露感恩或者歉意的懶豬。都讓人家當嚮導兼馱獸,還免費供宿,能不克勤克儉,彩衣娛親乙番嗎?

這次差別在她工作非常忙,不像前幾次來找她準時上下班,每天都在臺東天涯海角沒完沒了的兜風。不只週六要上半天班(好像小學喔),週間也幾乎到六點半以後,上週日甚至準備週一場佈,從下午五點被召集,十點才放行,她傳訊跳針:好想睡覺喔。

我:你說過了。
她:真的耶!

然後就從卑南騎去市區接她。

所以這次大致是自己在過。人生依然沒什麼進展,把一兩篇作品趕完,最重要的卻持續擱置中,還很不要臉的生產出一份體悟:沒有什麼能夠僭越生活本身。該吃吃該睡睡該社交社交該打炮打炮(這我沒有,旺盛的是誰ㄋ?逼我隨時直撥南王派出所熱線以逮捕之),哪有重要得恫瘝在抱,謀殺生活的傻事?

今天午餐時另一桌有很面熟的長髮男,我說很像以前哪個也做社會運動的學長。推門出餐廳後她說:連同桌的女生都很有T大感。這讓我想到她從前座回頭,或者咀嚼著食物時大發的議論:看過這麼多聰明又強勢的人,覺得根本沒有比較好。

懂,好懂。這應該是與她又更多意見分歧裡,少數大型的共識。儘管蔑視笨豬,但聰明人也沒有讓我比較不傷心。甚至我們最近的對象,有很大的交集,好像在一條時間線上的同一個人。是我以前絕對不會考慮的類型。可我後來就是這麼喜歡上他的不聰明鋒利;就喜歡在沒多少期待下,發現他一點點記得你寫過的字、表達過的心意;喜歡他張望世界的單純。希望可以這樣那樣守護著他。

「才兩個月嘛?好好把握。」我以老娘/過來人之姿拍肩。

她說我是自我評價很穩定,只會覺得沒做到什麼而很廢,但不會被喜歡的人否定就崩潰。對,被精神科醫師挑不是,我只覺得屁話連篇,走開啦,不愛我就拉倒。對沒能繼續的感情,則認為「這是他的損失。」

她:好厲害喔!好有信心!

也想著,如果把他一起帶來就好了,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16天脫皮式瘋狂的泡四次湯,一起拗折身體做瑜珈,一起在森林公園騎單車,看太平洋,衝都蘭衝關山,泡沒人到怕倒掉的咖啡廳。

騎在人造針葉林夾道的森林公園,很應景的唱:「你愛過的人我都會想要變成他,他能做的我不懷疑能做的更多~」拍給林晴灣,她:你的熊貓帽呢?我早已心有靈犀戴上,繼續錄製:「每個細心的女生都會有一本隨身的筆記本,...(忘詞)也許我很會騙別人但是我卻做不到,只要是關於你,我都願意~」並發出引自《慾望城市》Samantha的經典提問(No man will fuck a grandma's pussy!):「這樣會有人要幹我了嗎?」

她:「會!!!」

有如卑南溪水位般低的笑點,11乙公路般倏忽開始和結束的無聊瑣事分享。只能希望她不要太早死掉(對真摯友誼唯一的虔誠祝福!),不然會有很多話不知該丟去哪裡。

是為記。


2018年8月22日 星期三

活水湖與太平洋


1.

森林公園騎完車,到林晴灣推薦的理髮院洗頭。東南亞籍的弟弟:要請你把衣服脫掉喔。

!?

有沒搞錯,為什麼頭皮按摩,「精油放鬆洗髮」也要把我扒光,成何體統?看我膽怯,他也有點靦腆的解釋:因為等一下要刮痧,所以要請你脫衣服。

什麼時候沙龍還有刮痧的服務啦,都把我惹哭。「在這脫嗎?」我是不介意裸露啦,但也要看場合吧,旁邊是一群阿姨端莊的燙髮吹髮,我這樣赤條條坐在其中合理嗎?

他們快速商議後,決定驅趕我進廁所,然後拿一條毛巾在門口迎接,容我遮羞。我就這樣被迫拿著毛巾掩蓋胸口,和一眾臺東貴婦們端坐一排,強作鎮定的接受精油按摩與,刮痧。

然而後面一直有一位同是工作人員的胖妹妹在旁觀,為什麼!

弟弟並不是東南亞籍,而是土生土長的臺東人,父布農、母「平地人」(他原話)聯姻。撇開臉孔,連口音都太獨特,讓我錯判了。

準備離開前窗外又下起大雨。我已被允許穿上衣服,感到微妙的羞恥與樂意,靈魂中的M性都悄悄萌芽。

經營店家的姐姐們好心容我繼續充電到雨勢減緩。只是不小心被台壽保產險的核保專員給氣到對著電話破口大罵。

(她一直說我沒寄搭機證,現在買家開箱都要錄影自保,憑什麼保險公司可以信口開河說「沒看到」?)

掛上電話後自覺情緒起伏太大嚇壞臺東人,只好自請出宮,趕快跑來吃鬆餅。邊吃邊吮指回味著那句柔和的命令:「把衣服脫掉。」

(‧紅包包與太平洋)


2.

這次來臺東最大共識--

「說話會加『懂我意思嗎?』的人就是知道自己也說得很模糊,讓別人聽不懂。」

我今天就回:「我沒有那麼笨,聽不懂你的意思,你只要交代清楚我到底要補什麼件就好!不要一直講一樣的事!」

#和笨豬進行社會互動累
#麻煩人資開設說話課先


(‧紅包包與活水湖)


2018年8月21日 星期二

續作的悲哀:《如懿傳》




霍建華太帥了,導致很像古裝偶像劇。前兩集中國網友:「是廣電總局要求加上的吧?」非常純愛噁心,從甄嬛76集那種黑暗悲慘煉獄是不能銜接此等粉色濾鏡的。

濾鏡不是修辭,是實指。為什麼非要用濾鏡拍戲呢我鼻懂,莫說是為了熨平周迅臉上其實總也遮不住的嶙峋。雖然保養得宜,但扮嬌俏姑娘還是太為難了呀。不過看看也習慣了,就是色調偏蒼白。可能有看《延禧》的人較能接受吧?

周迅的聲音我沒多大意見,她迷人之處原也在此。《射雕》中不尋常是跟原著的黃蓉差太多,但到民初旗袍《風聲》又完美貼合諜戰詭譎和暗沉風格。不過,在本作一群配音的鶯鶯燕燕中還是納悶,是有人剛抽完三管北京大煙來上戲嗎?

《甄嬛》人設被推翻了,鈕祜祿氏成了大反派,烏拉那拉氏彷彿被洗白,不過這還好,畢竟我們在別人的故事裡可能也是壞人。敘事中看客本就比較容易帶入並同情主角。好人壞人的分別都是為劇情服務,自然要把與主角利益相悖的對手,都設計成壞人了。

劇情也不相銜,我想想怎樣不爆雷的說,比方烏拉那拉氏倒臺、乾隆如何得到青櫻,都和《甄嬛》不同了。這樣也好,就是一個全新的宇宙,不必受限於前作劇情。

但雖說劇情與人設告別前作,卻不可能避免前作盛名之累。我個人可是將《甄嬛》譽為「人類文明巔峰」XD。看了八集,表現尚可,有很累贅的枝節(比如郎世寧一段就太刻意,前作只會出現在主人公對話間曲筆帶過,你全部填滿就很難看啦,除非是要捧郎世寧-.-?),各人物的描繪也尚不夠深刻,大概一次就群像太多,沒有《甄嬛》一個個亮相的穩當節奏,臉孔有點模糊。也可能是我自己有女臉識別障礙。

好囉,持續追劇,一起討論,掰掰~

2018年8月17日 星期五

《心靈的傷,身體會記住》




咖哩店的算命師也是林晴灣亂推薦的,本來寒假第一次到店就要算了,可惜緣慳一面。這次來臺東前心心念念,早早預約好。

算命師也是T大學姐。當然不是說任何T大學姐長皆令人心悅誠服,不過既然意見領袖/200讚網紅反覆強調,以及盛讚學姐「很聰明」,當然不能等閒視之。

聰明與否在兩小時的會談中無法肯定,不過整個過程是很舒適的。不似其他賣弄玄乎的算命師常常調度不到精確的語言,讓我焦躁,或進入自己通靈冥想的小宇宙,大打太極。

然而要說算命師純粹施展了「無止盡正能量aka上線『調整心態』波」而收服了冥頑不靈如我,亦無不可。

日前發現林晴灣架上有這一本書皮又被扒掉的厚書,看來就乏味得很。她:是算命師推薦的!

--但顯然並沒有頻繁翻閱。畢竟,「我最近都在看丹麥人怎樣很幸福的書。」配上高個兒的「呵呵」傻笑。

算命師的粉專上甚至發出共同閱讀的讀書會邀請,說她熱愛這本書,把書都翻爛了。

昨夜取下翻閱,根本超好看。

作者Bessel van der Kolk是荷蘭資深的精神科醫師,見證過把人的情緒與行為,化約成腦中化學成分反應,精神科醫師終於從無止盡的談話治療解放出來,可以跟其他醫師平起平坐、對症開藥的年代。

但他一直覺得不安。把人當成化學成分的集合,他說,那相當於我們可以免除創造更美好社會的責任,尋求社會支持、以語言重新形塑經驗的定義等能力,

等於「奪走了人類癒合創傷,恢復自主的能力」(47-48)

創傷是「無能為力」的經驗,且受困於這樣的經驗。如退伍軍人回到國土後,依然深陷羞愧、憤怒、恐懼,無法深刻參與當下的生活。目睹或承受施暴的幼兒,

「當你目睹好友被壓在巨大金屬板底下動彈不得,而你卻沒有力氣搬開;當你想推開凌虐你的神父,卻又擔心受到處罰」(93-94)......

首先主司理性判斷的腦額葉會癱瘓,因為處理不了;再來處理情緒的杏仁核(哺乳類腦)會開啟戰逃反應,但也失效;最後就是邊緣系統(爬蟲類腦)阻斷一切感覺和反應,造成解離性的麻木。

大腦與身體各部分有神經連結,因此創傷破壞的不只是心智反應,還有物理性的傷害:內分泌、神經、器官。

為了阻止創傷隨時可能湧現的情境再現,和阻斷生理上不舒服的感受,使得人可能自殘(以痛苦抵銷痛苦)、進行高風險活動(找回「控制恐懼」的虛幻感)、用藥或酗酒。

我想起駱以軍曾經形容,小說家作為一種吞吐人類苦痛的職業,目睹過人類受苦的形式,多到像「羊男的房間」,每一間都是瞠目結舌、無從想像的顛倒恐怖。

想推薦給我的諮商眾姐妹,以及諸位受苦於高敏,如太宰治「碰到棉花也會受傷」的你我。看看對苦痛的後設理解,能否帶來自癒的可能。

2018年8月14日 星期二

夠髒了嗎


「那你靠什麼直言不諱還能讓人接受?」
他說:「準確。」
我想起問過Ann,如果你認為安娜的方式並不是最好的方式,那什麼是?
Ann說:「Doing the right thing is the best defence.」--準確是最好的防禦。

我在床上唸給林晴灣聽,並評價:屁咧!現實世界最好有這麼工整啦!

說來尷尬,昨天還信誓旦旦《看見》百讀不膩,今天在都蘭重讀,卻不再能假裝忽視其中的修飾。

上瑜珈前我們去鯉魚山,林晴灣從前座回頭:我覺得她好聰明喔!總是可以被賞識,不會的事苦讀兩個晚上就上手了。

被我惡意聽出諷刺的意思。我當然很欽佩在極權國家作新聞的人,在她老家山西燒煤般的霧霾裡,堅持要「看見」的掙扎。

可是柴靜須臾不曾忘記這是表演,就像臉書上整飭形象,她的雕琢是「文藝少女脫去蒙昧之路」,偶爾的自嘲、失態,都像為此形象服務的點綴。

林晴灣:「哇,我們也來到這個年紀了。--不會再被柴靜迷惑的年紀。」



我還欽佩柴靜的入世,即使她寫自己連續四年採訪兩會像理所當然一樣。不過同為文藝少女,格外能夠理解隻身步入十丈紅塵的哆嗦。想起大學時同學高呼:Get your hands dirty!需要特地拿來當slogan,可見平常得有多clean?

也因而懷疑:我真的dirty enough了嗎?夠髒到可以再回到乾淨的書房、研究室再去皓首窮經了嗎?

這才是路過都蘭,自覺局外人的根源。「所有政治都是地方政治。」完美的圖式、具體的情況,並不在抽象的知識中。別說要回答、甚至解決什麼,我連「知道」都不知道。

這裡與我無關。

過客的悲哀即是,你只配擁有手機裡拍得美美的名山大川,其餘空無一物。

林晴灣的結論是對的:要有生活感,還是得找份工作才行。

才真實的涉入一地的人情糾葛,置身切實的利害關係。否則怎麼唱都是高調,怎麼打都是空包彈。

「你看柴靜作十年才有這樣的體悟耶,你也在這裡待四年了。」

她人還是很好,難怪能成為至交姐妹:人天分不同啊,說不定你一年就體悟到了。(並沒有,但人很好吧)



她問我:馬祖這一年,是你人生中成長最多的一年嗎?

我不敢說成長耶,但改變真的滿大的。但我好像不管什麼經歷,都可以作出一些結論。比如直銷那段就是:不要勉強變成你不是的人。

「好重要喔!」來自200讚網紅的認可。

2018年8月11日 星期六

感謝《秘密讀者》


前陣子《秘密讀者》正式停刊了,竟然都沒有表達過我的謝意。是黃蟲發現我喁喁自語的網路書櫃anobii。那時,也許直到現在,都在懷才不遇的憤世和自我懷疑的張皇間擺盪。總之就是顆文青玻璃心。素昧平生的他竟來信,鼓舞我試試看。

那時老實說,對他的作品沒什麼印象,只知是作家,有出書不是自封的那種。但已儼然有在演唱會上被欽點,上臺與偶像合唱的榮幸了。

也是這麼一點,怠惰如我才第一次把網路上眾多不成篇章的零碎心得,組構成稍正式、粗具規模的評論。不只直接受他的指點--雖然只是「加進具體的小說引文」這類建議,但已如同得到偶像「節奏再準一點就更好」的致暈微笑--還能與一眾同輩作家並肩,得到一方發表空間。

雖然是匿名的,跟靠北馬祖一樣,但既得譙罵之爽,不要太出鋒頭亦是正道。

後續還有幾篇邀請,也都寫得很開心。罵得又賤又辣,若我是作者鐵定招架不住,但作者讀完還回文了,好了不起。也有歡喜讚嘆到無可救藥,宣示成為其死忠迷弟的告白長文。如今再看,可能有些字句值得重新斟酌,但大致的判斷仍沒有改變。

那表示我真的做到、或說《秘密讀者》真的給出了這樣的空間--說真話的勇氣。畢竟書都淪為次文化了(PTT網友說的:「文學在這時代不是次文化嗎」),要是還讓我價比真金白銀的時間與專注力浪擲在爛東西上,那鐵定是要怒氣沖沖,大罵乙番的呀。可礙於生涯、人脈怎麼繞,似乎都繞不開這些創作者「同行」,話也要謹慎地講。嗯有時就算了乾脆不講ㄅ。

至今仍感謝他們打撈起濕淋淋軟趴趴的我,在投射來的陽光下翻肚,覺得重逢生之喜悅。後來黃蟲、朱宥勳(其他人恕我不太熟)都繳出很棒的成績單。

這樣肉眼可見的能階躍升之軌跡,約莫也是我最近被徐佳瑩感動得痛哭流涕的原因:不管起點有多低,看起來有多不像明星,但懷著對音樂、寫作、或管你各領域的赤誠,不斷打磨自己,有一天--多成功多有名不敢說,但--總會讓氣喘吁吁、汗如雨下、終而倒地不起的自己,感到驕傲的吧。

謝謝他們觀測到我這顆小行星,在繞行的路上餽贈了繼續前進的動力。

(雖然大部分上面的文章,我還是覺得「也寫太難了吧!」算是給以後慎之的提醒)

2018年8月7日 星期二

宿命


(‧臺籍日本兵。來源:維基百科)


二戰時被日本帝國動員參戰的臺籍日本兵留下這樣的口述歷史:「不論是祖國臺灣或日本,我都是被用完後拋棄的人,被罵成比軍馬還低賤的人,就這樣過完一生。」

當政權需要服務時,拿你屏障共產世界、當成統治合理性的象徵;當危機解除,風向改變,政權不需要你時,就一腳踢出,聲稱從頭到尾,你都不是一家人。

無論是納入共同體,或者逐出共同體,對馬祖都是宿命--馬祖人從來沒得選擇。

戰後臺籍日本兵與韓國人日本兵,都曾向日本政府求償,遭日本政府雙雙拒絕,給出的原因是「已非日本國籍」,以舊金山和約背書,撇除賠償責任。

嗯,合乎法理,有條有據啊。但你為什麼義憤填膺?如果只要引用法理、一紙和約,就能一筆勾銷歷史的不義,那簡單得很,什麼日本兵、什麼慰安婦,現在都不是日本人,日本帝國也解散多時啦,找誰賠?我們的憤怒不就源自,法理不是唯一解嗎?你拿它作戈來切割金馬,就要接受它當矛來拒絕給付啊。

國家對人民,有沒有法理和約以外的道義責任?有沒有成為共同體近七十年的情感連結?比日本統治五十年還多呢。

只好再重複一次:臺灣人關注自己受壓迫的經驗,但沒意識到自己也在壓迫別人。只能複製他人的粗暴,再來粗暴他人嗎?這是你們要的國家?

(不過我對馬祖也沒有比較不失望。可能像姃湲師說的一樣:哪裡都一樣惡劣,我也沒有比較愛韓國。但就是找到舒服的距離、喜歡的工作。我解讀為若即若離,不要自負任重道遠。)

2018年8月2日 星期四

成長




最喜歡的話題:「你們下一階段的計畫是什麼啊?」「你對目前的生活滿意嗎?」總要把日子聊成人生哲學課才甘心。從二十歲就有這種弊病,逢人就纏著追問,為大家的篤定無疑感到敬佩。抬起頭來,好像只有我一人背對千萬人前進的方向。

可是向他們坦白忐忑,也聽他們分享人生艱難,再貌似篤定也有巨量徬徨,少年時金光閃閃的心靈,也會蒙塵,受現實淘洗。這些過程都跟我一樣。於是有齊步邁進的感動,雖然登的是不同的山頭。

酬酢飲宴就不是我的擅場,有時也覺得可惜啦,觥籌交錯的除了情感也有資訊。不過狂歡終究是一群人的孤單,曲終人散還是只能對著捷運的玻璃窗,看進自己深深的倒影。

Brian說以前一起倡議的朋友,都把自己的人生過得好糟。他漸漸覺得,先把自己過好比較重要。掂掂斤兩,看看能交換多少價值。沒有就去創造,不要憤世嫉俗,也莫唉聲嘆氣。

Amie則一直過得很精彩,對貧乏的工作感到焦慮,身體簡直內建了反制躺廢的本能,可否也幫我安裝一個?所以找了許多課去上,過著令我羨慕的獨立、持續學習的生活。

Devil更不用說,每次上臺北都去蹭水蹭電,她是第一個跟我說很期待三十歲的女生。終於脫去二十幾歲沒專業、沒錢的窘境,可以自信的站穩腳跟,踏上理想生活的最初步。

就覺得這些人為什麼可以一直進步和永遠有下一階段的計畫。厲害的人真的不是天才,天才本來就厲害到不需要崇拜;厲害的人是想著下一步想要什麼,並付諸行動級級提升的人。

當然我也問,究竟該用什麼來評判自己有在進步?以前有超級明確的量尺可以說:喔這課我學會了或我還沒學會。但現在呢,是靠收入嗎、人脈嗎、知名度嗎?其實《傷心咖啡店之歌》朱少麟就這樣再現了九零年代臺北,他們的提問到了我們身上還沒過時。也知道這說不定只是庸人自擾,也許「必須要進步」或「必須要證明自己有在進步」帶來更多沒必要的焦慮?

可我不知道,我們也沒有答案。

臨走前Amie說,我們的結論好負面喔。Brian說,應該是這樣講,選擇你自己喜歡的生活,一定有人願意欣賞你,(出價)跟你交換的。

2018年8月1日 星期三

《意外的國度》:臺灣可以繞過中華民國嗎?




1.
美國與其他國家的預測都一樣--內戰後的中國,將重回民初時的地方割據,因此蔣介石開始被美國排擠、讓他被下野,美國開始施力籠絡中國邊疆可能的反共領袖,包括臺灣。--但也都失準了。

2.
國民黨兵敗如山倒,蔣介石舉棋不定要退去哪,臺灣、廣東都有可能,臺灣不是最好的選項。但外界看他對陳誠、蔣經國的人事任命,猜測很有可能是退往臺灣。但他究竟是何時決定撤臺的?至今莫衷一是。

3.
除了幾個熟悉亞洲事務的將領大聲疾呼外,美國本來對國民黨剛收復的臺灣不太在意(這輕忽也可能是二二八的遠因),直到發現國民黨親共派很可能和共產黨組成聯合政府,那麼臺灣就無法避免一個有共產黨成分的政府統治,這才讓美國設法積極介入起來。表示只要戳對點,臺灣就是美國亞太戰略不可等閒視之的部分--從二戰末期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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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好奇,為什麼當時國民黨是退到臺灣,而不是海南島?分別是「中國第一、二大的島嶼」啊。看地圖猜是瓊州海峽小,臺灣海峽險,海渡困難。

自然地理的屏障的確是一回事,但人為選擇也是一回事。共產黨席捲全大陸後,國民黨曾有一段時間,真的剩臺灣、海南和閩浙外海一串零星島嶼。

人在臺北的蔣介石擔憂的不只是兩島遙遠,調軍與後援困難(所以偷偷從海南島撤軍)更清楚:海南島是粵系、桂系的地盤,沒有他置喙的餘地。雖然同屬國民黨,卻分頭跟華府爭取美援,令蔣大為光火。

結果,海南島與浙江外海的舟山群島,在解放軍未主動出兵下,反由臺北選擇撤守,讓華府情報圈非常驚訝。

如果中華民國有這兩個島不是很嗨嗎,認真包圍中共耶,比靠得住更不易側漏,國內航班就會有臺北—海口、高雄—三亞航線。投兩個省的省長,沒有葉爾辛效應,楚瑜連任。時機成熟說不定還能分別獨立呢,畢竟國土不相連,統治成本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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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一度要撤軍金門,把兵力集中防守臺灣,是當時以私人身分前來協助當局組織軍事顧問的美國海軍上將Cooke極力反對。

其實蔣的決策也有道理,因為稍早美方發出一則聲明,表示航入臺灣海峽的第七艦隊,將不負責擔保國民黨控制的中國東南島嶼之安危。

Cooke的想法是,主動撤軍金門,等於拱手讓給共產黨接收,看起來就像示弱,而且「會對臺灣乃至於整個自由世界造成消極的心理作用」。(240)

臺澎金馬的匯流、中華民國的臺灣化,來自一連串陰差陽錯。也許一念之間,今天坐擁的版圖、人群的國籍就不一樣了。那我們憑什麼理直氣壯的要根據某一則條約--而且根本沒寫明的條約--來「恢復」到某一個年代的樣貌?

我是覺得要談臺灣前途,不能繞過民國。即使你再恨毒了它。不是課本那種政權視角的政府史,是臺澎金馬和該政權互動,相互咬合的過程。

對,還沒到厭煩的時候,我們根本讀得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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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代早期,美方替蔣安排了反攻海南、控制華南的計畫,遭到蔣擱置。蔣高呼光復大陸,只是為了套取美援,與存續外交與統治正當性。

然而到1954年第一次臺海危機(金門炮戰、丟失一江山島、大陳島撤退),臺美雙方簽訂共同防禦條約時,對美國是否協防臺澎之外的外島,卻刻意模糊帶過。一方面嚇阻中共,另一方面也阻止蔣以這些外島作為反攻大陸的跳板。

就事實而言,簽訂「中美共同防禦條約」確實消除國民黨對美國將轉而承認中共為中國代表的疑慮,但也從此「海島化」中華民國,將其軍力框定在臺澎(金馬)的守勢格局裡。

爾後任憑蔣在第二次外島危機重兵駐守金馬,或者1960年代以「國光計畫」推動軍事反攻大陸,都沒能逃脫美國的影響力,與受縛於條約、從此臺澎金馬化的中華民國。

(所以蔣對反攻大陸是真正的態度反覆,還是因應環境而作投機之修正?)
(還要另找有明文把臺澎金馬寫在一起當成共同體的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