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23日 星期四

臺東十六日


這次來臺東創下新紀錄,賴了林晴灣16天。我受不了她是可想而知的,但奇怪的是她好像很受得了我。

我應該沒有其他能同室而居16天的朋友了。不是因為朋友質量有失,而是我乃毛躁的領域動物,有賴對方寬容到麻木無感,不覺得被我的縱情任性冒犯,比如周末她搭車回把巴家,可以留一把鑰匙,讓我一人在臺東撒潑。

跟她相處,讓我知道關係不是等價交換,不是機器人程式,兩邊要恆等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因為我不欲的事她根本不在意。關係是表明原則,我想要什麼、你不想要什麼,可以樁樁件件說清楚討論。

不過寄人籬下,縱使本性機巴,還是要緩緩。畢竟哲學大師徐熙娣就曾開示:「當然啊,你要當懶豬就要懂得感恩啊。」我便是三不五時流露感恩或者歉意的懶豬。都讓人家當嚮導兼馱獸,還免費供宿,能不克勤克儉,彩衣娛親乙番嗎?

這次差別在她工作非常忙,不像前幾次來找她準時上下班,每天都在臺東天涯海角沒完沒了的兜風。不只週六要上半天班(好像小學喔),週間也幾乎到六點半以後,上週日甚至準備週一場佈,從下午五點被召集,十點才放行,她傳訊跳針:好想睡覺喔。

我:你說過了。
她:真的耶!

然後就從卑南騎去市區接她。

所以這次大致是自己在過。人生依然沒什麼進展,把一兩篇作品趕完,最重要的卻持續擱置中,還很不要臉的生產出一份體悟:沒有什麼能夠僭越生活本身。該吃吃該睡睡該社交社交該打炮打炮(這我沒有,旺盛的是誰ㄋ?逼我隨時直撥南王派出所熱線以逮捕之),哪有重要得恫瘝在抱,謀殺生活的傻事?

今天午餐時另一桌有很面熟的長髮男,我說很像以前哪個也做社會運動的學長。推門出餐廳後她說:連同桌的女生都很有T大感。這讓我想到她從前座回頭,或者咀嚼著食物時大發的議論:看過這麼多聰明又強勢的人,覺得根本沒有比較好。

懂,好懂。這應該是與她又更多意見分歧裡,少數大型的共識。儘管蔑視笨豬,但聰明人也沒有讓我比較不傷心。甚至我們最近的對象,有很大的交集,好像在一條時間線上的同一個人。是我以前絕對不會考慮的類型。可我後來就是這麼喜歡上他的不聰明鋒利;就喜歡在沒多少期待下,發現他一點點記得你寫過的字、表達過的心意;喜歡他張望世界的單純。希望可以這樣那樣守護著他。

「才兩個月嘛?好好把握。」我以老娘/過來人之姿拍肩。

她說我是自我評價很穩定,只會覺得沒做到什麼而很廢,但不會被喜歡的人否定就崩潰。對,被精神科醫師挑不是,我只覺得屁話連篇,走開啦,不愛我就拉倒。對沒能繼續的感情,則認為「這是他的損失。」

她:好厲害喔!好有信心!

也想著,如果把他一起帶來就好了,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16天脫皮式瘋狂的泡四次湯,一起拗折身體做瑜珈,一起在森林公園騎單車,看太平洋,衝都蘭衝關山,泡沒人到怕倒掉的咖啡廳。

騎在人造針葉林夾道的森林公園,很應景的唱:「你愛過的人我都會想要變成他,他能做的我不懷疑能做的更多~」拍給林晴灣,她:你的熊貓帽呢?我早已心有靈犀戴上,繼續錄製:「每個細心的女生都會有一本隨身的筆記本,...(忘詞)也許我很會騙別人但是我卻做不到,只要是關於你,我都願意~」並發出引自《慾望城市》Samantha的經典提問(No man will fuck a grandma's pussy!):「這樣會有人要幹我了嗎?」

她:「會!!!」

有如卑南溪水位般低的笑點,11乙公路般倏忽開始和結束的無聊瑣事分享。只能希望她不要太早死掉(對真摯友誼唯一的虔誠祝福!),不然會有很多話不知該丟去哪裡。

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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