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26日 星期一
他方
我和弟弟的故事互相咬合:15歲那年,我拼了命想離開家。回到家不像他是吵吵鬧鬧,而是風平浪靜的讀書,底下我暗潮洶湧的想,要離這裡越遠越好。要去一個全新的天地,一個無與倫比的他方,憑藉我的出色,羅織一個沒有你們的美夢。
他說:你比我慘。這些事在我們家最近才發生。
但這當然都只是我能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照顧」他、另眼相待的說法。我從他身上看到自己嗎?也沒有這麼隨便,畢竟他不是那個PR99以為是人生的全部、但其實什麼都不會、什麼也沒有的少年。
熬到晚上跑去南萌,逸馨姐姐煮甜滋滋香噴噴熱呼呼的香料酒,一次兩指幅,比上次哇蛤的更好喝。
明天榮退的83年次弟弟和我隔壁78年次替代役大哥?都在爬山。大哥皮膚細嫩,雖然五官看起來歷盡滄桑,一時猜不出年紀,發現原來這麼近,趕緊說:不老,不老。
可以流暢表達自己,身旁的人也沒有藉由自我述說炫耀的意思,能夠溫溫熱熱、不慍不火的交談,是最適洽的溫度,能剛剛好催化人的關係。
梅玉姐問我匡超人、伊格言和廖豈余,一本正經的誇獎我有料。當然很開心,邀我去她家取謝昭華。
其實都停好車步行到她家皇家貴族雞排樓下了,但仍調頭傳訊給她,下次再去拜訪。
回頭又在臉書上聊了一會兒,竟然真的直白吐露對伊格言零地點的看法,包含出現日譯本的意義。
姨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文學所專業人士了嗎。
倒是她說的,藝術人心懷天下令我心有戚戚,有點在勸阻我回馬祖、或獻身馬祖的意味。重新勾起當初來島的提問:什麼是家?哪裡是家?
我的答案仍然是,沒有哪裡是永恆的居所,包括所有你以為的鄉愁。故鄉會在時間裡層層流變,人們想回去的是一段時間、而不是一個地方。
那家呢?毫不複雜:住了就成為家了。
比方在這其實找不到我媽媽、外婆口裡的馬祖。是我在這裡逐日生活,用具體的風雨泥沙、取代抽象的母語故土,插隊落戶在這同桌共食,埋怨且羅織出愛恨,他方才成為此方,成為往後我能銜著走的家鄉。
等弟弟來台北,我也要告訴他,這是我的城市,泰半人格在此養成,曾為此驕傲也自卑。這是離開家以後,我住了十年的家。你也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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