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峽讀書會夥伴很棒,今天也聊了很多。
‧馬祖的性別角色
跟夏曼藍波安筆下的蘭嶼男人相比,馬祖男人好像不太用和海洋搏鬥的經驗和能力強調性別角色;馬祖女性地位的提升,似乎是從軍管時代以來,漁業文化沒落,女性可以走出來、跟阿兵哥做生意。
《馬祖日報》在婦女節有一篇論述,認為女性在軍管時代納入自衛隊編組,跟男性一樣保家衛國,增強了女性自覺,軍管結束後更可從政。
講得又是KMT君臨馬祖,我把妳女人當人看,釋放妳們,讓妳們能夠「走出廚房」一樣。把現代化的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外婆是民防隊的組長。但曾上學到一半就被抓回家:不用像男人一樣讀書識字。
馬祖女人的能動性很強,但前提是傳統角色上也必須扮演得很好,只會做生意是不行的,也要很能當媽媽、很能當社區媽媽。什麼角色都要做到。
‧現代化的斷裂
蘭嶼人捕魚是回家給家人享用,馬祖人是為了販賣換錢。這個市場經濟的嵌入程度,是否成為「自覺窮」的關鍵?在通貨的世界,沒有貨幣才稱為窮。
問題是,「馬祖人是否覺得這是衝擊?」馬祖人不太肯定自己的文化是否源於「軍管現代化」?對於海洋、漁業、傳統生活的相關知識,馬祖長輩總問:為什麼要問這個?
傳統是無法兌換成經濟、社會資本的--等於是他先否定了自己,再來否定你。
「母語無用論」。為什麼後來都不教小孩講馬祖話了?
「講不過福州本地人,去了台灣也用不到。『就是種被淘汰掉的語言』。」
「你不要講(馬祖話),你講不好,別人會以為是我教你的。」--超級馬祖的思維。
或者孩子問:為什麼你不講你本來的腔調,要去講所謂「正統」、「標準」的腔調?我講得不夠好,是因為從小沒有講,所以我在嘗試,請不要否定我。
‧洋涇濱馬祖話
座落在邊界,語言的融合、改變,是自然現象,而且沒有標準答案。比如美式咖啡、拿鐵,是馬祖古語沒有的新語言。所謂「在地智慧」應該是通過實驗而汲取通則--而不是規範。
生活在馬祖的長輩或年輕人,似乎缺乏了一種實驗的精神。現在的知識建構好像在尋求捷徑(例如找正統?)
國軍上岸後的族群接觸,讓馬祖話有了很多新的詞。馬祖特殊的歷史,讓馬祖話不斷有新語生成。
「福州話」和「馬祖話」的差別,可以說語彙或腔調已經多到是一種新的語言/方言。當然也有新世代打造新認同的意圖:我沒去過福州,什麼叫福州話?我不知道。但我媽是馬祖人,所以我講馬祖話。1950年代後四鄉五島整併成一個區劃、一個「地方」的馬祖共同體。
(當然,地域和世代仍有差距。如東引人不自認馬祖人,或馬祖長輩仍追本溯源、認定福州是語言中心,而稱「福州話」,我們表示理解。)
‧傳統文化&在地智慧
蘭嶼「男人、女人、老人魚」的差別,讓每一種魚隻的捕獲平均分配,永續不是標語,但不小心完成永續。海洋與人是一種共融場域。
比較起來,馬祖以漁業為產業的文化就不一樣,遍地海神信仰、澳口神靈祭祀,說明海洋險惡、人類需要庇佑。蘭嶼的海神,是海本身,不是保佑海上安全的人神。
蘭嶼的拼板舟是蘭嶼(男)人要證明能力,由父親帶領去森林裡伐木造船,比如選用夠強壯、能支撐船重的台東龍眼木。每隻船要用七八種木頭,等於孩子要非常了解各種木材習性,父親口傳身教,到森林認識樹種,標記記號,等兒子同輩可以建造自己的拖板舟時,他才會去砍伐那棵樹。因為「使用價值」而願意等待。
長者是重要智慧的來源、象徵,帶領(而不是指導)年輕人去學習。現代化的裂變讓長者的話變成廢話。
年輕世代應該去跟長輩講:你們的知識是很有用的。但那種「有用」必須經過轉化:你們以為無用的、在現代化過程中將被淘汰(=不能兌換各種資本)的知識,比如在地的海流、潮汐,都能成為當代發展海上遊憩產業的重要知識。
‧戰地政務的歷史
國軍來馬祖佔屋時,冬天很冷,但舉著槍:你不出去我就斃了你兒子。
(後話下次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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