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0日 星期四

[去吧] 三談CCR

 


1.
我也認為「要和誰上床」就像「要和誰
戀愛」一樣,不過是個人偏好,他人無
從置喙。這可以視為一種論說策略上的
選擇:歸因於個人的選擇自由,就能夠
順理成章、試圖排除「他人干預」
(「礙著你什麼?」)。但若就此結案,
很容易無視「CCR」作為一種確實存
在的社會現象(但「現象的存在」和
「現象是否應該被譴責」是兩回事),
而現象的存在都懸賞著解釋。個人歸因
的背後是一個不見得被看到的結構,持
續生產出某種現象。


2.
在試圖自我防衛的言說裡,看到偶爾動
用了一種策略:「我認識的朋友們都……」
你也知道這種言說的力道多弱;你認識
幾個朋友?他們是誰?代表性何在?--
簡直就像黃錦樹談現代抒情散文一脈所
說:「因此,它其實非常孤單,它被迫
直面生命經驗,被迫面對個人經驗的單
薄貧瘠。……」似乎有些問題勢必要拉
到抽象層次來討論。啊此刻我終於開始
懂得,學了那麼多概念和理論工具的自
己所為何來。


3.
另一種言說策略:「這根本(只)是以
偏概全。」潛台詞:「不是所有女生都
像他說的那樣淫蕩,哼」如此對女性
群體內部的自我排除,我認為是個危險
的策略。「以偏概全」的控訴,打不七
吋,因為只是在女生群體裡,和那群CCR
的、很「easy」的女生割出楚河漢界,
標定「我這邊聖潔、而妳那兒淫穢」,
卻沒有直接挑戰「女+性=髒」的控制
邏輯。說到這裡,我很想說,我並非生
理女性,但還稱得上是女性主義者啊,
也許可以僭越的來恨鐵不成鋼一下吧?
(唉我多小心翼翼!)其實這就是個
「棍子與紅蘿蔔」的分化手段:對離經
叛道(叛離性別秩序)的女性,棍子打
得兇猛;對乖巧的小白兔,紅蘿蔔卻也
給得甜美碩大--即獲得讚賞、男性的
青睞和愛戴(這個紅蘿蔔有多好吃?想
想浪漫愛對女生生命佔據的重要性)


4.
對於砲聲隆隆的台灣男性而言,反倒暴
露了雙重焦慮:一是性(別)焦慮:
「妳憑什麼那麼『爽』?」二是國族自
卑:「我們就是難敵洋槍巨砲(包含審
美觀,比如身高、五官、尺寸;國族排
序,比如對第一世界的嫉羨)」。這種
「文化殖民」也是此現象的結構性因素。
這就有點像是,在外被高頭大馬欺負了,
只好回家打老婆洩憤。台灣男生其實面
臨很嚴重的挫敗感,但處理方式非常中
二:打不過別人,也不檢討自己,反而
要加強原本就有的控制來重振雄風,也
撫慰脆弱ㄉ集體心靈。


5.
請循其本。這是集體的難題,所以勢必
也要仰賴集體的解決。「很可能只是把
從前面趕出去的客人--也就是『個人
主義』--又悄悄從後門給請回來了。
說不定我們只做了一半:觀看問題的視
角是『結構的』,但思考如何改變問題
的框架仍是『個人主義』。」(傳凱語)
單打獨鬥是沒辦法「點燃起改革的烽火」
的,這應該是社會學實踐的第一堂課。
何春蕤說,女生要強起來,不能總是只
指責男性。改變當然都是困難的,日常
生活、匿名的網路世界,幾句反駁、公
道話、見縫插針、打破河蟹的機會所在
多有。但要先強起來,不然硝煙再瀰漫,
凱旋都不是妳的。


6.
今年(2013)二月寫的:『但最近我
意識到一個癥結:或許性別運動最大的
阻礙不是男性,而是不願失去既得利益
的女性?因為不想失去父權體制下身為
模範女性(抽象如溫柔、具體如小鳥胃)
的特權(被男性追求、吹捧),所以不
願被「啟蒙」、被「給力」(empower),
反而回過頭來和捆綁她們的異性戀父權
站在一起。何春蕤說,女性應該自己先
強起來,才不會一直只能談來自男性的
壓迫和悲情。』


2013年6月19日 星期三

[去吧] 再談ㄈㄈ尺


http://ck101.com/thread-2753581-1-1.html


拜託喔,那出國買春和獵豔的台灣男人
呢?不也消費著中國、東南亞的女體嗎?
(全球買春鍊?)但被糾察、被進行身
體控管和道德譴責的,永遠都是女人。
世界各地到處都有瞎妹和凱子,那又如
何啊,礙著你什麼嗎?好,我冷靜下來。
平心而論,這種「ㄈㄈ尺」(用這個字
眼時我是翻著白眼的)現象當然隱含著
算計,無論是實質的金錢收益,還是
「向上(第一世界、先進國家)流動」
的自我想像。這當然都可以拆解出來談。
但我覺得普遍有一個很危險的情況是,
網路上言論權幾乎都掌握在男性手裡。
八卦版的謾罵、最明目張膽歧視的推文、
最猖狂的轉錄--我不知道女性到底都
去哪了?哈囉?拜託這個世界對妳們已
經非常不公平了,武裝起來為自己講點
話好嗎,不要棄守言說、辯白的領域,
更不要坐實這種以偏概全的蠢妞(厭女)
指控。世界(=男人)就是要妳當一隻
乖乖笨笨的小白兔啊!


2013年6月17日 星期一

[去吧] 名就


這幾天關在家裡讀書,打混,好像回到
大學生活最熟悉的模式。腦袋裡都是語言,能寫的東西就變多了。


大概也是畢業所致,終究有什麼要被迫失效了。青春至此,是徹徹底底燃盡了。來台北忽忽七年;生而在世,行將23歲,仍然一事,一事無成啊。


上線問我,那些事情真的是你想做的嗎?既然是,你還害怕什麼?


為什麼提起同輩的新銳作家,就非得是學院派?就非得出自文院或社科?好像非得搬弄抽象語言,戲耍概念和主義,才配發聲說話。為什麼只能有學生作家,記者作家,醫生作家,就不能有靠直銷謀生的作家?如果沒有別人,那我就第一個完成。


但不能讓營利襲奪了我的初衷,所以要留一段時間給讀書,寫字。當然也要睡覺。晝寢的日子是回不來了,註定要交付另一種人生。看著作家的晝伏夜出,蒙頭大睡,還是忍不住悸動。那些迷惘,惻然,我都曾經歷。幾度垂死,都活了下來。


人生畢竟不只是你自己的啊,有時候就是得為了「責任」這樣的肩負,好好打點生活,早睡早起。也許大富大貴,功成名就。


2013年6月16日 星期日

[去吧] 之後



(圖說:原來認證不是蓋在蹄膀上啊!)

典禮之後,在房間滾了半天,好迷惘。

那個值得用一生去交換的我,會是什麼?
會是什麼?大學畢業不是答案,台大出
品也不是答案。蹄膀上的優良認證,能
描述我的學歷,但不能說明我的價值。
這種感覺,好像回到剛來台北時,舉目
無親;剛上大學,世界還像一個浩瀚的
謎,貪心的自己再怎麼打撈都是掛一漏
萬,不免顯得渺小無力。倏忽七年啦,
世界依然好大,每一種人生都是誘惑啊。


[去吧] 書包






原封不動的高中書包。吉光片羽,雪泥
鴻爪。那時的世界多簡單啊,一個虔誠、
不由分說的心願就是,上大。台
大之所以鬧鬼,一定是來自全台灣高中
生的生靈與怨念啊。書包上的徽章是高
中時代最不離不棄的信念:班號,升學,
還有對小北么偷偷的仰慕。套一句同學
的話:「我們全都可以唸北一女啊!」
當然最後是既沒唸北一,也沒跟建中交
往。如今諸事俱往矣。當時的整個世界,
早就改頭換面,翻了百翻,無足輕重了。


留下來只剩一個軍綠色書包,像青春按
捺不住的搔刮,成為時間的生痕化石,
往事歷歷。每個時態的自己像層層疊疊
的地基,可供考古開挖。只是一出土就
風化,見光就崩解。我在想,被嚴嚴禁
制、卻方向明確的升學歲月,和自由、
但地老天荒的人生,我還是要自由的。
雖然你得為自己負責,但畢竟,你能為
自己負責。踏出楚門的世界以後,沒有
劇本和布幕為你照本宣科了,輕易地懷
舊是太廉價的。


2013年6月4日 星期二

[去吧] 大誌


1.

我在誠品,看到一個年輕女生,拿著單
眼相機對大誌爺爺用各種角度取景攝影,
最後對爺爺說:「謝謝爺爺喔。」我超
不爽的!y說我很偏激。有人可以理解
我嗎?我還氣到以開發之名詢問她動機,
她說不是研究不是報告,就是「想記錄
大誌」,然後說:「我不習慣和陌生人
講話耶。」氣到咬下唇,我還是太嫩了,
需要更多分析語言來表達我的憤怒。


2.
還是來試著講一下好了,像上面就有兩
樓不解。我要先坦承,我目前還沒有什
麼站得住腳的道德主張或認識,能夠禁
止(或甚至批判)她的行徑。我只是想
嘗試解惑自己為什麼不爽,和此不爽是
否有一些因素可循。


第一,各種行為或多或少都建構在各種
社會意義下,「攝影」行為在當代論述
中更是反覆被提及。什麼扁平化、去脈
絡。就講它被拿來與「槍口」類比吧。
在觀景窗兩端,「看」與「被看」說明
的是人與物、主與客的權力懸殊。就像
拿著相機走進貧民窟走踏取景,這裡拍
拍那兒撮撮,這些現況可以與你無關,
可以攝後不理、轉身離開。就算徵求了
被顏攝者的同意,也不能因此消弭這種
對於現象(和現象背後的成因)扁平的
採擷。你很容易只是把它放到口袋,或
夾到棉線上風乾,當成戰利品而已。
(當然這跟生活攝影--你比ya在鏡頭
前--
的層次是不同的。)


第二,跟單眼有關,我就是討厭小資產
階級的文青品味必備單品:單眼相機。
我更討厭單眼相機不出現在新聞現場,
不去做社會運動的目擊,卻跑到咖啡店
裡拍貓或巷子裡拍紅杏出牆。最最討厭
的就是突擊那些異於這種文青階級的
「他者」,把人的存在樣貌當成奇觀。
什麼街友啦,勞工啦,娼妓啦,貧民窟
啦。


第三,跟對弱勢的同情有關。這種同情
打造出來最多的,常常是「我有能力可
以施捨你」的自我感覺良好。所以也對
大誌的購買本身頗有躊躇。


我想我還是先入為主,對不管是大誌爺、
或那女生,都了解得太片面了。也或者
我根本沒有想認真關懷誰,只是看到黑
影就忙著開槍。但我那條迅速開槍的反
射神經,一直對那個畫面印象深刻。那
像是我們這個時代,具體而微的顯影:
嫌貧愛富,凝視他者,感覺良好。


她穿戴整潔,輕聲細語,拿著相機站著、
半蹲、蹲著,對著輪椅上的大誌爺拍了
十分鐘。大誌爺好整以暇,看不出喜悲。


2013年5月21日 星期二

[去吧] 相濡


一百個夢想裡有一件是紮紮實實寫一冊

對一個議題的長篇報導,有環護也有開
鍘,總之無所罣礙,能走筆從容。另一
個是開出版社,歡迎所有關於我們這個
世代殊相與共相,中央與邊緣的書寫。
體裁或大或小,或完備或零散,自成一
格或尺度嚴整,讓島嶼佈滿瞭望台和顯
微鏡,沒有事物能豁免於到訪和觀察。
私心的另一部分是為了相濡以沫,用這
裡當我們不被就業市場許可的街頭堡壘,
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