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7日 星期一

在東島,在西島



〈在東島〉

(歷史就是已經發生過
而你來不及參與的事)

那天下午我走去燈塔
風裡有秋潮的刀刃
水泥路凹疤的每一張嘴都
淒慘無言
坦克停在九零年代
葛藤蓊鬱,猶有煙硝的味道
數不清第幾波逃難潮
像海水的鹽分打翻上百次

海盜來過,乘著季風
在長夜的海面趨光一隻文明的瞳孔
眨一下帝國傾倒
眨一下軍刀落地
眨一下,海吞炭為啞
海盜後裔血中的潮騷馴化
析出金銀財帛
酒精,脂肪與官印
海盜的後裔怕海

領袖的話聲方落
信仰已經憋不住笑
被鹽分侵蝕,光天化日下
裂出玩忽的真貌
那偶然降生的
是無端受之於父母
易朽的身體髮膚
那沒有發生的
是琥珀中老去的
一整部創世紀

面朝大海
島是一個巨大的象形
一座朝天的陰阜,淺淺的
被羊水包覆
所有可能性都已坍塌
收斂成此時此刻
夕陽的金色甬道已臍帶而成
沿著光,紛亂的閃電
返回母親的母親的母親的……
本初子午

--

〈在西島〉

陽光像碎冰,熔在皮膚
每片浪都是一場暑假
風有蠟的顏色,檸檬香
薜荔榨出凝凍的濕氣
雨沿著軌條砦淋在銅像上
漫長地,搔癢地
成全地

山丘是母親隆起的肚皮
等不到祖先的中空的墳
夭折的么女,缺席的父
密封的發酵的罈
在無人的醞釀豹變
船隻墜毀在近海,暗沙成為天塹
浮屍順著傳單從敵處漂來
故事流產出不成形的胎

離散橫徵暴斂
幼男的童聲迴盪在水泥禮堂
短小身板,鎮定得像一座銅像
如此模稜,如此偉岸
背對臨海的墓,坡上的家屋
向著 先總統
一遍一遍背誦:

三民主義就是救國主義
主義就是一種思想一種信仰和一種力量......

不曾因鹽粒而嘶啞
不曾在季風中力竭
直到雞皮鶴髮,鄉音無改
直到它被瓊麻深深掩覆
在原址成了一座碑




2023年11月24日 星期五

殘留的異形有自己的生命

吉田女士在最後說起她最近看到的新聞。有個女生婚後從瑞典移居日本十多年。她從小跟父母在歐洲四處遷居,會說五國語言,但漂移不定也讓她陷入認同危機,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算什麼人,是義大利?瑞典?還是法國?

直到她來到日本,看見到處都有不同的料理,生活方式結合了各種宗教傳統,如葬禮是佛教式,但婚禮卻可能在教堂舉行。如果日本人知道你是外國人,打完招呼「Hello!」之後就不會再追問,比如歐洲人會問你從哪裡來、是哪裡人等沉重的問題。日本讓她覺得很輕盈。

於是她感受到原來自己可以不必是哪裡人,她就是她自己。

這個故事很神奇,充滿了縫隙。東亞會進駐這麼多「外國文化」,不能不回到現代化之初,「西風東漸」的時代。比如相對來看,東亞文化就很難等量齊觀的反攻(歐洲、美洲)大陸,主要靠的是戰後的商業能力。

我說我最近也讀了一本書《他們的日本語》,日本時代過後,日本語被「遺留」在台灣。戰後的日本人「發現」有台灣人還在用日語,很開心的宣布「果然台灣人還是懷念日本啊。」

然而並非如此。這本書的結論是,日本語雖然以國家力量強勢進入台灣,但之後它在台灣的演化,就是它自己的事了,跟日本已經沒有關係,日本不要去占人便宜。

我有個話糙理不糙的比喻,就是日本內射完殖民地台灣,拔屌後那個留在台灣內部的胎兒的成長、演化,都是脫離於供精者的獨立生命了。

作者認為,「他們的」日本語(就是台灣的日本語)不是日本的。甚至應該反過來看待語言:語言不是屬於哪個國家的。無論講日本語、講中國語、講台灣語,語言就是個人的、自己的。

日本語は日本のものではなく、日本語でも台湾語でも中国語でも、全部、私自分自身のものだ。

2023年11月20日 星期一

四川人寫的白紙運動

 

(來源:BBC

四川人寫的。


白紙運動

有句話叫勇氣會傳染,這個運動就是這句的體現。

在中國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勇氣了。上海喊出習近平下台的那一刻我才看到了它。

我記得我在podcast裡說的,我們需要看到彼此。不一樣的聲音在中國一直被消失,可能的夥伴失去了連結。而我在日本想做的僅僅是朝他們揮揮手。這個勇氣需要被回應,也不該被辜負。

但超過此的好像沒有了。去年沒有今年也沒有。這段時間我覺得有些「知識人」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點,好像對社會有種不同於普通大眾的責任,更覺得自己比別人出色更加正確。中共的壓制更是讓他們沈醉於悲情主人公裡。

大学白紙運動的群後來爆發了很多莫名其妙的爭吵,日本的運動到後期也逐漸多元到混亂。而關於中國的未來也跟這一樣。新舊夾雜,壓縮近代。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標準答案。

關於中國這個怪物,比起堅持一個自以為的正確答案,我承認我的無知和經驗的不足。make familiar unfamiliar,可能是在日本最大的收穫。

比起這些,人的生活還會繼續下去。我想到去年我們採訪的戒備心很重的中國人和她激進的政治理想。但現在我可能只想問你今天下午吃了什麼,你在日本開心嗎。


對我也在那個telegram群裡,記得裡頭古怪的爭吵。其實台灣也很多啦,為了小事在那裡徒逞意氣。但祖國一定更多就是了,畢竟你真的很難分辨炎黃子孫一模一樣的黑頭髮黃皮膚下誰是敵是友,又有漫長的社會舉報史即人間不信史,基礎的橫向合作經驗匱乏。

極權左翼拉出的意識形態光譜,讓人人可能坐落在不同的點上,誤以為彼此都「反共」,誤認為對方都「不夠反共」與「我最反共」。

2023年11月15日 星期三

曾經,馬祖有個大航海時代:海洋視角的島嶼爭霸史

(圖片來源:Winston Chen


該怎麼把馬祖從「戰地政務」時代拯救出來?我和馬祖新生代研究者和作家弟弟們聊起。誠然,馬祖如哈佛歷史學家宋怡明所說:「與金門不同,馬祖本身是脫胎於軍事化時期的產物,軍事化創造了嶄新的共同利益和共同的社區意識。」等於整個當代馬祖,都是從國民黨軍事統治的模子裡倒出來的,長了它的形狀也不足為奇。

這樣的狀況在文學也看得到。馬祖文學獎誕生於金馬解嚴(1992)將近二十年後(2009首屆),但直到2020年,評審仍然說最大宗的是軍旅回憶。馬祖臉上的迷彩像被墨水刺青上去的,很難洗掉。

但是就像金門作家吳鈞堯所說:「除了戰地,金門還有很多別的東西。我們的料理,我們的信仰,我們的風獅爺。這些都是在軍隊來之前就在金門的。」也就是說,冷戰以外的馬祖是什麼風貌?「前國民黨」時代的馬祖是什麼樣子?除了「等待戰爭」的碉堡、坑道、龍舌蘭(種來反空降用的),馬祖還有什麼解讀法?

直到我讀到了筑波大學山本真教授在2018年發表的日文論文——〈台湾海峡、馬祖列島の近現代史と島民の生活誌 -日中戦争時期から冷戦時期までを中心に〉——他把觀察的範圍拓展到「鉅變」,也就是當代馬祖之所以形成的「一九四九」之前。在論文中,山本真把二戰時期的馬祖海域也一併放進來談論,形成了他所謂連續性的「戰時態勢」,從1940年代一路到解嚴的1990年代。

是的,很不幸的,雖然把鏡頭往前挪動了一點點,但籠罩在馬祖頭上的仍然是戰爭。不過此戰爭和彼戰爭完全不一樣,和後來漫長的冷戰不同,前面的那場戰爭是熱戰之下,馬祖周邊海域及島群的無政府狀態,許多人物競相各領風騷,可說是梟雄輩出的「大航海時代」。


 海賊頻發的時代

海盜早就是馬祖的常態。即使到當代,馬祖人仍會津津有味的提起祖輩的「海盜精神」。歷史上,這一小撮蕞爾小島沒什麼固定居民,多半是隨著季風洋流來捕撈的漁民,或海上奔波勞頓,路過來島補給的商人。就算有居民,他們的宗祠也保留在「厝內」即大陸原鄉,很少隨之遷來馬祖這串「外山」。

明清以來,只要是勒令居民「遷民墟地」、往內陸遷徙的海禁時期,馬祖變回遠洋荒山,同時也會變成海盜們的盤踞樂園,很像老師說「我不管你們了」之後的教室。非常簡略的說,合法的海商和非法的海盜是同一種人,和平時期乖乖做生意,動亂年代皇帝不准了,就落海為盜,自我武裝。

山本真根據1920年台灣總督府的資料指出,福州南方的興化灣鰲山島(在南竿島南方約100公里處),「人口約三百人,住民全是海賊,獰猛非常。」1934年日本駐福州總領事也說,「福建省海岸線曲折多,島嶼也多,以帆船進行的走私旺盛,並擅自徵收稅金。」

當時的馬祖列島和周邊的海域、島群之間,並沒有「國界」之分,因此這群海賊在波光粼粼、島嶼縱橫的世界舟楫往來,四處從事貿易、強徵私稅,甚至擁兵自重。直到日中戰爭於1937年打響,新的局勢浮現了,海賊們藝高人膽大的演出即將開始,他們要和中國、日本這些巨大的「陸地政權」「近代國家」短兵相接,甚至穿梭在夾縫裡合縱連橫了。


 和「國家」合縱連橫的海上梟雄們

雖然日本軍艦曾經停泊於馬祖澳(今馬港,朝西,即面對大陸方向),馬祖海域也曾受日本海軍實施管制,但日本並沒有像對待金門一樣,佔領並實施全面統治。定居住民不多可能是理由其一,其二則是山本真說:「因為日中戰爭時,馬祖列島被置於福建和平救國軍的勢力範圍下」,因而免於日軍的直接佔領與戰火。

這支「福建和平救國軍」和另一支「和平建國軍第一集團軍」聽起來都很違和:和什麼平?救(或建)哪一國?事實上,它們都是透靠日軍的海上勢力,由日軍「把地方匪賊或海賊,改編為傀儡部隊」而來。按中華史觀,前面都要加上一個「偽」字,因此才又稱為「日偽福建和平救國軍」。既然幫的是日軍,那與之對戰的自然是中國軍了。

比如福建和平救國軍的第二集團軍司令官余清宏,就是和國民黨軍交戰後負傷死去,此後張逸舟勢力抬頭。張逸舟率領的福建和平救國軍,勢力範圍幾乎包含今日馬祖全境:沿海島嶼和馬祖列島中的竿塘(南北竿)、白犬(東西莒)。張逸舟年輕的時候跟隨地方武裝首領張雄南,張雄南被陳儀討伐殺害,部下張逸舟逃往湄洲島,落海為賊。

之後張逸舟和日本帝國位在廈門的興亞院聯絡,被任命為和平救國軍司令。

這裡要講到另一個海盜林義和了。如果你去過南竿,今天在四維村仍矗立著林義和古厝。是的,林義和出生於西尾(今四維),是土生土長的南竿人,後來成為南北竿、閩江口的地頭蛇。讓人驚奇的是,林義和在故鄉南竿島西側大搞經濟建設,從造槍兵工廠、船隻修理工廠、發電所(可以提供南竿島西部電力)、精米廠,還設置電話機和電話線。

要知道,國軍統治的冷戰馬祖要有普及電力,也要到1970甚至80年代以後了。林義和早在1940年代就讓當時從西尾村到馬祖澳,整個南竿西岸形成繁榮的商店街,真是義賊無誤了。

不過,雖然林義和也依附日軍,在福建和平救國軍下擔任第一路軍司令,卻被日軍懷疑暗中和國民黨政府眉來眼去、秘密交涉,於是派遣張逸舟於1942年殺害林義和。兩個附日梟雄生死決鬥,張逸舟以鐵板綑綁林義和,將之沉入南北竿之間的海域,得年34歲。


 最後,「它」來了

就在日本戰敗前夕的1945年5月,張逸舟看出日軍敗象已成,正式向國民黨政府歸順,結果成為「軍事委員會福建先遣軍」。這個成功的見風轉舵,也讓他在戰後免於以漢奸罪遭到清算(不過政府遷台後又是另一副光景)。山本真認為評價張逸舟,不能沿襲那套「國家民族意識淡薄」的說法,而毋寧是體現了國民黨統治的實情:國民黨統治與徵兵業務拙劣,強制徵兵及惡劣待遇,讓青年寧可逃走,選擇為寇為賊。

山本真引述美國國務院日後的分析指出,1950年代留在中國本土展開游擊活動的武裝勢力約160萬人,但數年間就遭到中共當局各個擊破。他們欠缺統一指揮的原因,乃在於組成者是一群散兵游勇:國民黨兵士、匪賊、不滿的農民,欠缺資金、指導和通信的協同性。

「與其說他們懷著國族主義或理念,不如說他們是以個人動機在活動。他們對國民黨幾乎不抱有敬意,而主要是對地方寄予關心。」

在近年整理出來的史料中我們也可看見,當時往來於馬祖及周圍的漁民們不太清楚、也不太在乎腳下的島嶼今天是國是共,反正每天都在互相爭奪、變換顏色,令人痛苦的是海洋也隨之劃界,從自由往來到身陷囹圄——從地理上的閉鎖,後來也會變成物理上的牢獄。

他們只想吃飽。他們視野所及就是自己成長的家鄉或移動的範圍。什麼國家什麼黨,都是天高皇帝遠的事。

但由不得他們「任性」了。梟雄的時代即將向內關閉,海洋不再自由,反而成為「接敵」的禁區,所有人都被國家當成準「通敵者」來控制、防範。曾經風光的梟雄們,這些地方秩序生產者都將一一殞落,因為馬祖列島歷史上最大尾的流氓——國民黨近代國家——就要上岸立威了。


(2023年11月15日刊於轉角國際:https://global.udn.com/global_vision/story/8664/7573460

2023年11月8日 星期三

人間好時節:麻

都忘記這個好時節要來講一下呼麻心得。大麻提取物有分兩種:CBD和THC系。CBD是放鬆,THC是興奮。

CBD在世界多國都是合法的,日本就有很多CBD製品,亞馬遜就能網購到,京都也有CBD cafe,會把CBD油沿著吸管滴進飲料。我也曾經邊沿鴨川散步回家邊抽CBD電子菸(←這個倒是違法)。

到夏天之前,日本THC系的THCH是合法的,我就買過一袋可樂軟糖,作用驚人。老闆特別交代一次不可吃一顆。我吞服半顆後去洗澡,還在納悶為什麼沒效。

回到房間躺平看瑯琊榜準備入睡時,才想說「咦等等,我剛剛明明還站著啊?」接下來就看到天花板開始出現花花綠綠密密麻麻的點點,閉上眼睛也會有螢幕保護程式在那邊幾何變幻,眾妙之門。

我還後設的想:電視上演呼麻後對空氣傻笑是真的,因為空氣或眼皮本身就真的有很華麗的畫面可以觀賞。

然後就老眼昏花的睡去。隔天頭很重,短期記憶變很短:我可以走去學餐吃飯,順利的取餐、給錢、坐下、開始吃,但作這一動就忘記上一動在幹嘛,比如「剛剛怎麼走來的」?

到再隔天才比較好一點,冷汗退掉,神清氣爽,搭公車去市區喝咖啡。但之後我都只敢在很睏時吃一點點屑屑壓壓驚,提提神。

回台灣前其實還有一大包,但我連一點粉末都不敢留,怕殘留在行李裡一不小心就運輸毒品被起訴,畢竟中華民國比清教徒還堅壁清野,連CBD都不能。2022年才有人網購CBD軟糖被依藥事法起訴。

有人說開放CBD不知能少吞多少噸止痛和安眠。

大麻真的還好吧。

年度散文出爐:貴國及其台灣性

 


講太好了吧,簡直年度散文。我讀蕭阿勤就覺得台灣人賤不賤啊,90年代提出人人都是平埔族論,反正平埔族消失得差不多了,可以任由我們挪動、羅織,打造台灣人的平埔血緣,為台灣人的脫中脫華服務。

在台灣性的打造裡,原住民就像神主牌,需要的時候端出南島語族來佛光普照,不需要的時候1分耕耘1.35分收穫,偉哉,然後對這個國族驕傲得這麼不假思索,我也是被幽默到笑文文。

大家都討厭地方政府叫不同族的原住民手拉手跳觀光排舞,但原住民們還在血緣和認同裡幫我們大跳國族排舞呢。

所以我覺得從馬祖、金門,真的可以連一條線去後山、蘭嶼,再分別北上沖繩,南下巴丹島--我們是一群在自己的國家境內被中央政權、主流族群無視的弱者聯盟。

反正金馬和原住民區一直投國民黨被正港台灣人罵啊哈哈。

既然是弱者就沒有要跟你正面互換,受到四川人對抗國族主義的方式是「躺在床上罵娘+詛咒習近平」啟發,我們就三不五時串聯起來一起嘲笑台灣人,說一點台灣性的小話就足矣。

對於一個國族,到底是檢討別人還是檢討自己,截然兩判。後者是魯迅的自省民族主義,尖酸刻薄下的文豪心事;前者兩岸一家親,近於小粉紅。


2023年11月7日 星期二

舌先生


賴和的〈蛇先生〉妙不可言。

上次讀了魯迅〈藤野先生〉,這次讀〈蛇先生〉,我納悶到底是哪裡像像的,結果就是「先生」啊。藤野是老師,蛇是醫師,都是日文せんせい的用法。

魯迅在仙台留學,賴和則就是日本人(國籍上來說),他們的共通點就是:通日文,見識過東亞第一流的現代文明。

在這一點上,我也是無可奈何的神通古人。

本來一直有印象,好像〈蛇先生〉是在批判台灣人的愚昧落後,但我完全讀反了:感覺反而是在批評法律、法律認證的醫師資格,這些日本人帶進來的現代性啊,因為西醫根本沒有蛇先生強,有賴別人去舉報密醫蛇先生,聽起來就很下三濫,西醫還得移樽就教,跑去不恥下問蛇先生。

賴和還是滿溫文儒雅,他竟然讓應該不共戴天的醫療東西軍在那裡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起蛇先生到底有沒有秘方來。如果是魯迅來寫,絕對是尖酸刻薄。

結尾也很站在民俗療法那邊,就是望聞問切+瞎貓碰到死耗子式的經驗主義,不能說全錯,但也有機率遊戲的成分,絕對是科學主義者的眼中釘,就像羅振宇批評中醫通不過「大規模雙盲隨機測驗」一樣。

蛇先生死後多年,從他的祕方裡,現代科學真的沒化驗出什麼了不起的神奇成分,我以為這更坐實蛇的高竿:知蛇辨蛇的在地知識、了解鄉親的市井知識,和因此才能發揮的安慰劑效應。

結果不是耶,維基百科就說他是在「批判當時的民間醫療」。是嗎是嗎,真的是嗎。關鍵大概在,沒有騙子這麼開誠布公吧,他直接跟找上門來的西醫說:秘方がありません。沒有秘方。

真正的騙子難道不該趁勢吒吒呼呼,玄之又玄一下的嗎?

害我本來想臭罵台灣人,但被賴和搞到反而有趣起來。他不信任的,究竟是民間醫療,或者是虛妄的(你西醫治不好的,我治好了)殖民者現代?

再次感受到文學曖昧的游刃!但也可能純粹是我文盲啦。

這次一起錄音的,則是醫治我的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