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29日 星期日

不寫馬祖我就爽:張拓蕪《代馬輸卒手記》之2


第一次對作家不怎麼寫馬祖感到平安喜樂。軟爛殘廢拓蕪讓我想到日本戰後的無賴派,自嘲自虐,病態陰鬱。不過那廂是軍國主義倒台,這廂其實也不遑多讓,是反攻神話破產。

我最開始想到的是異男文學啦,打不過就裝弱,謹小慎微,獐頭鼠目,煩人得很。結果拓蕪也一樣猥瑣,訪談他的人直接拆台,說他愛講葷笑話,婚前還是浪子,有了錢不去「那種地方」就心裡不舒服(不舒服的不只有心吧)(我才不信結婚了就不去了咧),如果問他怎麼把錢花在那種地方,他答:「男人嘛......」

這是gay的特權啦,異男坦承自己熱衷尋花問柳就稍嫌齷齪囉!

就是這樣:事實是一回事,但你用寫作來打造自己軟爛的人設是另一回事。我愛嫖妓跟我愛宣傳我到處嫖妓,並不一樣。所以不要再少年法西斯,能做的事當然不見得能講,因為兩者本來就是兩回事嘛。

馬祖也是。容我再次引用網路寫手談李誕,雖然比起來他遜多了,既不能大談嫖妓,也不能訕笑政府。「他永遠要做人群裡衝著崇高和壯麗扔雞蛋的那個人。」

你只要不寫馬祖,你就是在對崇高扔雞蛋了。為什麼呢,因為馬祖在黨國的宣傳那裡是?👂海上堡壘,戰地前線。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但張拓蕪偏偏不喜歡。或者說他表現出他才不信,他才不在乎。

饒富趣味的是一定要跟2001年出版的桑品載比。兩人人生有點像,都是跟部隊來台灣(惟軟爛拓蕪是1948年又双叒叕「開小差」而來),然後戎馬生涯也都調派了一趟馬祖。但桑品載真的是超級誠懇,因為他忍辱負重,肩上扛著外省族裔受本土化蠶食、蔑視的記憶和認同,他老人家「鄂敏兄不敢開玩笑」,畢竟包袱可不是他個人,而是整個族群!

同時桑品載對馬祖歷練,或說整個國軍是感恩戴德。因為他當時流亡基隆港邊,三餐不繼,營養不良到腹水難收,是被阿兵哥撿進部隊裡,排上號才拿到糧食。等於他生物性存活、社會性成材(在東引當過軍報總編,後來方能長期在媒體工作),都拜中華民國國軍之賜。

張拓蕪根本懶得寫馬祖,真是太好了。馬祖就是那麼無足輕重,跟他這個匍匐前進的小兵一樣,如螻蟻,如砂礫。是黨國穿鑿附會把馬祖吹噓上天,硬要蒙上一層青天白日的假面,還不問你依不依。他只要不出聲附和,就已然「不為權力唱讚歌」,還原馬祖成一座無言的礁岩。

他的「真實」呼應的是1970年代「回歸現實」浪潮,本省籍端出現鄉土文學,「外省」「大兵」也裡應外合,掙脫千篇一律的反共懷鄉,讓「此時此地」(現在、台灣)重新浮現在文學裡。

拓蕪裝瘋賣傻的策略很成功,明明是異議,但包裝在自嘲裡,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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