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3日 星期四

懸如塵埃


晚上和來自牆內的朋友吃飯。以為她還在香港,沒想到去了北京。難怪幾週前現身約了一下,班機落地才又出現,害在台灣的我們線上面面相覷,以為取消了。

她說最近國慶,VPN嚴格管理,果真「是牆最厚實的地方!」我說。

竟然已經七年ouch。離開台大的七年間,她很趕進度的陞官晉爵,嫁做人婦。只有我原地打轉,還在公館鬼混。

大學同學後來加入,一坐下來就為無獨有偶的無力感很共鳴,好像兩岸三地的青年都陷在共同的社會情境。

結論也一樣,乾脆結婚算了啦、想去作兒童產業,「至少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不是字套字、圖套圖的陳腔濫調。」

我想她們很好的印證我揮之不去的受困感。知道大家都在受苦受難,沒有表面上那麼飛黃騰達,雙眼發光,我就放心了。

是不是其實過得爽就好了啊?在那邊祈求大紅大紫有屁用,她跟這麼多大神共事,搞出一堆如雷貫耳的project,輻射區闊達整個大中華,連我竟然都是它們的受眾......結果還是很喪(sang4)。喪得很台灣。雖然沒有如願嫁給台灣人。

同學說是啊,以前覺得誰要小確幸啊,但終於了解為什麼現代人這麼在意吃東西、運動,因為這最實際啊,不是買空賣空。

買買小東西,過過小生活,讓身邊的人開心就很好了吧。工作就是套路,又要跟笨人相處,薪水也沒高到可以買通我的罪惡感。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人會中年失業耶,就年資一直加但能力沒變啊。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想考公務員耶,做的事一樣無聊,但能準時下班。」

我:「嗚你不要吵。」

兒童產業的兒童有一天也會長成......

「我們啊。所以才要一直生。」

我們大學時代也好悵惘夏宇:這就是從前耿耿於懷的未來嗎?

如今可以同一句問自己:現在就是以後了嗎?簡直可以為之放聲哭泣。

不喜歡結論這麼喪,或者台灣說厭世。這種疲憊感跨越意識形態相悖到她預言「將再也無法溝通」的兩岸三地。也許是彼此唯一的共同點。

但這喪又釜底抽薪,好像留下什麼根本的命題。比如,在意身邊的每個人。把當下的小事都做好。意義感。你在做自己喜歡的事嗎?她說唉呀好好啊,我最想讀的就是臺灣文學。

只是知識何嘗不是語言的自體增殖呢?何嘗不是社會適應不良者的無處可居?

有時感覺篤定,有時又懸如塵埃。

矛盾著矛盾著,一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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