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31日 星期六
結婚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我沒有想要結婚啊
：（睜大眼）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人吧？
：有可能。但到底結婚要幹嘛？繁衍後代嗎？
：又不是為了愛情，結婚不為愛啊。一開始也許是，可是久了就變親人嘛，就為了老來有個伴啊
：那跟保險不是差不多嗎？
：保險是錢啊
：結婚有人陪伴。那如果老了，跟都不結婚的朋友相依為命，不也可以嗎？
：對啊，養條狗也可以啊，有人陪也不分性別啊
為什麼雯師要選在準備進場排隊時跟我聊終身大事？是其它同齡男老師都一一結婚，看我孤家寡人又個性古怪似乎會孤老終身，很不習慣嗎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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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後
：老師，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沒有啊
：那你有沒有...心上人？（很會選詞欸）
：怎樣算是心上人？
：就是...特別在意他？（很操作化的定義！）
：嗯...嗯.......有一段關係，我不想跟他在一起，但是目前覺得這樣相處很舒服
：喔～（若有所思地離開）
那個喔和飄然遠去是到底聽不聽得懂啊XDDDDD 還是「算了好難聊是在公三小」
好孩子
1.
：可是我常常教訓你喔，這樣也喜歡嗎？
：喜歡。人總要長大嘛。
2.
：learn English then we can talk about our secret
：講中文
：...我回去了，你再messenge me
：講中文啦
：me是什麼？
：我
：messenge？
：訊息？
：明明就會嘛，所以是？
：給我訊息？
：掰掰
（路上）
：所以你前面那一句是什麼啊？
：（用打的）
：喔喔，好喔，我盡量
3.
所以就寫了a poem for you
4.
昨天等不到你、從海邊騎走了，發了msg跟你說，你沒生氣，只說「好喔。下次會先問你在哪」
就覺得，這好孩子啊。
很好很好的孩子。
2018年3月30日 星期五
收割的吃相
臺灣的地方政府也會收割青年創業為政績樣板，到年輕人的場子幹話連連，大唱其戲，自鳴得意，死前怒刷存在感一波一波波。
但－－臺灣不會一一點名在場青年的家長，先指你鼻子喊出你家父母名諱、於哪高就，如馬祖人碰面不互遞名片，只自報家門：某某島某某村某姓某某，是我依爹／依母／依公／依媽。表面看是長官問候，實際上就是下馬威，更何況要脅得赤裸裸：
你們誰家沒有人在公務機關？
後面可以接：那就別老是罵政府。也可以接：那你就心知肚明唱反調的後果。
所以連這批理當最有戰鬥力的創業青年，只木然一片，而不敢作聲。在這裡政治異議的後果是，回家媽媽就會接到政府慰問的電話了。
同馬高鬥法正熾的時候，寫下許多陰狠的斷言，如：白色恐怖的幽靈還徘徊在馬祖列島上空；戒嚴離開這麼久了，但馬祖人的心中似乎從未解嚴。
本來還自忖罵太狠了，也許這已是春暖花開，僅我有因私怨感到凜冽？
然而不，實情就是如此。還有府會和諧，自我閹割，淪為橡皮圖章的議會。議員背後皆是：投資對岸漁船之漁商、島上沒幾家的營造廠商。
上次青年們搞的「撤除沿岸捕魚許可」連署，雖是中央漁業署之指示，但拿去質問縣長，推得一乾二淨，堅稱只是「轉函」最後追問下道歉，仍推諉以「行政疏失」。議員呢，則不知多少玄妙的關係，默契一致地作壁上觀。近海漁獲枯竭，就把頭腦動到離岸五十米，吃乾抹淨，如借用了青年的場地，卻連飲料低消都用公帑支付。
調查員說在這裡，他們也不敢查。查了也被壓下來，公部門有太多方式可以整人，就是要把你驅逐出馬祖列島。就最好－－你們誰家沒有人在公務機關。
在這個注重KPI勝於評估環境負載力、旅遊人次破新高但大多是旅行社一條龍的觀光小島上，涓滴經濟沒有發生，寥寥可數的機票全被旅行社包走，大巴統一移動，團進團出。沿途的風味民宿、在地食肆，要嘛被迫壓價接單，要嘛就一點都分吃不到。
剩下的機票再分給搶不到票大打出手的自由行觀光客。剩下的碎屑再分給搶不到自由行觀光客的民間小店。
也就是說除非你本身家大業大，人脈廣闊，吃得到公私部門的資源，否則在島上想自己經營什麼小本生意，就只能靠旺季短暫的自由行衝客，漫長淡季得仰賴周末的公務員消費。這收入之薄，相當於驅趕你不如去考個公務員，有爽爽離島加給，打卡後喝酒麻將，反正其他人也都這麼做，太認真還會黑掉。
我們都說揭露是狗吠火車，火車逕自跑，何曾相理狗。但在這，是狗連吠都不敢吠，自我審查直逼剪舌，因為人人都有把柄在政府手中。馬祖日報以前就是黨國喉舌，今日依然比較善於歌功頌德。
島上的人明明滿腹牢騷，卻無從呻吟。言論自由再也沒有禁令屏蔽，但實質上還是處處消音。
有想法的年輕人不願回來，回來了待不下去又離開，保送出去的回來還債，進入體制更不能發聲。逆向淘汰，就是劣幣驅逐良幣，市場上只剩醜惡的人事物沆瀣一氣，陳陳相因。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這星期最震驚：馬祖要從基隆進口漁獲了！靠海吃海的馬祖日益凋敝，我的冰箱在海邊？現在你的冰箱打開來，空空蕩蕩，只有萬年不腐的海漂垃圾散落一地。里山里海崩壞，臺海不用戰爭，就自己死於非命。一個世代後這裡還剩什麼？倒是老人可以壽終正寢，可以紛紛跳船。死前離島前，能撈就撈能賺就賺。
結論：媽祖看你們這樣亂搞，怎可能不生氣？我要回臺灣賺錢，在臺灣發稿來代替媽祖懲罰你。（月光仙子手勢）
看歐吉桑囂掰，惡人逍遙法外是飢腸鳥肚如我最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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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撤廢沿岸捕魚許可那一段。連署異議的對象不是議會而是政府，是中央的指示。但仗恃天高皇帝遠，常常是馬祖發函、中央就首肯（如馬高說宿舍要收回當學生實習場所^^），或者中央指示、地方「看情況」照單全收半收或視若無睹。
有些神妙的關係就只能猜測，無法證實了，以免斷言被告。可此篇一出，馬上有長輩出言提醒，當真是教臣妾害怕。
2018年3月29日 星期四
大開腦洞又不用錢
從找悉來讀書會騎回山隴的路上，尤其從鐵板向上爬坡那一段連續Ｓ形路，奇異非常。大部分路面都是乾的，偶有幾片濕地，還有零零星星幾陣小雨，像忘了隨大夥一起落下。
如果在臺灣大概就是樓上缺德住戶又高空澆水洗窗戶，但在這，頭上只有樹蔭遮蓋。
濃霧飄來，黑夜長出千白隻白色的腳。隨著能見度逼近十米、五米、最後只堪得眼前兩米，遠光燈射不破的黑夜深深朦朧深深，簡直想停在路上放聲大哭。
硬著頭皮邊騎，我想通那水從哪來。是霧太厚，樹葉變成捕霧網，水珠太重落到地面，成為遲到的雨。
南竿的霧是伴手禮。凝上眼鏡，你的世界就自帶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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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有好好介紹過這讀書會。是上學期末，開心蹦跳去找逸馨姐姐，準備回臺灣度假啦，順口向她提起想召集馬祖年輕人辦讀書會。關於讀書會我算是經驗老到：大學有一群，做直銷後有一群。雖然都淪為婆媽聯誼盍各言爾志社，但很爽。
沒想到行動主義如南萌老闆，馬上開設社團，登高一呼，我以為很稀少的馬祖年輕人竟真的從四面八方走出來，詢問度之高，還人滿為患到需要一一勸退的地步。也初具規模的運作起來：有社團討論+貼文、直播、筆記、開場與結尾。比我在臺灣自己弄的專業許多。
所有關於馬祖在地文化的再發現、現下累如狗的我能夠馬上做的－－開辦攜朋引伴住民達人小旅行、形色app採擷地海世界花花草草神奇寶貝圖鑑－－無不都是來自讀書會的激盪。在地知識與專業知識雙雙匱乏。原來人若不反思、不留一段時間進行高品質的討論，也是能盲目活下去的。
讀書會名稱叫「找悉來」，是找到什麼熟悉的一起來嗎？No no可別望文生義掉了！是馬祖話ㄗㄛˇ ㄒㄧ ㄌㄞˊ「做死事」，專做沒KPI、沒生產力、閒閒等死的事。
挖喔，逸馨姐完全找悉來巨頭，她會好多好多好厲害的事而且劍及履及，說到做到，但看在長輩眼裡（你也知道馬祖長輩都以為全島晚輩皆是自己家人而耽溺於指點江山）全都是找悉來！連我這麼癱廢，也僅能望其項背！畢竟大多時間只是純粹等死，並沒有做事XD
朋友最近問我，我對人生的感想還是：找悉來何妨？雖然必然有許多他人眼光射來、自我內心拷問折磨，尤其當同儕已經於他的專業領域取得一定成就或頭銜時，攤開兩手空空的自己，真覺得被少壯不努力的孤魂野鬼纏上了。
可是有許多找悉來前輩，都有我為之敬佩的能力，我也想成為的人格。他們的生活昭示了主流賺食人生並非唯一坦途。很愛這樣個性活著的他們。
想做什麼就去做，想做直銷就去做，想癱廢回家給爸爸養就去癱廢（前提是他們OK）。你願意付出的事會自己降臨，起身去做就是了，後面會有一大串靈感等著你！時候到了，吸引你的人與生活會向你迎來。
計畫暑假又要去臺東騷擾林晴灣並存錢養老，後面也有好多好多期許想試著規劃。種花種草種春風，養牛養羊養蜜蜂。以前判斷發瘋的症候，現在聽來，怎都這麼可行？
「反正，大開腦洞又不用錢。」逸馨姐如是說。
2018年3月28日 星期三
馬祖題
（ ）附圖是馬祖列島地圖，請問關於地圖的描述，何者最可能正確？
(A)莒光一組、竿塘一組，以距基隆港起算，近者稱為下，遠者稱為上
(B)在陸路遠較海運不發達的清代以前，從最熱鬧的福州到竿塘，最好選擇今日北竿小三通最短海程的黃岐半島出海
(C)地圖左方、亦即黃岐半島以北，還有沒畫到的「羅源縣」。早期東西湧隸屬羅源，竿塘、莒光則隸屬廈門
(D)二戰爆發前，盟軍便佔領了福建沿海，因此馬祖耆老曾有目睹美軍上岸施暴之證言
(E)馬祖地區居民原鄉多來自福建，船於福州打造後，順閩江而下，多由瑯岐、梅花離岸
（ ）承上題，下列關於馬祖歷史的敘述，何者最可能正確？
(A)宋朝以來馬祖列島便是海上的停駐地，藉著季風航海貿易：夏天前往南洋，冬天前往琉球
(B)明朝海禁防止鄭氏政權，清朝海禁防範倭寇橫行，朝廷屢屢宣布內遷，使馬祖居住史一再歸零
(C)英法聯軍後五口通商，最北至天津，其中包括福州，馬祖列島亦為之興盛
(D)兩岸分治後國軍進佔，海上各個島嶼才由不同的行政區劃統一為馬祖列島
(E)臺澎金馬體制成型後十年內，基隆、東引、南竿三地便有船班固定往返，串連起馬祖列島共同體與臺馬兩地之聯繫
物慾業火
最近被物慾業火燒得死去活來，又貴又想要，來一首煎熬。然衡諸往後發展，便又是數年無業的坐吃山空，當真愁雲慘霧。可良善如《里山資本主義》再度啟發我，與其賺取貨幣以奢侈消費，何不撿現成的，逕自攀折馬祖香花香草，自行蒸餾、浸泡、溶解出芬芳物質，好打造我名副其實的馬祖瓏？隨雯師探勘橙屍案發現場，龜裂的球場地面都能長出好像薰衣草，但相看兩不識的紫色穗花。
相比於我長期居住的臺北與桃園，馬祖實在過於接近大自然。莫說教室就能眺望海洋這種日劇場景，下個班沿途野花夾岸，百草洶湧。那些騎車上下班的臺灣同事，嘖嘖，你們錯失多少美景，還一味只想調回臺麼！儼然都能以正港馬祖人自居，趾高氣昂了我。
雖然滿意這份工作的收入、小島的易儲蓄，也捨不得照顧我的同事、好不容易熟悉的環境，但冷靜感受，這樣的教育不是我熱忱之所衷，老實說，也是待退的態度在應付。這樣下去豈不把這個工作，和直奔三的年華都當成豬公在投幣？思來想去都心下惴惴。
並不是離開後就不再回來，從此封存這一年進潛意識底部的垃圾郵件區。而是啟發未來研究和關懷的母題。天下之大，一定有一種方法能夠回來，和回饋。想到不用被僵硬的勞動牢籠綁住，可以隨風徜徉島上，跟著四時季候就舒爽異常。沒有屁孩，沒有備課，沒有八點到校，沒有六點離開。整個白天和黑夜，大海與星辰都是我一個人的。一定要帶你們來島上，看花看草，聽風聽浪，喝咖啡喝喝笑。
昨天訂了一本書，作者中年接觸香氛，遂開始把在地質材拿來汲取馝馞，根本臺灣葛努乙。本來他是做什麼的呢？賞鳥畫貓頭鷹圖鑑的！我獻給他一身鳥皮疙瘩。多浪漫的人生。我也要讀書寫字，躺著；烹煮香花，裸著。
2018年3月27日 星期二
我來自海上
https://kknews.cc/zh-tw/finance/5aj6lo3.html
這篇超棒（但同名公眾號寫為什麼有台灣人不認為自己是中國人則是爛透，只能說中國公知遇到政治話題，至少表面上智商會降破地面）
那天也是我問：為什麼不從黃岐半島出海？今日那是小三通離馬祖北竿最近的海程（南竿～馬尾要三、四倍的時間）
逸馨姐一句：以前陸路不方便啊，從福州到黃岐是繞遠路。我霎時五雷轟頂。
以前很納悶，全世界穆斯林最多的國家並不在中東，而是－－印尼！為什麼？地圖攤開，西亞跟東南亞動如參商啊，之間橫亙一片汪洋啊！
啊，今天我視為畏途的一片汪洋，興許是彼時貿易船隻、海盜、傳教士眼中的康莊大道呢。
只要翻轉地球表面，把那海洋浮凸上來，想像一艘艘船隻魚貫蟻行，答案就水落石出：古人是手腳並用、海陸雙棲在傳播文化的呀。故中南半島除了越南東部受到中國頻密的影響，其餘皆承受印度文明輸出。
南洋群島則更有直接來自阿拉伯世界的對接。
這篇文章雖發自中國中心主義、竟自問「為什麼沒被我同化」（但這也是有趣的觀點），也提及南洋一連串島嶼「無存在感」，乃因為偏離了主要貿易港口（都先後成為文明輸出地），包含菲律賓－－
稍偏離了主要航道，開發略晚，讓西方殖民者的宗教文化後來居上。
這是我來小島前不曾意識的史觀啊，好喜歡。這混雜、渾沌，或者我該用最近喜愛的－－揉合（combine）。
祖馬瓏的紅玫瑰香水揉合了什麼呢？「集結全世界七種最雅緻奢華的玫瑰，搭配壓碎的紫羅蘭葉及少許檸檬香」
她且能再跟別款香水揉合，如同樣精緻的橙花：「克萊門橙花點綴橙花與水仙的芳香，搭配暖調的鳶尾花和香根草基底香氣」......
那一夜我在臺馬輪上睡得好舒服，多次期盼緩點靠岸。儘管還沒靠岸，就是12度鐵灰色清晨，是風是雨。是浪。然而不是襲捲一切的浪，是舟楫本身，負載一切的浪。
劉宏文老師採訪劉金姊姊，讓我的外婆的故事有幸被付諸紙本，收藏進歷史的寬容之中。那本小冊的名稱，和那清晨臨港時分，我的心情一致：
我來自海上。
2018年3月26日 星期一
又有小故事可以分享了
又有直銷小故事可以分享了！你們想聽成大化學借女友錢延畢，最後沒畢業，堅持做直銷然而只是在團隊裡跟旁線拈三搞七；還是萬年台大會計研究所，積蓄一定沒超過十萬，被前旁線說不用孤注一擲，馬上被其上線發私訊進行言論管制～的故事呢？
咦好像都已講完啦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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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不是來當幾個月老師積蓄就很高嗎，我就在猜他一定沒積蓄，胡就跟我說他掉回直銷商了。有一次她跟他說不用孤注一擲在如新，他顯然聽不下去，馬上胡就接到姚的和諧私訊XDD
成大化學：就是你知道的～標榜成大化學領域，但一直不敢加上畢業，就是因為沒畢業。起初還跟女友（旁線）借錢繳學費，最後還是沒畢業。好像很熱血很挺上線，最愛重複無腦激勵標語，但最後只領了高中畢業證書，現在也離不開直銷了。可是真的飛黃騰達也就罷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嘛，但聽成績普普如他最近好像又和同團隊其他女性旁線過從甚密，永續性收入莫非是用喊的？
《山羊獰笑的剎那》
《山羊獰笑的剎那》
超級難看
枉費我癡心一片，《13．67》說有多猛有多猛，但後繼乏力
《網內人》還能當緊湊的社會小說
雖然也就沒有什麼更深的意義了
但這本，出版社還有臉在書腰提及1367「持續締造『陳浩基障礙』」？
我喜歡陳浩基到去找他的魔法主題舊作來看，也很棒，所以相信他能駕馭各種主題，只要形式是推理、陰謀，都能表現可圈可點
但這要說服我依然達到陳浩基標準（遑論締造，少在那邊），我就不舒坦了
他就是你「只好接受這個設定」的很荒謬的輕小說
大學新鮮人入宿，男男女女角色的刻板都讓人驚疑，很像誇大的日本動漫或美式鬧劇
情節亂七八糟（被桌子吃掉？）到只能相信他是寫其他作品太沉重拿來自娛
可是就該註銷在資料夾裡啊，這種東西出手不好吧？
總之非常生氣也很失望
皇冠最好全面下架回收
受控
最近小孩有比較受控了，大概抓到師生的平衡小默契。放學時雙煞＝小霸王和調皮鬼夥同另一個也要練羽球的同學，和我撞飯館。他們會很識相的打招呼：老師，你怎麼也來吃？吃那麼多啊？見我氣若游絲不是很想搭理，又自己回去扒一碗30的滷肉飯。
如果在教室裡也能這麼舒服自在，我不管教你，你不冒犯我，就好了。
喜歡導師時間閒來沒事，宣布：開始閱讀時間。然後我就真的拿自己的書專心致志讀將起來，有次擊節稱好，還在黑板上寫出筆記，上週《生活的藝術》：幸福＝享樂×意義。
上學期每天都在想怎麼填滿時間，也放過反惡修的新聞，加上我旁白說明。那就是真的覺得該播，當天早上到辦公室找的。
其它還是陽奉陰違啦，水果發了，但行政仍輪番路過來找我「閒聊」，才知原來這也是大事。下班前，主任建議我改採水果自由領取，果皮果核跟著午餐廚餘走，剩下不吃的就放著給老師處理。曾經也有班導採取。
也是，中午發會留在教室，放學發會留在路上。人人都發雖然公平，但不想吃的就拿來玩，放學那條路滿地橘子棗子蘋果屍體。自己選擇，雖要再撥心力管控，但也比較沒紛爭。
是我太大而化之吧，常常也覺得這些小孩間的糾紛沒那麼嚴重吧，但雯師都會抱著米花鎮新乙己精神去抽絲剝繭，最後逮出元凶，繩之以法。但對我來說，就是小打小鬧不礙事啊，就像我也覺得箝制水果不礙事吧，何況還罪狀充足。結果，原來家長這麼在意小孩的營養攝取或領取午餐的權利啊？
晚上看到許秋遠數落老師不當管教的幾大症候，真要算來我也踩一堆，比如：髒髒過動兒來告狀他被何等欺負時會放空，或轉而問起他沒背的詩缺交的功課，懶得處理語焉不詳的控訴。亦曾經說過：可以不要這麼白痴嗎？是學生接了一句沒意義的話，頓時怒火中燒，他們還倒吸一口氣：老師，你罵白痴？對，白痴。即使指的是那個言論本身，畢竟根本還不認識他們本人。
以前沒當過班導，微服出巡貼身相處，在現場迎接風雨雷電，一定也是憤而按讚的鐵支，好像受了多少頑劣師長的不平等待遇似的。Brian之前問我：為何以前覺得老師都這麼情緒化？我：完全可以理解了耶......瞬息萬變啊，有十幾張嘴跟你此起彼落，任憑你唇燥舌乾。
如果真要完全避免那些「不當管教」，網友說的很對，就是不管教啊，用最保守或說最無賴的策略，你印象中那種完全當沒看到下面睡覺聊天打牌玩手機的老老師，走到講臺上讀完課文就宣布下課，偶爾放點小影片利用一下電子講桌的先進技術。
可是我不想當那種老師啊，我希望有人聽我說話，或至少，不要打擾我說話，所以對跟我同步講話的人會動怒，偶爾也會說出很重的話。只是這能完全歸因給老師個人的品行、情緒控管能力嗎？我的最大感想是，其實壓力多是別人給的啊－－教學內容、課程進度、其他老師的意見（學生不能打牌吧？學生不能帶牌來學校吧？）、對導師的期待（你要懲罰他們啊，你要追根究柢啊）；還有，老師在講臺上以一擋百，離開教室也非常需要支援，社會連結、前輩指點、心理諮商。把學生送去諮商時我第一句就是：我也可以諮商嗎？結果發現我只是通道，心理師是希望藉由我的健康，打造學生的健康。
也好，我不懂，我學。這些我都照單全收，所以前半學期真的非常非常吃力，好幾次好想放棄，上課前都要幾個大型深呼吸，星期天就會極度憂鬱。
沒有老師是聖人，我也不例外。但我自認已很常自省師生間的權力關係，也很願意就各種狀況協商，作業量、處置方法、應對無聊老師的撇步。可是無法否認，最省力，而學生也最習慣的，還是我兇他們，吼叫、咆哮，配合懲罰威嚇。一開始我有多煩手上鮮血遍布的規訓與懲罰，我是受過教育的好嗎！但我現在有多感謝這一套簡單的膝跳反應：觸犯規矩，罰。
聽起來野蠻粗暴，為什麼非得罰呢小朋友就要錯中成長、溝通了解行為背後的意圖不是更有意義嗎？......
之前跟調皮鬼衝突完，雯師復盤時只給我一個建議：把原則踩好，不要讓他們覺得這也可以、那也無所謂。
原則。
我比較信仰之前看過的，老師怎麼制止霸凌？就要當班上最大的流氓。
實際運作在現場的，是長久互相摸索、適應才討價還價出的一整個系統，不斷犯錯試誤，努力（但常失敗）毋枉毋縱，並且於最短時間熟稔各小孩性格，有的不能踩，你會賠上一整天時間；有的－－我很抱歉－－就是適合磨刀霍霍殺雞儆猴用的。
要罵壞老師多簡單，火一來就很難「適任」了。但要讓這系統生產出好老師，讓不那麼好的老師願意待下來遷善向好......他提供了什麼法子嗎？
高中男生班
高中因為男生班吧，髒話滿天飛。那時挺彆扭的，倒不是日後解讀出髒話跟性別暴力的瓜葛，或者中產階級的文化秩序對下層品味的鄙夷，而只是不習慣。不習慣我少女優雅作派，對面卻星唾與幹意齊噴，荷爾蒙共您娘一色。
對於家母的問候，我已有SOP替她收單接客，反正她單身許久應該也是滿欠缺，何況還是小鮮肉。但幹一聲就不知所措，我常以為是男性友人生氣了，不知從何接話。
有次朋友笑回「幹，白目哦。」我很認真的停下來，望進他深深瞳眸，問：「為什麼這裡要說幹與白目？」換他不知所措：只是表達很好笑。我窮追不捨：「為什麼好笑要罵髒話？」到底心理機轉是什麼？我可以理解粗口是雄性社會連帶的機制這種理論，但實戰時刻就是有一層雞皮皴起。
另一種實戰時刻的髒話連發則帶我進入不同境界，一如大學同學寫作文必然放進金句：「開啟了我的視野」但那是後來我才懂的事了。
比起髒話，我都以基於事實再加油添醋的小評價為樂。而且除非很重要值得停下來抨擊一番，我沒有很想花時間在罵人。咦你說髒話大多時候也不是在罵人，好，我多半只用以「賤」衍生的萬用句。
比起髒話，黃腔才是我的本命吧，沒有姐妹不會的。近日我班上男生群又在講一些諧音啦或者此起彼落的接話，無非就是六九、打手槍。我真的，你知道的，白眼翻翻～眼睛眨呀眨（睫毛彎彎旋律），我用隔壁雯師那招：你覺得在學校這個場合講適合嗎？你如果真的想聊也應該找我啊，我才是這個教室裡最了解的人吧？
我直接放棄前句，從後半開始。他們就是一群俗辣，太石破天驚的消息會集體沉默。「什麼打手槍？那應該跟我聊啊，你說說看啊？老師才是達人啊，不只打自己的，還打別人的。」真想說這種話啊！看我這老師當得多憋屈。生而為師，我很抱歉。
看到有老師在班級經營群組問髒話與黃腔問題，老實說我個人一點都不在意，但為了怕其它老師找我麻煩，髒話我就禁了。至於黃腔，我是真的很期待他們來跟我大開啊，我最愛機會性教育了（就是你想的斷句沒錯）。年輕男老師和資深女老師的處理方式也應該不一樣。只是這真的沒什麼啊，什麼時代了，說不定資深女老師才想聊得很呢，跟家母一樣。（嘔）
2018年3月25日 星期日
有關
中午到辦公室印段考卷，到馬港還書才發現冬日好時開幕有歐風馬食辦桌，但已結束，還是開心撿了個大餅。比起鹹食繼光餅，無名大甜餅才是我的愛，外婆就算搬到臺灣，都還能在市場找到攤位，逐一塞進孫輩的嘴裡。在馬祖吃到的跟臺灣吃到的大餅味道一致，這可是了不得的手藝傳承。
每次從南萌回來，都更愛馬祖一點。國一史正在日本殖民，國二史在中國近代喪權辱國。和逸馨姐聊天，左手邊是黑色的世界地圖，但腦中是一個巨大屏幕可以放大縮小。這次期中考題34分的歷史，我塞了2題共4分的馬祖題，突破以往都只有1題2分，成長率100%，乃是靈感來襲如藍眼淚爆量不能不放。
整理地理老師的題目，原來我們皆念茲在茲，她也放了連江縣人口數據要學生簡答分析。我則有十個選項，其中只有兩個正確，附的就是那張改變我看待馬祖三觀的九十度旋轉地圖，目光跟隨數百年貿易與遷徙船隊，從閩江口一道出海。
本來我備國中歷史課是滿敷衍的，一週一堂只想趕完課開始考試。但這幾週隨著馬祖大發現，吸引力法則「真心希求上蒼就會雲破日出天降神兵」成真，我發現重讀歷史實在是很棒的知識儲備－－
逸馨姐要我查東莒燈塔的落成年，187X年。正好喪權辱國那一段不是有個鴉片戰爭→南京條約→五口通商嗎，我從國中就記得「上寧福廈廣」，福州剛好在五口之列，福州的繁榮必定影響馬祖。於是就會看到維基百科的敘述裡全藏有火光：五口開港，英國貿易船前來，要求航運品質，因此輸出技術，在中國沿海矗立一座座燈塔。等到蓋到東犬島，已是鴉片戰後三十年了。
南來北往，商船來去，順風航行牽連起，北達日本、琉球，南到南洋，整個西太平洋其實是一面季風洋流織起的網。馬祖可以順理成章的鑲嵌進中國近代，不，甚至是國際競爭、世界航海史。這不就是雙指在螢幕上作動，zoom in又zoom out嗎？一切在腦中盤旋，竟沒有有機整合到如此神智清明，竟沒有這樣上過歷史課。只一心趕超進度，補一句「這一切跟你們有關嗎？」然後繼續照上無關的日治臺灣、無關－－啊，現在有關了－－的喪權辱國中國史。
然後南萌的芭蕉肉桂磅蛋糕和鐵板自產洛神高粱乳酪蛋糕都太好吃到，怒斥自己到底要胖到什麼地步，好啊衣櫃裡的褲子全都緊繃炸裂最後裸下身去上課啊。
2018年3月23日 星期五
水果風波
跟你們分享一件事～
我以為家長都風平浪靜，原來只是一場誤會，家長一直經由其他老師旁敲側擊。兩星期前我沒收學生午餐水果，不准發給他們。在團體群組或個人私訊都沒人問我，我就以為沒問題，但自然老師在星期一傳賴問我，本以為是他自己的意見；剛剛去臺灣的雯師特別打給我，跟我說家長有疑問：
「老師水果都拿去哪？」
＝＝
雯師和我都覺得很奇怪：不是應該先追究孩子做了什麼嗎？
雯師果然薑是●的辣：但家長既然問起，就不能迴避。
於是我用午休前幾分鐘，很難得的沒有準時回到教室，打了一篇長文，交代沒收水果的來龍去脈，並摒棄跟家長吵架的衝動（雯師說吵架會贏，但沒有必要，未來還有三個月要合作），放低姿態解釋，馬上回文的家長都相當能諒解並給予支持：
「支持老師」
「支持老師，罰不夠家長可加碼處罰！！」
截圖傳給雯師，表示「我要哭了」雯師：只要好好解釋，家長是最有力的支持。
至於水果都拿去哪？當然是都醃起來當蜜餞賣（怎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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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是這樣的：
常常在教室各處發現棄置的果皮果核，也不撿起，也沒人掃，要不就是亂丟到教室前後的花圃說在施肥。我想的確吃水果和午餐廚餘抬走的時間搭不上，就宣布水果改到放學發，帶回家吃。
有次放學集合時頑皮鬼不是亂丟橘子嗎，讓它破裂在操場上被我大罵。
再來是他們討厭的母語課，用科任老師對本班規範的資訊落差，故意問老師可不可以發水果。老師當場就說不能，但若是表現好的話，下課前五分鐘十分鐘再發。結果回答了某個同學的問題「好」，小孩就故意理解成「你說好」，就四處走動發起來還吃起來。
不是第一次干擾上課了，上學期開始也處置了好多次母語課的情況，也溝通過，還商量出一套那能不能坐在位置上，假裝作筆記、其實在課本塗鴉都沒關係，就是不要走動和高聲談笑。既然你們不喜歡母語課。既然老師很在意教室秩序。
那次也是很生氣，難得把女生抓來罵，隔天我就把水果全扣留了，午餐附的水果全都要拿到我桌上。
也沒有特別作解釋，我想家長若介意會來問，也是悄無聲息，以為安全過關。
是到這週家長才透過別的老師輾轉追問。當然也不見得是家長問題，孩子回去轉述時只會隱惡揚善，認為自己是別人不乖的受害者。如果只有前面的事件那當然，不過課堂那是集體事件啊，為什麼沉默的接受同學打斷課堂發放的水果？為什麼假傳聖旨「劉亦說現在發」然而我從來說的是放學。為什麼你不制止？
缺乏正義之師，也是我帶班時的困擾。常自覺是古代皇帝，整個帝國把你瞞得密不透風，只能以一己之身力抗。
不過重點是他們對水果萬般想念，表示有學到教訓，這也不枉我大發雷霆又處心積慮了。
2018年3月22日 星期四
六忠金手文學獎〈我要和你談論〉
六忠金手文學獎〈我要和你談論〉
※請大家幫我排名，如：1>2>3>4
※請大家給我一些讀過的真實感想，我會把它修剪成12歲孩童適合的點評，歡迎直言不諱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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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組
我要和你談論吃雞
要和你談論那些爭奪第一的難度
請放生隊友
哥帶你去人多的中部主城看看
去找一堆一堆的物資
如何搜刮得乾乾淨淨
我要和你談論槍械
要和你談論那些密密麻麻的配件
請尋找空投
老鐵帶你去靠海的西港
去看一把一把的槍械
如何選擇傷害高的槍
第2組
我要和你談論手機
放下無趣的課本
我帶你去冷氣房看各種3C產品
教你玩很多遊戲
去遊戲世界裡參觀、交友
如何思考遊戲策略
我要和你談論如何當宅宅
放下無趣的課本
我教你怎樣宅在家
看著遊戲世界的你
在裡面奔馳
戰勝其它的玩家
第3組
我要和你談論生活
要和你談論生活裡的點點滴滴
請放下煩心的新事
我跟你聊聊快樂的時刻
想想我們快樂的童年
如何在草原上奔跑
我要和你談論童年
要和你談論值得回憶的童年
請放下煩心的心事
我跟你聊聊快樂的時刻
想想當時純真的我們
如何一起偷水果。
第4組
我要和你談論希望
和你談論源源不絕的希望
請離開現實世界
我帶你去無窮的幻想世界逛逛
去看看幻想中的美好
如何放鬆心情
我要和你談論現實
和你談論困難重重
請你離開幻想
我帶你去世界走走
去看看世界的喜怒哀樂
如何分辨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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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人的第五組喔。 |
2018年3月21日 星期三
真心可愛
講一件事，今天早自習（導師時間）進教室，全班給我默不作聲趴著，我想又是什麼怪招數..........可惜我有人要ㄉㄧㄤ，就逕自走到後頭去看掃除工作分配，把兩個ㄎㄧㄤ童抓出來，他們就自己噗哧破功了。
另一堂是走進教室他們集體：嘿，老師！我也是想說：幹嘛啊？但又肅穆的走近講桌直接展開背詩的流程了。滿想跟他們多玩一點，但又怕會得意忘形，彼此聊開沒做到正事。
我有問他們昨天還好嗎？他們說：超好的。我說，好啦，就當放一天假。但是！我聽說有人上課會拿出撲克牌？全班就安靜，窸窣一些：沒有吧......？
當老師還是很難拿捏，兇完再拉回課程要以整間教室的氣氛作代價，但不兇會鬧到下課，一句頂一萬句。有老師叫我要懲罰帶牌來的人，我才不理會，但聲明上課出現就要沒收加禁止，請大家用自制回應自由。
這樣的他們真心可愛。
基隆市安樂區市議員擬參選人：陳薇仲
是我大學討論課的同組睿智美女（但當時很不熟）（另一個也是成就閃耀的聰明帥哥）（而我在做直銷），最近則是我的基隆明燈，不幸從松山轉客運到基隆準備搭船時，都向她求救哪裡能去。傍晚赫然看到她出現在時力擬參選人，覺得好薇妙好仲要。
保持一個不熟識的同組關係，只在臉書上遠遠張望，看到她很認真為家鄉寫文章辦刊物，也對基隆政治人物砲火猛烈，實在讓人慚愧。現在要走進體制了，望鄉親多多牽成，也祝福同組都蒸蒸日上，他們強悍的風水可能也是把我吹來馬祖的原因之一XD
2018年3月20日 星期二
童老師偉大事蹟又一
剛剛得知童老師偉大事蹟又一！！
G學弟不做了，自己去退了價值$53888的貨，理應能拿回貨款的九成。但老師認為會影響到他年底的「30+」考核，於是向G學弟表示：他會用其它的貨來換，讓他再次拿去公司退，但價值僅有$33600。
G學弟只想認賠殺出而接受，然而在第二次退貨後，老師又表示：因為那筆產品是用他一位上海顧客的卡刷的，所以退貨的錢也是退到那個帳戶裡，然而該顧客已跟他失聯，所以那筆錢也拿不回來。職此，他也損失許多，於是$33600的貨被折成$30000整的錢，還不一次償付，要分數個月，讓G學弟月月再去找他領錢。
我們當然可以問：這是不是預謀呢？先換貨，再騙說退到別人戶頭拿不回來。誰知道到底有沒有去退，或者退到老師的哪張卡裡了呢？倒是表面數據明顯之至：$53888、$33600、$30000，那時周轉不靈，資訊又被屏蔽，恐怕也只能無奈接受。
G學弟如今已是準備派駐到國外的外交人員，回想當時，當然自認少不更事，但也認為團隊塑造童老師各式年輕有為、領導有方的形象，也讓他在面臨老師哀兵政策時心軟：老師英明一世，現在急需一時，自己可不能當傳奇締造之路上的絆腳石。
這到底是人格問題還是制度問題？乾脆來寫連載公諸於世好了，「直銷那些事」！我還很好心都隱藏他媽媽，但這些事讓人真的倒盡胃口，覺得不吐不快......
2018年3月19日 星期一
2018年3月18日 星期日
刺青記
本來真的想刺風燈，但比例怎樣都怪，而且老師說幾何太嚴肅了。有道理，所以我就當場再畫了另個圖案，結果大滿意！
一度考慮把馬祖列島刺上手臂，昨晚就在brainstorming，與其刺可愛但沒有意義的笑臉和六芒星，不如刺著愛鄉愛土。
馬祖有什麼呢？第一念就是藍眼淚。本尊無趣但符號化後線條簡明，意象清晰。自己畫完覺得that's it，就是它了。
想刺一個耳後一個手臂，怕墮淚的它會睜開眼睛，於是被編派到耳後至少自己看不到。
手臂上的，先前是風燈，現在是什麼呢？晚點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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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鮮膜可以拆了，封印解除～
是九大行星。失格的冥王星除了堅持名列仙班，還要加上高調的星芒，雖位居末位，卻是指向我自己。
天蠍座的守護神是冥王星，掌管慾與死。
王宜晴：那這個有什麼意義嗎？
我：沒意義啊，不行嗎。
滿足
同家父炫耀我的刺青，他又露出「不懂你們年輕人」的疑惑微笑，終於給予評價：
「哩係頭殼歹去喔？」
可仍然秉持資深老不修的精神：「我要畫一條龍在這裡（比下體）」我大笑：但你的尺寸......可能畫不下什麼喔。
（ㄟㄟㄟ，可別說什麼遺傳ㄛ，這時候要相信歹竹出好筍）
很愛這兩個圖的手繪感，據說設計師群組也讚賞連連，晚間順利穿上UNIQLO 28吋緊身牛仔褲，覺得萬物各得其所，天地眾神唱和。
對於自己的不完美，只剩下：鼻頭粉刺太多，腰間贅肉消滅不了，自然捲，少年白，暴牙，牙齦外露，髮際線退後，抬頭紋增生，痣星羅棋布。財務不自由，時間不自由，無一技之長，怕考不上學校，考上了畢業等於中年失業......
還沒想完，轉身投海。
2018年3月17日 星期六
回來的必要
這週末其實沒有回來的必要，只是維持上學期的習慣，一個月至少回來一趟換氣，以免困在島上要滅頂。清晨出門前還在躊躇，乾脆起霧吧？讓我不用真的啟程。
是我已經習慣島上的生活，知道偷懶的關節處，適應朝七晚五的作息，上山下海的路徑，每一間食肆的特產，每一頭小獸的性格，他們亦知我的地雷，默契地相敬如賓，精緻地恐怖平衡。
倒數破九十日，不久於島，竟然開始依依不捨。開始要收拾零散在宿舍一地的家私，和心情。
從前我只是踮腳眺望，那是外婆和家母的故鄉，不是我的。對它的紀錄只是對冒霧的屏幕，投射了不如歸去的憧憬。在臺灣遭遇的現實太苦澀了，至少還有一處與我有關，可以收容我的殘破。
初來時的衝突，可以視作錯把異鄉當故鄉的不適反應，它們從內抗拒：你才不是我的（一員）。老人抗拒我在文化脈絡（事情用喬的、不公開批評）之外的叫罵，我的內在抗拒這個被關係人情把持的偽家鄉。
但這次回來，格格不入的變成「你們臺北人太多了吧！」摩肩接踵的人潮，機械化放空，被手機冷光照耀的虛無的臉，隨著地鐵韻律搖擺的屍體。時間拔山倒樹而去，我已適應了另外一地。套了模，毫不費力，滑不溜丟就順流而下。
反而這裡處處粗礪，黏滿塵砂。是斷簡殘編的記憶。有點壞掉的記憶。
在島上我可以飆過起霧無人的大路，鑽進暖洋洋的南萌，和一時風雲際會的聰明人交談。我有照顧我的前輩老師，有尊重我的學生家長，有雖然頑皮、卻還是恭敬叫我老師好或者自在說聲嗨或者連名帶姓的學生。
我有我的新朋友，有我的新生活。這些，把媽媽、外婆的故鄉魅影全部壓扁，揉皺，吹去於我而言不存在的往日餘燼（那漁業衰竭、軍民一家的方言小島），代之以「我的」家。
臺北，反而有點陌生了。
2018年3月16日 星期五
很自以為啊
跟吳晟〈我不和你談論〉比，他們更愛上學期徐志摩〈再別康橋〉，還能想起「什麼水藻的」
有人說「他就很自以為是啊，為什麼要一副『我不和你談論什麼』的跩樣？」「說不定是他自己頭腦簡單，搞不懂詩和隱喻那些的。」
覺得好好笑XDDD
我讚許：「嗯嗯嗯雖然很狠，但我喜歡這個觀點。」
他們怎麼可能懂？我覺得這是課本編撰者的一廂情願。小獸活蹦亂跳，3C和戶外活動猶選擇3C，你要直接給他們一個去除脈絡、空無一物的「田園將蕪胡不歸」，還不如吊死他們痛快。
「我20歲時也很愛都市生活啊。」不小心說溜嘴，他們又開始此起彼落發問起敏感的年齡問題，畢竟一直堅持「老師18歲啊。」
這首詩一下就教完了，可能要拜完全不熟農活所賜，於是我們開始聽起 Alan Walker 和 棉花糖Marshmello直到下課。
馬祖訊息
來南萌又得到好多好多訊息！
-馬祖的歷史一直歸零：宋朝是海上貿易的停駐地，沒有久居者，北往琉球、南到南洋
-跟季風很有關係：貿易航隊（海鷗也會跟著季風喔）
-明朝海禁，清朝又海禁，兩度內遷
-看馬祖地圖要從福建沿海去看，船從福州打造好，順閩江出海，出海口通常是瑯岐、梅花（也是馬祖住民原鄉），所以較近的是「上」、遠的是「下」
-現在北竿到黃岐半島海路最近，但以前陸路不便，不循此路線
-1945戰敗以前，日本早就佔據福建沿海（清末瓜分圖就能看到），所以一直很亂，也難怪會有外公目睹日軍施暴的證言（史料和記憶串起來了）
-1949兩岸分治前，依出海口遠近，東引隸屬羅源縣、南北竿屬連江縣、東西犬屬長樂縣
-西犬的劉金姊姊與外公祖籍福建長樂無誤
-分治後中華民國軍方佔領，才劃歸統一成「馬祖列島」
-加上東引能直航臺灣（基隆），不必非經南竿，所以東引人一直有較接近臺灣而非馬祖的意識，可說是馬祖英倫（之於歐洲大陸）
讚讚讚
-馬祖歷史（鄉誌什麼的）應該出史普好嗎，誰看了不想睡？四季香花應該繪圖出書，然後做成香水！
2018年3月15日 星期四
《鄉音馬祖》
劉宏文老師《鄉音馬祖》，好看。文字好，結構好，故事好。
雖然偶有長輩調的道德昇華，但總的來說仍非常超前，時光荏苒、家鄉傷逝比較生硬，兒時記趣就明顯流暢好玩，放進眾多臺灣各地的地域及懷鄉書寫，都毫不遜色。
不再需要史料價值來格擋，終於看到文學價值的刀槍。
還有個啟發，看劉老師馴馬祖話入漢字。把語言系統匯入書寫系統，是有意識的作家一定要攻下的大山。他採取表意漢字（117頁，老艄）、表音漢字（110，雅俊=好美，以雅寫好）、注音（老艄=ㄌㄡˋㄌㄚˇ）並用，手段靈活，也不妨礙閱讀，非常聰明。以雅寫好比我用「呀」來就好好多了，受教！
．
可惜「吾鄉」書寫頗有後繼無人的態勢。當地域文學成為觀光文學，重蹈想當然耳、破除想當然耳；或者懷鄉文學，記憶被戰地政務封存起來的時光。這座島嶼都是外人（外部地理、外部時間）形繪，難有現在進行式的住民觀點。
劉老師雖然遷居臺灣，退休後仍心繫故鄉。包含外婆的故事得以刊登出版，都拜老師能用鄉音和外婆對談。我常形容，破爛的母語像一把打歪的鑰匙，看著外婆胖胖球呵呵笑像一座沉甸甸的寶箱，裝滿故事，卻不得伸手去取。
什麼時候覺得回到故鄉？年華不再，已經判若兩人。任憑它鬢毛衰敗，華髮叢生，只有鄉音無改。對於母語是其他語言的我，能憑藉的也只有鄉音－－當他們壓低聲音切換成母語交談，坐在電腦前的你眼睛一亮：我聽得懂！
陽光如此明媚
最近很迷：烏木與佛手柑+絲絨玫瑰與烏木+紅玫瑰。非常明亮、甜美。
收到沒藥與零陵香隔天太興奮了，下手過重，國中國小生異口同聲：老師你今天太濃了。
喜歡嗎？
「有點太濃。」國中生經過社會化。
「不喜歡！」「好像廁所香。」國小禽畜應該集體絞刑。
依照同一個配方往15歲男孩身上招呼，趨前一嗅：你撐不起來耶。你還是用白瓶好了。
就像小熱唱說的，年紀愈長百貨公司遇往高樓層逛。開始用祖馬瓏卻發現已然能自由穿梭於黑瓶無礙了。
木質、濃厚、成熟氣味，設計出來跟小清新的白瓶經典系列區隔。這是比較聰明但難搞的學生，需要足齡的老師駕馭。
馬祖冬天漫長，濕氣沉重，是民國境內最適合大衣和祖馬瓏黑瓶的地方。可以撐到春暖花開。撐到端午節後，霧季結束。
傍晚島上大霧，飛機已停飛兩班。準備帶隊去臺灣比賽的老師們神色慌張。
雯師再次，不厭其煩提醒我要回來。居米說你明天走嗎？下巴比窗外。
後天，是不是走不了？
走不了還好啦，怕你回不來。要搭合富輪回來。台馬之星在修，台馬輪又壞了（昨天才中途返航基隆）
合富輪就是軍艦，「包你吐。」雯師熱情補充。
你就跟一群阿兵哥一起回來吧。居米表示。
所以這學期我是都回不去了嗎？我問。
「就看天啦。」雯師答。
啊，這是什麼人間，陽光如此明媚。
2018年3月14日 星期三
睡前來勸世：真正的直銷秘辛
洗澡福至心靈，堅持要積福積德，來補完我的直銷donot文。（well這人守備範圍會不會太廣啊？）
1. 不要補業績，不管是為了衝聘或過考核
自掏腰包補業績絕對是您愈做愈窮的關鍵，不要聽信上線灌「領導人以身作則」的迷湯、「比實體店面房租還少的基本營業額，你這店長應該做到」的媚藥、「媽媽欠錢」的苦肉計。
沒做到就算了，放水流無所謂，表示您還有不足需要加強，這個月重頭來過。再做不到，下個月再努力一次。
若您堅信財務自由是長遠目標，那補業績（或硬推銷）就是短視近利。
硬推銷是斬斷人脈的笨行為，這次推完再也沒下次了。所以來不及、沒做到就算了，毫不可惜。不要硬衝，叫你衝業績的團隊做不長久，組織留不住人會代謝飛快。
（上線會跟你說外面企業也是這樣。）
也不要沒錢就去參加什麼什麼高價門票的會議，那些活動都超無聊的，除非你想一起呼口號。當然更不要隨團出國考察、開會，除非你的目標就是玩樂。不要跟他們的團，旅行社都超黑錢，自己買機加酒然後蜻蜓點水看你想不想參加。如果買不到房間和機票就不要去，沒什麼大不了，去了不會變百萬美金。
（但他們會說你格局不夠大。不用理會）
2. 不要直接全職經營
金流非常重要，立馬全職除非是您小有積蓄，可以持盈保泰一段時間，否則初期開銷就會扒一層皮。
所以也不建議學生時期開始，可以小額小打小鬧，開心來交交朋友，但花大錢聲稱要認真投入還是免了，打工錢和零用錢會燃燒飛入上線口袋。
邊上班，邊用下班時間兼差，比較能拿捏人際關係，也深知賺錢辛苦了，就不會無腦膨脹，什麼什麼一年內月入百萬之類讓人搖頭嘆息的譫妄。
3. 不要跟著喊無腦口號，除非你本來就是無腦熱血人
因為一旦朋友發覺你人格丕變，也會連帶質疑起你的精神狀態，那樣很難讓人打開心防，理性談論。
4. 想辦法問清楚你跟的上線的底細黑歷史（難度高，直銷團隊都隱惡揚善）
團隊會有很多笨人（美其名為：單純，他們很愛這種，不會添亂和問東問西，但回頭看就會替他們的忠誠感到悲哀想哭），但也有少數頭腦清楚的，很容易分辨，去和他們好好聊聊。一味宣傳直銷的好的表示還在自欺欺人態，可以先跳過。
我的建議是，多跟比較有觀察力、比較真實、不那麼虛偽造作的成員「交換資訊」，也就是團隊通常很貶抑的「聊八卦」。鎖定幾個主題啦：上線是不是對所有人說法都一致？團隊規範是否高低有別、因人設事？聊完當然不是就這樣走了，還是要自己觀察、自己負責啊。
5. 不要囤貨 無論跟你說現在買有多優惠 或可以幫人試用 或用了變成見證 一定要自己喜歡才買
一樣，除非小有積蓄，但如果小有積蓄也不會選擇直銷開始吧？所以假設您潦倒如我，不要聽信上線或團隊洗腦您的「搶便宜進場」、「備貨、不是囤貨」要備也是備確信自己短時間賣得掉、確信自己短時間用得到的產品。
不然當您現金換了業績，產品堆成山丘，想要脫手換錢，談何容易。只有有效期限愈來愈近，最後只能丟掉。
皮膚也來不及保養，奶昔來不及喝，睫毛只有兩道來不及增長，錢都丟進台灣海峽，人財兩失。
6. 熟知產品的原理和知識，比背誦無用口號和虛假策略好
產品是一切的根本！學會產品知識，自己學得開心用得安心（馬上slogan來），也可以自然開口教人原理。就算不用您家品牌，也是萬變不離其宗，幫到朋友比較重要。
對客戶當然不用說，這才是負責任的經銷商。不要一問三不知，常常被考倒，或者永遠臨時才惡補。好好管理客戶資訊、與客戶互動，是業務工作不二法門。
其它什麼半吊子商學課、策略課都不用參加太多，挑喜歡的甘願的隨耳聽聽就好。也不用很認真搞偶像崇拜，你真心覺得棒的領導人也就那幾個，可以友好但不用討好（與緊張結巴）。
好好交朋友，還是有正常人將來能跟你一起回味荒唐的歲月。
我至今依然沒有說直銷不能做，我覺得人還是要嘗試，去摸索碰觸，掂掂斤兩。聽到別人轉述別人的道聽途說就直接繞開的人也跟受困其中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沒什麼區別。
對我而言第一線的銷售經驗還是很受用，保養和飲食知識也是。自己召集的讀書會（不讀成功學謝謝，但團隊很愛那些雞湯和忽悠，自己斟酌）也是好棒。
但要做就要很有條件，很有原則的做。不要一歡呼就犯蠢，而且這行業內建了過度注重形象整飭的弊病，光鮮亮麗可能負債累累，苦都往肚子裡吞。
最好玩的應該就是在裡面搔首弄姿騷擾直男了，嗚嗚光輝歲月。我不要為人師表，只想為人濕婊。
拉開
你們班學生跑到我們班上大叫：「老師你快來啦！」好像有人死掉一樣。當時我就猜到應該是你跟學生起衝突，要不然學生跟學生打架拉開就好啦，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就只有你了嘛。上去拉可能被你ㄏㄧㄚˋ！甩開。
每次發完脾氣，整個身體冷靜下來，像熄火的引擎，先是哆嗦，然後就是懊悔。我還是運用體形優勢，做了我絕對不會、也不敢對大人做的事。
右邊有人輕輕點我：怎麼了？轉頭一看，是雯師。我手上還架著手機鏡頭，左手扭著調皮鬼的衣領。
說來也不算嚴重的事，他被同學推了一把，在我看來趁機往黑板上跌。他說他是被害的，我說他是故意的。也是手環過去，像往常一樣說：嘿，我說過不能在教室打鬧對嗎？他只想掙脫，顧著轉移話題：你手把我弄濕了啦，吼唷！
那刻怒從心起，惡向膽生，有種「我忍你那麼久，把我當病貓嗎？」的江湖氣在胸口竄升。還想跑，就一把捋住他的衣領，對他——真的是——咆哮：「你夠了沒？知不知道我有多縱容你？你現在真的把方便當隨便是不是？」小眼睛狠瞪著我，嘴裡念念有辭：「......白痴。」我把他扭到黑板上，說：「再說一次。」他：「好啊！白痴！」我就把手機掏出來了。
那一刻我其實都知道，最多最多，扯衣領已經是極限了，絕不能也不會動手。不知道算冷血還如何，我知道他最怕爸爸，我說，來，再說一次，我錄下來給你爸看。手沒放鬆。
等雯師趕到，她後來說，看你的臉知道已經沒事了。
她把調皮鬼帶走。他還緊握拳頭，淚流不止。「如果你不跟我說發生了什麼，那我就只能聽劉亦老師說了。」
他才鬆口。他覺得我沒有看到事情原貌，就對他生氣。但他也知道他的態度有問題。「那你還能參加演說比賽嗎？」點頭。「很好，這就是對的態度。」他和小霸王就收了書包，離開教室，去參加校內初賽。
雯師也來找我問了原委，我趁放學前全班都在，再覆盤了整起事件。下班前在辦公室和雯師再談起，我懷疑是沒有拿捏好「亦師亦友」的份際，她則分析，我應再守住規範底線。規範模糊，就容易爆發師生衝突。
有種，哇，把脈一觸即中。又好想請她收下我的膝蓋。如果她沒有從隔壁趕來，其實盛怒中的我、僵持的我和調皮鬼，都很難有台階下。
我出題的本課預習單，就是請他們寫怪詩的那張，難度太高了，她還沒過目，我們班已經發下。她邊告訴我題目可以怎麼改，邊覆盤起中午放學的這起事件。
調皮鬼的爸爸那邊，當下就有解釋，也真的傳了影片。去年剛帶班時，我跟調皮鬼也有過衝突，還沒摸清脾性，急叩爸爸來處理。爸爸就是那位雖自謙在做工、生命都是受挫歷練而來，講話卻非常中肯的那位大哥。那次爸爸調解下，我們師生互相道歉，圓滿收場。
明天除了調整出歪的預習單，也要再發表一次演說。雯師說不只你，我也要跟我們班聊聊你今天的事。嗯，我也有在誠班變臉過，但大致說來因為雯師坐鎮，上科任都是當客人，好聚好散好氛圍最重要，只有幾次我被吵到不行，還有「等我一下，我罵一下人」跨過全班吼叫被抓來隔壁班罰站訂正的我班恍兒，再略帶尷尬的燦笑說：「我們繼續看到這邊......」
他們會想說老師好怪。雯師笑著說。
對啊，我就是大怪人老師。我說。
我們就是一老一怪。她昨天這樣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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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很累！跟賣家吵完又要跟學生扭打，扯完衣領來寫歡呼口號，能動能靜啊XDD
六忠進場詞
各位鄉親父老，依公依媽，睜大眼睛看過來～現在進場的，是國小部的大姊頭和大哥大，六年忠班！掌聲加尖叫！六忠的大朋友，健康活潑有朝氣，絕不惹老師生氣；愛好整潔有禮貌，作業天天準時交；淘氣幽默人人愛，吃飯比跑步還快，爸媽都說我不壞，只是偶爾愛作怪。頭腦不簡單，四肢好發達。雄壯威武，糊里糊塗。六忠六忠，六到發瘋～
2018年3月13日 星期二
天然統？！
我想，我可以對之前「天然統」說法，搖動你太天真的手指了。
今天趁著臺灣「國際關係」，偷渡統獨光譜，特別把排除金馬的台澎獨立拿來好好聊聊。有一部分的獨派不認為金馬是台灣的喔，好啦，現在時代的球回到你們這裡，你們要怎麼選呢？
學童哀：「我不要大陸啦！」可是你們不是很多爸媽是大陸人嗎？
「但她是貴州人，不是福州啊。貴州比較好」馬祖人問號？
「一想到大陸就是一個黑色，因為」－－很多黑幕嗎？「大陸很髒耶，都不能放鞭炮」＝＝
可是大陸很有錢啊？現在很進步耶！「有錢又不會發給我。給我五百萬再說」
但你們不是都在看陸劇嗎？迷戀帥哥美女小鮮肉啊～「看他們的劇又不表示想跟他們同一國！」
聽到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之前那篇天然統爆紅，我就感覺古怪，但也被它弄得有點忐忑。這次真刀真槍直面孩童的認同，他們大多還是喜歡台灣、認為台灣比較親近。雖然－－請不要忘記－－人在海峽，兩岸都是經常跑動的後花園。
最後他們仍然選擇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台澎金馬共和國」。有一個說要金馬獨立，但也很快變卦。此時鐘聲已響，我忍不住提醒：
那你們一定要記得發聲，去跟台灣人表達你們的主張，不然台灣人真的把你們當不存在。
2018年3月12日 星期一
海洋求生
昨在馬港圖書館借了兩本在地文史。有一櫃專門書，太好了吧簡直挖到寶。隨手翻閱，發現想帶走的未免太少。一次只能借兩本書也是我看過最緊繃的規定，只好放棄了浪裡白條林凡於推薦的《愛無比荒涼》。
海洋求生秘訣一，想去馬祖就好好去馬祖，你不能腳踏兩條船。
這在地文史呢，若當閒書，就是東倒西歪鼾聲大作。但現在有目標要鎖定，不管準備拿來血肉淋漓批評，或吃乾抹淨引用，都是盤中飧，生來給我大快朵頤。一瞬之間從流涎癡肥佬（充耳不聞孩童叫囂），變成一頭智識莽原上的獵豹。筋脈賁張，準備躍而撲之。
講那麼好聽，其實只是不想重讀。
作者也在學校任教。是一直關心我－－我認為是賞識我的大哥。就是那位要我有問題儘管問，要我別叫他老師、稱呼他大哥的，老師。常常被我們班獸群搞到七竅生煙。我罰過也疏通過，還是束手無策。很感挫折。
但加深我愧疚感的，莫過第一次發現老師是資深閩東文史研究者，出版的作品至今是後繼者如我，無法繞過的海路。地方知情人士透露，該位老師是馬祖資深（造）反派文人。
我：難怪這麼喜歡我！
學術有專攻的前輩，還來被學生搞得七葷八素，到底何苦來哉。我想替不識泰山的獸群深深致歉。
‧
若要探究馬祖文化的來由，少不得要去看一衣帶水的「閩越文化」，引經據典，上溯秦皇漢武，怎麼談都很難避開愈陷愈深於漢文明、中華文明的附骨食髓，難以自拔於當代民族國家，貪婪的悠悠大嘴裡了。
一反中原－離散－懷鄉的軸線，轉而凝視海上，看商賈、海盜的大流動、大遷徙，發現這些移動根本沒在鳥什麼國境，它天生就抗拒人為界線。天皇老子攔不住，倭殘寇虐嚇不怕。
海洋求生秘訣二，在洋流和季風的系統裡，流動才是常態。文明不是單點增生，而是多處流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切割不了誰。
哪個天才發明海洋史觀？原來只要調動一個角度，陸地遂沉陷下去，海洋取而代之浮凸上來。陸上的中心－邊陲關係也被反轉：此處不是帝國邊緣，此處即是它自己的中心。
這是我口口聲聲「馬祖列島是地海」的世界觀裡，欠缺的方法論。
海洋上，人類乘竹筏，揚風帆，自由穿梭。一不小心也可能淪為「噗哩」（浮屍，馬祖話很愛咒人用），隨洋流漂到遠方。幸運點高些，能得好心人收留，不致曝屍異地。幸運值滿點，能直衝絕招，召喚海上共同信仰，女神媽祖：
「倘遇風浪危急，呼媽祖，則神披髮而來，其效立應；若呼天妃，則神必冠帔而至，恐稽時刻。媽祖云者，蓋閩人在母家之稱也。」
海上的人比誰都虔誠。馬祖一村一澳口，但幾乎都不只一廟宇。有的祭祀媽祖娘娘，自然而然；有的卻是厚葬海漂屍，祈願漁獲豐收。
即使死了，也像是生生世世。
遠道而來
再94天你們就要畢業了。（久到爆）
我知道討人厭如你們一定又會在那邊：爽啦～等屁妹妹話語。
對於全島一命、轉了學也就像換個班一樣的你們而言，畢業與否真的不意味分別，而僅僅就是兩個半，將近三個月的暑假。暑假過後，所有資料都會從小學部移轉到國中部，面對更機歪、沒得跟老師討價還價的作業，面對人生第一次的台式升學大考、非得斟酌學業以免結業又落榜，面對警告記過制度，不能再任性撒潑，在我面前這樣。
很久以後，你們才會學到何謂規訓與懲罰。一部分的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學到。
但對於老師來說，這94天的倒數計時，是百感交集的。
就像你們偶爾會白目的問，考上臺大能幹嘛？不忘嗤之以鼻的補上：來當老師？
對啊，考上臺大根本‧毫不‧保證你的什麼。就連看來高度相關的職涯，都完全沒有保障。來偏鄉當老師，還不是正式老師，是只待一年的代理教師。但這一年的老師，是我自願的，是老師選擇：我要當老師。而不是被選擇的。
可是很抱歉的，能這麼隨心所欲、優游自在，也跟學歷無關，跟我家有這樣的條件讓我任性撒潑，說走就走，比較有關。
大部分的你們，都會繼續待在島上。十二年國教實施前，只有馬高能讀的你們，也形同實質擁有了十二年國教。說真的，只拿到結業證書還滿難的，拿到國中畢業證書就可以免會考入學。到了高中，升大學還有離島保送。不只十二年，根本是十六年直達車。
不知道到時候你們會不會記得我，記得有一個奇怪的老師，看來就對教育無甚熱忱，上課沒在上課，會大叫課文好無聊，都在放影片，東扯西聊，趕你們出去曬太陽。
老師想說的是，我也沒什麼偉大的教育理念，也沒辦法單憑一己之力，讓你們「成為他自己」。但從剛認識你們，我就說過，成績是很無聊的東西，但如果你一直沒去找或者一直找不到自己喜歡的事情，喜歡到願意廢寢忘食去研究的事情，那好成績至少保你將來不會餓死－－但也不會過多爽。就是不會餓死。
所以趕快去找你們喜歡的東西。可不可以除了電動之外？啊，電動也很有趣啦我知道，不，應該是你們生活中最有趣、最可操控、最有安全感歸屬感意義感回饋感的世界了。而且我也知道，泰半不能怪你們。如果所有人都要求你用幾乎所有時間做你不喜歡的事，那剩餘時間當然是做最輕鬆最好玩的事啊。也許我也過慮了，也許海量的電動也算種麻木治療，將來你們就有種「玩過了，我要玩玩別的」的衝動？
可現在還是會很擔心啊。老師完全知道苦口婆心、耳提面命都沒有用，替你們提心吊膽更自討沒趣。如果人類是種會聽從過來人經驗談的生物，那也太蠢了吧。就是要碰碰看痛痛看啊，可惜的是理解過來人講的是對的而驚醒，通常也覺得太晚了。
今天遲遲沒有宣布開放用班級電腦，因為陽光如此明媚，我怕趕不走你們死黏在電腦上。
與其變成有用的人，我更希望你們變成有趣的人。
三年，五年，十年後，我們一定可以聊比現在有趣多的話題，更開誠布公，不要我講到保險套全班又安靜，靠腰剛剛的熱烈連篇呢？不要再用諧音接屁話，可以真刀真槍來一場勢均力敵的論辯。從我最愛的二戰聊起啊？或者性別議題（啊不這沒什麼好辯的）或者台式升學主義的弊病？現代社會的成就焦慮？
我有點蠢的在想，若不留任，你們大概會是我人生唯一一個帶導的小學班級。以後你們一定能明瞭這份幸運，能跟我朝夕相處有多不容易啊拜託！雖然是被逼的。台灣有個阿嬤作家叫朱天心，她幫女兒取名叫海盟，就是海誓山盟。她生完這個女兒就不生了，因為她要女兒當她唯一的海誓山盟。你們也是我的海盟。我們教室還看得到海，這司空見慣的無聊事，我臺灣朋友有多羨慕啊。電子講桌也不是臺灣教室很常看得到的基本配備。但念在你們應該很厭倦馬祖的無聊，就算打平好了。
再來就一件事了。當你們覺得這世界很無聊時，有可能是真的很無聊，但也有可能是你們知道的事情不夠多，或者了解得不夠深入，卻都以為自己玩過、而且懂了。我也有一段這樣的時候，也有怨天尤人，咒罵學校和社會就是要把我訓練成行屍走肉的時候。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避免我就這樣很順暢的成為了行屍走肉，覺得這世界好無聊好無聊，卻又逃不走離不開。
我做的這一切，包含來當這遠眺無足輕重、箇中冷暖自知的一年導師。手常常想衝你們出拳所以肌肉都死者甦醒，腦袋迎接很多很多新的資訊轟炸，跟你們鬥智鬥法七擒七縱，而感到久違的活了過來，像島上結束長長冬眠的蟲和蛇類。
這一切，遠道而來，和你們見上一面。
2018年3月11日 星期日
依嬤
來鐵板，遇到一位依嬤，開口就衝我說福州話：「歹灣嫩麻油嫩？」我聽得懂！！！！「歹灣嫩，涅媽係麻油嫩。」
我說「台灣人，外婆是馬祖人」
她就繼續說「外婆是馬祖人啊？台灣人好多喔，都未識，也袂聽平話，我普通話也不會講。汝來玩嗎？」
「我來作新央。」新央是老師。她聽到新央登時眼睛就亮，忙不迭稱讚：作新央啊？呀好呀好！
我問她去哪，她說去種菜。看她腿不好，也跟外婆一樣一樣。作為資深外孫，最後不忘以最常對外婆說的話目送：「汝慢慢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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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依嬤還站在菜園裡
今天第一次加油成功，加滿才80。雖然去年開車去加油聽來比較屌，但我全程嚇尿恍惚，連跟中島平行都做不到，人車生還，只覺得是僥倖。
也第一次騎過50。仁愛爬上來，到整個中央大道無不是蛇行加陡坡，力度其實不好拿捏，常常轉過頭要放慢大彎回來，或輕微壓車。
每一次騎車都覺得好棒，喜歡能自由移動、輕巧控制的感覺。回到臺灣，大概會繼續無車生活吧，騎車怕死，開車怕別人死。
如果這樣，抓穩龍頭破風而過的記憶，就是我對馬祖的專屬記憶了。六忠動物園解散倒數破一百天，當真是見一次少一次。
雖說我也並不難過。只是他們一散，就是我要離開這裡的倒數計時。
寒假躺在家裡大床上，沒兩天又回到晝伏夜出的臺灣作息。看著日上三竿，會懷疑島嶼上的日子，莫非只是一場夢？夢裡有車（但我並不騎車啊？）有學生（我怎麼可能去帶導？）有真實無比的焦躁和陌生（我不是剛到臺北，還在適應城市蒼白的陽光嗎？我不是搬回中壢，被家裡安全的豢養，繼續欲振乏力嗎？）
「這裡是哪裡？」
有個不認識的依嬤站在夕陽下沉的海面前，道路旁的菜圃，對我用福州話說再見。
2018年3月10日 星期六
可憐
我校小孩非常可憐，像隔壁班就被禁了籃球，只有大下課20分鐘那節能打。
這次開會低年級老師發難：在操場踢球的高年級往往用力過猛，漏接時就是啪在窗戶，不然就是小朋友臉上：「太危險了！」
老師們其實也替學生苦笑：「真的好可憐，什麼都不能玩。」但也沒辦法，場地就是有限，這學期禮堂整座拆除，等於工程又圍了一區起來，已經發生好幾起球飛進去、自己翻牆去撿、太危險而受罰的案例。
作為聽到下課鐘比學生還開心的老師，第一秒就會宣布：好，下課，快出去玩！出去打球！同時驅趕逗留教室的人：在這裡幹嘛？快點去曬太陽！中午也才有學生邀我：ㄌㄧㄑㄕㄊㄧ（劉亦去曬太陽？）
路過走廊看見還不下課的班級都覺得敬業過度，小孩何辜，放過自己放過他人吧老師。
我三分鐘內一定衝回辦公室開始雙眼放空大滑手機，以最舒服的駝背姿勢。老師也需要休息，需要遠離孩童們車輪戰的騷擾好嗎？
因為共用操場，各年級有衝突，六年級野獸強勢欺凌學弟妹，所以訓導排出時段分流。我們人最多，拿到大下課的使用權，可是也只有大下課能優先使用。於是他們只好更久的逗留教室。幸好小島生活12年訓練他們自得其樂Lv. MAX，發明海量遊戲不分男女瘋癲嬉戲。
但我很煩他們在教室就是行走態垃圾製造機，也會亂動我明令禁止使用的電腦，調皮鬼最近就頻頻測試我底線。
剛剛洗澡，我想了一遍，還是那句：何妨？只要符合條件，公平輪流、恢復原狀，這反而還是把柄......我是說班級經營著力點，可以剝奪的好處比動輒施降的懲罰還讓他們害怕；再者就是他們實在沒什麼活動可以進行了，一群可憐的孩子。
不知他們能否體貼老師的心疼呢？對了，今天他還自己提起——最近小霸王表現真的不錯，我滿感動的，上課能夠有意義的問答了。本就是聰明小孩啊，不跟老師作對時，真心淚流滿面的至福。
2018年3月9日 星期五
永誌不忘
最近因為社會系學長姐們弄了一個群組，許多許多新仇舊恨又浮上心頭。比如有人就一定要寫作文，講社會學怎樣怎樣陶冶了他，林晴灣還很激動。當然也不能忘卻～教練用卷姐討拍卻反被教授嗆的原文來回應我。真是歷歷在目啊。
不過該位教授也是左右開弓，我回去翻個板，發現了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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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亦：
作為你的導師，我必要告訴你，你處理事情的態度與作法有問題。
一個簡單的吃飯事情，可以被搞得這麼複雜，可以這樣變來變去，實在很不應該。
如果你對於導師找你吃飯的事情，可以這樣不當一回事，
我那相信你其他方面處理也是有待改善。
都已經快要大四了，希望你在大學的最後一年，好好養成積極、負責的態度，這是一個大
學畢業生一定要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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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忘記有事，改了第二次導生宴的時間.......可能老師真的很忙吧。但我其實很不想吃啊..........一件件事出現，也導致我超討厭學校的，覺得教授都好秘雕XDD
不過我仍然算是他的粉絲，因為當時我們的卷姐又在期中考後發表了「一定又考很差了T^T」之半年經文，而老師霸氣回嗆，爽快異常，原文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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Ａ 看完社理期中考答案，突然感覺名詞解釋這東西真的很難搞。
儘管你寫得東西可能都沒錯，但是那就不是老師想要的"解釋"，根本比申論還難搞嘛。
Ａ 我覺得我一定又考很爛了= =
Ｂ 沒寫到點, 真的很讓人苦惱...
因為不太確定到底要寫什麼
寫了一堆, 都對, 但都沒有打到點
我們覺得重要的特色跟老師覺得重要的, 似乎不一樣XD
Ａ 就跟現代性一樣嘔 崩潰T^T
Ｂ 我現代性也是這樣Q___Q
Ａ 唉我要遠離學術T^T
Ｂ 這跟學術不學術又沒關係!!! 你不走很可惜耶
很有洞見也有批判能力:))))
Ａ 我幼小的心靈禁不起學術的嚴峻考驗XD
Ａ 我已經立於將死之地了XD
老師 樓上的同學，請不要靠北！標準答案不是「我」要的「解釋」，社會學理論
的基本概念本來就有最精準的定義。
Ａ 好吧，可是困難點是那個最精準的定義我們總是讀不對T^T
2018年3月8日 星期四
兼職神經病：絲絨玫瑰
今日，本宮以絲絨玫瑰與烏木焚香祝禱，佐以紅玫瑰點綴。兩種玫瑰，一深一淺一濃一淡，香味潑墨成山水，層層暈染到天邊。是華貴妃「作衣如作人，要花團錦簇，轟轟烈烈」。是一整個古文明的流金溢彩，翻身又慵懶頹唐。
紅玫瑰很快逸散在島上的冷空氣裡。但絲絨玫瑰不負黑瓶盛名，沉沉的甜可以縈繞許久，是輕輕吸著佟振保手背的那口肥皂沫子。烏木的煙燻香像馬祖老酒，佳釀沉甕，從圍巾裹覆的頸部加溫蒸騰，我像一支移動式煙囪在校園亂竄。底下熊熊燃燒的柴薪，朋友啊，不是沉香或者烏木，是我，是我滾燙的心。
#香水文案捨我其誰
#也可說是兼職神經病
考慮
問林晴灣：你知道我最近在考慮什麼嗎？
她：環遊世界
「再多留一年。」
結果放學時被訓導組長揭發是我班的野獸昨天把餐盤從二樓丟到一樓草叢。我於是回去補完：「本來想－－再多留一年－－但再度發生了白癡的事所以又不考慮了」
晚上到南萌參加讀書會前會。看來健談的我其實很怕生，能言善道是一種能力，而不是個性。但大家都慈眉善目，開始談話後的節奏也漸漸讓我放鬆。
再也不是大學時，人人搶破頭要展示自己頭角崢嶸的明刀暗劍。也沒有人硬要寫一篇被開啟了什麼什麼視野的三級分作文。
《里山資本主義》選得真好。它不是里山原始主義，里山你不准消費主義，而是在不能改變的現代生活下，去跟裹脅所有人，向你需索時間與環境的資本主義，討價還價。
也討論到黃崇凱的〈無人稱〉，那是一篇馬祖終於被專業作家投以青睞的強大小說，但很可惜，像長久被迫敬陪末座的台澎金馬體制，台灣讀者不太有討論度。但剛剛已轉貼到群組，我說就讓馬祖鄉親來貢獻溫暖。
還有好多我不知道的事：里山用木屑壓製成木粒提供能量，那馬祖這座「里海」呢？潮差發電怎麼運作？技術到底突破沒？有分散、去中心式的發電法嗎（堆肥沼氣？）為何垃圾焚化爐不能兼作火力發電廠？還有－－馬祖的垃圾都運去台灣掩埋，然後把台灣的能源和食物送過來。
好像體外維生系統。我說。
一個縣級編制的地方政府，被豢養到慣於補助的人民。歪打正著挖寶到藍眼淚賣點，但金門說藍眼淚有害環境，只好拉出海大教授寫出說帖，說藍眼淚「於人」無害。我提起綠島被玩爛的例子。但地理學專業的黃開洋也提醒：不可能都瞄準高階消費者，自由行、喜歡戰地文化、閩東文化的觀光客始終是少數。藍眼淚沒有不好，只是不能都停在這。
我又傲慢了，就像只餵學生紀錄片、不給他們聖結石一樣，乞靈於「更有深度的什麼」而鄙夷藍眼淚，終究只是我的喜好。嘖嘖，一直忘記。
先離開要回宿備課，但其實還不是來逛臉書先的路上，氣溫凜冽。明天大概是最後一波寒流了，會降回上學期末，深冬的9~10度。之後溫度回升，南風迎來，大量夜光蟲繁衍，逐淚客也會一波波上岸。
六月底離開前，我應該要好好產出研究計畫，這樣才能且愛且走，將愛將遠行：一面反哺惠我良多的家島，有料在南萌開講座。一面最好的告別身姿，謝謝，未來，再連絡。
鐵板村黑洞洞的海潮對面，是福建沿岸，若有似無，一排燈火。抬頭一看，滿天星斗。馬祖總是給我不可思議的星空，赤裸裸，毫無保留。這是從前台北辦不到的。
2018年3月7日 星期三
模範生自介
不覺得很可愛嗎XDDD
雖然是他剛剛才用國語課寫的-.-
明明就是「優良事蹟」寫這什麼XDD
我是６Ａ＊＊＊
興趣：打電動、運動、烹飪
夢想：廚師
個性：大方、偶爾激動
當選原因：選舉時沒有比較強勁的對手，或人緣好吧？！？！
做過的好事：捐錢數量一百以上
雖然當上了模範生很開心，但也有點承受不了這責任，當上了模範生要注意言行舉止，也不能口出惡言，有點不自由。想到我是模範生就有點奇怪。
模範生應該是我乖的動力來源，雖常常控制不住。因為還不習慣，所以還是像以前一樣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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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模範生自介
（舊的被換掉了）
我是六忠的模範生ＸＸＸ，我的個性是活潑開朗，我喜歡的運動是羽球，參加過一次羽球比賽都沒有進前三名，但有第四名，羽球會讓自己增加專注力和敏捷度，也能讓自己長高，我能當上模範生都是好同學好朋友的幫忙，才能當上模範生，我的成績雖然沒有很好，但是我很獨立，我常常都一個人在家寫功課，看書，吃飯......，然後提名我的人是老師，所以要謝謝大家給我這個機會，謝謝。
有罪
調皮鬼放學集合時，被我意外目擊高拋午餐橘子，然後落地炸裂，在操場拓出果汁濕印，忍不住我又爆氣怒吼，眾目睽睽下要他留下拖地，還不准值週生再拿一顆橘子給他。他意外的順從反而讓我顯得很失控。於是集合隊形時我獨自到最後排和自得其樂的自閉兒懺悔：Ray，老師今天又生氣了。我剛剛大吼大叫了。
自閉兒維持他的歡快語氣，但眼睛不與我有接觸，望向旁邊，說：我生氣都是因為一些小事情或者太想馬麻。我會跟同學說不要讓老師生氣。
上學期星期五連續兩堂藝文課，因為老師比較放任，顧講自己，無視學生在底下亂爬、聊天，甚至起衝突。無法置之不理時，班長就會來樓下抓我上去釐清案情。有好幾次都是雯師跟我說，你們班Ray剛又不知道怎麼了，沿著走廊狂奔還大吼大叫，拍門什麼的。但我回教室等吃午餐時又好端端的啊，風平浪靜，萬獸咀嚼，若無其事。
只有一次跟著班長奔回教室，看見自閉兒已經把桌椅推倒，把走廊的垃圾蓋打破，因為他被同學誤會偷喝了飲料。問好久才交叉詰問套出真相，穩定他情緒，說真的有喝，沒被誣賴。我要他把桌椅抬回來，是不是也要跟全班道歉？他就乖乖到台上跟大家說對不起：對不起，因為我馬麻去台灣，我太想馬麻了。
事後主任和資源班老師都搖頭，卻還是寵寵的笑：哪是這個原因？
不過我還是信了。
這樣的他，最了解老師又失去步步生蓮的仙氣，忍不住咆哮出聲的失望。是最了解身為大人的把持不住，與失望於把持不住的小孩了。這種時候，只能額頭靠在他的細瘦肩膀上，一五一十地坦承：我有罪。
2018年3月6日 星期二
無為而治
比起上學期的嚴刑峻法，這學期我真可說是無為而治了。中午他們說想延續下課的真心話大冒險，我覺得無妨，今天沒有要訂正的作業，就坐鎮台前，全權由他們操縱電腦，很偶爾很偶爾制止過分的要求，偶爾提醒人坐下（假裝沒看到最難搞的兩人充當跑場主持），三不五時也出聲參與。
隔壁雯老師事無鉅細檢查：午餐每人吃完，餐盤要交由老師過目才能回收。放學要由老師檢查抽屜，髒亂者會被登記扣分。聽這種描述，在進到教育現場前大概會認為是個莫名其妙的老師吧。但現在只覺得這程度之事必躬親，堅持微小細節上的周密，是非常了不起，燃燒自己在要求生活品德。
－－雖然我懷疑它的重要性。也可能純粹我懶。我往往分不清這兩者的比例。
比起他們要的，我更常先顧慮到我要的。我要他們安靜、我要他們坐好；我要他們準時交作業、我要他們好好訂正。可明明我就知道這些要求對他們來說不見得有道理。
很多時候，我管理他們只是為了－－方便我管理。
上星期討厭二人組午餐硬要搬椅子到後走廊吃，按照規定不能離開位置用餐的。但我當然也知道這無傷大雅啊，只是身為教師的尊嚴被挑釁，而不能否認感覺很糟。還怕群起效尤。里長伯一定會說：「可以出去吃喔？那我也要！」意思是你不是說不行嗎？為什麼有特例、為什麼不執行？
不想跟討厭鬼正面起衝突，於是頒布禁令「有人沒坐在位置，不能放歌」平常中餐時間輪流點歌，是他們上學期末向我爭取來的小享受。我用這招把壓力轉嫁回討厭鬼身上。後來邊吃飯邊觀察，雖然他們不回來，但也沒有人蠢蠢欲動要出去，就比較沒主見、比較好管的那些同學，吃飽了跟著出去晃悠。
日記裡反省這件事，很害怕他們又來一遍。清楚我的邊界只在「不要打擾到別人」。對我來說，我根本不care他們坐著還是躺著上課，吃飯要爬上樹根本也無所謂。這真要很感謝讀過體制外學校的書，也見習過一天體制外生活，歪七扭八、走來走去，都根本沒那麼嚴重。但是最煩的就是，我，身為導師，扛不住其他老師來告狀：你們班那幾個誰怎麼在外面吃呢？理由千奇百怪，族繁不及備載：擋住通道、髒亂環境、不守秩序（暗示你們班紀鬆散）......。
上學期聽到我們班學生又作亂，都會像做錯事的家長緊趕慢趕出去，皺眉頭了解狀況給大家添麻煩了。但這學期已經知道哪些事對哪些人來說，就是他們平靜無波生活的調劑，我相信學生可以自己處理人際衝突－－就算不行，也是師長從小屢屢介入剝奪他們的能力－－當老師的無庸如此費心調解和懲處吧。（也可能是我太廢，再次強調）
其實斷斷續續沒停過嘗試，討厭的小鬼抱怨「好無聊」時，想辦法弄各種聲光效果，切割40分鐘成5~15分一段，上一下課、舉手搶答一下，上一下課、看影片一下。可課本就真的無聊到我都發毛，上新的課文我會先問：覺得這課文怎麼樣？討厭鬼常常唱反調：很無聊。但有時是我自己會先爆炸：不覺得超無聊的嗎？！可別以為他們就是很機歪，評價其實中肯，比方這學期第一課是寓言童話，藉機智的辭令脫困，他們竟然說：還滿好玩的。
作業也是無聊透頂。只是沒有修過任何教育學課程的我，不知道到底哪些原則是必要的？習寫必要嗎？訂正必要嗎？不能凡事順從他們我知道，可是該堅持什麼部分我真的不知道。堅持太多不符合我的個性（懶廢），也要頻頻跟學生起衝突；堅持太少，又很怕教出一堆垃圾。當然很多同儕一定會跟我說，小孩都聰明得很，老師學校早就不是他們唯一的學習管道。也的確如此，網路資源幾乎無城鄉差距，該有的社經、成績常態分配也不少，意思是聰明的一點就通，恍神的教八次也不會（而且，會這個幹嘛，能直白爽利的讓他們明白嗎）。問題就是我不知道哪些是可以放掉的啊，錯字放了我理解，畢竟現在都嘛打字誰還提筆寫字，但習作上基本資訊填寫散漫呢？翻開課本顯而易見的答案卻瞎寫一氣呢？
困惑陡生啊。說真的我也大可去教都會區前幾％的學生，得天下英才而教之，能比較簡單的證明自己。可是我還有社會系情懷啊，還有對教育這詞的憧憬。我覺得教育既然是現代國家的基本資源，就應該要提供到最需要的人手上。可是體制內的手腳伸展困難，體制外又高冷不可觸及，只能冒出大顆大顆問號，然後很簡單的跟著漸漸熟悉的規則按表操課，找到阻力最小的路：無為而治，相安無事，上課youtube看死你們，下課抓個作業訂正過個水。如果是資深老師，教材又沒啥變動，前一年的東西再拿出來揮舞兩下，完全能夠高枕無憂，氣定神閒，待退。
2018年3月5日 星期一
《里山資本主義》、《有田有木，自給自足》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gCZOw4p2Gw
讀了這本《有田有木，自給自足》，是台灣自己的故事，作者採訪十戶離開都市、棄業從農的家庭，可能是兼差也可能是全職，分享他們的餐桌、生活方式。
除了飲食（當地、當季、自產），另一個核心和里山資本主義一樣：生活上，盡量用自製、採集、交換代替購買，如此就能省下時間，不用上班販賣時間換取貨幣。
真正的農忙其實不多，勞動和閒暇都可以自己分配。如果不是專業農夫，甚至雜草也可不拔，反正蟲子吃剩的再給人吃就好，身為懶豬，相當嚮往這種放任耕種哲學XD
說回來還是想和馬祖扣連：
Ｑ１親近自然的里山資本主義裡，你最喜歡或印象深刻的是哪個例子呢？
Ｑ２會想要怎麼利用馬祖的環境條件做到呢（不用很務實，歡迎亂想覺得很興奮、感覺也許可行的嘴砲）？
每次看 Yi-Sing Tung姐又拔了什麼小花小草裝飾南萌、用馬祖素材烘焙蛋糕就覺得很感動。一直想說，從前在台北我是不太愛咖啡廳的文青，除了很貴以外，也很難感受和當地的連結。畢竟台北哪有小花小草讓你拔，小農出產的蛋糕原料也長在千里之外。雖說無可厚非，仍感覺像無菌室裡的土壤，野性全失，仰賴人工催化。
下面是當初讀《里山資本主義》的筆記，就當拋磚引玉，有些我也忘了自己在講什麼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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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價值/交換價值
-使用價值：人使用物品本身感到的愉悅
-交換價值：拿去市場上，以貨幣衡量出的價值
-以物易物會碰到的困境：你的椅子和我的桌子（使用價值）不等值，各種物品難以順暢交易，所以發明貨幣來讓價值可以外顯且標準齊一、方便貨物流通
-本來貨幣只是方便交易、生活的手段，目的是為了提升彼此的生活品質，最後卻反客為主，變成生活的目的：貨幣的共量性讓貨幣被拿來衡量一切，包含物品、甚至人的價值（勞動所得就是「人的價值」）；可囤積性被拿來儲蓄（推遲消費）甚至投資（用錢換錢）
*異化
-人失去了土地（英國的圈地運動：資本家要養羊織布，或者中華民國政府戰後刻意壓抑農業價格、讓工業收入吸引大批從農地釋放出的勞動力）
-被趕進/被引誘進工廠裡協助生產，從此人不再和大自然有直接的聯繫、覺得人類從古至今就是適合而且應該活在都市裡；人和自己製造出來的東西沒有感情，因為是幫別人賺錢、也是為了賣給別人；人從老闆那領了微薄的薪資，再去購買自己製造出來的生活所需品，錢又流回老闆口袋
*手工藝的價值
-古代的人們做自己喜歡的東西，可賣可不賣，不為了養家活口，就是為了自己開心、自我實現，重視使用價值勝過交換價值（只求有緣人）
-不追求工廠式的大量生產、薄利多銷，而是個人風格、地方特色、買家喜歡
-工業生產要標準化，抹平和地方的關聯；手工藝則採用地方、身邊的素材
-人人都應該要會至少一種手工藝，不一定為了養活自己，是為了專注、進入心流、並得到結合自然素材與人類技藝的愉悅
*落實於馬祖
-結合地方自然素材，這就是最堅實的馬祖特色，不需要穿鑿附會！！-->持續通往果醬與純露的結論XD
-少量、高價，何妨？-->佛渡有緣人（不過！！也不能曲高和寡...平衡在哪呢？高價應該不是誇張的專櫃路線，而是「講究品質後，合理的價格」）
-個人減少支出：不用再花過多時間勞動賺錢；地方減少支出外流：雖然經濟規模看似變小，但金錢都在一地流動，讓地方生活變得豐富（提升「質」而不只是「量」）
-抗拒把人單調化、工具化的經濟模式（比較優勢理論，比較擅長什麼就「只」專做什麼）：想要貢獻什麼，就去做，找回手工藝時代「什麼都會一點點」的「全人」
-馬祖人少、外流、高齡化、環境封閉，但正好是一個絕佳的社會實驗培養皿！每一個人的力量都佔比很高，舉足輕重
-反正城市生活也存不到錢、微薄收入都在養房東，不如反思「金錢、時間與生活」的人生課題。現在就是回鄉（U型）、去鄉（I型）的好時機！最糟糕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
2018年3月4日 星期日
15歲
「你15歲跟我說這種話我可以接受。」誰15歲時不是笨蛋？我還是傲慢的笨蛋呢。「但你25歲再這樣講，我就要生氣了。」我正色。他：好啦。
想起雅婷老師，13歲認識她時是毫無個性、聲如蚊蚋的女生，17歲再看到她變成螢光粉紅髮啊妹仔，菸不離手。27歲已是我偶像，她說好期待30歲，30歲的女生有擔當、有能力、知道自己的方向何在。底迪也想做美容美髮，跟我一樣想離家出走。
但長大的路有驚無險，回想起來冷汗涔涔。想把他拎去給雅婷老師約束養贍，但已經有什麼表哥同業。
從澳口爬上海岸，準備繞去堤防的亂石坡上，我說啊，我是不是還沒跟你分享最愛的詩？出乎意料，他邊用力蹬上大石，邊安靜的聽。
「等一下，最後幾句，我好像在哪裡看過......」我鼓勵意味的看著他：「啊，是你臉書的自介！」嗯嗯嗯！我點頭如搗蒜，眉開眼笑，撫摸長髯，孺子可教也。
抓了《有田有木，自給自足》到南萌讀，隔天就讀完了。作者訪問十組棄業從農的家庭，這些人好像都有兒女，都是思考到底要給小孩什麼生活而搬回田裡。講他們怎樣偷懶除草、勤勞分裝。本來只種豆拿去賣，當經濟作物，卻覺得務農但跟別人買米吃很不正常，於是多拓了一塊田插秧種稻。說起他們的米、菜，如何因堅持自然農法受蟲害、被慣行農法的鄰居嘲笑（走開啦），摸索出方法後很自豪。
霎時有種熟悉：呃，家父就在種田啊。他一直說自己是農夫，也真的開闢了一塊「快樂農場」，我還帶很多朋友參觀過呢。但怎麼就沒把他當過一回事？是家花沒有野花香，寫在書上的才值得崇拜，長在身邊的不屑一顧嗎？是他半農半Ｘ的那個Ｘ太巨大，讓這個小寫的農彷彿嬉鬧嗎？可爸是很認真的喔，我們家蔬菜都大到可以產出嬰兒。
升小學前，還不知我即將搬去與家母同住，問家父：萬一以後我功課不好怎麼辦？（才6歲欸，應該是雙親即將離異的關注焦慮）他的答案同往後二十年，一直是：有什麼關係？那就牽一隻牛讓你去放。
底迪聽我大放厥詞，住過城市十年的人，覺得能夠選擇生活環境是幸運、也比較成熟的事。繼續因不熟悉而抱怨好無聊，是15歲的風格。但當他問：那以後你會回馬祖住嗎？我卻怔忡，橫越的還是大人的算計。他才罵這裡雞不拉屎、絕對要出去，仍兀自說我應該還是會回來，畢竟朋友都在這。
走到這一條機場旁的小路，大到能容車通行，只是出於好奇，爬了一座又一座樓梯，不小心就翻越了一座山嶺。路上視野最開闊處，竟是一片沿坡而栽的菜圃，和腳底被圈養在連江縣府前的蔬菜公園相映成趣。
「哪個老灰啊這麼厲害，爬得上來啊？」他氣喘吁吁問。同時兼有抱怨和疑惑，用詞也，嗯很15歲。
太奇哉怪也，如今莫非我真要考慮跟老爸要一塊田，請他附上那隻說好的牛。
2018年3月2日 星期五
先哭一下
1.
把Line狀態改成「先哭一下」。是很好用的口頭禪，戲劇天后必備。學生媽媽，轉去北竿、借我車的那位，竟然來訊關心：老師哭了？還好嗎？
2.
這週流感猖獗，國小部有十多人傳開。中午後我班有兩人掛病號，同時被爸媽接走。昨天生病的小霸王今天就來了，但下學期要轉回北竿的壯漢趕昨天最末班船回北竿幫忙擺暝了。病氣與習俗同時發生的小島早春。本以為春天來了，期待換上俏麗春裝，華麗轉身（於講台上）。但氣象一滑下週又降到９度。真是春天後母面，乍暖還寒是也。
3.
要為馬高平衡報導：同仁說，馬高是有打電話知會要拆、裝冷氣，也打算要一一告知各寢老師。不過我們學校老師說能替他直接發在群組。提醒我們要先收拾好東西，於是昨晚我就把所有雜物都塞進棉被櫃裡，現在看來跟剛搬來時一樣空無一物，窗明几淨，值得居住。雖然偷偷闖進還是無可抵賴，不過這麼不似原先的溫柔，仍然使我體察了他的好。
4.
熊寶貝－－呃，前兩天我甚至忘記我給他取的代號是什麼。忘記一個人可以這麼快客官你看看。昨夜點開和他的line視窗，有點懷念，也有點傷感。可是太多攻防了。技術上來說，也許我是單身主義者，並不認為一定要有伴侶才活得下去。人生泰半時間，都是我獨自度過。有伴常常比沒伴累，這些圈子裡的人好像都是被捕獸夾捕過的野獸，很多疑，很小心翼翼，害怕受傷。我也是。
所以此時此刻這種關係，讓我感到久違的，沒有心機、不存在步步試探，直白炙熱的感情。開門見山，不需要揣測他的玄機。就算有也玩不過我。簡直讓我解甲歸田，想好好回報這份感情，不讓這份感情落空，使之變成我看過很多的，因為傷痕累累，乾脆自暴自棄的浪子。
5.
最後一件事。
主任和組長到我旁邊，語重心長的提起模範生人選，拿遴選計畫給我看，品德表現羅列了十種核心價值。我笑：這要全部滿足也很難吧？老師說，但總有別人比他多吧？尤其每次校外有事，名單都有他。我想這倒是。只是我該怎麼跟他說？「老師不讓你選」？怎麼跟全班溝通？「他太皮不符合十大核心價值，學校裁示：換人」？老師比柿子還軟，一捏就碎。
剛剛抓著文件回到班上，學生稀奇：老師你來代課喔？全班後知後覺才想起要練鼓板。恰啦啦陳陳、陳啦啦得，節奏一致的喧鬧裡我到他位置旁，壓低聲音說：名單要提給學校的委員會，但委員會......不通過。你看一下這張，品德的部分。他真的抓起來詳閱。戴著口罩平靜說：沒關係啊，如果不能當。......如果能當就當，如果不能當也沒關係。我確認：不難過嗎？會委屈嗎？他眨眨搗蛋眼睛：至少有當過嘛。我：好，那我中午就在班上重選。你......還是要乖喔。
回來後我把狀態「先哭一下」刪掉了。真的難過的時候，反而不想說了。
2018年3月1日 星期四
露出馬腳
我們班的模範生，經推選和投票出來，結果是～～調皮鬼！學生的考量很簡單：既然全校師生要票選，那就選一個能言善道、人緣好的角色，大家比較願意助選。有個文化是當選人拿到獎金一千元後，要請全班吃東西。
我當時只覺得很好笑，你可以看出六年級根本不在乎這個模範生的頭銜，聰明乖巧的中低年級時也都當過了，興致缺缺。調皮鬼說「我要賄賂」然後一人發一顆糖，見者有份，連我掌心都放了一顆時，我覺得真是可愛。
今天本班人選消息一出，辦公室馬上熱議起來。老師們啞然失笑，但態度多持平：他是很可愛、但跟模範生真的沾不上邊。沒有參與到的老師則在群組上有明白（但也很能理解）的質疑：人選是他——不太妥吧？
危險就在我們六年級不只人數眾多，也是小學部的意見領袖，基本每年都獎落小六，少有意外。隔壁班雯師苦笑，看來要派一個夠強的競爭對手，不然男生（佔絕對多數）一定會投他。但是經各種衡量，包含邀請各科老師投票，選出來是一個認真、但較不具群眾魅力的女生。
雯師說，我一定要來好好導正一下模範生的定義。吉米老師說，是魔鬼的魔、犯人的犯嗎？不過也說：既然他們經過民主程序選出來，那就只能這樣啊。川普還不是當選了？
我：「這就是民粹的力量。」還有一本書啊，喔，「庸眾的勝利」！
但我根本不當一回事，就像那時覺得公然吶喊賄賂、開始在班級複選發糖果拉票一樣，只覺好好笑。被雯師一說才覺，咦是我道德感低落嗎？沒有厲聲預防細漢偷攀瓠。
可我的社會科學訓練（好好用的詞）就是告訴我：與其道德勸說，不如創造經濟誘因。這些涵泳制度六年的鬼靈精，老早看到誘因何在，也不屑我們這些大人創造的虛妄說詞——模範生不就是符合師長要求嗎？既然我們有權力顛覆，為什麼要照著你們給定的路線走？對他們來說，這確實是出於理性的決策啊，何罪之有呢？
要是我們因此推翻他們的票選，或者更過份去修改章程，才真正會被學生唾棄，看出師長的捉襟見肘，手段更等而下之。《成為他自己》校方片面新增規制，學生拒絕合作的殷鑑不遠。
不過若校方堅持，我當然扛不住。有些被整得很慘的老師真的超不願看到「模範生」是這號人物。畢竟按照道德高標、或我自己身為老師感受學生的配合度，我也不願票投調皮鬼。但那是另一回事。如果要撤，我也照撤，但也會把我的想法和為難都告訴他們。跟他們說：這只是一場遊戲罷了。認真就輸了。
只是，只是，更希望他們堅定不改選。不要讓我這麼容易交差了事。不要讓他們自己太年輕就看破，一群露出馬腳的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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