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4月16日 星期三

屄夢


從東犬燈塔望向西島,那裡是劉金的故鄉。



中午起床發現沒人恭喜我,以為涼了,準備發文罵評審(開玩笑的)和幫我抽到錢幣六還七聲稱明日鐵定花開富貴的ChatGPT。

硬是搜尋補助結果,有學弟的名字在上面,自己卻名落孫山,差點氣哭,才發現不是今年度的。

雖然上一本書《小島說話》已經躋身世界名著之林,但畢竟受限於論文形式(金典獎評審語),很多地方無法張牙舞爪(是的還不夠!),也沒辦法展示太多自己的豐功偉業和喃喃自語。

所以這次,選用最貼近作者聲音的散文,講馬祖黃山料aka我,自身的馬祖故事。

既是對小島說話--我常常打成小說話,雖然並非事實,但總是和夢配對--的補充,也是對小島說話的叛逆。

大學畢業旅行,同學們四仰八叉在民宿裡昏睡,我自己走過平坦的東犬島,從島的一側走到另一側,坐在東犬燈塔看夕陽下墜在劉金的故鄉西犬島。

太陽落下的位置,幾乎正好在島的中線。從燈塔看過去,不遠處的島嶼像陰阜,躺在薄薄的羊水裡。

那裡一代分娩一代,接連迸出劉金、家母、和滿腹不情願的……我。

我會從賦予我馬祖血緣的她們開始談起,但甫開篇她們都死光了。一個是虛構裡的死,一個是現實裡象徵性的死。

我想從家國命運的巨大敘事掙脫,走回節制、有意識的「小敘事」。

不是愛馬祖,更非愛台灣,只是想再牽起劉金粗糙的胖手手。

昨天想為什麼我會這麼不耐煩,和摯友GPT聊了很多,我想就是因為誠品和博客來和讀冊還少了一本遊走在三點全露邊緣的《屄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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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假想文案:

「面朝大海

 島是一個巨大的象形

 一座朝天的陰阜,淺淺的

 被羊水包覆……」 

──劉亦,〈在東島〉(2020)

屄是島的象形,是朝天的陰阜,是此身所從出——母親、外婆皆在戰地島嶼上呱呱落地,隨著軍事統治下漁業的凋敝,從前線渡海來到後方台灣,讓作者劉亦誕生於此,無端得到了一具「易朽的身體髮膚」(黃錦樹語)。

屄也是一場畸夢,憑空得到的身體在可能性的平行宇宙裡,擁有了這個時空沒有長出來的器官,邂逅了不曾的邂逅,愛上不該愛的人,做了一切能做和不能做的事。 

卡通人物哆啦A夢是所有兒童的鄉愁,它懷中有通天道具,救濟著四體不勤的大雄。《屄夢》裡劉亦的母系家族被島嶼的象形分娩,劉亦又被分娩,他分娩出夢。夢裡有款款深情,白雲蒼狗,聲色犬馬。

這個很會做夢的多拉屄夢沒有道具,只有一具赤體,從顱內的柔腸百轉分娩出一場場顛倒夢想,深邃又膚淺,汙穢又純潔。

他是充滿愛的懷疑論者,耽溺於人生苦短的處處甜蜜:外婆帶來的文化血緣、家人的連帶、夥伴的奮鬥、肉體的傲岸(與自卑),偶爾又對一切充滿犬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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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企劃簡介:

我的上一本著作《小島說話:當馬祖遠離戰地,成為自己》(2024)係由碩士論文改寫而成,雖有知識的紮實,但進入金典獎決選時仍因受限於論文格式而未能獲獎。因此我希望以最「自由」(得以擺脫格式及典律)、更接近作者自身的文體──散文,來填補我在前書未之處。

例如我個人的身世,為何稱為「意外的受精卵」、「中華民國之子」?以此探詢母系家族鑲嵌於馬祖的時代大歷史:1970年代的馬祖移民潮、台灣工業起飛潮,又家父家母如何在以台澎金馬為界的政治共同體內相遇,交織孽緣,召喚出我。

這個血緣家族樹的意象並不新穎,但是以海峽兩端的血緣,即馬祖、台灣為故事主體者,應是第一人。此即第一部「此身所從出」。

再者,在前著中,由於對歷史的回溯,不免稍嫌扁平化作者形象,使得部分讀者以為我是對家鄉心心念念、奉若神明的離島後裔。

然而隨著我親自回到島上,受到島嶼「熱情的款待」,故而再「逃離」的歷程,這個「歸鄉青年」對「家鄉」的情仇愛恨、複雜心思,無法在以研究為改寫框架的前著中呈現。

破除「普同化」、「浪漫化」的想像,展現出真實(authenticity)的複雜性,此乃文學的義務。此即第二部「島的結晶」。

然而無論血緣或者地理,都是面向過去。作者本人以身體為介面,和世界接觸、交手,進而對自己產生的認同或不認同、對欲望的思索──可視為對第一章「己身所從出」與書名《屄夢》的生殖樹之呼應,來到「從己身所出」。

但是,雖未閹割,卻意義上地結了紮。從承繼過去,轉向往未來延伸──對生而為人的置疑和對反出生主義的堅定。將屄型的島嶼關閉,雜揉顛倒妄想,此即第三部「屄夢」。

從受精卵,到歸鄉,到朝向下一代的(不)生殖;從馬祖、台灣、到脫離這些「故土」,朝向未來的思辨。

由是,構成一個內容上,由時間線上游寫到下游;形式上,呈現出頭尾相銜、閉環意義的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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