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國語? |
裝修進行到油漆階段了。老師傅菸和檳榔不斷,招呼我:「少年欸,有呷菸嘸?」殷勤展示他的手藝。天花板色差的部分是因為木板泛油,要先刷一層「油」漆,才能上油漆。
「上了就亮嚓嚓。」那個嚓嚓,好厲害,聽起來真的會自帶光源,閃爍亮晶晶。
進度都好,就我的台語不及格。老師傅的熱情讓我有點內疚。如果可以跟他用地道的母語交談,就好了。
早年離開阿嬤家(是已經過世的阿嬤,生了十二胎的閩南語大園人),就剪斷了舌根,繞不出一句流利的台語。也許我曾經是地地道道會用台語來上一段數來寶的寶島少年兄;也許我曾經能以台語古韻吟詩抒懷。和對岸祖國同胞,只能以文字對談,昔時談國家大義,慷慨激昂。
今日則避免各種「同文同種」為由來吃豆腐的鹹豬手;避免寶島如此快速,塌陷成市場的邊緣,舞台、人才、資源,被毫無阻隔地「磁吸效應」了。
在告別童年之前,在被選為國語文朗讀選手之前。在被天才同學誤認為是外省人第三代之前,直到大學才冰釋。
好處是可以咬文嚼字扮演賤人。
在國民黨上岸,一一剪去這個語言的驕傲之前。
爸爸和他的所有朋友都說台語。只有跟我說,國語。我則常常嫌他講話好慢、重點在哪。
昨天翻到一則舊日網誌,記敘他說的故事。第一行就寫:「總是愛說勸善勸孝的寓言故事,然而道德啟示總是出現得太遲。」在高潮結束之後,於耐性售罄之前。那麼遲緩的娓娓道來。我差不多已經恍神兩輪。
但那是一則跟著兄弟一起去田裡抓泥鰍賣錢的故事。故事裡只有夏天,溪水,和鏡頭裡人滿為患的叔叔阿伯們,流利的閩南語。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