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難得好興致(絕不是如風言風語所
說是為了節省開支,本宮何等金貴,什
麼油水吃不起?)來帝國大學食堂用膳,
竟有人吵吵嚷嚷說旁兒個人誣蔑他擠她,
鬧到現在都一刻鐘了,是當本宮不在這
兒嗎?旁的不提,最令人齒冷的是一堆
老百姓沒見過世面,沒的來湊熱鬧,還
拿那蠻夷造的管它叫手機的東西一個勁
兒的拍攝呢。沒能定紛止爭也就罷了,
偏生要興風作浪。有你們這些人在,這
世道能不亂麼?
倒是今日這酸菜鴨肉絲真真是好的,你
們也都來嘗嘗。
本宮難得好興致(絕不是如風言風語所
說是為了節省開支,本宮何等金貴,什
麼油水吃不起?)來帝國大學食堂用膳,
竟有人吵吵嚷嚷說旁兒個人誣蔑他擠她,
鬧到現在都一刻鐘了,是當本宮不在這
兒嗎?旁的不提,最令人齒冷的是一堆
老百姓沒見過世面,沒的來湊熱鬧,還
拿那蠻夷造的管它叫手機的東西一個勁
兒的拍攝呢。沒能定紛止爭也就罷了,
偏生要興風作浪。有你們這些人在,這
世道能不亂麼?
倒是今日這酸菜鴨肉絲真真是好的,你
們也都來嘗嘗。
剛剛跟憂鬱社會學教授L聊天,覺得自
己大學三年半改變不可謂不大。如,以
前我是根正苗藍,毋庸置疑的KMT之
子,痛恨政治人物去中國化的福佬沙文
主義。我對大陸江山拱手讓人比較難過。
我不懂轉型正義,覺得大家都要遺忘悲
情的歷史,不要再耽溺受害者情結,一
起向前走,不要再消費白色恐怖。我說
我要是恭逢其盛,大約會加入歌詠文化
中國日月山川的三三集刊吧。我對國際
特赦組織對台灣死刑比手畫腳、干涉內
政很憤慨。高三野草莓運動爆發,我覺
得電視上這些學生被政治染指了,被利
用了,搞了一場畫虎類犬的學生運動。
靠我到底是誰,什麼時候被洗腦的(無
論是以前釀或現在醬)!為什麼我會認
同這樣那樣的史觀?怎樣選擇認同媒體
建構的立場?過去太魯莽了,即使毫無
概念也不會就此不置一詞;現在又太小
心了,盱衡輿論前不會什麼都表態,但
分明就有立場。然而這個立場是怎麼形
成的?完全信服於論述邏輯嗎?還是L
教授說的和自身生命經驗相連結?那論
述只是自我辯護嗎?我們怎麼決定去選
擇相信這種或那種說法?
發福的Boy George
為報告,除了重讀〈世紀末的華麗〉,
還一併把文本裡各自妖豔的一干人馬都
挖出來。剛拍了歪臉抿嘴學士照,再看
朱天文大學畢業照特別有感,但美女作
家終究會老,就像她作品裡25歲即厭世
蒼涼的米亞,若活到今日都已年屆半百,
不知她會怎樣評價這個時代?男人儂儂
裡讓東京台北兩地少女同時瘋狂的創刊
封面阿部寬,其青春如花露的體液和汗
水,轉瞬已低垂羅馬浴場,所幸他還算
保養有方,至少胸肌還頗健實,混血臉
孔保他大叔愈活愈帥、愈陳愈香。但80
年代雌雄同體,嫵媚招搖如電子花車的
大衛鮑伊,喬治男孩,王子時期全都一
去不返的衰老,喬治男孩還發福爆肥;
被小說封住的時尚卻是一季接一季的颳
過了。所有的青春啊,時光啊,物質啊,
符號啊,全像浸泡到福馬林裡的乾燥花,
不朽卻硬是難免衰敗味了。這就是這篇
小說最後所達成的嗎?一篇後來與昔時
的對照記?一個時代的恐龍化石?且看
時間怎樣痛甩我們巴掌?即便世界永劫
回歸,生命也載不了我們前往如此遙遠
處。谷歌這些80年代的流行符號,已經
難免像在考古開挖。或者再往後一點,
這些痕跡就全都會從手中飛灰成塵了。
畢竟沒有什麼是不會被風化的。
我覺得不用無助,反而要很開心於這件
事被那麼多人關注,過往的議題常常是
當事人和運動者很努力,但總是得不到
對方回應或觀眾響應,那種孤立無援的
無助感一定更強烈。在這個階段,台灣
發生一連串大事其實也等於幫我們惡補
以前學校教育從來不會教我們的,比方
對於「理性」乃至「禮貌」的思辨;只
當乖乖牌好像是不夠的;媒體是這樣把
我們玩在手心裡的。對野草莓世代之形
成,其實我滿樂觀的耶,第一是對於
「美好社會」的想像,我們知道沒有一
勞永逸的戰鬥;第二是經過網路和人際
網絡的串連,終於有另一個真正有力扳
倒主流媒體的資訊平台;第三是越來越
多同學跳下來一起跟著轉貼和關注,像
是一個公民社會的雛型了;第四是永遠
有更多的言論(more speech) 在治
癒、糾正錯誤或保守的言論,這是生在
台灣的幸福,這是身為台灣人的驕傲,
由此,更不能隨便被中國巧取豪奪。
我覺得這次的事件,除了看到許多原本
看似政治絕緣體的同學,也開始轉發相
關消息,開始舉手發言,練習說話,這
是我看到的危機即轉機其一。轉機其二
是從米果打蘋果(當然後來是米果吃了
蘋果。只能說現實比一切長壽劇都還曲
折離奇啊)開始,越來越曝露出社會事
件往往是透過媒體的折射與詮釋,最後
才交到觀眾手上。過去眾家媒體的報導
並沒有太過顯著的歧異(排除藍綠立場
的話),或者大家早就放爛媒體自生自
滅,總之未若近來火燒到媒體自家腳邊,
彼此針對事件的再現其大相逕庭,真的
很容易讓人惶然迷失,「究竟我該相信
誰?」的戰爭。我覺得這觀鬥言論角力
的過程,其實也是個閱眾警醒的契機:
往後的世界就是諸神的鬥爭了。除了訓
練自己成為一個更敏銳的閱聽人,此外
別無他法。
你才錯了,要在大人編構出來的制度結
構(或者就說得廉價點,要求「理性」
和「禮貌」的遊戲)裡力排眾議,為我
們這些沒錢沒權的小朋友和老百姓說實
話,要面對多少壓力?多少負面言詞、
人身攻擊?多少像你這種置身事外的風
涼話?有人敢對著傲慢的權力說實話,
就要被打成「想紅」、「英雄」,以後
誰還敢仗義執言?遑論「溝通」、「尊
重」這件事是有前提的,前提在於雙方
條件對等、權力一致;蔣部長要求鎮暴
警察坐鎮、躲在部內不願溝通的時候,
怎麼沒人指出他不禮貌?我想你就是位
資深世故的乖乖牌吧?所以面對爛政府,
你想必也是摸摸鼻子算了;面對宰制你
收入的財閥,你大概也不吭一聲吧?在
你的世界裡大概就是態度良好的滿口謊
言優於帶有情緒的真相揭露,你的人生
目標,大概也就是謀一個好職位,和別
人成天打躬作揖吧。當不問世事的局外
人,當然容易得很,但能不能在面對這
些不忍世界頹敗的年輕人時,能願意多
一分理解?吐不出象牙就算了,至少可
以閉上,嘴。
--
附贈:
http://youtu.be/y3bAs4XmHaE
當然囉,看到在國會殿堂大吼大叫的兔
崽子,不是見獵心喜、拿香跟拜(罵)
來搏版面,就是瞬間上戲、把媒體端來
的劇本照本宣科演一遍,演戲的是瘋子
看戲的是傻子,賓主盡歡嘛!何況秀柱
姐就是小學訓導體系出身,自然是尊師
重道擺第一,是非對錯不重要;這番語
重心長、耳提面命,才叫不忘了本嘛。
與年輕天才小說家招待香港哥兒們至紅包場觀賞歸後雜感
/駱以軍(from f;標點由亦注)
我的作品,在大陸,也是被某些哥兒們修理的體無完膚啊。我常
感覺到不可能有單一一本小說,成為時代的孤證。幾乎難以在自
己的書放到另一國度的讀者面前,僅憑單一本書,攜帶這個島、
某種時代的濃縮隱喻。不可能不解釋朱天文朱天心張大春舞鶴李
永平張貴興,就讓一位北京或上海的讀者接受我的小說語言一點
都不怪不難。
同樣的,在取樣討論我、董啟章、黃錦樹的小說,作為「南方」、
「國境外」、「離散」、中國之外的華文小說可能,我也覺得該
把幅圖攤開,看看三十歲以前的賴香吟、邱妙津、袁哲生、黃國
峻、成英姝。一花一宇宙,一啟匣就是另一整個完全不同維度的
「新歷史主義」。我不是評論家,很多時候是像在基因海洋裡幸
福飽滿,承受著諸多差異性(在小說這種形式裡展示不同的扭造
與物理學)不同的作者和作品在我的記憶體接收是完全不同比例
的放大。它讓我理解我並非在一曠野創作、孤獨研發,而是在一
多重折射、互映的萬花筒。那是擠滿了強大靈魂的一條小街啊。
整個咖啡座如果是波赫士卡夫卡卡爾維諾昆德拉納博可夫葛林馬
奎斯,這些人轉過來看你的臉,那確實是你無法假裝二十世紀沒
發生過的小說創作者舉步惟艱的重力世界啊。寂寞的激爽也正於
此。腦中指揮艙如此數據龐大,一閃神便崩潰瘋掉的星盤也正於
此。
經過了二十世紀,我以為最偉大的發明,不是汽車、電腦,而是
小說。當然許多人會說是電影,且小說並不是二十世紀的發明。
但這一百年的小說,確實如老昆德拉說「描述的熱情」。之於人
類存在處境,它竟像基督教文明,將小說的想像維度撐開到宇宙
論、宗教論戰、歷史,一種故事如何啟動的意識形狀或觀看方式。
如禪僧一個念頭便是繁花簇放的,千百劫宇宙之外或之內的龐大
辯論,各種切鑿的、如勒拱或彎弓的拗折的語言的擠壓、創新,
或提出新的形式冒險,不就是和「故事」或「內容」對立;它常
如崑曲、花式溜冰、高台跳水……必須高度違反「想像性的寫實」,
一種摺疊,瘋子的精準,立骨牌或削蘋果皮的病態平穩。那已近
乎運動員的基本道德。
某幾位作者對我的意義不是世代論。我不知評論者的分法,有些
作者我私心鍾愛敬畏,譬如童偉格。但譬如我的上個世代一陣大
名字,事實上,還有當時未必讀到的郭松棻、李渝,或不見了後
來又出現的賀景濱、蔣曉雲。我該如何去談周芬伶?我該如何去
談林俊?我該如何談巴代?乃至一晃眼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
突然驚覺山中無甲子,同輩是另一番作品群象。或陳淑瑤,不畏
出手遲的胡淑雯,或三十以後力寫不倦的陳雪。譬如鍾文音、柯
裕棻。我該如何談談張萬康的小說語言對我的迫力?或最近力劈
魔境寫成八十萬字小說的顏忠賢?殺鬼前的甘耀明或殺鬼後的甘
耀明?寫出噬夢人的伊格言?對我而言,他們提出了小說完全不
同的「馬賽克」不同飛行方式的提議,一種你擠在這些極限運動
者之間,運球、切入、領會……他們也在那高速切換瞳焦的錯幻
光影間運動著,世代論的文學評論於我何有哉?簡而言之,相較
於台灣電影這幾年動輒以億捷報票房,其實諸多浮油泡沫;這幾
年台灣小說其實交出何其蓬勃的創作力,各種需要投注龐大心智
的作品,得到這個社會的等價閱讀、注目,甚至只是知道,何其
艱辛,或者,我遇到所有所有在大學教現代小說創作的哥兒們,
無不哀嘆:年輕人不讀書、不買書了……出版社們十年來砸錢在
書店平台堆了多少平庸、二級、封面美美的翻譯小說,年輕一輩
的評論者們神隱了(或是被白癡教育部的評鑑或國科會榨乾熱情
與創作力了?)一本書出版,能得到一篇嚴謹評論者認真以對的
書評,變成一件奢侈的事。某些部分,一篇評論文字,很難再給
一本年輕創作者的作品一個「定位」,而是「多提供了一種閱讀
的背景」某部分而言,廟堂毀棄,巴別塔話語漫淹繁殖,資本主
義的商品邏輯侵入(製造‧消費‧自我意義衰竭‧失去物神之光‧
製造新一代產品)
世代論的描述方式,對真正進入個人孤寂的書寫時光(十年、二
十年、三十年)的小說創作者,其實近乎無意義。
而我非常期待,譬如台灣、香港、北京、上海、馬華……多有機
會進行一些「現在進行式」的小說語言或小說切面後頭調度的哲
學性,這樣的對話、交流。我自己也還是「偶開天眼覷紅塵,可
憐身是眼中人」。我記得我三十歲左右,懷憂喪志,第一回拿到
視為神祇的朱天文的贈書,扉頁寫著「相濡以沫」四字,當時只
覺腦前額葉一道光劈開的感動。
我是這麼說的:「每個小說創作者、每本書,都只是他自己的一
條神秘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