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3日 星期六

我的閩南阿嬤


我的閩南阿嬤在我14歲過世了。我大概7歲就跟她分開。在那之前我是台語還算輪轉的劉亦,想來也是馬德里不思議。據我媽說阿嬤找人算過,陽壽也差不多就是那時,頗為神秘。

我跟阿嬤也很要好。比起劉金姊姊2兒3女不算優異的成績,阿嬤實打實生了6兒3女,子孫繁茂不休,當真江山萬年代代有人,創造出名言:

「生囡哪有遮痛?阮生囡就親像落雨。」

暴力輸出,她蓋婭系。

我跟阿嬤的合照好像沒有,記得她從我認識就已經是一介清癯的老嫗了,乾巴巴的,畢竟她生么子我父時已是高齡產婦四十好幾。講話不疾不徐,除了喊我失智的四伯以外,少有露出不耐。

她跟劉金姊姊是兩個極端。劉金姊姊性急,嗓門大,暴躁。她常說我媽、我小舅「脾氣雅壞。」喔還有我。我都說:「跟汝一樣啊,壞有種的。」

劉金姊姊的菜煮得飛快而草率,間歇加料,堪稱巫婆料理。每當我媽從炒蛋或炒菜(又)拉出那根長長的頭髮,我們眼光順著它往上,並習於意味深長的沉默。

軍中有戰鬥澡,外婆在前哨島嶼煮的大概也是戰鬥菜。我這樣歷史化的同情理解。

現在她鍋和鏟都拿不動了,不能下廚很內疚,好像沒塞東西進我嘴裡心有不安,但我並不太覺得可惜。除了紅糟雞紅糟麵線,那是阿姨們和我媽拿了外婆自釀紅糟也學不來的馬祖真本事。但我猜很可能只是劉金姊姊敢於下重手放鹽而已。

反觀阿嬤則是好幾道拿手家常菜,非常台非常好吃,炒玻璃菜,豆油(醬油)冬瓜,滷肉湯拿去冰箱放會結成肉湯凍,拿來攪飯好吃瘋。

早上跟著沒牙齒的阿嬤小心翼翼的飲著糜,一口一口咬斷脆瓜。多年後在東島我和蘇靖雅扭開罐頭配稀飯和鹹鴨蛋,不禁一嘆:果然是閩南人。

雖然東島明明在閩東的地界。

阿嬤也不算優雅。這兩個字有指向戰前日本教育的嫌疑。可能算是有教養。但姑姑確實說:媽那時還會讀幾個日本數字齁,一幾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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