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以軍其實很可憐,他自費出版《棄的故事》,黃錦樹就指出過這個「棄」就是破譯駱以軍的鑰匙,傷害的核心。
🦋美璇師🦋提醒,駱雖是外省人,但不是眷村幫、沒有眷村經驗(之於朱天心),父親也沒傳承下什麼資本(之於蔣曉雲),等於他一直在漂浮,找不到歸屬。
後來本土意識興起,父親又死去,他自動卡進那個「家族排列」裡,取代了父親的位置,扮演起維繫家族史—中國想像的渠道。
雖然他說他並沒有被棄的經驗,但不知為何如此在意棄。那不來自個人生命,而是集體中沒有位置而湧現的相對剝奪感。
也是要說一聲辛苦了......
所以他常說自己是廢柴,跟人渣兄弟鬼混,談「經驗匱乏」「無身世與教養」;也許他一直自覺是破落戶,怯生生進入文壇,到處都是社會、文化、象徵資本仰之彌高的泰山泰水。
他為什麼這麼在意必須寫出怎樣怎樣青史留名的偉大小說,那是他對這一輩子出人頭地=方能受人尊重的終極想像吧。
寫到這真的是很同情他,畢竟我身為他的讀者也十年有餘了,幾乎是看著他從巔峰狀態應聲跌落。完美墜地。
更誇張的是,我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是,2007年蘋果日報有一則人間異語吧,「除了射精,底層男人沒出路」我竟然選用這則報導來理解駱以軍小說的淫邪、猥褻。
快感忘卻現實煩憂,這個你被棄、不屬於的世界;本能(食、色)讓人感到存在——身體慾望之滿足,那是一無所有的人最後的歸宿。
只是,受過這麼多屈辱與傷害,成為了文壇一哥,就可以把粗暴再拿來粗暴別人嗎?這毋寧是種自投浩劫的毀滅性人格。
櫻桃園姐妹固然幼稚殘酷,但你寫李維菁、寫字母會的女作家們,就因而合理正當了嗎?
同學問:這團體不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嗎?搞不懂為什麼他要這樣欸。
從直子之心、發光的房間,「我們如何走進一個人的內心?」二十年後卻停格在窺看女作家們下體時,被破門而入的驚訝和慌張。真的,好不堪。
不是只有我這樣講,基本上《明朝》(算有點意外地)激起全班女生的憤怒,男生們也表示不解。從《遣悲懷》到《明朝》,如果曾有重砲扭下他動輒探進她人陰戶的手,今天我們會不會有一個更健康點、更「好」的一哥呢?
二十年來,評論界都忙著互送花圈嗎?
只是大概不可能了。最後一關結束,他已經用完屬於他時代的硬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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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遣悲懷》(初版2001,再版20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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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明朝》(2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