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6日 星期二

感恩有你


林晴灣是報喪女妖,捎來又一個學長離開的消息。我們只能神神秘秘的看學長版面上欲言又止的祝福。去了天上也要快樂。說好三十歲就要結婚。吞吞吐吐,哽著淚珠。

半年前人還在的啊,還生猛有力的回應大家。

這幾年社會系也折損太多人了。是不是詛咒?接下來輪到?林晴灣:你不能死掉。

真的很久以前,是學長帶我參觀附中。身為國二就立定志願要讀師大附中的桃園人,是在網路論壇上首先認識了我的學長姐,看他們嘴砲、筆戰,覺得好酷好厲害,也想成為他們。

所有人都不解,要嘛好好留在武陵,要嘛去臺北當然要讀建中。可是我就不要,就不甘心,少告訴我該怎麼做。

成績出爐前我就知道可以開始收拾行李了。那夏天格外漫長。是冥王星永久被從行星裡除名的夏天。張惠菁寫了〈給冥王星〉,我也感到人生從此割裂。

有一部分的自己要去臺北,開始真正寂寞的艱難的成長;有一部分的自己惶惑於兩邊失鄉,開始漫長的家的追尋。

學長是論壇上看來最歡鬧的怪胎,東戳戳西吵吵,很樂意帶小鎮俗參觀「臺北市最大的藍天」。忘記怎麼聯絡上的,一切都好陌生好驚奇,學長大搖大擺,跟任何迎面而來的人都能打招呼講屁話。

青春期好崇拜這種八面玲瓏的屁模屁樣。

學長還很能唱歌,拿起吉他邊刷邊唱;學長還很能寫,第一次看到「板門店」就在他的網誌上。

不過就跟高中所有關係一樣,後來都被我弄得很尷尬。有太多內在議題需要處理,形於外就是扞格,從我至今也忘了怎麼傳遞的誤會,衍生成老死不相往來的芥蒂。看到學長都會繞路或者裝不熟。

他也是少數來臺北後,家母還認識的朋友:小OO學長呢?
我:不熟耶。

如果是現在,或許會想說這人好吵,但還是可以聊上兩句,變成不這麼熟但也不至於交惡的朋友吧。

之所以會讀社會系,也泰半跟他有關。那時同儕問學長準備考哪裡?他理所當然的回答:臺大社會系啊。

What’s that?駑鈍如我那時實在懂得太少,但聽他屁沛叫宣揚社會學的顛覆視野,我也回家上網查,覺得的確很合乎我頹廢野放,懶於升官發財,好逞意氣的性格。

不過考上之後,聽說他也沒好話,無非是「沒指考沒實力」這種。不過我也不管,從附中到臺大,生活圈更疏遠,他依然熱熱鬧鬧,長袖善舞,我躲起來睡覺,偶爾遇到依然無動於衷,擦肩而過。

如今我也沒怎麼傷心。不知道第幾個學長默默死掉了。甚至覺得咦那尷尬的人少一個。是不是第八宮在作祟?好像很能平淡面對,或者生前早就沒有交集。只是有一部分從前的自己好像也被他的死包裹著一起滾落深淵了。

林晴灣:你不能死掉。
我:但我很兩難,不想太早死感覺很可怕,又不想變老。
林晴灣:活到你覺得夠了才可以呀;那覺得老了再走。

結論:好啦珍惜當下了啦。感恩有你了啦。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