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16日 星期一

焚燒


這次從臺灣帶來的除了侯文詠的金瓶梅,再就是黃錦樹的《焚燒》。大二就買了一本(好像在要歇業的政大書城師大店),整個看嘸,還低價脫手。稍微了解一點文壇江湖後,才再買回來,快意恩仇,讀得啊嘶不停。

書就是很怪,某一天會突然中標,有段話或意念在腦中盤旋,於是行吟澤畔,按圖索驥,最後風簷展書。喔原來是你麼。某方面跟歌很像,開始盤旋時要硬去聽來「打掉」。

去年甫來馬,讀錦樹像被雷劈開的神木。他反對最力的,與其說是臺灣國族,不如說是狹隘的本土論。那當然有2000-2008年矯枉過正的時空背景,考核你對臺灣、而非民國(現在叫華國了)的愛。

也是那時起,愛歹丸變成提款機,也變成髒話。

對於既非民國、更不臺灣的黃,當然賭爛這種身分、族裔乃至效忠的考核。

其實我更像是隨長大被綁架過來的,循洪流般的政治正確。當然,一開始也晴天霹靂:什麼,臺灣原來還沒獨立?!原來「中華民國在臺灣」不是臺灣國?!想當年民國一百年,奴家還跟著蔡依林一起唱著生日快樂歌(臺灣的心跳聲)呢。

是需要用立可白註銷的一些童騃的小歷史。

但主張臺獨的人,說根據法理,金馬是中國的--姑且不論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還是中華民國。總之是個政治垃圾掩埋場,不要的都推過來。把它們從國際法認定的臺澎切分出去。

聽到這說法我都心驚肉跳。那我媽算什麼呢?整個從小島遷來的母系家族算什麼呢?只有閩南語有悲情,我們閩東語難道是一截累贅的舌頭嗎?早年民國逼你吞進去,現在伸出來臺國亦視若無睹。

才會有「太平洋沒有加蓋」說法出來時,令我作嘔的舅舅--西莒人,在烏坵當了十幾年國軍軍官退役--少數吐出的象牙:「乾脆去做海峽人好了。」

我反對的也是這種狹隘的本土論:出生在臺澎的是自然而然的(還沒成立的)臺灣國人,金馬喔不太在意,頂多算是有待商榷。但要商榷也是你們自己去商榷。

黃抨擊的落點當然跟我有所不同,但他的砲彈予我啟發:原來我是有選擇的。可以不必被巨大的聲量裹脅--要玩數人頭遊戲,金馬住民怎麼數得過臺澎?--然而政治是為前途蓋章投票的行動,是丟向未來的火炬。起碼我可以陳述我想要的未來,那必然是一個翼覆了海峽中的我的共同體。

原來可以不必仇恨華國。像政治垃圾掩埋場一樣,把所有狗屁倒灶都歸因給「華國」,就像把性別現況都推給異男,直銷挫折都推給ㄊ老師一般,都是輕鬆取巧的。凡有不順眼的現況,一切都可以無痛賴給:因為我們還沒獨立建國。

談文化時,跟12歲小孩一直鬼打牆,師生都暈頭轉向。馬祖,不包括臺灣。但是可否說馬祖文化,包括,臺灣文化?那麼在這個基礎上可否再往前說,馬祖,包括了臺灣?沉默。他們小頭小眼睛集體傾斜45度。不過當有一人疑惑而微笑的試探:...好像......可以耶?

你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文明的曙光啊BANG友。

馬祖是臺灣(民國)的一部分;但臺灣也是馬祖的一部分。

臺灣可以不是民國的一部分;但民國,確實是臺灣的一部分。

在打造共同體的工程裡,我當然要挑一個最能取悅我的廠商發包。某些太有風格、聽不下勸說、甚至只幫特定人群動工的,就只能say Goodbye了。--而我確實有這個權利,逛逛市場,拒絕任何同溫的、道德的綁架。(但當然,我也會努力把馬祖的好讓你們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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