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思想史似乎有支脈絡就是在探討「亞洲」。因為作者寫得很抽象,譯者也盡力了,我的理解是他指出:東亞和東南亞的民族國家,多半來自殖民歷史的應激。而引入西方勢力,又是為了抗衡和中國的朝貢—冊封關係。
濱下武志認為,亞洲不該跳過自身的朝貢歷史,直接用西方的現代國際關係來自我描述,而應該看到中古以來往返於海洋的東亞廣域連結,其中的動力就是朝貢—冊封。
朝貢不只是政治的權力關係,還有經濟的貿易關係。
值得說明的是所謂華夷並不是鐵板一塊的「中國=華,其他地方=夷」而是周邊的上貢國「夷」也都可能再自我小中心化為「小中華」,視(或強迫?)四邦為夷。
因為近代民族國家的強烈驅力,讓一切思考的前提都是國家,而遮蔽了在國家上位的(海上貿易連結的廣域)、下位的(各個「地方」的?)地域圖像。
歷史性的地域認同,被國家認同取代。這在馬祖非常明顯,不管是中華民國人或台灣人,都是後來覆蓋、強加上去的。
並且,作者還指出,愈是中心,其實愈是抽象,那裡交集的東西太多,所有邊陲它都染指、都發號施令、分門別類,中心追求的是純粹化、普同化。
相對的,邊陲是差異化、個別化的,或用我的描述,是「具體」的,所以應該把「邊陲」當成研究方法。
這段講得太好了。批評林瑋嬪時,我一直試著想具現那股違和,我後來的小結和濱下教授不謀而合,指向那高高在上的「中央—邊陲」視線,妄圖以一個概念(嗜賭?)就收攏與詮釋一切現象的傲慢。
濱下武志教授的說法,把國家的地理(中央—邊陲)和知識的地理(學院—田野)(←他沒這樣講,這是我的詮釋)並置起來,讓我更確定其中的共相。
以前看不懂的「亞洲研究」(比如中國的孫歌),在讀這本書所說明的海洋、島嶼、從宗主權到主權之後,好像都更明朗了一點。海與島自帶的抵中心,甚至挑戰民族國家的性質,都很對我的胃口。
幾年前覺得很重要的「馬祖人認同是哪國人」現在已經存而不論。如果可以,我想當永遠的島嶼人吧,在那裡沒有民族國家來調兵遣將或過河拆橋。島嶼星羅棋布,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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