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步伐之前,你忽然想起每一刻存在過的你們。
漂浮的回憶裡時間的斷點也許已經不再重要了吧。他說的那句「我決定我們要做很好的朋友」在笑談中隨口脫出卻那麼篤定誠懇,如果需要成為我們在成長過程中或多或少都曾想像過的那種很好的朋友,大概不需要用這麼清晰深刻的字句當作憑藉吧。不都是那樣嗎?莫名其妙的,從初見的謹守禮份到後來互開對方玩笑一次比一次過火,終於有一天兩隻過冬的刺蝟本為了汲取溫暖而互相接近,一時不慎剟傷了彼此。到底有心或無意對於只能獨自舔舐傷口,再因為加倍惡寒前去尋覓下一隻刺蝟同伴的我們而言,也許都不會那麼重要了吧。幾十年後某個驀然回首的清晨,對於往日的彼此傷害要怎麼去記得那些本應該是鐫刻著憤怒仇恨的臉孔呢?光陰的淘洗後,存餘在心底的只剩愧疚和後悔了吧你這樣想著。
漂浮的回憶裡時間的斷點也許已經不再重要了吧。他說的那句「我決定我們要做很好的朋友」在笑談中隨口脫出卻那麼篤定誠懇,如果需要成為我們在成長過程中或多或少都曾想像過的那種很好的朋友,大概不需要用這麼清晰深刻的字句當作憑藉吧。不都是那樣嗎?莫名其妙的,從初見的謹守禮份到後來互開對方玩笑一次比一次過火,終於有一天兩隻過冬的刺蝟本為了汲取溫暖而互相接近,一時不慎剟傷了彼此。到底有心或無意對於只能獨自舔舐傷口,再因為加倍惡寒前去尋覓下一隻刺蝟同伴的我們而言,也許都不會那麼重要了吧。幾十年後某個驀然回首的清晨,對於往日的彼此傷害要怎麼去記得那些本應該是鐫刻著憤怒仇恨的臉孔呢?光陰的淘洗後,存餘在心底的只剩愧疚和後悔了吧你這樣想著。
早春的山林裡嵐霧悠走,朝露還洸洸晃晃凝滯在每葉青翠的尖上。石板階梯一級一級無止境的向上盤旋,你突然有種奇異的幻覺,似乎這段路途是一次壯麗又幽微的朝聖,信仰的終點是內心的百感交集,每一次舉步都氾濫著洶湧的回憶。
他總是笑著的。而其實你們內心都清楚一路的荊棘不該綻出那樣純真燦爛的笑容的。典型的家庭暴力,父親酗酒後拳腳相向,母親無能為力只能在被傷害後抱著他痛哭。一天夜裡睡夢朦朧中,有隻溫柔卻顫抖的手撫摸著。母親的嗚咽和淚水大概只是那夜夢境中海潮的低語吧,他後來才知道那是一種無助和絕望的告別。
而父親呢?他不在乎了。可以打工獨自生活後,他就學著他的母親一樣沒有隻字片語的離家了。他說他沒有家。但其實你早知道他漾著笑的面容下,一直想要一個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家。
山腰的草原在料峭的斜風裡顯得多麼荒涼。天地的輪廓在潮濕的空氣中逐漸模糊。抬眼,山勢聳峙拔向天際。窮目所及一片虛白縹緲,山巔似乎是永遠也到不了的疆界,與天堂接壤。你在厚重的風衣下蜷縮著身子繼續未竟的行旅。
你忘記不了雨中你們在無人的馬路上拋開傘朵,恣縱的邁開步伐、敞臂旋轉,他說嘩啦嘩啦的雨聲是青春裡瘋狂的配樂,而你們正是舞台上唯一的主角。表演的時間總是短暫得炫目,你們要盡力揮霍每一分一秒。當你們一面尖叫一面狂奔到路的盡頭時,氣息和心臟都紊亂得無法自已。你永遠記得他附在耳際時機太像偶像劇情節的一句我喜歡你。
你回答我也喜歡你啊,但你清楚知道他的那種喜歡比自己的回應含有更深更隱晦的意義。全身濡濕的你們在剩餘的路程上沒有人再開口。隔天的見面他又整理好自己,爽朗的笑顏開展著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又是哪一個深沉的夜晚,城市輝煌的燈火如往常冷漠疏離。你一時興起買了兩瓶烈酒抱著玩笑的心情想要對酌通宵,但酒精對他的陰霾揮之不去,只任由你嚷著好喝拼命牛飲。單純的你很快不勝酒力,他不放心你拖著恍惚的腳步離去,決定讓你借宿他簡單的住處。是不是別有用心,當下與此刻的你都無力也不欲辨析。昏昏沉沉的什麼都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一雙有力的手把自己抬上床安好被褥。熄燈後昏暗的房間裏,夢醒迷離間依稀記得他的鼻息和體溫離你好近。
你不願意事後的回想玷汙了澄澈的記憶,但你擔心那段幾乎失去自己的荒涼歲月,他的出現是不是一場痛快得難以自拔的大雨,懷抱如此巨大的悸動與飢餓,毫無遮蔽的反映出你內心長久的孤獨落寞。你站在磅礡的雨水間,仰起臉伸著舌試圖讓天地間的汪洋淌過你旱涸的五臟六腑千思百慮。
也難怪你不禁懷疑,自己對他是不是也曾動心。
我們一起走過這山路的啊,還記得嗎?你在心底悄聲問道。
他說過這涼亭坐落在荒野的模樣像極了母親柔水般的吟唱。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空氣不經意的流動,他身旁的草葉隨風搖曳。你永遠也忘不了他面向暖溶溶的陽光,神情像在聆聽一般輕闔著眼,嘴角還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你竟然捨不得催促他繼續趕路,難道是因為留戀那一幕短暫的光景?彷彿褪去了他慣有的獨立與堅毅,容顏的稜角一瞬間竟柔和起來。
有幾天他忽然失聯,那數十個小時你慌得食不下嚥臥不成眠,雖然不斷安慰自己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那一夜的日記卻雜亂不堪顛三倒四,最後甚至被渲染成一大片藍色的哀傷。他又閃電現身在窗台樓下的早上,你半是生氣半是開心,索性賭氣似的板著臉孔質問他行蹤。他傻傻的笑著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嘛。
就算不情願也只能選擇相信。他總愛拖著你到戶外,海濱或山澗,側耳礫灘的琤琮或空谷的跫音。回想起來想必是他血液裏蠢蠢欲動的流浪基因,因為沒有人可以給予安定而注定一輩子的漂泊輾轉。釐清這點之後,你多想當時就成為他遮風避雨的港灣。
如果那個時候你回應了他的告白,他還需要四處移徙尋覓可供駐足的定點嗎?或是生命的不安全感仍然會促使他終其一生不斷的奔走?
據說,許多船艦上的水手,注視著盈目的粼粼瀲灩,竟不禁想要一躍而下,沉回海洋母親廣袤的褓抱。如果那樣詩意又悚然的說法確實,那麼他的離開,也不必妄加揣測了。就讓回憶的倒帶停格在此,他飛翔於群山之間,雙臂伸敞,面對著和煦的日光依然微微笑著。讓原因像那浪漫的傳說,巔峯之處疾風呼嘯,他聽見了山岳的吶喊。深邃的幽谷像夢境招引著他,而他吸飽最後一口氣,縱身墜落,背向這片痛楚的大地。
你在墳前上了一炷香,低頭禱唸著無論什麼,他都聽不見了——也或許是聽得見的,只是已幻化於萬千的生命,沒有辦法再笑著回應你什麼。
你環顧這片沉寂的荒涼,想著他現在是不是終於有了可靠的歸依,也在厚重的土壤下或闃黑的林蔭裏想著你。
你撐起了傘,打著寒顫回家。
劉亦~這篇山路就是火鳳凰有得獎的那個嗎~~~?我昨天去聽時有看到你耶~哇噢~如果那篇是你寫的話,恭喜你得獎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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