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
能夠有章法的運用文字、有能力(個人對經驗的覺察)與閒暇
將經驗寫成文章,都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有像蘇靖雅一
樣,純粹不想對世界發表言論的人,但更多可能是沒有一定程
度的資源,比方家庭出身、知識訓練、個人經驗、同伴支持……
「寫文章」其實是有門檻的,遑論發表、集結成冊上架販售。
所以跑夜店的東區男女、綁鋼筋的勞動身體、還有一大堆一大
堆,注定在文字上付之闕如的廣大世界,其實對「我們」而言,
都是一片黑暗。而且可能會永遠是黑暗。因為並不多人願意、
有能力,把他們的經驗訴諸文字留存。所以書市裡的當代台灣
閱讀版圖,充滿小文青的咖啡廳流浪、城市漫遊、出國留學、
理論與文學與電影的交互對讀……一種大致上也許可以先籠統
稱為中產階級的情調。
1.
我才會認為,《酸臭之屋》這種書和作者,在世界文壇上得到
重視,具有標誌性的意義。姑且不論作者在寫書的時候是不是
有特別的政治意圖(提出某種主張)或社會想像(想要改寫大
眾對「社會」的認知),光是「第一手」揭露這些「底層人」
的生存處境(毒品、性、暴力),就已經具有力道和代表性。
顯然說明:「像你們那樣光鮮亮麗的活著,可不是這世界上唯
一的選擇與風景」,也能穿鑿附會,說是對當代台灣書市小確
幸主義的暮鼓晨鐘。
2.
曾經參加一場論壇,提到台灣七年級作家的作品極度「私我」
的問題。我很同意這是個無意義的命題,因為我們有太多工具
可以交叉運用、不同的意見可以用不同的工具發表,可能今天
上街頭、明天搞連署,左手寫社論、右手畫畫,「文學」於是
可以只保留給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也許就是那些被老人說是
「肚臍眼」的感覺、情緒、家庭困擾等私我之事。所以我認為
問題不在「肚臍眼文學」,問題在「只有」肚臍眼文學。解決
之道不是慫恿文青作家硬頭皮去寫其它他不熟悉的經驗,他們
依然可以在同樣的領域攻打出值得我們整個世代驕傲的經典;
而是鼓勵更多人拿起筆,寫下自己的文學,豐富我們的文學、
言論、經驗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