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7日 星期一

OW擠牙膏?:一種敘事方法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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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陣特攻
2月25日 13:40 · 【新聞快報】
稍早於努巴尼國際機場,OR15 防禦型機器人部隊在攻擊事件中遭不知名攻擊者摧毀。目前幸無民眾傷亡。

我很少玩遊戲,不知道擠牙膏說故事是不是在遊戲界行之有年?但我和其它玩家不一樣,我很喜歡這種「上市後補完」的發展,讓玩家彷彿平行於遊戲的時空:

角色知道的沒有我們多,文本(遊戲)內外掌握的資訊是一致的。

我甚至還喜歡這款遊戲發生的時間點:在「一切」已結束後。前面有個無法更改的遺憾。失誤、蒙羞、近親殺害、同室操戈⋯⋯都已鑄成。

然後這文本才敞開,讓玩家介入。天地伊始,就已一片狼藉。在狼藉中跟著角色從廢墟中開挖線索,線索一條條出土,也不斷影響著前文(歷史)和後文(未來)的詮釋。

至於不想懂劇情的還是能爽爽開戰。

套個文學術語,叫後四十回。但作者還活著繼續寫著呢的版本。

《偽裝者》:爛尾讓你玩物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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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兩天在看這個,咦是《琅琊榜》全體演員原封不動,搬到民國來嗎?

中國很愛諜報劇,尤其是汪精衛政權那一段:日本扶植的國民黨(汪)(還有代稱:南京)、蔣介石的國民黨(重慶)、共產黨地下組織(延安)。

也很愛凸顯國民黨內部派系的鬥爭,爾虞我詐,顯得共產黨的先賢先烈,是多麼專心致志地抗日,擁有高尚的情操。

而我在想台灣怎麼不流行啦!諜戰片鬥智鬥勇,槍砲彈藥齊飛,明明很好看啊。才想到,喔,不管怎樣重述那段大家都很忙著福澤天下(爭權奪利)的日子,你都是重寫一次「戰敗者的歷史」。

愈努力表演「我們很認真在憂國憂民哪」,愈不能迴避「啊最後怎麼輸到脫褲?」內建在歷史劇情中的質問。

——除非你要認真檢討「我們為何戰敗」(但很難看啦);或反諷地揮灑「對唷我們國民黨那時超腐敗唷……」那看對岸的作品就好了。

如果不要中華民國視角、不要發生在大陸的故事,也有在台灣島上的吧?那就得碰觸台共、左統了。畢竟「諜報」是要有組織才玩得起的事啊。但那「組織」背後,可是赤色中國喔,意識形態是兩岸統一喔。

怎麼想都覺得歷史劇、諜報劇在台灣果然沒有立錐之地。

算了那我們大步向前吧,白色白色的明天等著我們!

2.

好愛這明家四姊弟,劇情花了很大的篇幅在處理這四人的背景,和背景形塑的性格。

他們選擇的政治位置、角色的性格,讓這四人同在一起就有內在張力。

但看他們同桌吃飯、在大宅院前陽光下喝茶打球,又真的羨慕他們亂世中的親近。內裡血濃於水、外又相濡以沫。

尤其是17歲就代替早逝的爸媽接掌家業的長姊明鏡。在《琅琊榜》裡她是在後宮與世無爭、韜光養晦的靜嬪;

在《偽裝者》未出鏡聲先到,把仇家羞辱得狗血淋頭。又動家法,鞭打在汪政府特工組織呼風喚雨的大弟(靳東也是戲精,by the way。),轉頭又對胡歌飾演的小弟寵溺的笑。

只是胡歌演大學生,好像還是不太有說服力吧-.-……。

還有共產黨一現身,我就知道他們要策反胡歌,看這套路多深。胡歌身為威能主角和正義化身,當然、鐵定會加入共產黨啊。

一方面是鋪陳他曾經在巴黎接觸過社會主義等「進步思想」——席捲了20世紀知識份子,前仆後繼生死以之的思想,台灣的教育卻無所著墨;

然而這個新中國又變得如何?愈演這些重述當年抗日救國解民倒懸、青年男女捨身取義的戲碼,不會愈心虛嗎?我看了都好難過。

左看右看,無路可通。只能「政治歸政治」地讚美一聲:劇本身還是好看。

胡歌必須被策反,也可以很簡單解釋:總不能讓他一直待在國民黨軍統,那得怎麼交代啊。

3.

昨天被《偽裝者》氣到了。最玩物喪志的並不是追劇,而是追到後來才發現是爛尾。前面所有撕心裂肺都付諸流水~~

對岸觀眾老於觀賞主旋律諜戰劇,一語精闢:「諜戰劇裡,小日本永遠又笨又壞,很容易被殺死,被耍得團團轉;國民黨總是貪婪,見利忘義,要錢不要命;我黨則親愛精誠,抗日救國。」大概是這樣。

先略過共產黨人一出現,就開始說教,煽動國族主義(我們都是中國人)、強調組織如何紀律嚴明——直接說就是,女主角智商離線啊啊啊!

有一幕是主角群準備劫救日本勞工營的同志,日本人都來搜山了,只有女主角念念不忘漫山遍野大喊特喊,找她昨天剛赤化的青少年。

說好的組織紀律呢?說好的智商呢?編劇犧牲劇情的合理性,只為了一朵聖母白蓮花(還是紅蓮花?我真的不在共產黨語境裡⋯⋯)的綻放。

然後胡歌飾演的男主角還莫名其妙愛她,我真心不懂,是這樣比較好被安排「策反」(就是招募下線,很像直銷欸)嗎?畢竟正義的一方永遠只能是共黨「開國大業」的參與者。

胡歌的年紀要演大學生就不用我說,只能一直吐舌抿唇扮年輕裝可愛。梅宗主的面癱路數,比大學生軍統特務好多了。尤其王凱站在旁邊,一雙鹿眼明明更稚嫩啊卻要被叫哥,怎麼看怎麼怪。

最厲害的就是大哥靳東,完全被圈粉。怎麼那麼會演你告訴我?說你就是家傳三面諜我也相信啊。

當然從快結局,我又開始想「這齣劇最蕩氣回腸的100分結局會是什麼」?按照我之前的框架,必須先看主角的目標:表面的和核心的。

甄嬛表面目標是活下來,最好權傾朝野,登基太后。核心的目標卻是「願得一心人」。100分結局是她表面目標完成、核心目標失落(或者付出的代價太大),這個check。

《潛伏》裡的假國真共間諜夫婦,表面目標是「打贏戰爭」(戰爭的目標通常是日本人和國民黨),核心目標,我認為也是長相廝守。看歷史,共產黨是一定會打贏的,那怎麼在已知的現實結局條件下,創造更高端的戲劇結局?最後給的答案,我是頗滿意。check。

《偽裝者》作為諜戰劇,表面目標也是這些主人翁的事業目標「打贏戰爭」。核心目標我則認為是讓鋪陳了很大篇幅的明家四姊弟,「少一個都不行」。

少一個如果是肉體殞滅,那有點低端;如果能做到迫於形勢而不得不,在靈魂上壞死,那就更好。

這個好結局,它沒做到。到後半段又讓大魔頭開外掛,隨便解決掉特務機關的重裝武力,但又被主角們輕易解決。我真的是看到都露出成龍臉!

所以從今往後都要一一在谷歌上檢查:「偽裝者 爛尾」「琅琊榜 爛尾」「⋯⋯ 爛尾」以防玩物喪志。

2017年2月25日 星期六

日語班


冒雨到市區,約好一間日語班詢問課程。等了許久,負責人終於下課出來接待。

主要是太閒了。那天看《日曜日式散步者》在窗光下的電風扇葉轉轉,雖然催眠,但也突然很想重拾日文。

結果中壢竟然真的有日文小說閱讀班。授課老師還是作家。聽到我就蹦上天腳尖輕點兩下。

負責人說,如果你喜歡文學,那不要上我的讀解,上這位老師的小說課。我翻了課本,讀解就像英文的閱讀測驗,平常我教給學生的東西。

我問她,中壢的日文班不少呢,她才透露原來中壢很多日商,「因為工業區。」老實說中壢的日語資源並不比台北差。

喔,那是主管囉?「主管都住天母,有專車接送的。」

到此我已覺得投緣了,一她聘小說老師,告訴我「小說不是只翻譯和註釋,還有作者的世界觀,我做不來。」不啻在說:「文學是專業。」二她對我們居住鄉鎮的社會市場觀察。

三,我說我沒有喜歡村上春樹,但我不喜歡他的中文翻譯。老師說:那你學了自己翻。「我做口譯的,如果你對筆譯有興趣,我也有認識的人。」

四,不不不,台灣的日文人才太多了,我就是學興趣學身體健康。她卻正色:

「台灣學日文的是多,但很多都是能唸一點,但真的學到流利的有多少?或者,最後能熬到願意在專門領域學習、做到真的讓別人看到的有多少?沒有『準備好才出道』這種事。」

天哪,老師(已經加稱謂了)你好勵志。那你是在日本哪裡讀書呢?她也很直爽:

「我跟你說更勵志的——我沒有留學經驗。我是在台灣學日文才出去的。其實現在國內就有很好的環境,出國只是補足不足,至少比花大錢出去下了課都跟中國人在說中文的好。要就學了再直接去讀書或工作,不要浪費錢。」

哇,快人快語。

2017年2月22日 星期三

遇見


父執輩很愛講,當兵是如何如何獲得了一輩子的同袍弟兄。這我並不羨慕。比較能說服我的唯一原因是,當兵是打散階級、亂數重組的過程。

作為一路中產階級順遂上升的人,對「非我族類」害怕又興奮。甚至有人說,你可以真的看到「社會底層」。那滿足了我沒有認真做過田野、沒有被完成的窺探癖。

但根本不用啊。

我今天到三重,進到男孩家。那真的是,家徒四壁嗎?卻又堆滿各種灰撲撲的廢家電、插滿菸蒂的茶汁寶特瓶、懸掛牆上蒙灰的保全制服。

三個男人的家:爸爸、哥哥、和他。

他不以為意,鑽進毛毯裡,雙人床已經有凹陷。浴室是唯一比較「現代」的地方。白目如我還問:浴室有重新裝潢嗎?只有這裡有磁磚⋯⋯。

我可以說,這是同志交友的難題嗎?外面的世界光天化日,我們只好下沉到隱姓埋名的世界。異性戀們吃吃喝喝夜衝夜唱就在一起了,同性戀們渴望獲得連結,卻認不出彼此。

拜網路所賜,每個人都得到一個一個小窗格,在手指滑移的瞬間供你搔首弄姿。好像很精彩很鮮豔,活色生香,玉體橫陳。

是的。可是那終究不是「現實」的社交環境,歷經層層社會階級的濾過,走到你身邊的,大抵都是跟你差不多的人——所以你們有得聊,覺得前世今生、一見傾心。這是異性戀們預設的「遇見」模式。

變得你得大量試誤。

大量的,在夢的旋轉門裡一扇一扇重新打開。knock knock,是你嗎?喔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我好像也不在乎你的晚班多枯燥⋯⋯。

性如此輕易,關係的建立如此困難——器官好吻合,但個性呢喜好呢美學呢?我們都是gay,而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共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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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21日 星期二

一線之光

大一的寒假,適逢情路坎坷,對自身生存意義多所疑惑,像逃兵一樣,家也不回,和整個世界鬧彆扭,躲到總圖看書。

假期的總圖,只有存在感透明的考生,對人生歧路的疑義與我聲氣相通,此外荒涼。但那份荒涼適合當時的我,能縮得小小的坐在其中。

初進總圖,都會心生浩嘆,非要把天花板挑到那麼高告訴我何謂堂奧;而匍匐在知識面前,我又有多渺小嗎?

筆記上還留著對轉型正義的問號,疑似清算,「那別人不會有一天也來清算你嗎?」這種逝者已矣、息事寧人的大眾歷史觀。

多年後聽到演講,講者說韓國就是叫「歷史清算」。只因中文語境裡,清算挾帶貶義。哇,我笑,像花徑上撞見故人。

那時好多愁善感喔。接近過年的風冷且乾燥,透過總圖三樓的窗台,一片鐵灰色的台北。不知何去何從的心情,貫穿我離開苦難中學、直達後青春期。

也渴望很多前輩、諸神學長姐一樣,「貪婪的吞嚥知識」。可是無法,我坐在那裡,卻像不在場。我看不透自己,像一堵堅不吐實的牆,不知所為何來,不時淚流滿腮。光是「和自己相處」就心力交瘁。

勉強讀書,想維持自己。那時候讀書都好像劈開天靈蓋。像麥塊,喔原來這世界可以這樣建造。事物漸漸甦醒,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賑早見琥珀主!),得到了秩序。你站在天地中央,簡直指揮若定。

當然視野之外,是更大的黑暗。但誰在意呢。生命追殺至此,朝不保夕。獨居迴避社交,沒有大學生嬉笑喧嘩的生活,也貪圖網路遊戲的麻痺。偶爾,只是偶爾,在抄寫知識裡短暫的感到脫胎換骨。

原來人類還能有這種感受:很想念,很想念。但不想再經歷一次。

如果碰到了19歲的自己,應該會說:嘿,你胖,但你會好好的,變成了更強的人。

——隱惡揚善、避重就輕地。無論多老,都需要一抹燭光,在踏進黑暗以前。即使只是虛構的。

爵士鼓課:Borrowed Time


1.

與我的爵士鼓老師(aka蔬食搖滾客)相識一年,他才知道小尼姑年方廿六,是什麼什麼學校畢業的,因為我訴說自己是多廉價好用的勞動力,在內壢地區少有。

學生數已高達六名,可謂青埔內壢一帶地區性名師。

2.

蔬食搖滾客今天竟然喝珍珠奶茶,引起詫異。我邊擊鼓,邊用眼角餘光偷瞄老師。他一聲不響地喝完,螢光粉紅色珍珠都吃乾抹淨,然後:「我去裝水。」竟然把奶茶杯拿去盛滿,又開始噝噝喝。

打到一半,背後傳來鼓掌聲,一拍一下。老師終於放下水杯,開始幫我助念打拍。

3.

學習有三個階段:重新拾起鼓棒,宛如一輩子沒拿過鼓棒,懷疑眼前的鼓譜是前世尋來的戀人。恍恍惚惚,似曾相識,人生若只如初見,have we met before?

進而漸入佳境,感覺一直來一直來。那個「in flow」,中文明明就有這個概念,「化境」,如入化境。一刻附靈,恰似降巫。技藝是人類除了高潮外,最貼近神的依偎的時刻:

暴烈如進擊的鼓手;靜謐如小說電影,直通鬼神。

最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國祚有時,人命有時。血肉之軀的極限漸漸逼近,指針再度重疊,向神借來的時間要加倍奉還。起先是大腿痠麻,因為大鼓很煩;再來才慢慢落了拍亂了套,大腦一片糊。今宵陽壽已盡,明天起床又是一條好漢。

4.

我知道這段時間終究是我借來的時間。不知指針何時重疊,不知大夢何時作盡。夢裡有許多可愛的人,比方爵士鼓老師,堅持吃青菜喝溫水,偶爾大啖珍珠奶茶引發驚異的30歲男子。

不過我更愛蘇軾的世事觀,一切無不大夢迷離,又何謂借還、更談何初醒。開心最重要啦哈哈哈哈——

休言萬事轉頭空,未轉頭時皆夢。

2017年2月20日 星期一

《異星入境》(Arrival):我要抵達你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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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星入境》
 

好看,想起《索拉力星》,不同維度的科幻,一樣優美但也緩慢到一度使人放棄。

【有雷】

語言學家的設定太好了,之於理論物理學家。為什麼一見面就要人家做數學題呢?噢你想跟他們聊天?我幫你們端咖啡。

我喜歡科幻除了腦洞大開,也喜歡看面對「人類要是真的遇見外星人」這個離地飛行的問題,一個一個人類界的先驅大腦給出,貼地行走(應該吧-.-)的答案。

寫實一點的通常都是內訌成一團啦,表示導演們也不陳義過高。要是訴說人類如何團結一致,大概是幫準備出場的英雄鋪路。

這部片調和了兩者。雖然還是有一點取巧,不過算是通過能給分。調和的關鍵也成為全片劇情的刺點——要是已經預見悲劇,你還會重蹈覆轍嗎?

面對事業或學習,當然要不遷怒不貳過。但萬一是——愛呢?那一刻我也俯首稱臣,成為一個迷信的宿命論者:

我只有此身此地、此時此刻。遇見你是我唯一的命運。

故事從這裡拔地飛行。原來這不只是失婚婦女的事業高峰,甚至祭出七足外星人、人類受巴別塔之詛咒自我分化的大場面,都只是為了:通往你的心。

《索拉力星》告訴我們:全世界,不,全宇宙最遙遠、最荒涼的地方,不在光年之外,不在星雲邊緣,在你兀自星移斗轉的心裡,潛藏在最深深深處你的秘密。

《異星入境》差不多也是啦。但啟動了一個名叫時間的魔法,變成劇情的刺點,也是痛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看你有沒有被說服,或者認為其它東西——配樂、畫面、人物設定⋯⋯有沒有好到足以忽略不計。

我勉強可以忽略不計。畢竟不小心(almost)包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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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9日 星期日

尼泊爾、印度、中國:諸神鬥

剛剛讀到2015年底~2016年初,尼泊爾和印度爆發的外交衝突。大概是這樣:

尼泊爾制定新憲法,惹毛印度。因為新憲法裡沒有保障少數族群的條文,而印度有一群「馬德西人」(Madhesi)生活在尼泊爾境內,佔尼泊爾人口40%,其實不少。尼泊爾當然覺得,安安大大,這是在干涉我內政嗎?

印度不爽又是因為,要選舉了,搞不定馬德西人,這次印度北方省份拿不下來,總理就不能掌握國會,完全執政。再來是尼泊爾內部對新憲法也有抗議,日趨激烈,印度怕再有難民潮進入。反正下了馬威,對尼泊爾實施燃油禁運。

長期依賴印度能源的尼泊爾叫苦連天,加不到油,開不了火,內憂外患。

夾在中、印兩大國間的尼泊爾政府,面對這局面,竟然喊出,我想臺灣人都會大冒冷汗「開門揖盜啊!」的:「考慮尋求中國協助。」

印度更火冒三丈,尼泊爾想必也自知這不啻玩火,讓三方往昔的平衡大亂。中國倒是不出所料,冷處理,聊勝於無給了杯水車薪的燃油示好。專家分析,中國的確不需要踩渾水,中尼邊界高山峻嶺,運送燃油的成本上天;略表善意即可。

畢竟,我的重點來了--

中國能從尼泊爾身上得到的,只是要尼泊爾協助「禁止西藏難民進入」罷了。

……幹,I mean,What the Fxck?這些國家之間的屁事,一點點颱風尾都要掃到西藏人。西藏人在你他爸的這個國家連藏文都不能教、達賴喇嘛照片都不能放,千里迢迢冒被解放軍直接槍殺的危險,翻過喜馬拉雅山,只是要學藏文、拜他們的神。

結果國家之間毫不見血的博奕,就能鑄成一道文化屠種的天條。還只是,by the way那種等級的附註、微薄到根本不會有人在意的利益交換⋯⋯。

#補充:這也許是2016年5月,我到印度拜訪藏人流亡山城時,姊姊說「這裡越來越少藏人」的原因之一?邊關緊收,原本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尼泊爾政府,引火燒身,不得不展開鐵腕?

外交衝突的幾個月後,本來放話要打破慣例,把新上任海外「首訪」改成中國的尼泊爾總理,最後,還是乖乖去印度了。

對了,說到引火燒身,從2008北京奧運開始,在西藏境內自焚抗議的藏人,已經超過一百人了⋯⋯起初,海外流亡的藏人還會難過得舉燭遊行,現在,所有人都漸漸麻木了。跟——我們——一樣吧?對苦難無動於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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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來源:Lonely Planet)


 

2017年2月16日 星期四

偉哉木星



偉哉木星!

A朋友26歲(女),與我視訊相詢:如意郎君在哪呢?人人都去結婚生子,我的進度嚴重落後,凍卵好貴還有保存期限。收入怎麼夠用呢?台北居大不易,理想住家要月繳十萬房貸啊,誰賺得了?

B朋友26歲(女),與我通話50分鐘。談那個好久以前的前男友,沒有結局的戀情,未竟之事(unfinished issue)。事隔十年,她要去把它完成,手起刀落做掉。要我背書,我說這個可以做但那個不行。來,妳的專業,前因後果想一遍,對Bug在這:他還是那個沒有後設認知可以自我覺察的幼稚怪人,不是專業治療師,不能求診密醫,問道於盲。

然後結論在,相約30歲前一定要完成18歲時被遺棄的夢。我說哇結局竟然這麼正向,真是太好了。好像高中生,聊著聊著我都把高中制服穿上,覺得直接進入校門也不會被攔,只會被打——並不會謝謝。

共同話題就是:靠夭咧太窮了吧。但前面開始被爸媽安排去相親那位,必須負擔家計,只能努力工作。後面這位捱著現任男友要去引誘初戀男友的,則兩手一攤表示nothing to lose,活在這時代不能買房置產育女養兒,那就圖個轟轟烈烈老無遺憾吧。

26歲,前途未卜,去日苦多。必須練就一身赤膽鐵骨鋼筋,為未來操心,被過去牽絆。青黃不接不會清涼無為,會被兩頭追殺。

不過升學考試最慘的時候就有她們陪,現在我也並不寂寞。如果不是木星造成大規模的懷舊,也實在沒機會清理生命裡被「塵封」(對我來說這是很具體的,你去整理舊家就懂了)的關愛與傷害。

你可以用26歲的眼光,去看待16歲的傷疤。

再一次,在時間帶來的萬千劫難中,又發現了一條它少數的慈悲。

偉哉木星!

2017年2月15日 星期三

師慈子孝


這是師慈生孝的部分,回頭貼吵架的部分XD。分別是國中開學第一天和國三畢業前一天。好想念跟老師鬥嘴鼓、打筆戰、閒磕牙的日子。好想念好想念。


只是,如果老師知道我會立志成為廢物,還會理我嗎?我既不想出國留學,也不想認真上班。我是一個全心全意固著在過去的人類。管它時移事易,不睬人事星散。

整理這些舊物(是木星搞的鬼!唐綺陽國師說的)讓我重新回到「所有的可能性」在眼前偉岸旋轉、激光迸發的那些日子。只是愈往前走,可能性漸漸收束,多重宇宙逐一崩塌——我來到命定的,此時,此地。

荒涼而唯一的結果。

如今我也跟您一樣成為英文老師,還不是全職的。雖然是我自己的選擇。胸無大志,靠一點點小聰明混口飯吃。您還願意這麼認真的看待我,期盼我,讓我曾經如此深信——我是一名人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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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3日 星期一

商周網路愛情小說書系:星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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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前,我迷上商周的網路愛情小說書系。就是藤井樹《B棟11樓》的全盛時期。


因為這樣,我還瘋著把他之前的書都找來看。

那時候藤井樹是稀有財,擁有者佔據人際關係一席之地。

班導也向同學借了以後,手寫了一份讀書心得,夾在聯絡簿裡給我。雖然認真分析劇情,最後不免提醒我:不要看太多網路小說。

那個寒假就出了一張書單。老實說我也沒看完幾本,現在想起,當然是程度不夠、加口味不合。畢竟可是有舒國治-.-。

有一本在氾濫的網愛小說旋風中泡沫一樣的書。連書名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行距超寬、字數超少,劇情連國中生如我都嫌單薄。只有一個敘事者,煞有其事的自述:「我就拿著我的筆電,到星巴克待了一天。」

那是我離我的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筆電還要五年,通過兩級中學教育的年代啊!而且,我根本沒聽過什麼星巴克,似乎還問了老師才知道是咖啡廳。

上了台北後,學校旁邊、捷運站對面就有一間星巴克。對初來乍到大城市的高中生、16歲的我而言,咖啡喝不懂,只覺得價格很貴。

但26歲的我終究有點同情起作者。那大概是我們經驗扁平、想像力貧乏的青春期裡,所能拿來炫耀,最奢華的享受、貌似高級的符號了吧。

2017年2月11日 星期六

《霸王別姬》:鞏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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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

受許榮哲《小說課3》的引誘,用冷到不想動彈的今天,埋在被窩裡把《霸王別姬》看完。


看之前問電影達人=教練的意見,他只說:「你一定要看。」邊看邊吵教練:「這部片太厲害了,好想找高清版!」他說:「I told you so~~~」

但怎麼我最感到帶入的,不是人人誇讚的張國榮,而是鞏俐。激動到我又去煩教練:「張國榮和鞏俐!神級陣容啊!」兩個角色都剛烈如火,夾在中間的大師兄兩邊不是人,像個傻大個。

她們在生態是敵人,在一些時刻又覆手為雨,恍惚相知。下一刻張國榮又推開鞏俐,或放掉她披上的衣氅。戲子遇上婊子,張力太強大了。

是《大紅燈籠高高掛》、《紅高粱》加《活著》的印象嗎?鞏俐怎麼老演這種性格強悍的悲催角色。許榮哲老提:性格決定命運。這是大眾文學與純文學的分野——大眾文學由劇情主導,純文學最終要回到人物性格。

《屍速列車》的孔劉捨身護女,可以理解。但犧牲自己、留下無關的孕婦,就是為了劇情和觀眾服務了。純文學的刻畫應該要讓孔劉以孕婦為代價,換取愛女一活(因為前面用了很多段描述他是自私的銀行家)。但這樣安排會遭天譴,所以他也應該(不小心)隨孕婦葬身屍群。

《霸王別姬》,就是性格決定命運最好的範本。處處是導演對張國榮(程蝶衣)的性格刻畫:好強、決絕、從一而終。與其說是對師兄的愛,不如說對京劇的信仰和瘋魔。只有在戲裡,他能一無反顧地愛著楚霸王/大師兄,一無反顧當他的美嬌娥。

戲人不分的表演都有點可怕,「不瘋魔,不成活。」《色戒》最後送上一批人命。《黑天鵝》人格分裂,長出黑色羽毛。好痛。

張國榮的逝世讓這部片成為他永遠的經典。「還活著的」鞏俐,雖然今日漸漸不復以往——跟導演陳凱歌一樣——但兩個角色就像圍繞著光源的影子和魍魎(影子的影子)。

時代遷異,風華絕代成為明日黃花;文革滔天,人人自保,西楚霸王威風不再,只求偷生⋯⋯虞姬虞姬奈若何?無論自縊或自刎,不都是一樣的結局。誰又能真正永遠擁有誰、或什麼?

2017年2月10日 星期五

《物窒欲》:體驗主義者



這本書把「物滿為患」和「肥胖」相提並論,說兩個都是現代社會很嚴重的毛病,也都是人類演化的本能:死命吸收能量,努力囤積所需。

但作者也指出兩者都已造成世界性的課題:慢性疾病,和心靈的難以饜足導致的不幸福。還有沒辦法自我回收的消費系統,對世界造成的剝削與負擔。

所幸,這世界已經從笨重的「物質主義」,漸漸邁向「後物質主義」。後面這群人相較於前者,不那麼在意金錢多寡、物質豐缺,更在意維持它們所需付出的代價,同時也從「物質」轉向「體驗」——

臉書上的炫耀文應該已經很少在展示一些珍貴、稀奇、純粹是金額很高的東西,反而更讓人羨慕嫉妒的是:她他又玩了什麼、吃了什麼、感受了什麼。與其要更好的房子車子,不如旅行、玩耍,與朋友暢談、給家人陪伴。

當然,其中一個解釋是,他們的上一代已經完成「物質」任務,讓後代有餘裕拓寬除了物質生活以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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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長者,bag lady,隨身攜帶很多塑膠袋,裝滿家當或者食物。在公共場所窸窸窣窣打開,再小心翼翼勒緊。

塑膠袋方便好用,但總勾起我對囤積者的恐懼:把狹小的居住環境都塞滿這一輩子看過摸過的物質,萬年不化的塑膠袋是所有物件的最佳容器。

從捨不得丟、到刻意撿垃圾回來堆⋯⋯訴說的身體語言是:我的身心還停留在匱乏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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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第一次說「吃不下就不要吃」隨即離開餐桌,我佩服到差點站起來鼓掌。

長輩殷殷告誡「盤中飧粒粒皆辛苦」、「一蔬一飯當知來處不易」,以為貫徹節儉美德,還很多奇怪的恐嚇:非洲人都沒東西吃;我們小時候想吃這個都沒得吃;不要身在福中⋯⋯

好,夠了。

在這個過剩時代,這只是一種對匱乏遺留下來的恐懼,不合時宜的解決方案。剩菜剩飯不會自動飛到非洲人口中,解決世界的糧食問題;也不能穿越時空,餵飽那個飢餓的少年的你,只會徒增腰間肉、內臟脂肪和心血管疾病風險而已。

過度留用物品、過度攝取食物,都源於對匱乏的恐懼。這種恐懼,是窮怕了的人的生理反應。但面對這種恐懼,是認知的相應變化。

書中介紹了幾種現代人對物質過剩的反抗。我喜歡作者的結論:全然逃避體制,成為嬉皮,也會被社會遺忘。不如留在生活裡,但以體驗——而非物質——為目的。

不必儉省成原始生活的「極簡主義者」,但只留用必要的、選擇最好用的物品(如網路與手機)。調整工作時數,抵抗過勞、抵抗「花時間勞動換取慾望式消費」。

對於立志成為廢物,又不捨五光十色排山倒海而來的我,不啻是極具建設性的意見,如何堅忍卓絕活下去的操作型指南。

父與子的深夜聊天時間


下午聽了一場工作說明會,被嚇到,終於忍不住,一回家就打斷我爸邊看電視邊品紅酒,問他關於錢的事:


「我要問你嚴肅的問題。」

他說他小時候窮怕了,過得很「悲慘」(他很少用這麼強烈的詞),國中就立志要賺錢,跟升學班的朋友分道揚鑣。他說,讀書和賺錢是兩個完全不同的領域。

我怒從心起:「⋯⋯那我幹嘛讀書啊?唸台大有屁用?是不是你叫我唸的!(指)」

爸竟擺出豬太郎的神情:「你自己要唸的啊。」不疾不徐又啜了一口。

#補充:我爸還真的沒叫我唸過書。幼稚園畢業時我就有成績焦慮,他笑說:到時候給你養頭牛去放。高中是我們融冰期,他來台北找我吃晚餐我都不太搭理他。他會兀自在桌巾上寫許多人生格言、試圖說明他的事業⋯⋯。而慘綠少年如我,只在意分數和人際關係,不在意眼前的他。

後來他又(自顧自地)開始說起自己發跡的故事,得益於哪段經驗、受恩於哪位貴人⋯⋯很精彩沒錯,但我已經聽三次以上啦。

尤其是對他來說很重要的當兵故事:在亮島駐守的兩百人,沒水沒電沒百姓的荒島求生,他管糧秣如何趁機偷懶,過了苦哈哈但又充滿回憶的兩年⋯⋯

之於逃兵如我。

還有講到一例一休:「現在年輕人都想休假啊,我們那時候一個月才放兩天。」我舉手異議,但他的結論是:「所以我想我幹嘛那麼辛苦?會做死!也該來跟上一例一休。」

之於痛恨一切勞動如我。

雖然我貌似認真聽講,點頭受教,但心裡其實是這個表情:

-.-

⋯⋯我們真的是父子嗎?差太多啦。我是台北都市小清新,你是青埔印鈔莊稼漢。你到底是誰?又是某個外星人對你有恩,託你照顧我一生吧?


2017年2月9日 星期四

達蘭薩拉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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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出處:https://www.charitychallenge.com/challenge/56/Cycle-Kathmandu-Valley)

我有個達蘭薩拉小男友(處處留情,叫我楚留香),本來約好冬天等他回尼泊爾過節,要我去找他。

在達蘭薩拉,就熱烈搜索了飛加德滿都的機票。OW打到「尼泊爾」地圖,心情都格外開朗。

可惜去年過完,他沒有再捎來消息。我也並沒太難過,聚散乃是平常,我也常常不告而別。只是有少許失落。

他在藏醫院讀書。藏人的他跟我說:藏文好難。他常轉貼醫學訊息,有西醫檢測癌症的新方法,也有漢醫的草藥。

坐在水泥地上眺望北印度山谷,他說:坐這裡對身體不好。

我們用英語交談,他笑瞇瞇耐心等我笨拙拼湊完一句話。我跟他說我很愛寫字。他說:我也會中文。數起:一、二、三⋯⋯

也許太熟練,也許太不耐煩。我在母語的世界裡常常覺得別人很無聊。

現在換我嚐到辭不達意的苦果。但相對的,我看著他覺得他好神秘,後面有一片難以望盡的星空。他從山那邊來,篤信藏傳佛教,愛戴達賴喇嘛,是家裡第一個離境讀書的知識份子。

也許也是第一個,在他傳統藏人家庭裡,離經叛道的兒子。

滿足我久遠前未遂的醫生娘夢。

我好像還是忍不住問了——換了語言還是忍不住小聰明:你一定很寂寞吧?

前兩天他傳來訊息,說換新帳號了,請我加回去。

台灣寒流籠罩的這一日,加德滿都陽光晴好,氣溫攝氏21度。

2017年2月7日 星期二

國文科: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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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整理了許多學生時代教科書,真的有種頹喪情緒,想對路人罵幹,誰來賠償我大好青春,都拿來窮經皓首,製作精美筆記、背誦無用課文。


最氣的就是國文。一於「文學」無關,二於道德無益,三於建構虛妄的文化中國認同,來凝聚這個假中國政權的合法性基礎。


很多人批評過了,國高中國文著重文言文,著重註釋背誦、修辭辨別、字音字形。說起來都是最枝微末節、機械性的資訊——甚至不能稱之知識。拿來考較分數很好用,但要換取學生對文學的興趣、閱讀方法的理解、文本議題之掌握、文學美學和議題的辯論,績效應該接近零。


記得上大一國文——唯一相同的大概也就只有課名,老師應該也很無奈——才第一次領略「學文學」的快感。真是,常常以為高潮一直來一直來,搞得少年我頭暈目眩熱潮紅。原來小說可以這樣讀、原來小說應該這樣讀:用這個方法下去琢磨,掀開文本表層,往黑暗處摸索探究,才叫文學。


我把課本帶走,但「中國文化基本教材」全部棄置在舊家廢墟。這些編撰者真的相信一本經書可以潛移默化、教化人心?你們怎麼拿到學位的啦?


身在現代社會,與其相信道德勸說,不如創造人性誘因——經濟的、生物的、文化的。人類這幾百年科學成果,就是讓我們這樣用的。拿幾千年前的「人性技術」就想換來禮樂大同,是已知用火;辦不到再來興嘆「人心不古」(再歸因於都不讀經⋯⋯),你們是主修幽默嗎。


國文好像老學究很濃的痰,近代科學的光穿透不到裡頭。裡頭還是個落英繽紛、鹿鳴呦呦、屈原快樂泅水的世界。一個,抱歉又要提到她們,朱家姊妹式、抗拒變化的世界——但人家至少對當代台灣文學是有貢獻的;國文編輯委員只想用死人們的三言兩語叫你當好人。


最後一個,是我格外感覺複雜的。


小時候,我們錯把余光中的鄉愁當鄉愁。長大後,發現那是一張錯誤的車票,通往不了我們想去的地方。(我天才朋友暨國中同學彭的比喻。那時候怎麼逼你生吞活剝這些東西的啦?一定比我痛苦百倍吧。)


台灣就是我們的故鄉,但課本一直把我們推往早已不存在的「文化中國」。就是,抱歉,朱家姊妹或龍部長深有所愛的那個世界。


文學和歷史,都是塑造共同體的重要工具。歷史先按下不表——我只懷疑,把中學的台灣史表現得那麼短淺、枯燥,也是讓年輕如我們從此徹底排斥台灣史的陰謀吧!


——國文一直停在解嚴前。背注釋、辨修辭、記詞性,最好再讀讀風景遊記或道德啟示來陶冶性靈、昇華情操,讓你寫出一些輕飄飄的東西,大量辭藻大量抒情;文學這些藝術就是這樣啦,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感覺,你覺得好就是好=沒有什麼真正好的東西,反正「彼此都會有等量的美的感受。」


並且洗腦你是「淵遠流長、五千年歷史的、炎黃子孫」,你寫「中文」、你讀「國文」,所以不要問不要說一切盡在不言中:YOU ARE A FUXKING REAL 中國人!不是政治中國,起碼也是文化中國!


問題是什麼國?沒有國、哪有家,說得理直氣壯;不是很愛聖人語錄嗎?名不正、言不順,國是哪國?中國是哪個中國?能不能名正,讓我言順一下?能不能說清楚,為什麼說到「國」就語焉不詳的我們,非要去繼承這文化中國的頂戴不可呢?


我多希望我大學才接觸的,真正嚴格意義上的「知識」:文學、歷史,能在中學時代就出現。那會拯救我們這些聰明腦袋於多少冤枉路啊。要把塞滿中學課本,沒戒嚴、前現代的腦苔刮除一遍,才有空間容納「真正的」知識。


如果國中就讀了邱妙津、知道駱以軍,我就能早好多年得到「被理解」的安慰,縱使可能哭得爆炸,也是巨大的愛裡的宣洩;我就能見識死亡、悼亡,見識人或者生命和「理解他人」的有限。


知道文章可以這樣寫,荒誕顛倒,淫猥變態。那裡有我最愛的「可能性」,大開大闔。青春期最不缺的就是淫猥變態、大開大闔的豐富幻想,但道貌岸然的老(殭)師都視為洪水猛獸。


能提早領略世界的豐富、歧義,浩瀚、偉岸。


收斂一點來講,若能從當代台灣一層一層讀出去:讀20世紀中國文學,看最強意識形態的華化;日本文學看前殖民者的現代化;韓國文學看同為被殖同學,與我們分道揚鑣的歷史;讀東南亞文學、西方文學⋯⋯


花十年,窺看當今人類世界。好值。


最後還是要回到最原初的問題,也是我離開體制之後愈久,反而愈困惑的:教育到底想把人教成什麼?——未來的台灣需要什麼樣的新主人?


是分數犬奴(被外在他律制約)、背誦專家(不擅創造性和邏輯性思考)、沉默順民(無面貌、守規矩、什麼待遇都吞下去)、炎黃子孫(堂堂正正的中國人嗯);還是自我表達、自我探索、自我實現,加上堂堂正正的好公民?


我的中學國文教育結束已經十年。但我想這個迂腐的學科,還正在量產這樣的人類。馬的。救救孩子。


奪命女能不能狙殺目標背後的目標?:下一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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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zeronis.deviantart.com/art/Widowmaker-FanArt-Zeronis-02-610775353)



「請問奪命女的狙擊槍能不能射到目標後的另一個目標?」


答案是不行。因為她的slogan是「One shot, one kill.」


以前我只注意到這句話的積極意義:一槍「就能」一個。沒想到同一句話也有消極、或說限制語意:一槍「只能」一個。


明明話都說了、資訊交代了,還是有沒意會過來的那一義。不需要調動欺騙,坦白了也能蒙蔽。


2017年2月6日 星期一

《52Hz》:沒人覺得突然唱起歌來很尷尬嗎?


沒有人覺得突然唱歌起來很尷尬嗎?我前半部都在克服這個毛骨悚然,眼珠移到別的地方,比如字幕上想說:好了啦快停止。而且歌詞實在很讓人出戲。


我是覺得音樂成份沒有達到導演想給觀眾的效果。但當pioneer就是要身先士卒,拋磚是為了引玉,這是很可以期待的路線!台灣快快有在地音樂電影繼續出現。

說故事的部份,一直都有魏德聖凌亂(節奏忽快忽慢)和薄弱(劇情無法說服我,比如感情來得很荒謬——還是這是歌舞劇風格?)的問題。

但結尾收得很好。每條劇情線都走到好的終點。尤其《海角七號》原班人馬幾乎到齊,就算2008那年我並不愛,2017再看到他們(田中千繪!林曉培!馬如龍夫婦!——大概只有茂伯缺席了),好像他鄉遇故知,可以淚光閃閃地問:故鄉寒梅著花未?

——雖然這是一部死硬的台北片:101就算用特效也要入鏡。說好的「我操你媽的台北」呢?舒米恩說了這句經典台詞,是先打預防針嗎。

可惜被討人厭的情人節設定給框架住了。哭過愛過,難不成真的要互撕嗎?還是喜氣洋洋吃團圓飯吧。

這種「發生在一天」的都市愛情散文,還不如《一頁臺北》;想要神秘共濟會陰謀,看達文西密碼也是可以。

棉花糖主唱原來已經那麼老了。真想請她不要再一直嘟嘴裝可愛。還有我要去把宇宙人找出來聽了。


重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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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是車神,賞賜自己吃拉麵炒飯套餐。搭配非常的日式,澱粉和澱粉雙主餐,非常之飽而油而鹹而肥。


炒飯味道則相當台式,不是港式的鼎鑊氣,我想是胡椒。爸爸小時候也是這樣炒的,在阿嬤古早、狹小的廚房裡。

阿嬤是閩南人,在我國二時過世。過世前許久我們已搬去跟我媽住,很少回去看她。我喜歡阿嬤透早起床,用瓷瓢羹泡奶粉,攪拌牛奶的聲音。我媽知道後竟然說:那你回去那邊住啊。

嗯,好邏輯。

今天再回舊家,一層一層塵埃裡,繼續清出光怪陸離的東西。但其實我生活在這裡的時間不長,那時候早就離開桃園到台北讀高中。

偶爾回家吃我媽的菜,很淡。她的炒飯尤其淡。可能是健康著想,或純粹不善料理。她說,誰叫你在外面吃重鹹。

房仲姊姊、水電阿貝、水電大哥,陸續進入這個舊家,對龜裂、對壁癌比手畫腳。阿貝看得仔細,比照debug在抓漏。

大哥則說,打針之後鋪平就好,至少撐一年。幫你省錢。

從中壢開到桃園開門,再開回內壢教課,下午再回到桃園帶看。第一次倒車出來暴衝,第二次天色已經暗下,下班尖峰時段,磨蹭磨蹭超級久,還有一輛大賓士停在右後方,擋住來車視野。快嚇死,抓緊紅綠燈空檔把車頭轉進巷子的瞬刻,都快見到上帝。

學生數漲到五個,不認真的媽媽學生這個月要考多益了,祝她順利。回頭看2016拍的照片,都在睡,醒著好像都在玩。2017應該要還債:把車開好,不危及市民安全;有尊嚴的勞動,平衡生活和工作,凡事體驗優先。

2006年離家的我是為了逃家,2016年回家的我是為了完成人生夙願:成為稱職的廢物。上大學時捨棄C大法律,不只是愛慕虛榮貪戀T大頭銜,還有,我知道我18歲以後不想再被什麼拘束。

法律系循規蹈矩的路,誘惑太大了。我一定把持不住,現在還在拼國考。

然而全職羅漢腳也不好玩,我嚐過這種滋味,比媽媽的炒飯還淡。臨死之前,希望能不含恨地說,我嚐過各種各種滋味,清甜或重鹹。

希望收入繼續成長和房子趕快成交。今年的願望聽起來有鮮味。

2017年2月5日 星期日

《關鍵少數》:保持憤怒


《關鍵少數》,太好看了吧,我看《姊妹》也是哭到。完全值得一個起立鼓掌!雖然劇情滿平淡也容易預料,但這段歷史本身,就很難讓人不五內翻湧啊。


黑人數學天才女性,在還有種族隔離的美國奮力謀生。雖然已經在美國太空總署工作,但還是處處受人另眼相待。咖啡要喝有色人種咖啡,廁所要上有色人種廁所

——結婚,要用非異性戀法。

黑人是黑人,白人是人;女人是女人,男人是人。

結局一派光明,頗為勵志。在一切昂揚上升,舊的都等待打破的美國1960年代。民權領袖金恩博士出現了,落後的太空競賽逆轉勝了。

整個美國星條旗飛舞,人人鬥志高昂,投身進美國夢、獻身於這個巨大的共同體⋯⋯。

這部片的出現,在今日美國、今日台灣,都有可資對照處。它不甚煽情,我連眼淚都沒滴。它就是平實地講了個在時代的轉彎處、我們已經知道「打勝」了的仗。

——可以這樣說嗎?戰役一直會來,我們要永遠有武裝的準備。要有耐心,要保持憤怒。


《接受不完美的勇氣:阿德勒100句人生革命》:總有一天會痛的




翹臀好友借了我這本書,還是金色精裝版的,請我一定要讀。好,我齋戒沐浴後,誠心誠意地翻開,OMG這是要氣死我嗎!

到底阿德勒犯了什麼錯,日本人你要三番兩次「超譯」他?台灣對日文書籍過度進口,根本是良莠不分,囫圇吞棗。

日文書很多這種假學術,口氣都大得很,但證據和邏輯卻很差。科普如此,職場成功類就更不必說了。

把阿德勒拿來當武器,無止盡發射正向光波的商業結合,真是21世紀日本人又一偉大發明,被他們尋尋覓覓挖到寶,這座礦山大概還能再開採(斂財)3-5年。

「一切取決於自己。」「你的思考決定你是誰。」「心隨境轉。」這些陳腔濫調,大概就是整本書的內容了。是超譯愛好者最喜歡的語錄體。

要說思考決定行為、行為決定結果,我是能接受的,但請給我更複雜的情境、更仔細的生物/心理/社會文化的過程:在什麼狀態需要怎麼想?是什麼機制如何導致什麼反應?

而不是把所有人的差異都輾平,丟到一片曠野,虛無的表示:「只要這樣想就會好起來的唷。」「都是因為自己不夠努力而已唷。」

我跟阿德勒再不熟,也拒絕相信他的思想有這麼幼稚!你們也別再跟阿德勒裝熟了拜託。

至於讀者,我則想說兩個故事。產婦朋友說:早知道分娩、哺乳有這麼痛,就不會想懷孕了。都被爽給迷惑。同志朋友說:雖然還是戴了,但好想不戴套。人好容易被爽迷惑。

讀者當然可以各取所需,你只想隨便認識世界,我也無從置喙。但世界與你,哪有這麼容易。把世界用日本人操控的假阿德勒木偶說的話來過度簡化,是危險的啊。

那就是被爽迷惑了而已。總有一天會痛的。

2017年2月4日 星期六

朱天心: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


奇文共賞乎!http://jysnow.pixnet.net/blog/post/1840744(〈外省人書〉/朱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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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辦派對的文學紅包袋上,我抄了一段朱天文《荒人手記》。雖然這幾年來思前想後,覺得她沒有認真要寫男同志,不只主角稱縱慾為敗德,開始抗拒肉體,邁向精神戀情;他背後巨大的作者則顯然樂於與文字交歡,我寫故我在,要用寫抵住遺忘。

她就是隻長頸鹿,比較在意她自己,直到《巫言》集大成。當然文字還是很美的。

朋友看到朱天文就廠了一聲:「還好不是朱天心。」

這對曾經呼風喚雨的姊妹作家,真的,好奧妙。朱天文凝結成化石;朱天心從90年代開始文風丕變,從不知有漢的爛漫少女,走向「政治社會」,筆有風雷。

但!是!這個風雷為什麼聽起來這麼古舊?她彷彿在心底創造了一片虛空,保留給她自己美好無比的黃金昔時,那個「外省人」當政,她還不必為「原罪」負責的時代。

這篇〈外省人書〉節錄自2006年發表,而後斷尾的小說〈南都一望〉。這個部落格主已經寫了,

「他們似乎困在某種狀態,沒有前進。(…)但我倒有些羨慕,他這樣執拗的在自己的世界中,卻不妨礙他活在現實與他理解差異甚大的台灣,彷彿帝力於我何有哉,這顯然不是尋常人可以做到的。」(評《三十三年夢》)

朱天心在外省人書裡,羅列完身為「外省人二代」「應該」要反省的部分,馬上又反問:那你們福佬人呢?怎麼都不說、都不寫?沉默難道不也是共犯嗎?

我的頭都緩慢朝向地面轉了120度,忍不住更緩慢地問:「……Are ~~~ you ~~~ serious ~~~?」

這讓她前半部的假自省顯得非常虛偽。就是蒙童吵架:好啊好啊我有錯,那你就沒錯嗎?如果是無意的,還能說她無知;但如果有意,就是邪惡了。她要高壓政治環境的見證者和見證者後代「說真相」、「寫事實」……Are you serious ~~~?

她簡直是一顆繭。不,應該倒過來。朱天文越來越把自己活成一顆繭,因為「Oh my god這世界太淫亂,我只想跟自己的文字談戀愛,掰逋。」然後吐絲包裹自己。

朱天心則是氣勢強大,滔滔不絕,但全都是歐巴桑架好部落格後每天連載的抱怨文。如果不是早期的文化資本庇蔭,現在哪裡輪得到她還有空間把書一再一再再版?(《擊壤歌》又有新版本了WTF。)把她稱之為化石好了,活化石好了,偶爾從深海裡吐出泡沫嚇嚇路人,但沒多久旋又回歸平靜。

這世界依然故我,光速前進,演變成朱家姊妹拒絕認識的三頭六臂的大怪人。朱家姊妹依然故我,活在熊熊燃燒的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94想當小寶貝的小宇宙之中。

2017年2月1日 星期三

「千禧世代在職場上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要再叫我要工作、要努力謝謝。





前情提要:這支影片很紅,但一直沒興趣看完。有可能是開頭就來四個重點,讓我有種是要抄筆記了嗎?的痛苦反射。不過被逼著看完之後,還是寫了一些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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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之所以抗拒看它,還是我認為它不夠激進,它還是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它還是要年輕人進入「社會」,其實就是職場。

雖然他提到工作帶來的滿足感、社會能力創造的人際關係帶來的幸福感,但這些似乎只是次要的,無論是重要等級或者先後次序。(這些都是為工作服務的,或順暢地工作了,就會自己油然而生的。)

鍛鍊這些「能力」、擁有這些「感覺」,都還得從工作中來,而工作就是職場,就是他說的現在環境欠佳的企業。

或許他真的帶這個世代遭遇的問題看見患處,也甚至開出處方,但我只是不想再花時間看任何告訴我如何才能更佳地適應社會(=企業=職場)的資訊。

而這恰是我對「工作凌駕於生活」的世界最大的懷疑。

我想知道如何獲得幸福感,也相信勞動能換來滿足。但他努力想解釋的「更好地上班」不該是勞動的唯一型態;勞動本身也不該從人們獲得幸福的手段,變成目的--而這支影片就算再棒,講者口才再好,都仍不免在這個預設之中。

(當然,悲哀的是,我能這樣夸夸其談,還是沒辦法就徹底出走,離棄這個世界。所以,至少在網路上拒絕花時間在這種資訊,聊作抵抗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