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9日 星期四

駱以軍《西夏旅館》獲香港紅樓夢獎


 


http://news.chinatimes.com/reading/0,5251,5130925x112010071700389,00.html


 


 


     由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主辦、華文世界獎金最高的香港「紅樓夢獎」,昨天下午公布本屆得獎名單,台灣小說家駱以軍以《西夏旅館》奪得首獎,獲頒獎金三十萬港幣(新台幣約一百二十三萬)。駱以軍獲知得獎後,一貫謙虛地說:「這不是給我個人的獎,而是對整個台灣文學的肯定。」


     駱以軍二○○八年出版長達四十七萬字的《西夏旅館》,以西夏的滅絕與最後一支逃亡族裔,暗喻這一整代人的流亡圖像,融合歷史的想像與模擬,描述一個個現代心靈流亡者的故事。


     小說出版後大獲好評,陸續獲得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金鼎獎、《中國時報》開卷十大好書獎等獎項,紅樓夢獎是第一個獲得的海外獎項。


     「每本小說,都是一條神祕的河流,我以自己身為這許多條神祕河流交織而成的一片現代中文小說景觀的其中一員,感到驕傲。」駱以軍說,《西
夏旅館》不是獨立的一本書,因為過去台灣文學歷經了現代主義、鄉土、存在主義、魔幻寫實、後現代等累積與轉變,他的作品就像從這片台灣小說語言的河床上,
生長出的一條支流。


     他認為在整個大華文圈中,大陸文學呈現的是文革、充滿活力的原鄉民間語言,以及中國幾十年來的政治、社會變化;相對地,台灣文學卻表達了
離散的背景、主體破裂、感官爆炸、多重歷史的齟齬等題材,「過去大陸看待我們,仍欠缺理解的眼光,這次這個獎給了台灣,是一種肯定。」


     創辦於二○○五年的「紅樓夢獎」,由來自台灣的女作家、香港浸會大學文學院院長鍾玲一手推動,為第一個涵蓋全球所有華文作家的長篇小說
獎,每兩年舉辦一次,今年是第三屆,決審委員包括王德威、陳思和、周英雄、陳義芝、黃子平、莫言等兩岸三地作家學者,為兩岸三地最重要的華人文學獎。


     雖然「紅樓夢獎」放眼整個華文圈,但過去入圍名單以大陸作品占多數,前兩屆也都獎落大陸,第一、二屆首獎分別為賈平凹的《秦腔》與莫言的
《生死疲勞》。今年首度出現逆轉,入圍的六部小說中,除了畢飛宇的《推拿》、刁斗的《我哥刁北年表》來自大陸,還有台灣的馬華作家、李永平的《大河盡
頭》、香港作家韓麗珠的《灰花》,以及大陸旅加作者張翎的《金山》。


     但駱以軍認為,「紅樓夢獎」不只是個競賽,更是一個良性的、交換身世的場所,「它能讓全世界的華文寫作者彼此對話。」


 


 


 


以軍大叔QQQQ


不愧是一哥


這真是太好了(淚光閃閃)



 


2010年7月28日 星期三

海邊的卡夫卡

我覺得這座島、我們這個社會,真的不缺自以為是的人了。到底我們可以對自己多有自信?這不是(自詡)多有才華或(聲稱)是個天才就可以厚顏大放厥詞的事情啊。算了我只是很氣= =


 


 


 


我要說的是今天跑去看第二次Inception,而且還不是3D不知道在無意義揮霍什麼


 


(有雷xd)


 


主角Dom決定探入自己最深層的潛意識,去向總是阻撓他完成心靈犯罪的亡妻,討回落入混沌的夥伴(同時也是能解除國家對他通緝的投資者)。在那個已經開始崩壞裂解的虛構世界裡,他首度對他幽禁於記憶/潛意識底層的妻,坦承他對她植入想法(inception),試圖讓她萌生意念,開始懷疑(想起?了解?)這個夢境並非現實,而首肯拋棄他們已共同生活五十年的美好(但虛幻)世界,回到真實。妻淚流滿面吶喊,「你背叛了我!」因為要離開夢境只有自死一途,被植入的意念卻滲透到現實,使她即便已經脫離夢境,仍不能相信這是真實。


那時那個已死的女人(只是Dom內心對她眷戀難棄的投射)開出條件對弈,「只要你留在這裡……」就算後來Dom仍轉醒於執行任務的機艙,那剎那他一定動搖了。他必須耗勁精力才能憶起、「這不是真的。妳不是真的。」消滅魅影的最後一槍,也不是由Dom扣扳。


海邊的卡夫卡裡,田村卡夫卡決定走出森林時,帶路的舊帝國裝束士兵囑咐,「千萬不可以回頭噢。」綠光漫溢的返程跋涉裡,他在最後能見到森林村莊的地方回頭張望,想著要是他繼續待在時間沒有意義的森林深處,他深深愛戀著的十五歲的佐伯小姐每個晨間夜晚,都會來替他張羅飯菜。「只要他需要時,她就會出現。」可是一想到似乎是特地來找他的,現在的佐伯小姐對他說,「我要你回去,為了記得我。」他就又繼續往前走了。


那是神隱少女裡,那條不能回頭,背向妖怪湯屋、光影恍惚的夢之歸途。也是逃出所有夢幻光景、魔境異域,回到現實的同一條路吧。路上所有留下或離開的掙扎,欲確認是真是假的執念,都凝縮在一個百感交集的回首中。那個瞬刻之後得以延長的時光,無能挽回的事情才如山巔的烈火一路燒落下來。


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Note:《海边のカフカ》





[1]


「那麼佐伯小姐到底需要回到那裡的我做什麼呢?」


「我需要你的只有一點。」佐伯小姐說。然後抬起臉,直看著我的眼睛。「我要你記得我。只要你還記得我,那麼我就算被其他所有的人忘記也沒關係。」




[2]


「我很久以前,捨棄了不可以捨棄的東西。」佐伯小姐說。「捨棄了我比什麼都愛的東西。我害怕總有一天會失去它,所以不得不自己親手捨棄。我想與其被奪走,或因為什麼而消失掉,不如自己捨棄比較好。當然其中也含有無法淡化的憤怒感情。不過我做錯了。那是絕對不可以拋棄的東西。」


我沈默不語。


「而你則被不可以捨棄你的人捨棄了。」佐伯小姐說。「嘿,田村君,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有資格原諒妳嗎?」


她朝著我的肩膀點了幾次頭。「如果憤怒和恐怖沒有妨礙你的話。」


「佐伯小姐,如果我有這個資格的話,我原諒妳。」我說


母親,你說,我原諒妳。於是你的心中,已經冰凍的什麼發出聲音。




[3](請收看《Inception》)


「嘿,你知道什麼叫做靈薄獄(limbo)嗎?所謂靈薄獄,就是橫在生與死的世界之間的中間地帶。一個模糊暗淡的寂寞地方。……」


(《全面啟動》裡稱為「混沌狀態」,是死於夢境中卻無法醒來的夢遊者共用的夢境層)


2010年7月25日 星期日

《鱷魚手記》

 


一直、一直在講同樣的事情。


 


 


該怎麼談論邱妙津?她戲劇性的自死雙重完遂了她的文學作品(那部後世我們必然遲到的讀者泣之歌之哀之的一書遺言),然而其「作者之死」卻回頭纏祟文本,反客為主地僭越了「作者已死」中,讀者經再詮釋而重新寫作文本的主體性。在《鱷魚手記》之後,我還未嘗翻讀她的遺書,卻相遇在駱以軍《遣悲懷》試圖用「一千零一夜」喃喃獨白的追憶逝水年華,架構一個可以收攏幽冥二途、漸行漸遠的接觸介面,極其哀傷的叩問「我好想知道啊」的、邱妙津用自死,零和遊戲般攫奪而去的死亡秘密風景。但是逆向而讀,也能看見駱以軍在被邱妙津自我擺渡過漫漫冥河的被棄懊惱間,亦握有「生的世界」那些恣肆狂放蔓生的植物裡、這個「『您』回不來的世界」的「生之籌碼」。

當然那都是後話,那都是鏡像、都是後來的風景了。《鱷魚手記》裡的歲月,與我們大學新生兒踴躍或蹣跚的步痕相嵌,然而故事中的青春卻歪斜扭曲,好像在生命行旅裡拿彼此的歪曲互相映照、共同流淚,擦燃生命的燐火奮力抵禦鋪天痛擊的人世黑暗。大學可以是實現夢想的階梯,也能是放逐的荒原,迷子們在其中盲目遊走奔竄,偶爾碰頭就撐持撫慰。然而這些流質的情感並沒有真的靠這些無止盡的訴說和陪伴,找到滿溢的出口。從《鱷魚手記》到赴死前的《蒙馬特遺書》、再到後來被整理成冊付梓的《邱妙津日記》,有人說這是一趟眼睜睜看著邱妙津的靈魂從燦爛到灰黯的敗毀路途。我想到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裡,那個村上永恆的「追」主題中,唯一一個永久失落、而村上就算藉由書寫也不能挽留/回的直子,那顆懸吊在森林深處,寂寞而神祕的心靈。

《鱷魚手記》可以是愛情的教科書,也能是生命的墊腳石,踏上去目睹更開闊卻也更稀薄的生之光景、聽風呼嘯的聲音。我沿著(唯一負載了直達可能的)遺存文字的點點微光而走,安靜的看著邱妙津在森林深處,擦燃一處火花。


2010年7月24日 星期六

去國十日

總共讀了四本書


《安卓珍妮》


《欲愛書》


《海邊的卡夫卡(上)》


《動物農莊》


 


 


比在庸俗之島上的兩個月還多...


台北東京雙城記

這是最光明的時代,也是最黑暗的時代。




楊照照哥說,所謂的經典就是那些經常被援引、被摘要、被註釋,我們無時無刻不與之不期而遇的書名或書摘,而我們卻不曾真的啟冊翻讀的作品。比如佛洛依德夢的解析,比如達爾文物種起源,比如馬克思的資本論,亞當斯密的國富論……而我相信狄更斯要說的,絕對也不只這兩句話而已。


2010年7月9日 星期五

玩具總動員

先從哪裡開始說起好?


不久前讀到楊照照哥《理性的人》裡的〈時間的灰燼〉,談金庸小說被導演王家衛改編搬上大銀幕的東邪西毒,一點都不金庸、讓金迷們搖頭嘆息;可是金不金和好不好是兩回事。東邪西毒有個值得玩味的英文片名:Ashes of Time,時間的灰燼。「時間已經成灰,沒有辦法重新來過了。同時時間又已成劫,也無法忘掉假裝從沒存在過。」其實金庸的小說本身不也時常有再回頭已百年身的慨嘆嗎。談記憶、談後悔與遺憾、談時間無情輾過……結果玩具總動員開始沒多久,安弟和茉莉都長大了(怎樣惡毒的一件事啊),在前作裡精力充沛的小狗在胡迪呼喚下皮鬆肉垮、垂垂老矣入鏡。胡迪從牠疲憊的巨大身軀下挨擠出來,身旁的觀眾笑了,我卻想到時間已成灰……儘管玩具本身也很清楚自己有一天會被棄置角落,遭蛛網覆蓋、被暗影襲奪;玩具最大的樂趣和使命,「被玩」的渴望依舊,安弟卻已準備離家赴學。時間已經成灰,過去的安弟和陽光華麗瀰漫的童樂時分已成劫,成為玩具們心有不甘、不願就此離開、或甚至賭氣「反正安弟已經不要我們」而誤入險域的阻滯牽絆。人類會長大,玩具們塑膠質材卻使它們永世不老,時間如爐膛核心猛烈焚燒,被棄的故事依然將隨人世人事的流轉而輪迴演替。


駱大叔為餬口幫壹週刊寫的專欄〈哀歌〉中提到他帶兩頭幼獸遊逛皮克斯動畫展,卻發現為數最多的遊客並不是童稚幼兒,反倒是些十七八歲的青少年。到後來他才想通,這些蟲蟲危機、玩具總動員、怪獸電力公司……確實陪伴這些青少年撐篙渡過幼年時光漫漫之河。我也是其中之一。安弟其實不就是我輩成群而來中的一人嗎?如果電影早一年上映,我就會和他一起上大學了。想到這一點,我突然明白:它在演繹的、訴說的,不是別人的故事,而就是我的故事啊。幸或不幸?數次舉家遷徙、裝箱的錯置流離間,我並沒有機會也沒有意願留住那些曾經環繞我的玩具們。李明璁老師的《物裡學》說:「感謝那些,擁有我的,物們。」除了人可以經由購買展現秀異,進而感到自我、肯定自我外,也翻轉了人對物預設的擁有關係。玩具總動員說得更清楚透徹了,玩具們一再其利斷金、出生入死,表現關於被棄、愛戀、依賴、陪伴、失而復得……種種貪嗔癡、喜悲怨怒的情緒反應。不能要求製造來「被玩」的玩具們怎樣斷絕人類的宰制、創建如何偉大遼闊自成系統的玩具帝國,卻在這些踏過時間餘燼、對主人近乎顢頇卻不可磨滅的忠誠、對友伴近乎愚蠢的不離不棄、面對主人成長終究被棄的瓜葛情結裡,突然感到胸臆一串水晶鍊斷裂,星星灼爍碎佈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