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4日 星期五

被拋棄的生者的艱難

如沙漏逆逝,如鐘針倒走,如飛鳥墮地…

在個板或網誌或臉書,無能否認只是想面向群眾發聲如投石問路,如隔水呼渡;只是想激泛一些漣漪、汲取一些溫暖,無論聽眾多寡,總也能求仁得仁。感情狀態一波三折無非想要換幾個讚。內文底線遍佈曖昧晦澀只是想啟人疑竇吊人胃口引人探問。想再回到真正一個人,背向群眾,面對(久違的)自己,看孤自一人時,張口能不能成語,還有最重要的,下筆能不能成文。直到現在我都還有「將把此篇貼於何種通路」的盤算。不只文字的臉書化貧短化,經驗和概念也越來越常在腦中編排造句、去蕪存菁,以方塊字三言兩語堆壘出奇門遁甲、五行八卦。結果可能言簡意賅,也可能被迫去頭截尾、體無完膚。

買卡片給老師。結果她幾乎陪我走過整個大一生活…浪:時間真快。yc:然後時間過去。那些黑暗核心蹤跳而出的把戲我至今沒能敢說已全然降服,只能說它們還在暗潮洶湧的日子和意識某個背陽的暗面埋伏著伺機而動。何時才能看見青峯眼裡那片彷彿飛魚跳躍閃爍流金鱗鱗的海洋呢?在《鱷魚手記》、《挪威的森林》、《遣悲懷》之後,總覺得自己確實往死者的世界前踏了一步,卻睜眼看見這些不堪的「未亡人」、「我們」、尚存者,所有反覆叩問、試圖翻轉試圖延擱死亡時光的努力,皆成徒勞。因為傷害總在進場前便已發生。那麼喊停「關鍵瞬刻」又有何用呢?(《遣悲懷》:…「那時,我說:『別死』…)因為傷害總在更早、更早以前就發生了啊。那還有可以/值得喊停的「關鍵時分」可言嗎?到底會不會,生的世界(一個傷害的世界)才是一片荒蕪呢?

再現是一種權力。兩個學期的國文課上完了,像某種逝水流年的刻舟求劍。最後結束拉回開始的第一堂課:《贖罪》所凝縮展演的一句箴言。老師說他之所以會那麼語重心長是因為他也曾被人寫入書中,但「是個滿不愉快的經驗」…(被大量出版的)書寫之外的人物,吶喊何其渺小薄弱,如何抗辯、表白、澄清:「我不是那樣子的啊…」妙津的死也因此不能「一了百了」:那不是「最後一關」,只因(生者的)時間還在延續著。他把所有真相一併帶入死亡的墓穴棺槨,那些被書寫的加害人或聆聽者,終究要被拋棄在這個「活著的」、「書寫之外」的真實世界裡,一寸一寸的(如駱大叔筆下的人物「在驚人的炫技裡停格,在惑人的真實裡腐朽」(舒雯學姐語))老去,獨自面對活著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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