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圖片來源:《文訊》 |
今天昭華老師說,我提到了後戰地文學,「怎麼好像我們(戰地時代)才剛結束,馬上就被年輕人翻過去了。」
沒想到讓前輩有這樣的感覺,是我太不仔細了。
與其說這是一種評價,不如說是一種期許。
我會這樣說,是跟著宏文老師評審馬祖文學獎時的觀察,老兵憶舊的主題還是蔚為大宗。
太多相似主題顯然有審美疲勞的可能。
另一個危險則是,老兵憶舊的戰地框架不斷把馬祖鎖進國家動員與建設的敘事裡,掙脫不出除此之外的可能性。如果馬祖人想追求的是馬祖人自己的敘事主體。
但我並沒有經過戰地時代,所以我寫的勢必不是戰地,而只能是後戰地。但後戰地已經沒有兵馬倥傯,沒有砲聲隆隆了。
沒有「大時代」加持,那裡是否空無一物?
我想這種自疑對當代生活在後戰地馬祖的人而言,應當非虛。這種瑣碎有價值嗎?
所以我鼓吹後戰地文學,除了試圖脫出被國家敘事籠罩的戰地,彷彿馬祖只能被戰地政務詮釋,也是希望貨真價實在馬祖生活的人,都不要害怕「不夠文學」,都給我執起生花妙筆來記錄那些以為沒有價值的瑣碎。
那些瑣碎才是島嶼的實相。跟旅人寓居的走馬看花比。
所以我的意思是,像我或比我更小的晚輩尤其得寫。時間不是過了1992年就停了。「自由化民主化」以降的島會不會更是題材滿地、光怪陸離?
這不是我說的,是金門作家吳鈞堯說的。他說後戰地金門光怪陸離,他大開眼界。也說金門不該只被戰地所定義。應該往前追溯、往後開拓:前戰地金門、後戰地金門。
其實這樣講還是很受「戰地」侷限,所以不妨就說是當代金門、當代馬祖。
我對我的小六學生一篇平淡無奇的作文很有印象。他就寫週末跟朋友去這個村踢球、下午又搭公車去那個村玩滑板車⋯⋯。我給了那篇很高分,我說堪比童偉格吧。比矯揉造作的爸媽代筆好看多了。
柴靜說的——當逸馨今天又懷疑自己,我也再次複述這句:真實自有萬鈞之力。
所以不是戰地文學時代已過,相反的,是夠真實、夠在地的戰地記憶永遠不夠。那些不識字的耆老們即將湮滅的故事,那些埋藏在作家心底黑影幢幢的記憶。老師們趕快寫呀,不然我可要充任催稿小精靈了。
至於沒有親身經歷戰地政務的我們,也要齊頭並進的能寫、多寫。本來想說可資為防禦島外人士又來胡說八道的城牆,但後來想想這又落入我不愛的大敘事,好像生為島民就得枕戈待旦一樣。
所以只能很卑微、很個人的說:因為我想看各式各樣繁花盛開的島嶼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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