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7日 星期二

下半局


放學集合時導護老師:「穿短袖的出來。操場跑五圈。」

我就鑽到最高的女生後面,求她把我擋住。但她一直閃開,馬駿指向我,用氣音呼喚:「這裡還有一個~」

導護老師繼續宣布:「......會感冒!」

怎麼辦,完全就是我,負面案例。喉嚨癢第二天,口罩第二天。但走上山好熱,包成胖胖熊,到辦公室就全部脫掉。後來只剩短袖和圍巾,學生與同事嘖嘖稱奇。

一個年輕媽媽老師:「不愧是台北來的!」

週末結束就感冒了。小覷了馬祖的海風。雯老師警告:你還要記得別小覷馬祖的冬天!

於是放學把牲犢趕走,鎖上教室後就走路去對面縣立醫院看醫生,掛號後等了一小時家醫科才跳號到我,比外婆走路還慢,我脖子都窩在圍巾裡睡一頓起來了。但縣民福利是全額免費,只好不計較。

昨天放學,學生留了「拒絕拉亞」在黑板上,今天全部都轉貼到後面佈告欄了。把皇家雞排、布拉格披薩、黑丸仙草的menu,全部塞到我桌墊下。

這些臭小孩,就這種時候會那麼有條不紊,全班一心。

但也非常欣慰,想讓他們知道討價還價是可以的,但要很負責的去找資訊,上下求索把方案都提出來。算下來的錢還有剩,臨時動議變成提高飲料單價,剩下的50元四人一組選披薩(最高200元),午休就揪組並呈交飲料品項與披薩口味。

乾,效率還真好,跟平常我三催四請是同一批頑劣份子嗎?

所以根本不見期中考氛圍,倒是我自己忙得不可開交,加班到晚上八點,搞定明天難之又難,文字眾多的社會考卷,才下山。六點還一度到山腰吃飯,太餓了,老師們都走光。但我就喜歡這種刁難人的文書工作,教學次之,管秩序敬陪末座。

英文老師吉米在聽力最後送他們一首歌 Seven Years,他們一直吵著要重聽一次,自己回家聽啦。

下午正常上課,母語老師是大叔,平時其實還算開朗,但上課就變得好無聊。我留下來也一直玩隔壁白白胖胖的臉(滿溢膠原蛋白),畫他課本,想起當學生時也是犯賤,喜歡逗弄羞赧或反應慢的同學。

晚上只剩很少人的辦公室,大叔問我會說馬祖話嗎?(會聽,說很爛)有念研究所嗎?會想再念嗎?之後會想待下去嗎?(不會啊,趕快跑走)

馬祖的小孩,很難帶齁?(很難。但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好一點。)台灣的好像好一點啦,莒光的、北竿的也還好,就南竿最難帶,家長都太討好小孩......

這不是應該做實證研究佐證嗎,操作化一下難帶的定義!反正我是莫名抗拒這種論斷,「一代不如一代」的各種形變。雖然尊敬的雯老師亦曾提出觀察:愈來愈難帶。比方過動症的從沒有,到一個兩個,愈來愈多......

這時候沒有經驗應該是最好的經驗,無從比較,就沒有好或不好。如果是傳說中艱難的我都可以走到這裡,恨他們但也偶爾醉心一點點綻放出的真心可愛,那就沒有應付不來的學生了。吧。

期中考一過,就像滿月後、日益虧蝕的下半局,時間開始折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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