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1月28日 星期二

是秋天


下午三節空堂睡了兩節,真心耗弱,躺到眼睛都起霧了。

台東友人回報今天是夏天,windy顯示當地26度。同一時間南竿20度,我說:「是秋天。」

三點和心理師碰面。我們早上在走廊碰面,他熱情打招呼。寒暄一下,約好今天來回報炸彈客的情況,然後同步轉身進廁所,原來殊途同歸。並列一起撒尿最尷尬了。

他聽完我的描述,用不像他平常溫吞、待商榷的口吻說:聽起來是很典型的創傷反應,所以情緒起伏很大,像不同的人格。

但老師你要知道,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也不想這樣。情緒是人類正常的生理反應,但是情緒後的行為是可以改變的。

在他情緒發作的當下,要給他一個安全的環境,讓他知道在這裡他很安全,不會回到過去讓他受創的經驗。他一定是覺得生命安全、尊嚴受到了嚴重的挑戰,才要發出全身的力氣想要抗拒。

所以他對權力、控制是很敏感的。當下不要有任何指令或譴責的口氣,這對他都是站到對立面的意思,只會更刺激他。

你就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沒有關係,你願不願意離開教室,自己獨處,或者跟老師聊一聊?......

事實上,今天我剛好要跟媽媽電訪。難得心理師巡迴來本校,我直接請媽媽下班前來,一起討論小孩的狀況。

心理師也累慘了,他說過四鄉五島只有他在負責。連江縣民的心理衛生只靠一個清道夫。但公部門似乎不太注重這個需求,一直不開缺。

媽媽到校時,我看到心理師昏睡在輔導室會談小間的沙發上,聽到我轉門把他就跳起來對我雙手比ya(也滿creepy的)。媽媽之前就跟心理師談過了,還在五年級的時候。但不知怎樣,後續沒有追蹤,就不了了之。

情況愈來愈嚴重。

我每次傳賴都在求援,想知道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讓我不要再面對這樣的情境。我也不想衝著死小孩大吼大叫。

三方會談結束後,我又留了媽媽近半小時,剛好也是我們預計訪談的時間。還是集中在小孩的過激情緒。幸好媽媽也能體諒我的難為,我沒辦法跟她一樣每天在家磨,狀況發生就是一翻兩瞪眼,只能當機而立斷。四下都是學生眾目睽睽。的確我的尊嚴受損,但難的不是這個,而是我怕任何遷就會造成不能服眾。

畢竟例外是要經過溝通得來,不能簡單門戶大開。

但我們說好的,我不知道他下次再爆炸,願不願意遵守:他要到輔導室靜一靜,不能留在教室,以免影響課程進行。

每天都在驚濤駭浪。也萬不能說「最近有點改善」之語,否則言靈會馬上再給你難看。

後來馬祖女孩來接我到馬港吃飯,和一群有一搭沒一搭,我很喜歡的親疏距離和聊天節奏的新朋友。回程機車後座上,發現快可以如數家珍經過的村落姓名,上下斜坡迎接的風景,迥異於光天化日。有萬家燈火,港邊倒影,連福澳碼頭的LED燈也算美麗。

有個斜坡轉彎下去,誤以為是台北。水源地,福和橋,左邊那不是寶藏巖?

可是在那裡的日子,多半是沒有聲音的。繁盛的話語全部溶進影子。

女孩比我早幾個月到馬祖,但決定不回去了。旁邊很高的替代役說因為她喜歡馬祖男生啦。她說才不是咧,是我喜歡看山看海啊,馬祖風景很漂亮。很忙很累的隔天我會想辦法請假,騎車環島。

我:島休嗎?
她:哈哈,對,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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