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交織的城堡》

卡爾維諾寫一群聲音被剝奪的人碰巧相聚，只能用塔羅牌表達自己的故事。很有趣，我認為他要表達的，是他一直念茲在茲的主題：「講故事」這件事。

首先，我們有信史以前口耳相傳的神話，神秘祭儀、天人感應……後來話語愈說愈多，一些故事反覆發生，模式化被記載留存，繪成圖卡。圖卡裡有長久使用、沉積經年的符號，通往細微的線索。

故事本身的材料已經一代復一代變得複雜無比，這時又有其它說故事的人加進來攪局，他們豎的橫的圍成一圈的，擺開自己的牌陣，講述自己的故事。導致故事裡又插著別人的故事、話語的痕跡：

引用別人提過的牌卡、倒著檢閱牌陣把別人的故事逆著陳述佔為己有、從別人原有的故事裡斜岔出去發展出我的新支線......

記得這本書的設定嗎？這群全部仰賴塔羅牌組「交談」的人們，是不能說話的。只能比手畫腳，然後搭配牌卡。想傳達的事物和用來幫忙表達的工具，意義是曖昧、浮動的。而我們聽到的故事，又只來自敘事者「我」的詮釋。他看圖說故事，邊看邊猜給你聽。有些地方連「我」都不太確定，被正著說反著說的眾口交相、諸般路徑給弄糊塗了。

連一個人腦內音都能讀出模稜和歧義，何況是，「我們」？

所以卡爾維諾是在交代塔羅牌多麼博大精深嗎？說不定喔。或是在描寫世間兒女的命運如前朝後宮，牽一髮而動全身？可能吧。但對我來說，這依舊不脫他的拿手好戲：在用說故事，講述「說故事」這件事。

害我動搖是不是該棄紫微就塔羅。牌都好精緻好美，是中世紀的雕梁畫棟嗎？書上附有牌面，塔羅牌們粉妝玉琢，刀光劍影，好像一齣甄嬛傳。歐洲的槿汐，我累了，扶我去睡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