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月31日 星期二

母職是如何煉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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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女到產婦:母職是如何煉成的

 
根本要拍一部紀錄片叫《從少女到產婦:母職是如何煉成的》

社會對女人有很多想像:對「女友」的想像、對「妻子」的想像,

對「媽媽」的想像則是好多標準、好多期待,在我看來根本是嚴酷

但這個嚴酷被包裹在「母愛」裡。

好像成為媽媽,就天生要有愛。

比方下午開玩笑的擠奶,就是某些媽媽認為,比「分娩」還難熬的「哺乳」,因為更漫長、頻繁、疼痛。

社會給了女人這麼多框架,我卻懵然不知,「成為媽媽」的過程要受多少罪。

自然產,會「三孔齊痛」,不剪會陰,產道可能撕裂。分三級,最嚴重會從產道裂到肛門;剖腹產,據說要切開七層,再一層一層縫回去。

關於女人的知識,是不是末流的知識,無法進入正規的教育?靠女性自己口傳身教,或「時候到了妳就懂了」?

連「受罪」這個說法,都打包了一堆痛苦的細節,讓人以為自己彷彿了解⋯⋯

衛生棉和護墊有什麼差?哪一款產品用後,比較沒有經血(&惡露)的腥味呢?

和丈夫如何分工?當男人不能代勞「親餵」。家庭事業與家務如何劃界?有協商產假、育嬰假的空間嗎?

當了妻子是什麼感覺?生了小孩不從自己姓,是什麼感覺?爸媽只能偶爾來看望,是什麼感覺?拜別爸媽,從公主走下雲端,和公公婆婆同住,要懂事地代替婆婆,是什麼感覺?

⋯⋯成為一個母親,是什麼樣的遠行呢?

2017年1月29日 星期日

推薦兩家墾丁夜市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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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兩家墾丁店家,各位可以去受受氣!


第一家是BB彈射氣球,罪狀擢髮難數:槍沒氣,無法射出BB彈,或是前面沒彈然後一次排出三顆。氣球沒灌滿,弱弱的子彈打到也不會破掉。可能可以不用重裝氣球很方便吧?

向老闆異議,老闆也充耳不聞喔!人客啊,歡迎你們新年就來生一場氣,新年就來跟民眾鬥!雞!公!

(照片馬賽克後變有點猥褻)

第二家是老闆以我不知道這什麼風格?刺青店老闆?饒舌歌手?出現,恣意地揮舞長髮幫你料理「韓式熔岩起司雞」,一份NT$100喔!就是正在處理的那個大小。難吃的程度讓人覺得不如把紅包燒掉!

雞肉味道怪之外,徒手抓的起司用噴槍烤熔,味道也很怪,和肉完全不搭!肉醬裡還有許多豆芽菜防止你沒吃飽或缺乏纖維質真的是非常用心!

飄撇的長髮讓我一直擔心會飛進食物裡,且並不掩飾地在上空大嚼著檳榔!付完錢我真的覺得今天又是失敗的一天!明明可以拿錢鼓勵好吃又衛生的店家。

每天都是和世界的一場戰鬥。今天,我失敗了!!!

就是這種頹喪感讓我必須敦促大家也同去。凡我經歷者你必經歷,人溺己溺,患難與共,世界大同!!

2017年1月26日 星期四

關於中壢/內壢/大桃園?交通的一點小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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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眾所周知,內壢這個地方對行人是很不友善的,道路邊線以外被車停滿,行人要走在馬路上。

人行道被機車停滿,或店面佔用。我打1999先確認桃園相關法規還適用嗎?還是治外法權?不是,好再打110檢舉。

然而員警聽完我的陳述,竟然說:台灣這很多啦,紅黃線違停、消防栓違停、騎樓佔用和違停⋯⋯我說,呃,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也不想抓?那我還可以檢舉嗎?如果不行的話也沒辦法。

他說你還是可以檢舉啦,然後就「好齁,再見。」迅雷不及掩耳掛了電話。

我再打過去,另一位接的,我說影響的是一個路段,我還沒講同一路段的結束點。還有那位員警是在暗示我他不想處理嗎?

這位說:「輪到我說話了嗎?」⋯⋯好喔,我是刁民我話多。我沒有辦法阻止他們搓湯圓,只想確定事情有被解決,我問該怎麼做後續追蹤。我以為這是順理成章的事,在台北至少是簡訊報告,或給案件編號可以上網查詢的。

在這就是說:好、好,然後掰掰。

呃??

2017年1月24日 星期二

舊家


今天又回舊家,緊鑼密鼓地處理賣屋事宜。這幾趟我真的心有怨念。

那天睽違6年吧,第一次把鐵門打開,首先要先把沒電的遙控器裝新電池。這也倒好,重點是整個屋況之慘烈,灰塵堆積的程度,據房仲姊姊形容:「這起碼是十年沒人住了吧?」

為什麼呢,因為從二樓客廳開始,窗戶就沒關。風吹日曬雨淋,窗戶外面雖然不是幹道但也是忙碌的小巷,廢氣塵埃毫不設防。

雜物還維持當年的模樣,一副倉皇逃難景象,東倒西歪。桌上還有一盒九分滿的家樂福黑糖沙其馬。但當年家母是說:反正都是我們的房子,你們再自己來慢慢搬。

喔好。當年也是莫名其妙,我還在台北就搬了,後來也完全遺忘這裡,沒想到根本沒有善後。好,這就是家母性格,當初無論住在多大的房子,雜物毫無秩序、生活沒有品質,也不是第一天看到。但這留下爛攤子,到底是哪門子性格?

冰箱一打開,還塞滿食物。看到一盆葡萄乾,幾乎要發文開玩笑:是當時的葡萄嗎?秦時葡萄漢時乾。幸好這幾年家父還不間斷繳著電費,所以我說不然要拿這一箱腐爛食物如何是好?

一樓旁邊還有一個鐵捲門。我問:有遙控器嗎?只回:找不到。結果對面的代書被我帶看一回,就替我找到,就掛在門旁鑰匙架上,省了鎖行撬開鐵門,一次1200的計價(造遙控器另計)。

一整棟樓窗戶大開,窗簾都被吹到腐朽,裂成絛絲,不能再用了。
於是房屋處理,就在一個一問三不知,又指定我要留東留西替她搬去(決定假裝沒看到。)的不快中展開。

一方面我很念舊,但要自己揮刀,割捨這間房子。幸好我當時大部分時間已經住在台北,很少回來。另一方面,則要壓抑前屋主擺爛的怒火,和自己當時怎麼能夠跟這人住在一起這麼久而心生恐懼。

那時回來,整個三角窗的轉角都停滿不知誰的車。爸爸說,這一個車位至少都能租2000,到時候交屋要繳的稅能從這裡支付,鄰居也停得心安,還能幫你照看。

At last but not least,我和我妹徹底變廢物,對比於我弟積極活躍於工作。我在想,童年和青春期,家庭是否有個典範,還是很重要吧。家母是病人,我已能理解。但父親的缺席,也讓我始終沒有事業與勞動上可以參考的重要他人。雖然在台北見識了眾多厲害的學長姐,但那畢竟不是從小崇拜的對象,更有種我才不屑與你們同路的傲慢。

房子變得空空洞洞的,高聲一點就彷彿有空洞的回音。從小被訓練在家裡要小聲走路、小聲談笑。離開時我很安靜地帶上門。就算黑暗中伸出手抓住我,也是在這裡的諸多遺憾,不肯放過我的,自己。

2017年1月22日 星期日

最速降線


最速降線。


什麼意思啊?聽說是高中物理的課程?我到底錯過多少東西,上天還要瞞我瞞多久!我是世蘭而你是皇上嗎?為何不讓我知道這一切!

重點是高中也沒在幹嘛,我和同學還曾經看著三類人才能學的進階生物大興其嘆:讀了就能診斷自己「是迷走神經出了差錯嗎?是滑車神經發生問題嗎?」(並不能。)

大學也沒在幹嘛。騎單車溜溜轉。躲起來睡覺,半夜到系館看書。聽理工科的人抱怨要寫實驗報告、要待實驗室,都一臉「什麼啊?」表示理解不能。

倒是上了研究法就徹底放棄升學,boring to die。

晚上和壟龍喝咖啡,聽他說一年上完研究法和理論。OMG瘋了嗎。最速傳說嗎生命值搭上最速降線嗎。應該想死吧?對啊。他說,所以後來頹廢至今。

我也是。但那一年看了很多書,花泰半時間獨處。讀《台北女生》,第一個情緒是羨慕。如果願意風風火火的,去熱切獻身,不那麼瞻前顧後,冷眼旁觀,也能有一群不離不棄的夥伴吧!

村上春樹在,應該是《海邊的卡夫卡》,就是那個小男孩搭巴士去追尋什麼的奇怪故事,曾經流露一股很詭異的情緒:他似乎對社會運動、對急公好義的義憤,抱持隔岸觀火的淡漠,甚至有點嗤之以鼻的輕蔑。

老師說那來自村上個人的經驗,日本戰後最大的社運,60年代安保鬥爭,他幾乎選擇迴避。

我有點能想像他的心情。也許是某種學生時代的孤傲作祟,只是不想和人群走得那麼近。但日後卻不免生出各種細碎的解釋,來說服自己錯過了一整個時代,是情有可原的;在時代的熱鬧裡保持冷靜,是比較高尚一點的。

只是,那終將有一群人,與你失之交臂。有一些事,青春與之相較,短暫得無法容身。

很多沒能完成的事,更多沒能開始。比如換來哪個人神般的技能、擁有什麼更世故的手腕、踏上一班不回頭的火車、跟一群人去追逐比自己更大一點的關懷。

但能轉身面對這些遺憾,我覺得也滿好的。可以不那麼急切,焦躁於總有事待完成,卻又不知那是什麼。知道自己就是怎樣的人,擁有深刻的侷限。

我向尼可老師坦白:我討厭公館鬧區,痛恨這些人看起來都既快樂又有方向。她說,她讀完博士的朋友們30幾歲了,才在經歷我們20歲時經歷的迷惘。天哪我怕。那我寧願早一點開始,至少比較摸熟這份迷惘、茫然,和它比較心平氣和地對視,日久天長,就能相看兩不厭。

就像台北女生、海邊的卡夫卡,一個基礎物理實驗也能提醒我錯過了什麼,倒弄得我傷了心(手絹拭淚)。不如這樣想吧,它們都讓我看到不同的人生,像不同頻道的實況台一樣。有的介紹LOL繁複的英雄,有的推薦OW風騷的走位。

再貪心,一段時間也只能進行一件事。遊目騁懷,就不能深情款款,定睛細看。但我還是要遊目騁懷。像我現在裹在電毯裡打字只是順便,主要在胃痛,and忍受杳無人煙的青埔地區的酷寒。

許菁芳應該還是會建議村上春樹去參加安保鬥爭。「我身邊體驗過政治衝突的人,都根本性地改變了生命的質地。」她如是說。

村上大叔則會以腳會友,送一本慢跑的書給她。



2017年1月20日 星期五

幕僚


蕭景琰,你有情有義,但是為什麼就是不長腦子?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我的籌謀你就做不到~

琅琊榜讓我看到人世間的另一種感情。現代版叫選戰風雲,古代版就是梅長蘇和靖王。君王和謀士,主帥與幕僚。伯樂與thousand-mile horse。

形式上是君臣、主僕,但在人際緊密,株連盛行的古代,實際上就是休戚與共、生死一體的利益共同體。奪嫡(得到權力合法性)要是失敗,新皇帝的政治清算輕則圈禁,重則屠殺。站錯邊的部分。滿滿的大屠殺。身家性命拿來投資的中國合夥人。

古代讓幕僚性格的天才發揮的戰場太少了。合法的政治領導人大概只有皇帝吧,能得皇帝垂青的位置又僧多粥少。要嘛廟堂之高,要嘛江湖之遠。留下了許多murmur懷才不遇,有志難伸的抱怨文。

我一直在想我絕對是扛不住問責壓力的。雖然愛靖王但投射不是他。雖然也不像江左梅郎巧舌如簧、虎略龍韜,但還是比較接近幕僚性格。受到賞識會非常開心,很樂意為主君燃燒微微才華小宇宙,努力做到102分的好(咦不是120嗎)。

但現在真的懶得不想動彈。伯樂們都搖頭嘆息。不過靖王要是親自來三顧茅廬我還是會無節操的垂死病中驚坐起,猶抱琵琶半遮面,笑問客從何處來,蓬門今始為君開的。

2017年1月14日 星期六

焦慮


來發表一下我的焦慮好了。


明天是我表姐的婚禮。從以前我就覺得她智商有點低迷,常常發出童叟無欺、人畜無害的呵呵笑。很怕她隨便奉子成婚。

結果真的。

但看在她從小(遵照劉金姊姊的吩咐)幫我擦屁股;被帶去電動遊樂園時也救了我一命:只有她轉頭發現我伸出電扶梯,差點被切斷的脖子——的份上。

那陣子最常上新聞版面的,就是浴室洗臉台破裂,和賣場手扶梯殺人事件。

不管我現在病懨懨還活跳跳,都得感謝這個傻笑時聲音低沉、顏面痴傻的容容表姐,任勞任怨於後庭工作之餘,又替世界挽留了一名偉人。

現在我有個小外甥在她肚子裡。你看就是奉子成婚!舍妹跟我說的時候我就一臉:果然!希望外甥不要遺傳媽媽的智商,盡量繼承媽媽的單純和善良。

紅包還是有的,但倘若結第二次要還我,我再包一次。

焦慮的點是,我向來不喜歡母系諸多親朋表兄弟。尤其明天我又有任務在身,得見到決裂已久的家母,與她往來一些書契、印鑑等正式事宜。

不僅如此,是未來半年都要一個月見一次,交付重要物件。總之,喚起我長期身為父母失敗婚姻下,一名不討好的傳令兵兼籌碼的難堪記憶。

但我還是會做,且必將做得盡善盡美。是在面臨這種抵抗痛苦、又不得不做的公務時刻,才偶爾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

只是不能說我搬回家和家父同住。不想交代又會引發多餘情緒勒索的訊息。後頭還有個難搞的阿婆劉金姊姊一鼻孔出氣。

雖然她們還都有點怕我就是了。家人們還是知道要鬧我得付出比較高的行為成本;所以她們都去鬧舍妹。

明天一早到新竹,傍晚則要回到大園參加補習班的尾牙。這南北奔波雖然地圖距離貌似不遠,但都交通跛腳。搭台鐵的代價即是,行程得斤斤計較到分。

搬回家這快一年,因為交通不便,能不出門我就不出門。雖然清閒,但也寡淡。才聊勝於無兼個家教,也免於被爸爸與阿姨無痛視為廢物。

結果我很喜歡教書,能滿足好為人師的虛榮心,且作派自由,常常淪為聊天或個人脫口秀時間。

補習班的管理層非常年輕,看到我會微笑點頭:「劉老師。」我都問學生,欸我邊上課邊吃芋泥包喔,可以嗎?你要嗎?(遞)看到毛頭們雀躍,很擔憂:你英文到底有沒有進步啊?看到毛頭們頹喪,則亂勸解:算了啦,去玩。

喔我英文沒有很好,聽受過印度高等教育的圖博人說英文還需要拉同行的姊姊墊背,但你們可以想像內壢地區很缺乏我這種好用又不貴的師資。本來我是去報國文和作文老師的,但。也沒關係。

這星期,他們還一度要把地理課也塞給我。我接課的原因大部分都是:好玩。而且除了一個要考多益上短期的媽媽,手上所有學生都是男孩。

當然我為人師表,不會踰矩,只是查了16歲以上的合意性交不違法這樣的法律常識而已。也一併彌補我錯過的,和小異男們交好的青春期。

有一些閃亮的時刻,現在的生活裡。上完重訓,和教練一起覓食,在台北的晚風中,心靈祥和地行走。

或者兩堂課的中間,在內壢兩個街區大的鬧區晃悠,沿著人行道時有時無的小鎮道路走往火車站。車妥妥停在寬敞的停車場,至少今天結束前都不必發動它。

在家餓一天,在課前鑽進為數不多的小食店,清清淡淡地吃燙青菜、雞肉飯、肝連湯,加一顆芝麻包還要外帶芋泥包。

那些片刻,只覺聖靈充滿。

我發現焦慮的事情一下就打完了,倒是被什麼什麼充滿的事情費了不少筆墨。我就是抱怨抱怨就會自己痊癒的人類吧。寫完這些廢話真是平靜,簡直可以再來一場鬥陣(可能導致憤怒地入睡)。

只要早上六點四十能起得來即可!晚安~

《返校》的留聲機


1.

我玩完《返校》了,喔~買~Gooooodness!強烈推薦大家去玩。把戒嚴和白色恐怖時代壓抑、詭異的氛圍做得超好,玩遊戲完全身歷其境。

我應該會趁上課推坑學生。這比擺在那邊生硬像醜陋死掉怪屍的歷史課本好太多,不是同一個能階的。

那個迷人的戰慄,冷進骨髓的代入感。

一開始是魍魎和鬼差讓人害怕,以為純粹是一款臺灣風味、東方世界的靈異遊戲。但隨著劇情深入,印證那句飄板老話:人比鬼更恐怖。

當然文藝青年,必然想起郭松棻的〈月印〉,不可能贖罪的絕望;陳映真的〈鈴璫花〉,神秘的失蹤、無言的死亡;〈山路〉,記憶和(試圖)贖罪。

我好懷疑線上的實況主怎樣詮釋這款遊戲喔,要是在那邊嘻嘻哈哈我會氣哭。

但還是比史料汗牛充棟,人們卻早已毫不在乎好多了。你說遊戲是不是第九藝術!

補充:裡頭的臺灣時代元素、東方鬼神風格,都很很有外銷的潛力啊。雖說外國人恐怕不知七爺八爺手上要拿羽扇和令牌,但知道了不是又挫又爽嗎?只是中文文案滿讓人出戲的,還常有錯字,可以付我小錢幫你訂正嗎。

--

2.

返校的留聲機一幕,應該算是遊戲名場景了吧。

我有注意到,三首歌(應該是:望春風、雨夜花、月夜愁?)都是純純唱的。純純是1930年代的田馥甄。我指的不只是火紅程度,還有我對她的愛。

大一看完紀錄片《跳舞時代》,不只覺得活在日治時代的阿公阿嬤很酷炫,摩登女子在城市翩翩起舞,追求她們的新世界;還和同學熱切討論起純純(要用台語發音)、古倫美亞(哥倫比亞的日語發音再翻成台語,感謝 向泰儒 指正)唱片公司、和與純純同期,卻活到21世紀的愛愛阿嬤(病逝於2004)。

也很愛望春風。小學音樂課本有這首歌,第一次聽真的驚呆,也太好聽了吧OMGly。歌詞雖然是痴女の想望但琅琅上口,又絲絲入扣。那時能字正腔圓唱完整首可是很fashinable,證明你bilingual。

三首歌都是鄧雨賢先生作曲,難怪曲風相近,是光良嗎還是阿信。厲害的是,穿越時空限制,即使漫長的禁歌令都不能阻止作品傳唱,成為真正的神曲。

不管是歌手純純或者作曲家鄧雨賢,兩位殖民地子弟,都沒有活到戰後。返校裡的情節,用他們的歌襯托,卻不必由他們經歷。



2017年1月8日 星期日

《背叛指南》:背叛?被叛?



這條故事線的作用是什麼?它明顯比故事主線沉悶許多。本來以為只是尋根,結果硬是翻出案外案。我想,一,作者需要有立場相反於敘事者的對象,與她辯論蓋瑞尚之死的意義、國家之於人民的意義;二,作者需要一個故事結構上的鏡像,作為開啟蓋瑞尚下場的「另一種可能性」。也就是,作為救贖,作為他不再受控於對「祖國」--無論是which one,或者both--的忠誠,所導致的結局。

正因為這樣,兩條故事線不是等重,而是主從。也就挑戰失敗了作者在序中所說的,那些兩股故事線相纏的前行小說。如果只看主線,故事仍是好看的,翻拍成電影不知有多精彩。因為題材而不能在中國出版,雖然可想而知,但也不得替主角叫屈,抱憾。這樣想,也很能夠理解,何以作者需要置入一個結構相等的鏡像,凸顯、也指控對國家的愚忠,冷冷辯證國家與她的子民,究竟「誰背叛了誰?」

和解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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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是不是和解的一年呢?我發現,新的經驗會療癒舊的創傷。逃避過後,要讓自己再次經歷。

坐在朋友的後座我回想,過去自己哪裡做得不足,或者太過?真是千千萬萬件敗筆,罄竹難書。

我發現不了解,很難真的原諒。原諒是得先辨認痛苦,才有能力做的事。否則拋到腦後,美其名叫逃避雖可恥但有用,實則夜裡鬧騰,隱隱作痛。

妳說:要和過去的自己和解。

嗯哼。

然而不只過去的自己擢髮難數,就算現在也還邊走邊犯錯,邊錯又邊懊悔。和解談何容易。真希望有千千萬萬個我,可以替自己轉型正義。在身後耳提面命:這樣會傷害人,那樣會傷害自己⋯⋯

替你說聲:對不起。雖然不奢望、也期待那聲遙遠的:⋯⋯沒關係。

遙遠的,自己的聲音。


2017年1月7日 星期六

2016 七大好書

*首次嘗試寫兩種版本:文青版與大眾版。看不懂可以拉到下半部看大眾白話簡單版!

2016 七大好書(如果可以複雜,誰想要簡單版)

38選七

1有故事的人,坦白講。:那些愛與勇氣的人生啟示  /壹週刊人物組,時報出版

沒有頒給同時出版的「對照組」《華麗的告解》,老實說,還是因為我對小人物的偏心。《華麗的告解》沒有不好,只是執筆人還是太有存在感。《有故事的人》是由好幾位爐火純青的記者共同寫作,在記錄他者之餘,已沒有篇幅、故沒有餘裕,加入向讀者揮手,以尋求識別的姿勢。比方思考,批評。這些小人的故事本身就撼人到,再無須多少雕琢。大人物有時是相反,得處心積慮讓它開花。

最後,這是困擾我自己很久的問題之一:我們這些能夠且願意執筆,文從字順交代自己的人,已經是一個封閉的圈子。還缺我一個同質異構的自體增生、自我重複嗎?真正差別、以致精彩,值得被記下的故事,都由這些小人物帶進棺材裡了。基於這點,格外感謝這批記者,在有生之年,替我們在社會結構輾壓成粉齎最下端,嗚咽的咽喉深處,搶救出那很可能不被聽見的聲音。

2臺北女生 /許菁芳,二魚文化

我有朋友說:她說的東西,沒有不好,就是太簡單了。在高牆與雞蛋之間,要選擇雞蛋,這種政治正確,是膝反射。我覺得對,但我還是愛它。在詰屈聱牙的口水戰裡,我愛它毫不掩飾的政治正確。我喜歡它森七七:「……自甘沉淪的台灣人。」朋友說:2008~2016,尤其是2012,真的有好多學長姐因為這個原因離開台灣。

--你們這麼灑脫的走,留下什麼給我們呢?這關算我唯一過不去的地方。想到就怒火中燒。能走的就走啊,給我們沒那麼多資本走不動走不了的為你燃成灰燼,報效這個不知前世今生的國家。散文和寫作者太接近了,一個箭步就能指到鼻子上。

只是--光聽到這些年代,就能心領神會無須腳註的,就是這本散文想要召喚的對象。就算如此,我也願意看了白幡就魂兮歸矣,聞到流蘇就心旌搖曳。有太多共同的符碼,我亦自甘沉淪於大學時光。又寂寞又美好。世界排山倒海迎接我初來乍到,生猛有力又遍地荊棘,又痛又過癮。如果再一次,我也不能過得更精彩。但讀這本書能讓我回到過去,彷彿拾起遺落在很前頭的失物,久遠到自己都忘了是什麼。

就算我知道作者和讀者幽冥兩契,是階級結構在裡頭作祟。我們可以光因為辨識、串起這些符號就得到優越,我,仍然心嚮往之。優越感也是貧瘠的我們刷存在感的方式。我似乎不太在意她,比較在意自己。所以,這算是很私心的推薦吧。

3文青之死 /賴香吟,印刻出版

賴香吟跨越了台灣文學的死亡山脈,翻過重巒疊嶂又近在眼前的黑色奇萊,寫出的「生之書」。I love《神鬼傳奇》,金色大書能帶走生命,相反的,黑色大書反而賦予印和闐新生。這就是一本黑色大書。每一景都是死亡,肉體的死亡、理想的幻滅、靈魂的墜落……各種意義,玉體橫陳的死。這是魔術:藉由死亡展示生之奧義。她對於「那個死亡」不斷來回辯證:生難道就好嗎?死的積極意義正在於:被迫直面生的有限。她從「被留下來」的倖存者,活成「留下來」的自願者。

是《挪威的森林》的渡邊,在經過那個死到宇宙盡頭的直子後,終於能擦去眼淚說:嘿,木漉,我是選擇活下來的。最後遇見了生之繁茂的綠。賴香吟精細觀看著死,臨摹著死的外型,創造了小小的、對於生的呵護寶愛。我很欣慰她做到這點,這讓她劈開一條道路,人煙罕至,但背影看起來過盡千帆,安心穩妥,理直氣和。

4成為他自己:全人,給未來世代的教育烏托邦 /劉若凡,衛城出版(2015)

這是發生在台灣現實存在的《蒼蠅王》,弱肉強食:長於論述的師生,壓倒關心療癒與輔導的;說話大聲的人,容易吃到糖果。但我更想說另一個面向:這也是師生不再上下從屬,而能平起平坐的世界。這個世界沒有前例可循,所有人都像王安憶《啟蒙時代》最後,站在廢墟上赤裸著、但也頂天立地的少年。在黑暗中摸索,在荒原裡建制。建制規範,也重新連結人與人的關係,尤其摸索非典型的「師與生」的關係。

我喜歡那個殘暴的案例:校方片面規範的「三大天條」、片面決定宿舍作息,都引發茶壺裡的風暴。最可怕的不是學生吵吵嚷嚷,最可怕的是他們安靜無聲,從此關閉溝通。本來由師生雙向協作的學校體系土崩瓦解。且看後來他們怎麼花費極大力氣重啟協商,最重要的,修復彼此的信任。這簡直是個微型的社會實驗場。我不知道這些學生(或老師)作為實驗對象是否符合倫理,他們長大後又如何接受這個強迫你俯首馴服、名之社會化的世界。但我非常感動。像一場名為長大的夢。我想成為自己,我想看看自己是什麼、如何辦到、又要犧牲幾何。這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是所有人的信任共同促成了這個機會。理解人,重要權威者的幻滅、和自己的侷限,這就是「成為一個人」的必經之路啊。

5叛逆就是哲學的開始 /飲茶,大牌出版

這是一本哲普書。我熱愛各種知識的普及書。特別是哲學史。哲學發展內在的性格,有種不斷推翻前朝、打臉長輩的暴力感,酣暢淋漓。然後這個作者飲茶,滿好的。他之前就出過西方東方哲學各一本,把從古到今的哲學家叫上擂台PK。讀了這本書,覺得竟然有個學科像堵塞而淘氣的胰臟,把自己從內部消化掉:後結構主義解構了最後一尊神,結構主義;最後也把自己解構掉。維根斯坦以「語言遊戲」為哲學敲響喪鐘,布希亞還要說「時代已經結束在這,不會再出現新的主義!」來鞭屍。這不是很令人振奮嗎?叛逆到最後就銷融自己,狂得我拍爛手叫破好。

讓我選進這本書的,是最後的結論。作者預期「下一個時代可能的哲學」會是什麼呢?如果按照每個時代的主流哲學都是為了解決當代社會文化的病根,那麼,人們如何不用再勞動(工作)、屬於「大量的閒暇」的哲學,會是下一代啟蒙心智的哲學。尼特族是真正的哲學家。被他點名拯救世界的彌賽亞,持續的等待果陀。

6謎途:流亡路上的烏托邦 /尹雯慧,台灣圖博之友會

西藏(Tibet)對台灣是個重要的他者:面對同一個侵略者,要處理流亡(後裔)的問題。但西藏更可憐,自己的國家沒了,要冒命翻山到別人國家。達賴喇嘛駐錫的小山城達蘭薩拉(Dharamsala),曾經是一個稍有體制的收容中心,但日漸變成一個轉口港:從境內到境外的藏人不為待下,他們到這裡學完境內不能教的傳統藏人教育,還要再回去。或者短暫停留,看看能不能申請到先進國家的難民簽證,奔赴更好的前程。

我到過達蘭薩拉,是個天空高遠的山城,印度人和藏人駁雜而居,簡直要說:寧靜致遠。但不,流亡者在佛低垂的慈目下先是手足無措,繼而無所事事,可能染上毒癮、性病,反正--彷彿沒有明天。尹雯慧用七個流亡到達蘭薩拉的圖博人來說故事,以繡繪藏地唐卡的耐心,映射一個值得台灣人認識的異族兄弟。

7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德國走過的轉型正義之路 /花亦芬,先覺出版

我不知道大家對「轉型正義」的認識。曾經我也認為這是一個政客的困獸之鬥,想要鬥倒敵人的政治操作。大一時還在筆記上寫:「……你怎麼知道清算別人後,被清算的不是你?」呃,我錯了。韓國的用語更簡單,就叫「歷史導正」或「過去釐清」。本來清算這個詞是中性的,但在中文語境裡因為文革黑掉了。不過原始的意義就是指:還原過去發生的事,讓它再也不要發生。

這本書是國際的轉型正義模範生,德國,的轉型正義過程全紀錄。對磨刀霍霍準備進行轉型正義的台灣,我想仍是普及相關知識的操作手冊。原來德國不是一打完仗就知道什麼叫轉型正義、就知道該怎麼做。是大量的辯論、否認、受傷中,慢慢孕育結痂。作者也提及在轉型正義匱乏的年代,德國人如何壓抑戰爭陰影(受害者與加害者皆然),集體的歷史不義,如何引發集體的心理不健康,最後禍及子孫。德國的轉型正義還不只一次,要做兩次:一次去除納粹,一次釐清東德共產政權壓迫。這麼艱難的事人家做到了,眼前還有也正舉步維艱、但努力向前的韓國。台灣人可以讀讀這本書,想想有沒有轉型正義的需要,如果有又該怎麼做。





2016 七大好書(如果可以簡單,誰想要複雜版)

38選七

1有故事的人,坦白講。:那些愛與勇氣的人生啟示  /壹週刊人物組,時報出版

有一本書是同時出的,叫《華麗的告解》,它是寫一些總統、市長或名人。沒選它是因為作者好像比較想刷存在感。是比較喔。不是說寫《有故事的人》的記者群不想,只是文章太短了,沒辦法加太多自己的話。而且小人物的故事本身就很精采了,不用再錦上添花。

再來這本書讓我想到自己的問題。就很不想再寫東西,或寫東西之前很猶豫。因為我寫的東西就已經跟別人很像了啊,基本上都是不缺錢不缺時間的人寫的。但這些人的生活條件都差不多,故事就很像複製貼上一樣。真正懷有精彩故事的人,可能很窮、很忙,反而沒有那個美國時間,把它精彩的故事寫出來。所以這些記者做得很棒。

2臺北女生 /許菁芳,二魚文化

我朋友說它沒有不好,但太簡單了。我覺得也對啦,但複雜了太久,人家覺得簡單也滿有力量的啊。這本書很生氣,罵2008年的台灣人自甘沉淪。朋友說因為國民黨又上台,很多學長姐真的跑出國讀書。

這是我唯一不爽的地方吧。你們能出去讀書,像我一樣笨或沒錢的人呢?幫你守著你不要的台灣,是什麼意思?拿錢來啊。

不過,說到底,我就是這本書想要交的朋友,我猜啦。因為我聽到關鍵年代馬上就知道它要說什麼。有些人可能會罵這點,但我還是願意跟它做朋友。做不到朋友的人可能是因為嫉妒。我沉淪大學的回憶。這本書讓我有回到過去的感覺。我知道是因為我們家都算有錢,讓我們都能念台大,所以我才會被書裡頭的共同點給吸引到。但是沒關係,我還是愛它。但是比較個人私心的。

3文青之死 /賴香吟,印刻出版

很好看的小說。賴香吟之前的小說都刻意避諱她有個作家好朋友死掉的事情。上本書大力寫認識她的過程之後,感覺賴已經成功放下了。她這本書雖然都是寫死,很多不同的死,但都是為了跟你說:就是因為有死,所以生命很寶貴。因為時間會過去,所以現在很重要。

這是一條人不多的路,我覺得賴香吟很堅強勇敢。

4成為他自己:全人,給未來世代的教育烏托邦 /劉若凡,衛城出版(2015)

這所學校裡的老師跟學生是同樣的地位。所以校規應該也要一起討論。但學校竟然自己宣布幾個不能違反的事項,稱為天條,還硬性規定宿舍的作息時間。學生氣氣。有人激烈的抗爭,但也有人選擇不抗爭,但是也不跟學校溝通了。但這就完蛋了,因為學校本來都是兩邊要一起討論才能作決定,現在另一邊很冷漠,也不幫忙管理學校秩序。校方只能想辦法重新建立好兩邊的關係。

這個過程很讓我感動。因為它真正把正在長大的青少年當人看。在小時候如果我們就學到:爸媽老師不一定是對的,是人就有錯誤的地方、不會的事情,我也是人。這就是成長呀。而不是全部都給很兇的訓導主任去管,小朋友只要照做照聽,最後就出社會變成被壓榨的成人。

5叛逆就是哲學的開始 /飲茶,大牌出版

這是一本把哲學講得很簡單的書。據它所說,哲學把自己給毀滅掉了。有哲學家說唉唷我們玩的就是語言遊戲啦,不用認真。有哲學家說時代結束囉,掰餔。很叛逆吧!叛逆本來就是哲學的本色,你可以用哲學思考來對大人或社會進行叛逆。但最後叛逆到把自己變不見了,Magic!

不過最棒的是它最後說,下一個世代會影響很多人的哲學,將會是告訴我們:為什麼不用工作是對的的哲學。我很期待,因為我討厭工作討厭上班賺錢。日本有一群不工作的人叫尼特族,它說他們是哲學家。我完全認同!

6謎途:流亡路上的烏托邦 /尹雯慧,台灣圖博之友會

西藏跟台灣很相近,都被中國威脅說是他們的土地。但西藏更可憐,西藏徹底不見了,西藏人又稱圖博人只好爬喜馬拉雅山到印度去。印度北邊有個小山城是收容這些西藏人的,但這些西藏人都不待在這,他們想在這學完西藏的傳統知識之後回中國,或者再想辦法去先進國家住。

所以這個小山城就越來越糟糕,等在裡頭的人找不到工作,可能會吸毒或染病。這本書用了七個西藏人的經驗來講整個西藏的故事,處境很雷同的台灣人一定要看。

7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德國走過的轉型正義之路 /花亦芬,先覺出版

轉型正義這個名詞聽起來很難,但意思就是:要檢討以前很壞的政府,把加害者和受害者都查清楚,然後設計辦法讓事情不要再發生。台灣都不知道要怎麼樣做,我覺得可以看一下德國的經驗,大家都很推崇德國。

《謎途》:台灣的倒影?

「引領我們走進世界--也走向自己。」

新書分享會的前一天,我終於把這本書讀完。七個流亡到印度達蘭薩拉的圖博人,波瀾壯闊的生命故事。前幾天我說自己正在考察極權體制為什麼不可能,或者問:為什麼非得拒絕極權的誘惑?圖博歷史斑斑可考,給了答案。對於我這樣輕鬆地把極權當成一種思想實驗,他們的故事,簡直讓我像被誰甩了耳光。(本文混用「西藏」與「圖博」)

對於在達蘭薩拉的藏人而言,流亡往往意味著:沒有審判的逮捕,沒有盡頭的刑求,翻越喜馬拉雅山脈冰天雪地,前途未卜,生死難料。是什麼驅使他們付出高額成本,拋棄故鄉、冒命出逃、還要到異地重新學習語言技能,匍匐謀生?就是1959年後「解放」藏區的中共政權。他們禁絕藏語、搗毀寺廟、禁止藏人家中供奉達賴喇嘛肖像。鐵路通車,以便運送高原礦藏;移居漢人,讓藏人在自己的土地變成少數人。

是那個再大聲嚷嚷大國崛起,也不能抵銷雙手沾滿鮮血的國家。

我不知道民主能不能永遠避免這種悲劇,但我知道極權一定不能。還要腆著臉說很多謊話,或叫你看眼前的錢錢錢,讓你忘記後頭屍骨滿坑。

如果我來設計一套閱讀課,第一部分可能從個體出發,「我是誰?」繞道群體,「我們是誰?」來開展閱讀系譜。眾所周知,「我們」總由「他們」構成。對於台灣,有一個巨大的他們就是中國。台灣是什麼?講不清楚,但「總之就是個『不是中國』的存在。」圖博也是。圖博是什麼?不好說,但總之「不是中國」。

這些同樣標榜著「不是中國」的地區,唯有台灣非常幸運的孤懸海外,不受中共政權業力所及。同邦兄弟有不同命運不必然慚愧,同邦兄弟不識彼此的身世和苦難,卻讓人遺憾。作者寫她和台灣學生團在達蘭薩拉辦一場台灣電影展,因為圖博人不見得知道台灣在哪、台灣不是中國、簡繁中文的差異。輕描淡寫,幾乎有種溫馨,但細想卻想哭。

尹雯慧就有本事,在日常貼近處,寫甜茶的滋味、寫混亂的房間、寫受訪者的目光閃爍、寫前政治犯的雲淡風輕……卻殺來一股綿長的後勁。像從故鄉方向,越過山脈雪峰,颳來的風。吹著不是身體寒冷,是塵滿面、鬢如霜;是少小離家,鄉音無改。即使還能相見,兒童也已不相識。離開故土多年,你就成了永久的客,要受笑問何處來。

流亡不只是空間的,還是時間的:你來到異鄉是客,你回到故鄉以為自己不再是客,但那也早已不是你記憶裡「那個」故鄉了。這首詩何其寫實,又因寫實而殘忍。(當然那笑面迎來的兒童則是挺機掰的)

在達蘭薩拉傾斜的街道上,抬眼可見一座積雪的雪峰。一天深夜比平常更冷,我在陽台撐著手機照明寫日記,受不了趕快鑽回房間。隔天起床,所有人同時驚呼雪線下降。雪再往下多下一點,冬天的達蘭薩拉也會降雪。那時從境內流亡出來的藏人,也許終於能找到多一點點家鄉的相似,伴生想念的依靠。

但很多很多人,都已經是流亡第二、三代,土生土長於印度的流亡後代了。如作者說,他們吃PIZZA比吃糌粑多,英文、印第語(Hindi)可能比藏語流利,幾乎都受過印度的高等教育。圖博傳統服飾經過改良,才能適應熱帶印度。(雖然達蘭薩拉已經是個有海拔的微涼山城)他們對雪,也許就像南國台灣的我們一樣陌生。我其實好奇,為什麼他們沒有經歷如同台灣外省第二三四代的「土著化」,變得認同自己長大的印度?

很美的導覽少女,是該地學生基進組織SFT(Students for a Free Tibet)的成員。我後來才知她畢業自德里大學,臉書上不乏替還堪稱保守的藏人女性發聲的片段,有她受採訪、也有她自己的文章。她用印第語替我們轉達意見給技術驚魂的駕駛,用藏語和族人交談,用英文和我們聊天,寫女性主義論述(勉強讀得出關鍵字),還在臉書上用韓文轉貼K Pop。在能眺望整片山谷的Pema Thang旅館餐廳,她給我看自己寫的一首英文詩,鋪排她在圖博文化和印度文化間的夾擊。融合、或者兩難?她說Tashi delek(藏語問安)、也說Namasthae(印第語問安);她穿紗麗、也穿藏袍;她住過德里,也享受達蘭薩拉……

我大為震動。我的泰文老師常常搖頭嘆氣:台灣人普遍不重視東南亞的歷史。我想,如果我們非得從他者來認識自我、用「他們」來識別「我們」,那麼無論從現實政治上,或者認識論上,都不應該跳過圖博--第三世界在東西冷戰時能群聚,牽引國際政治板塊,那麼抗拒「成為中國」的周邊地區與國家,更應該彼此熟悉,互為奧援,這個真的責無旁貸。

相較於政治中國這個他者,圖博、尤其達蘭薩拉流亡社群,更是一個「親近的他者」。可以說藏傳佛教、達賴喇嘛尊者智慧無遠弗屆,也可以說同樣在新興民主上前後同行,但我更想說,他們面臨的苦痛與我們相似、但更深,他們求索的認同(我是誰?)與我們相似、但更切身。畢竟寄居在別人國家的土地上,達蘭薩拉又像個沒有明天的轉口港,有人待下,但更多人等著一紙難民證,引渡他們飛往四面八方。

書腰的文案因此意味深長,所有對他者的凝視無不是轉身回來,看看自己,一路走來的泥腳印,身上共有的百孔千瘡:「引領我們走進世界--也走向自己。」

2017年1月4日 星期三

蟑螂農場


深夜回家,爸爸還沒睡。他要我看報紙,實驗用老鼠農場。我說喔,有人也養蟑螂,賣蛋白質,歐美保養品大廠都在收購。爸爸登時眼睛亮起,我說:你不要養蟑螂啦!老鼠、老鼠很好!

他要我把新聞傳給他。他眉頭深鎖邊讀邊讚嘆:喔,真的!

他問你聲音怎麼啦?聽起來沙啞。我說感冒了。馬上被唸:就叫你早點睡,弄到那麼晚,抵抗力下降。我說:好~~~爸爸馬上抄起正在讀的康健雜誌,「頸部寒、百病來——脖子要做好保暖!」封面是一隻圍圍巾的雞。

開始細述:我前幾年每天肩頸痠,看日本節目,說41度的水每天泡澡十分鐘(這什麼數據控⋯⋯),厚,現在沒再痠過。我說我沒有浴缸。他興沖沖跑去浴室拿小臉盆,說:用這個泡腳。還塞一把板凳:坐在上面,泡腳,滑手機啊看書,厚,享受!最後又遞了一包沐浴鹽,交代:加這個。大張旗鼓還把阿姨吵醒。

但我很是感動。覺得爸爸真可愛。他說你白天就來我們浴室泡澡,外面貼字條說我借用。我說,哇劉董好大方喔。

到三樓廁所發現老朋友升級成免治馬桶,完全實現我不敢提的小願望啊。今年聖誕老人來過了。

上樓前爸爸不忘提醒:學術的東西是很好,但要早點睡。以及:謝謝你告訴我蟑螂農場啊!

⋯⋯不。

2017年1月2日 星期一

《我在南方的家》:我向神奇寶貝致歉



人家冥冥之中沒有買《灣生回家》的書,無論一出版就掀起討論的初版,或者搭上電影上映的再版。

倒是看了《灣生回家》紀錄片,大哭,愣愣在巷弄中遊走許久。

呃,不過買了《我在南方的家》,也是看上陳宣儒(化名田中實加)將灣生推上公共注目的貢獻。但隨即因為整本書寫太爛而花了兩個星期與讀書會友人徹底接力批評一輪後,決定捐棄於二手書店。

但現在那本書好像還在人家包裝的紙盒裡還沒寄出啊啊啊啊我的二手價可能只能用10元賣出,看有沒有人要以「說謊機制/謊言研究」或「名氣響亮的失敗小說:文學社會學的一種現象」之理由,大發慈悲購買了!

在這風口浪尖,就讓我們溫習《我在南方的家》之批評,繼向甄嬛與黑猩猩道歉後,看看為什麼也要向神奇寶貝道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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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方的家》:我向神奇寶貝致歉

好難看。

念在令作者聲名鵲起的前作,翻拍成紀錄片之好看又有價值,早就先自我施打預防針:小說初試啼聲可能偶有失蹄,就不要太嚴苛。

沒想到根本是災難……

情節之流水帳完全就是把史料照本宣科塞進去,荒唐的轉折只為了騰出空間寫那些,史料上看來好有趣、不忍割捨的手筆,卻付出合理和流暢作為代價。人物非常僵硬,每章前面安排的主人公日記根本毫無必要,感覺只是作者自我提醒「這章別忘了寫什麼」的創作筆記。

直到讀書會同伴安慰/提醒我,不妨把它當成言情小說,或青春戀愛漫畫來看就好了。我說沒錯,我半小時前終於放棄以往的高標準,發現裡頭--沒有什麼陰謀或意外,像人工智能套用公式寫的,伏筆最多大概埋兩頁,人物跟紙一樣扁平很好,因為每個人都是可靠的敘事者,沒有人有心機,或說故事本身不給人有心機的空間。即使有也像八點檔一樣可預期,會把所有計策向攝影機一字不漏的分享吧。我講即我想,yeah。

我說:你不覺得很像神奇寶貝嗎?一直有事件發生(打鬥~進化~但大家還是相親相愛永結同心!)

友:拜託,神奇寶貝很有深度好嗎!它還有很複雜的屬性相剋系統OK!

我:OK我竟然將《我在南方的家》與神奇寶貝相提並論,我慎重向神奇寶貝致歉。

男孩房間


這幾年呢,偶爾有機會到不同的男孩房間參觀。通常都在台北周圍,像星星包圍繁華的市中心。

那些頂樓加蓋,包水不包電的雅房。室友咳嗽、開關抽屜、滑動座椅⋯⋯清晰可聞。一盞落地燈,一台老電視,都是房東的。唯有一隻冷眼的貓,和室友合養的。

有人住得起套房,離捷運站也近。去之前都要先演練逃逸路徑。如果山海為鄰,遠離交通要道和捷運路網,那就得下很大決心。不管今夜境況好壞,都要像小媳婦,嫁狗隨狗了。

大安,東區,永和,西門,三重,蘆洲,瑞芳。大街小巷,五顏六色,最後都回歸於黑。在黑裡摸索台北的地圖邊緣。

阡陌巷弄最盡頭,摩托車在深夜消防通道轟轟作響。私奔。愈遠愈好。看他下車後有沒有轉頭看看你,對你眨眨眼睛,心裡大概有底。有時候想直說:不是菜可以把我送回去。但月光搖曳,太公釣魚、成本幾何?耗費的時間寧可錯付,也不想辜負。反正燈一關眼睛一閉,人人都是一樣的。

有時候心裡會冷冷浮現《荒人手記》:「⋯⋯千篇一律的身體裡,獨一無二的靈魂才是精妙之處。」但不,這一定是不諳世事的女作家全憑印象,任意而作。身心二元論早該揚棄,陳俊志的框架更妥貼好用:肉體可以輕易跨越,階級不行。

又為什麼同志文學總是這般妖嬈、迷幻,不肯把事情說清。會不會是柴靜寫的,在你不受讚揚的身分、不被承認的社會裡,最安全的方式就是純粹的性的接觸。不知職業,不留姓名。做過就把我刪除,將我忘記。互不相識,就沒有暴露的危險。就算只是描述,也要姑隱其名,消去所有可供辨識的社會符號,用全稱、套理論,讓你的存在消弭不見。

我自己可以露出臉面,雖然也只是一點點、隱晦的。也得把你藏好。露水姻緣,總要顧及職業道德。潛規則是相安無事。

倘若山窮水複,不免壁癌斑駁,有時僅容迴身。自己的雙人床太擠,寂寞佔據太大面積。沒有人告訴我若只有單人床,也不會不擠。到後來我就學乖,先把硬體設備問清楚。精蟲衝腦就輸了,比較想要的願意折價。有沒有身價都要先端架子漲姿勢。這裡的人肉市場,標榜的是無欲則剛。

是雙人床也不要太開心,淪肌浹髓了流浪到台北的邋遢單身漢體液,辛勞或者歡愉,都能被擰出來。多半還有寂寞。兩個寂寞的人靠在一起,感受熱烈後逐漸冷去的身體,更寂寞。

去或不去都寂寞。不知道遇見誰、不知道獲得什麼待遇。可是人生一瞬,肉身鮮花忽忽如寄,有酒今朝醉。把自己摺成一隻小小的蛾,撞到烈火,也許就不會痛了。

2017年1月1日 星期日

小心,有狙擊手!





嚴重懷疑他狙擊的命中判定比別人大兩倍嗎!隨隨便便就爆頭是什麼妖術?管你空中滑翔,翻滾跳躍,咫尺拼槍,他就是能讓你性命歸零直接掉落宇宙深處,反覆聽到角色配音員fade out的痛苦吶喊~

最精彩的就是對面也拿狙,就會互相針對,因為狙擊的軌跡會暴露位置。很神奇的設定,大概是不想讓狙太OP。他會集氣開視野或拋勾索空中滯留,無所不用其極,攀上神鬼不可逾越之點位,只求先爆頭對方。根本是cyberbully,網路霸凌!!

這遊戲狙擊的音效非常逼真(好像聽過似的),角色還會提醒你「有狙擊手!小心你的頭!」我就會花容失色地躲起來不被這世界找到。後來覺得我把對方想得太強了,狙擊很難上手,泡槍機率比較高。

有次我看他的VOD,有個半藏每次都爆他頭。半藏是另一個狙擊手(特性是單發攻擊力高),雖然他的箭矢不顯示軌跡線(優點),但彈道是拋物線(缺點1),還有飛行時間(缺點2),要預判敵人走位,難度很高。

隨即我就在twitch跟隨了那個半藏。棋逢對手,應該是這些高手很興奮的事吧。都會打字讚美:nice、nice,然後再想辦法回敬一槍。雖然死時還是不免俗要罵幾聲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