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31日 星期一

[去吧] 12/31, 2012


去年的舊文重貼:


「唯一不會遲到的,叫作年。我穿著它
走過去,它拎著我到未來。我目睹一個
問句的無效是這樣發生:『你要跨年嗎?』
『我要怎麼不跨?』我的頓悟是,所以
人們選擇一起跨年,不是為了熱鬧或躲
避寂寞,而是年我們終究不能不跨。否
則,就會反客為主地,被它跨過去了啊。」


適合窩在家睡覺或埋首書店的日子,和
世界兩相遺忘。出門發現大家都堂堂正
正走在馬路上,比武陵人還昂首闊步;
好像工業化的效率邏輯終於讓道給行人
本位。當然這是不可能的。正由於它的
不可能,才讓今天格外有節慶的意象。
儘管我不喜歡嘉年華式的歡騰,也不能
避免來應應景,以免一不小心就被年跨
過去了。這個祝福謹獻給比較強的風,
你是那種選擇主動去跨過年的人。人人
都新年快樂。


2012年12月25日 星期二

[去吧] 不久時


《愛的不久時》作者 張亦絢


今天重看了這本書。


果然像張娟芬所揭露的,作者一再揮舞
雙手著否認「我沒有喔」的東西,反而
一一在作品裡浮現,或說抵抗著浮現了。
它沒有在講述人生,因為這只是小說,
但這真的不是含括著或者變造自人生的
小說嗎?如果不是,為什麼要多次眨眼
暗示?這不是同性戀的異性戀情出軌,
甚至也不是嘗試,更不會是雙性戀(這
個詞一次也沒有出現過),因為在這段
關係裡,他們都沒有去愛,也口口聲聲
說「這不是愛。我不會愛你。」只是兩
人碰在一起就自然會有愛的產生,他們
於愛而言,都是被動的。甚至也悖論的
「永不出櫃」:落於言詮的當下就已經
是出櫃了,不可能以言詞宣告自己的不
出櫃。


我想的是,好有趣。這是吳明益的判準:
「看了會有寫作衝動」的好小說。什麼
時候會有一個男同志發生在大阪,和一
個異女的「這不是愛」呢?


我也很喜歡張亦絢處理(小說裡的)
「我」重傷的方式。看過陳雪的人都應
該了解我在說什麼。陳雪讓人很煩,想
問她你到底有完沒完(邱妙津也有一樣
的效果)?張亦絢是不斷避重就輕,在
小說裡閃躲。男主角Alex隱約知道了什
麼,但也不明說,就是扯著話頭繞圈圈。
那已經不是訊息交換,而是心理分析了。
那是一種對有傷人的體諒,是拉著她的
手對她進行的狀態調整。讓人會想蹲下
來對她說:「我知道。不痛了喔,乖……


如果這是她所說的文學史的丈量尺度:
「以作者而言最不具文學價值、卻最多
讀者的一部作品」那我也心甘情願。這
是一個來自讀者的真心,可以為了它把
椅子再挪近一點。


2012年12月24日 星期一

[去吧] 現代生活有感




為什麼,我覺得現代生活
就是活在電線和電線的糾纏裡
用消費來省錢(三個七折)
以吃喝來減肥(零卡可樂)


[去吧] 迷路的


什麼時候才有附中版《迷路的詩》?


我認真覺得建青是建中非常強大的傳統,
沒有建青就不會有照叔,也不會有陳為
廷。可憐附中,只一直瞎嚷嚷自己有多
狂狷多會玩,卻沒有一個異議麕集、知
識啟蒙的角落,所有反抗只成為青春期
的某種姿態,都在體制下安然進行,以
為自己叛逆壞壞但其實乖得很。


我在問這個問題時想的是,附中的楊照
在哪裡?(不要永遠只有無清風或豬學
恆吧--我沒選字,是新注意挑的)附
中聚集邊緣或角落的力量在哪裡?有沒
有入社必讀的一長串書單下來、第一本
書就是那一本,把散落在各個發表場合
(如昔日的印刷品,今日的臉書、部落
格)的校園地景、求學歷程、附中認同
給糾合起來,每一代附中人讀一遍就被
召喚一遍,而不要每次只有充血卻消費
式的唱校歌報班號……


[去吧] 委屈是為了


深夜接到電話,到剛剛掛上為止我們聊

了一小時半。主要是有一個從助理、設
計師,一路一起打拼到店長的學長,在
開完會後驟然離職。店長有店長的說法,
高層有高層的難處,因為高層後面還有
更高層的授意。


我請她把薪水除完工作時數,她說算過
了,竟然連打工仔都不如。本來每月可
以排休六天,為了高層說店業績差,自
願裁休,從現在起到過完年的兩三個月,
她只有四天假,每天估計勞動12小時,
還因位居管理階層,常被迫扮黑臉,又
要因此承受來自四面的非難和情緒。此
番諸事,加上這次戰友學長離開,她陷
入低潮,隨即被高層盯上,成為下一個
可能離職(業績流失)的危險名單。高
層的安慰是:「委屈是為了偉大。」就
差沒說共體時艱、相忍為國。可是委屈
要到什麼時候,而偉大又是指什麼?為
她畫的大餅,像邏輯脫落的跳針遞迴:
再忍一下,以後就能投資、展店,你自
己安排人馬、指揮若定、等待營利。但
奇就奇在這位高層在公館各投兩百萬的
兩家店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如願「回收」,
而他又歸因於遇到的「店長不夠努力」
身上……


這是個可欲的願景嗎?我不知道。我只
知道這是社會現實,在裡頭生存是很艱
難、要拼盡全身氣力的;絕非「想想」、
「再努力」就能克服。我跟她說,你應
該去開導開導我今天碰面的兩位小朋友
才對的,去告訴他們你以為世界像大學
一樣好混嗎!(顯示為拍桌)


2012年12月20日 星期四

[去吧] 天問


上次和同學討論〈世紀末的華麗〉,似
乎可以用一句話總結:什麼都玩過了,
你還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這恐怕是這
肉身漂浮、消費主義社會的特色。我們
每個人都可以對一套次文化(電玩、3
C、名牌、時尚、跑車……)如數家珍、
侃侃而談,輕易背出某一領域的知識系
譜,遊戲般搬弄著社群外的他者一竅不
通的行話黑話,擺出各種頹廢的、蒼涼
的、世故的、未老先衰的姿態,但究其
實不過是使自己形同「出沒」在那些數
碼、機械、色彩、服飾之中,無法(所
以只能夠借用消費與物質)證成自我=
主體的存在。所以好像什麼都見識過了,
但「我是什麼?」仍然是懸在城市茫茫
風中的天問。


[去吧] 缺席


 斷絃終將解釋音樂,樹蔭下

 動物匆匆自四方而至解釋了驟雨
 然而,一個缺席的人
 該怎麼解釋
 時間何以能令我獨自痊癒


--羅毓嘉〈找一個解釋〉


回桃園那天,餐桌對面,久不見的同學
說,真的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在回
家看到倒在樓梯口的父親之前,其實整
整二十年對他是冷漠大於任何情感,可
是現在就連打電話跟他說想他都沒有辦
法了。」我想,或許也有怨責吧,最大
的結莫過於種下了疙瘩的人、那個生長
歷程裡始終缺席的人,在自己終於長大
成人到看得懂也正要追上他的背影之際,
卻猝不及防的以死亡,片面的結束了可
能的對話、可能的和解與寬慰。被留下
來的子女像握著一截切斷的電話線,憤
怒卻只能面對一片無語的、冥冥的茫然。


她說,找一天喝醉打電話回去就好了。


一個多月前回麟光吃薑母鴨,在那裡橫
越了我一個人的後青春期,我不知道那
裡留著的是我金色的蟬蛻還是屍骸。有
個高中的好友也住在那,剛分班時還有
連絡,再來理所當然的漸漸在各自新展
開的生活裡打旋、尋求平衡,也就理所
當然疏於問候。總之也是網路(這是我
們這世代所有社會關係生滅的場所)上
某次幼稚的作弄和相左,從疏於問候到
不相往來,也有幾年了。飲料店的老闆
娘認出我,我說我是那個每次都會亂點
加一堆珍珠粉圓有的沒的東西的人的同
學,那年高二,現在大四了。她說你來
找他嗎?我說不是,他應該也不想看到
我了。她說怎麼了,我說沒什麼啦。她
說不用在意啦,真的沒什麼事,你就直
接去找他就好了。我苦笑給她看。兩小
時後和同學臨走之前,她還是不忘提醒
我,既然曾經是朋友就不要想太多,傳
簡訊問候一聲就可以了,沒什麼事的。


暑假前回家,爸爸滿心期待的問我會不
會在家住一會。我說台北還有很多事,
應該還是會待在台北。我開玩笑說不然
搭高鐵通勤好了,他還當真,撥空氣算
盤,開心的說這樣很好,也比房租便宜。
他說過去照顧著的四伯、五伯相繼謝世,
房間漸漸空出來,日子也過得無聊。他
還沒退休就在抱怨無聊了,但我看得出
來雖然他守著上軌道的事業和一座莊園,
但沒有孩子在身邊,仍然滿眼寂寞(才
自己發展出亂拋嬰兒或製造孕婦給他的
替代方案)。


我想到母親其實已經滿盤皆輸。一棟五
層樓的房子現在是一座她獨自插旗戍衛
的空城,我已經不曾回去。一座雕樑畫
棟的廢墟。雖然她傳給我爸、之後也開
始傳給我們的簡訊,永遠是酸醋和惡毒,
以致我也沒對她稍加遮掩我的憤怒與恨
意。但是我並不像表面上如此不留情面
的否定她,尤其是聽到妹的轉述,說那
時她要上大學,聽到母親在電話裡向別
人說父親會接她回去住……當然在我們
耳裡是可笑不過。爸與女友早就穩定交
往,同居了好幾年,母親莫若痴人說夢,
徒顯可悲。


該說什麼?我們是早已撕破臉的母子,
曾經扭曲著臉,互相指著對方痛罵。這
個寒流來的晚上,我卻想到她,是否一
人在家煮麵燉湯?她說過一個人不好下
廚,便常不開伙。她是否也追著甄嬛傳?
是否把棄置很久的電腦修好,或者乾脆
買了一台,開了機,一指一指打字,獨
自學習沿著電路突觸,惴惴的,摸索著,
與這個失去我們的世界重新練習接觸?
在我說了請不要再深夜傳來情緒勒索簡
訊的失眠夜裡,她怎麼排遣寂寞,二十
年來排山倒海的怨恨?是否空轉電視,
頻道寥落,直到天明?一念之差把她的
臉書解鎖,看到封面和大頭照全是去年
家族合照的翻拍。她曾經來信要過檔案,
我直接略過。大頭照旁邊是我,縮圖後
被裁去了。


她按了故鄉西莒島靠海小村翻修的新聞
讚。一間女性健身中心應該是一年多前
開始跑的運動處她那時常提起。我發現
自己其實不知道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我曾經想過她一人在家的時光,沒什麼
朋友、也沒有什麼日常休閒,顯然也沒
在料理家務,那到底在做什麼?也始終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那是我從小以來最
大的不安。我一直記得《蘇西的世界》
趁媽媽不注意,拍下那雙彷彿海洋遼闊
卻陌生的眼睛。蘇西最後似乎把它留在
鐵盒子的最底層。她也害怕。


她的最後一則動態是一個回覆,她說,
「歡迎來桃園一日遊、我買單,唯一
條件是不能帶老公來,不然我會眼紅。」


我還是不會道歉,即使我常常不太清醒。
也沒辦法裝沒事。我只想問候。她其實
是我們之中,最脆弱的那個人。


2012年12月17日 星期一

[去吧] 致民粹頭人


(我估摸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放頭人的照片好了~)

雖然就是湊湊熱鬧,但終於有機會可以

呼巴掌還是要出個手,也看他對廢死聯
盟落井下石、胡說八道太久了。民粹頭
人這次玩火自焚,真真令人喜不自勝,
普天同慶;真真是蒼天有眼,報應不爽。
雖然我不禁想到他像華妃一樣說:牆倒
眾人推吶!但以他的臉皮和噸位,諸位
恐怕還要再使勁。


1.
大家提高警覺!下一步他就要做T恤出
來賣了!既找台階又能牟利,太高招了
牛排供應商~


2.
恒,據我認識你好幾年看來,想必是既
沒牛排,又沒道歉了吧?倒是T恤圖樣
又有話題可以消費了~


2012年12月15日 星期六

[去吧] 本宮難得好興致


本宮難得好興致(絕不是如風言風語所

說是為了節省開支,本宮何等金貴,什
麼油水吃不起?)來帝國大學食堂用膳,
竟有人吵吵嚷嚷說旁兒個人誣蔑他擠她,
鬧到現在都一刻鐘了,是當本宮不在這
兒嗎?旁的不提,最令人齒冷的是一堆
老百姓沒見過世面,沒的來湊熱鬧,還
拿那蠻夷造的管它叫手機的東西一個勁
兒的拍攝呢。沒能定紛止爭也就罷了,
偏生要興風作浪。有你們這些人在,這
世道能不亂麼?


倒是今日這酸菜鴨肉絲真真是好的,你
們也都來嘗嘗。


[去吧] 無私的藝術




剛剛跟憂鬱社會學教授L聊天,覺得自
己大學三年半改變不可謂不大。如,以
前我是根正苗藍,毋庸置疑的KMT之
子,痛恨政治人物去中國化的福佬沙文
主義。我對大陸江山拱手讓人比較難過。
我不懂轉型正義,覺得大家都要遺忘悲
情的歷史,不要再耽溺受害者情結,一
起向前走,不要再消費白色恐怖。我說
我要是恭逢其盛,大約會加入歌詠文化
中國日月山川的三三集刊吧。我對國際
特赦組織對台灣死刑比手畫腳、干涉內
政很憤慨。高三野草莓運動爆發,我覺
得電視上這些學生被政治染指了,被利
用了,搞了一場畫虎類犬的學生運動。
靠我到底是誰,什麼時候被洗腦的(無
論是以前釀或現在醬)!為什麼我會認
同這樣那樣的史觀?怎樣選擇認同媒體
建構的立場?過去太魯莽了,即使毫無
概念也不會就此不置一詞;現在又太小
心了,盱衡輿論前不會什麼都表態,但
分明就有立場。然而這個立場是怎麼形
成的?完全信服於論述邏輯嗎?還是L
教授說的和自身生命經驗相連結?那論
述只是自我辯護嗎?我們怎麼決定去選
擇相信這種或那種說法?


2012年12月13日 星期四

[去吧] 風化

 發福的Boy George

為報告,除了重讀〈世紀末的華麗〉,

還一併把文本裡各自妖豔的一干人馬都
挖出來。剛拍了歪臉抿嘴學士照,再看
朱天文大學畢業照特別有感,但美女作
家終究會老,就像她作品裡25歲即厭世
蒼涼的米亞,若活到今日都已年屆半百,
不知她會怎樣評價這個時代?男人儂儂
裡讓東京台北兩地少女同時瘋狂的創刊
封面阿部寬,其青春如花露的體液和汗
水,轉瞬已低垂羅馬浴場,所幸他還算
保養有方,至少胸肌還頗健實,混血臉
孔保他大叔愈活愈帥、愈陳愈香。但80
年代雌雄同體,嫵媚招搖如電子花車的
大衛鮑伊,喬治男孩,王子時期全都一
去不返的衰老,喬治男孩還發福爆肥;
被小說封住的時尚卻是一季接一季的颳
過了。所有的青春啊,時光啊,物質啊,
符號啊,全像浸泡到福馬林裡的乾燥花,
不朽卻硬是難免衰敗味了。這就是這篇
小說最後所達成的嗎?一篇後來與昔時
的對照記?一個時代的恐龍化石?且看
時間怎樣痛甩我們巴掌?即便世界永劫
回歸,生命也載不了我們前往如此遙遠
處。谷歌這些80年代的流行符號,已經
難免像在考古開挖。或者再往後一點,
這些痕跡就全都會從手中飛灰成塵了。
畢竟沒有什麼是不會被風化的。


2012年12月5日 星期三

[去吧] 野草莓世代






我覺得不用無助,反而要很開心於這件
事被那麼多人關注,過往的議題常常是
當事人和運動者很努力,但總是得不到
對方回應或觀眾響應,那種孤立無援的
無助感一定更強烈。在這個階段,台灣
發生一連串大事其實也等於幫我們惡補
以前學校教育從來不會教我們的,比方
對於「理性」乃至「禮貌」的思辨;只
當乖乖牌好像是不夠的;媒體是這樣把
我們玩在手心裡的。對野草莓世代之形
成,其實我滿樂觀的耶,第一是對於
「美好社會」的想像,我們知道沒有一
勞永逸的戰鬥;第二是經過網路和人際
網絡的串連,終於有另一個真正有力扳
倒主流媒體的資訊平台;第三是越來越
多同學跳下來一起跟著轉貼和關注,像
是一個公民社會的雛型了;第四是永遠
有更多的言論(more speech) 在治
癒、糾正錯誤或保守的言論,這是生在
台灣的幸福,這是身為台灣人的驕傲,
由此,更不能隨便被中國巧取豪奪。
 


2012年12月4日 星期二

[去吧] 諸神的鬥爭


我覺得這次的事件,除了看到許多原本
看似政治絕緣體的同學,也開始轉發相
關消息,開始舉手發言,練習說話,這
是我看到的危機即轉機其一。轉機其二
是從米果打蘋果(當然後來是米果吃了
蘋果。只能說現實比一切長壽劇都還曲
折離奇啊)開始,越來越曝露出社會事
件往往是透過媒體的折射與詮釋,最後
才交到觀眾手上。過去眾家媒體的報導
並沒有太過顯著的歧異(排除藍綠立場
的話),或者大家早就放爛媒體自生自
滅,總之未若近來火燒到媒體自家腳邊,
彼此針對事件的再現其大相逕庭,真的
很容易讓人惶然迷失,「究竟我該相信
誰?」的戰爭。我覺得這觀鬥言論角力
的過程,其實也是個閱眾警醒的契機:
往後的世界就是諸神的鬥爭了。除了訓
練自己成為一個更敏銳的閱聽人,此外
別無他法。
 


[去吧] 好禮貌


你才錯了,要在大人編構出來的制度結
構(或者就說得廉價點,要求「理性」
和「禮貌」的遊戲)裡力排眾議,為我
們這些沒錢沒權的小朋友和老百姓說實
話,要面對多少壓力?多少負面言詞、
人身攻擊?多少像你這種置身事外的風
涼話?有人敢對著傲慢的權力說實話,
就要被打成「想紅」、「英雄」,以後
誰還敢仗義執言?遑論「溝通」、「尊
重」這件事是有前提的,前提在於雙方
條件對等、權力一致;蔣部長要求鎮暴
警察坐鎮、躲在部內不願溝通的時候,
怎麼沒人指出他不禮貌?我想你就是位
資深世故的乖乖牌吧?所以面對爛政府,
你想必也是摸摸鼻子算了;面對宰制你
收入的財閥,你大概也不吭一聲吧?在
你的世界裡大概就是態度良好的滿口謊
言優於帶有情緒的真相揭露,你的人生
目標,大概也就是謀一個好職位,和別
人成天打躬作揖吧。當不問世事的局外
人,當然容易得很,但能不能在面對這
些不忍世界頹敗的年輕人時,能願意多
一分理解?吐不出象牙就算了,至少可
以閉上,嘴。
 
--


附贈:
http://youtu.be/y3bAs4XmHaE


當然囉,看到在國會殿堂大吼大叫的兔
崽子,不是見獵心喜、拿香跟拜(罵)
來搏版面,就是瞬間上戲、把媒體端來
的劇本照本宣科演一遍,演戲的是瘋子
看戲的是傻子,賓主盡歡嘛!何況秀柱
姐就是小學訓導體系出身,自然是尊師
重道擺第一,是非對錯不重要;這番語
重心長、耳提面命,才叫不忘了本嘛。


 


2012年12月2日 星期日

與年輕天才小說家招待香港哥兒們至紅包場觀賞歸後雜感 /駱以軍

與年輕天才小說家招待香港哥兒們至紅包場觀賞歸後雜感
 /駱以軍(from   f;標點由亦注)


我的作品,在大陸,也是被某些哥兒們修理的體無完膚啊。我常
感覺到不可能有單一一本小說,成為時代的孤證。幾乎難以在自
己的書放到另一國度的讀者面前,僅憑單一本書,攜帶這個島、
某種時代的濃縮隱喻。不可能不解釋朱天文朱天心張大春舞鶴李
永平張貴興,就讓一位北京或上海的讀者接受我的小說語言一點
都不怪不難。


同樣的,在取樣討論我、董啟章、黃錦樹的小說,作為「南方」、
「國境外」、「離散」、中國之外的華文小說可能,我也覺得該
把幅圖攤開,看看三十歲以前的賴香吟、邱妙津、袁哲生、黃國
峻、成英姝。一花一宇宙,一啟匣就是另一整個完全不同維度的
「新歷史主義」。我不是評論家,很多時候是像在基因海洋裡幸
福飽滿,承受著諸多差異性(在小說這種形式裡展示不同的扭造
與物理學)不同的作者和作品在我的記憶體接收是完全不同比例
的放大。它讓我理解我並非在一曠野創作、孤獨研發,而是在一
多重折射、互映的萬花筒。那是擠滿了強大靈魂的一條小街啊。
整個咖啡座如果是波赫士卡夫卡卡爾維諾昆德拉納博可夫葛林馬
奎斯,這些人轉過來看你的臉,那確實是你無法假裝二十世紀沒
發生過的小說創作者舉步惟艱的重力世界啊。寂寞的激爽也正於
此。腦中指揮艙如此數據龐大,一閃神便崩潰瘋掉的星盤也正於
此。


經過了二十世紀,我以為最偉大的發明,不是汽車、電腦,而是
小說。當然許多人會說是電影,且小說並不是二十世紀的發明。
但這一百年的小說,確實如老昆德拉說「描述的熱情」。之於人
類存在處境,它竟像基督教文明,將小說的想像維度撐開到宇宙
論、宗教論戰、歷史,一種故事如何啟動的意識形狀或觀看方式。
如禪僧一個念頭便是繁花簇放的,千百劫宇宙之外或之內的龐大
辯論,各種切鑿的、如勒拱或彎弓的拗折的語言的擠壓、創新,
或提出新的形式冒險,不就是和「故事」或「內容」對立;它常
如崑曲、花式溜冰、高台跳水……必須高度違反「想像性的寫實」,
一種摺疊,瘋子的精準,立骨牌或削蘋果皮的病態平穩。那已近
乎運動員的基本道德。


某幾位作者對我的意義不是世代論。我不知評論者的分法,有些
作者我私心鍾愛敬畏,譬如童偉格。但譬如我的上個世代一陣大
名字,事實上,還有當時未必讀到的郭松棻、李渝,或不見了後
來又出現的賀景濱、蔣曉雲。我該如何去談周芬伶?我該如何去
談林俊?我該如何談巴代?乃至一晃眼一個十年,又一個十年,
突然驚覺山中無甲子,同輩是另一番作品群象。或陳淑瑤,不畏
出手遲的胡淑雯,或三十以後力寫不倦的陳雪。譬如鍾文音、柯
裕棻。我該如何談談張萬康的小說語言對我的迫力?或最近力劈
魔境寫成八十萬字小說的顏忠賢?殺鬼前的甘耀明或殺鬼後的甘
耀明?寫出噬夢人的伊格言?對我而言,他們提出了小說完全不
同的「馬賽克」不同飛行方式的提議,一種你擠在這些極限運動
者之間,運球、切入、領會……他們也在那高速切換瞳焦的錯幻
光影間運動著,世代論的文學評論於我何有哉?簡而言之,相較
於台灣電影這幾年動輒以億捷報票房,其實諸多浮油泡沫;這幾
年台灣小說其實交出何其蓬勃的創作力,各種需要投注龐大心智
的作品,得到這個社會的等價閱讀、注目,甚至只是知道,何其
艱辛,或者,我遇到所有所有在大學教現代小說創作的哥兒們,
無不哀嘆:年輕人不讀書、不買書了……出版社們十年來砸錢在
書店平台堆了多少平庸、二級、封面美美的翻譯小說,年輕一輩
的評論者們神隱了(或是被白癡教育部的評鑑或國科會榨乾熱情
與創作力了?)一本書出版,能得到一篇嚴謹評論者認真以對的
書評,變成一件奢侈的事。某些部分,一篇評論文字,很難再給
一本年輕創作者的作品一個「定位」,而是「多提供了一種閱讀
的背景」某部分而言,廟堂毀棄,巴別塔話語漫淹繁殖,資本主
義的商品邏輯侵入(製造‧消費‧自我意義衰竭‧失去物神之光‧
製造新一代產品)


世代論的描述方式,對真正進入個人孤寂的書寫時光(十年、二
十年、三十年)的小說創作者,其實近乎無意義。


而我非常期待,譬如台灣、香港、北京、上海、馬華……多有機
會進行一些「現在進行式」的小說語言或小說切面後頭調度的哲
學性,這樣的對話、交流。我自己也還是「偶開天眼覷紅塵,可
憐身是眼中人」。我記得我三十歲左右,懷憂喪志,第一回拿到
視為神祇的朱天文的贈書,扉頁寫著「相濡以沫」四字,當時只
覺腦前額葉一道光劈開的感動。


我是這麼說的:「每個小說創作者、每本書,都只是他自己的一
條神秘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