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8日 星期一

《不受統治的藝術》:野蠻,是一種選擇

 

「野蠻」是一種選擇,為了逃避國家的橫徵暴斂;而不是一種孑遺,殘留在線性發展史的上游,被拿來和文明自詡的「文明性」遙遙相對。

野蠻是由「文明」定義的,這個大一國文的殖民地文學就教了,可是被定義的史前史是什麼?Scott用好幾本書講得一清二楚:蠻人抗拒、乃至主動放棄了文字和數字,所謂「文明」的象徵,因為那是帝國掠奪的工具。

帝國的邊防,比如萬里長城,既是拿來抵禦蠻族,也是為了防止境內人礦逃脫的。

國家就是要邊防內的臣民聽話勞動,所以四野打家劫舍,綁架奴隸;要臣民上繳稅收,鞏固政權,所以要用可視、可數算(才好徵稅)的農作物把臣民栓死在土地上。

再讀一次憫農詩,突然有了不同的見解。

也是Scott讓我把兩種邊緣族群在概念裡統合,我寫完的書出現了一個更高的理論落點。

忘了是在去東京、還是回京都的新幹線上讀完《反穀》。那些四野流民,「人滿為患的邊緣者」(是的,被邊防框起來的帝國臣民在歷史上只佔極微小的比例,但在後世卻因調動文字而膨脹到代言者地位)在概念上竟是一致的,同樣「離心」於國家:山地、高原、叢林、沼澤、海洋、離島⋯⋯

《小島說話》的讀者一定記得我花很大篇幅去討論海賊和蜑民。

雖然我還沒有掌握證據,但不妨礙作家和我們將之與馬祖勾連:那前現代的世界裡,「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的浪漫既是迫於生計,也有強烈叛逆的能動性。

至此,馬祖人和原住民綰合為一。在「意外的國度」裡,政權如跑馬燈白駒過隙,但他們,不,我們,在天涯海角、山巔水湄(literally)意義性地重合,成為「自甘墮落」的孿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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