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4日 星期六
神經病一以貫之
我有跟你們說,我的學生是他班上的第一名嗎?雖然只是間社區高中,不比諸位來自頂尖學府那樣出類拔萃,英文常常翻錯,我會毫不留情的捧腹大笑:樺樺就是這麼可愛。
樺樺則會比中指還我。
他非常認真。我最常問他:吼,你覺得我等下要吃什麼啦?(他:幹你真的餓死鬼)次常問他:你週末(或假期)要幹嘛?他永遠只有一個答案:讀書啊。
「吼唷,不要讀了啦,這麼認真幹嘛啦,去玩啦,去談戀愛啦。」我都這樣勸退他。
但他無動於衷:「吼,不進則退啦。」並補上一句:「哪像你這麼放蕩。」
我想起高中時跟家父唯一的話題也是抱怨書讀不完,家父的金句今天依然適用:「書哪有讀完的一天?開心快樂最重要啦!」我也把這句送給過度自我要求的小朋友們。
多年後我也怪他:「讀那麼多書有屁用喔?都你啦!」他一臉無辜:「我又沒叫你讀,你自己愛讀。」這是真的。上小學那一年我問他:「萬一功課不好怎麼辦?」(這焦慮會不會來得太早啊這位小朋友)
家父說:「很簡單啊,爸爸買一頭牛給你去放。」可惡。說好的牛呢?
樺樺今天問我會不會覺得這世界不公平,比如老師會很明顯對他比較好。我說可能分兩個層次耶,這世界是不是不公平?是。這是不是需要改善的狀況?通常要。看狀況。
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改變,或有能力改變。這個不公平的世界。
「吼,可能最近冬天吧,就覺得很憂鬱。」樺樺說。
「我懂耶,我17歲的時候也是恨天恨地,憤世嫉俗。」幸好他沒有問我現在呢?我大概自己答了,「現在就...提醒自己不要變那種人,要很小心。然後找到有意義的事去做。」
「比如呢?」
「比如公領域啊。你在乎的事,相信能慢慢動搖的事。」翻開去年初讀的第一本書,筆記還貼在《美好的一週》:
要獲得意義感,需要找到歸屬,用正面的方式和他人連結;需要實踐使命,找到值得花時間投入的事;需要敘事,藉由敘事來認識自己和世界。最後一個很神秘,叫超然,是拋除自我的神秘體驗。
「用我朋友的話,可能是『跟高等靈魂連接』,意思就是她要去睡覺了。」XD
樺樺問我是不是不公平的那隻老師。我說,確實,我也很難抵擋成績好的學生帶來的誘惑,因為他反應就是快,作業就是乾淨整齊,出錯討罵的機會就是少,都讓你得到一絲身為人師的虛榮。
可是細想就知道,他們的優秀半點也不來自於我。
而且,我在帶班的時候,可想而知,花最多時間的不是他們,是學習成就不好的學生,要追在他們屁股後面盯他們寫完讀完背完。可是我最喜歡的也是他們,真的。跟他們相處很輕鬆,我很喜歡找他們玩。
最討厭愛說謊狡辯的,越聰明越討厭。
說來吾道一以貫之。一聽到鐘聲是全教室最開心的人,比學生還期待下課,比學生還討厭上課,經過其他班老師還在狂講,會認真同情小朋友。陽光大好的日子就趕學生出教室:「快出去玩!某某某,不准坐在位置上,去打球!」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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