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6日 星期五
《天河撩亂》
18歲蜷曲在床上讀的,那時還不懂什麼革命、造反。風起雲湧的社會運動還在遠方。潮湧而來的知識也還在遠方。
對中國的共產革命、日本的戰後赤軍......一無所知。村上春樹也寫過相似的橋段,投往安保鬥爭。但那種路人的眼神,大概就是謝海盟看318的眼神吧。
那時不懂的事,往後一一回到生命裡應驗。學習知識像是先下載語言,事件發生,魂魄才會回頭找到它的身體。
如今回想,某些命定的存疑或許早就悄悄落地埋伏。(雖然可能跟「權力使人腐化」有相似的,虛無的臉孔)
這本書可以跟賴香吟《翻譯者》好好對讀啊。都煥發於90年代,都跟日本有關連,後來都長長一段時間不寫。
對於現實政治,一人置身其中,年齡是再回頭已百年身,滄海桑田,逝水年華無可挽回;一人青春深邃,藉日本戰後社會動盪隔海觀望,卻是一縷未長先衰的老靈魂。
其疾病更像應驗了的讖言。對,還有《疾病的隱喻》:為什麼姑姑那樣、時澄這樣?等我讀完好好來寫一下。
以往談同志文學,就千篇一律孽子荒人。吳繼文不是一直在這嗎?我很愛他,從18歲就喜歡這書和書名,裡頭無論什麼都細細碎碎的閃爍。
存在什麼好像不是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每一個當下的狀態。人會一直用語言定位自己,才不至於在航行裡消失。
但也許並不需要?只要一直看著下一步,就會走到下一步。一條河是手拉著手的,沒有餘裕形成空隙。
生命就這樣流淌,偶爾會自己發出光。
(我現在在顧一群家庭失能小朋友寫作業,叫「夜光天使」的活動。星期四顧的老師傳訊息說他們竟然在起肖,互丟五子棋,我說不會啊他們還算乖,結果一回來我就請他們站著,看我沒來就跟著遲到,看吧很乖了now。
我說我們真的人好好,其它老師不做的給我們賺。難道「天使」指的是我們?她說:要不然你以為是他們嗎?[傳五子棋亂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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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天河撩亂》了!
對!!這裡頭同志的姿態太特別了,太不像台灣典型的同志文學形象了。我個人是很喜歡這種表現形態的。既沒有上世紀的孽子荒人、楊澤說的「存在主義式」的處境,也沒有這個世紀方興未艾的妖嬈幻惑。
他就是平淡無奇的出櫃(這個詞還有點太動態,太石破天驚),平淡無奇的接近同性戀人。跟異性戀者一樣哭泣,一樣愛戀,一樣灼紅,探詢肉體的秘密。他沒有熱切標榜這些分明可以大作文章的酷兒身分,凸顯我們此刻熟極而流的認同政治。而就是,ok I am,然後若無其事,不,確無其事,繼續用左手吃飯。
跟這些比,他更糾結在愛戀本身,和我看來沒那麼嚴重的家族紛爭。這些內容讓小說自傳化,形式則常常出現大塊獨白感觸,散文化了。我想這或許也可解釋為什麼後來作者沒有作品再產出,因為他用一本小說就把自己的生命題材耗盡了。太貼近個人的文學,以附骨食髓為代價。
(作者書後是說沉潛於佛經義理,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而且或許比寫小說更適合他。我覺得他可以多寫一點散文。)
難怪論者和讀者我,一直很難把它簡略的以同志文學分類,或想起來。我只記得如水清淡,但到底這故事在講什麼呢......?被妙麗施展威力百分百的空空遺忘咒。
拍攝的這一段是主角(作者本人啦。但不能說是作者本人,因為我們是專業的文學讀者!)到馬祖當兵。三四月東北季風漸弱時,列島會被濃霧封鎖。主角在濃霧裡經歷了意義上的再次分娩。我則只擔心潮濕龜裂我牆壁,黴化我衣褲。蟲虺甦醒。即使現在我都遵照當地人提醒,別抄雜草小徑,以免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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