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母樹》讓我反省小島說話是不是可以用類似的方法,作更散文或自傳性的改寫,大方一點,把「我」放進整個追尋的旅途(我的睡眠的航線?)裡面,省得它被人詬病「仍受限於論文架構」(金典獎)或「讀不完」(我朋友、家父朋友)。
上次才跟大編輯炫霖聊到「非虛構」,我很討厭大帳篷概念,一個「非虛構」資料夾什麼東西都往裡面塞,夾纏不清,所以在比劃帝大十書時作了(勢必很粗糙)的分類。
或者該罵的就是江大編輯?有時候他口中的非虛構是台文所熱愛的史料改寫,有時候又把散文給總括進去,蛇來蛇去,有完沒完?
《尋找母樹》不在台灣文學的脈絡裡,落筆前當然不用浪費時間去煩惱「我是什麼文類」,那些框架交給文學研究者去後設。它的理所當然很頂天立地。
明明成分很硬,堪稱「學術書」,大聊北美森林的樹種、土壤、真菌;但又有大篇幅的加拿大林業政策,以及他們學界間的角力。
我在想書寫合該如此自由。「我」的經歷、「我」的遭遇、「我」的思索、「我」提出的知識洞見。
在主幹確定的前提下,無妨適可而止的雜蔓叢生,那既是生機蓬勃的自然野林,也才是人類心智的本來面貌。
作者帶孕滑雪時迷途,撞見狼群的新鮮足跡,讓作者嚇出冷汗之餘,思考起她研究甘冒大不韙指出皆伐林法的錯誤,還一腳踏入英國學界的漩渦中心,被砲火波及。
森林裡的一切都是彼此交響的。不同樹種藉由根部菌群的織就,把需要的氮、碳、水分傳來傳去,母樹會澤被幼樹,不同的樹之間也會相互照應,讓森林大火和樹木疾病不這麼容易發生。
大自然間不只有物競天擇的你死我活,還有守望相助。
至此,作者為何要一邊寫她的家族昭然若揭。作者的世界觀,正是所有成員都很重要,雖然不見得完全相同,但正是這些競與合,加深了彼此的連帶,形成了彼此的關係。
一榮俱榮,回到了它字面上的意思。
家族樹也回到了字面的意思:樹如家族,家族如樹。這種對位雖非創舉,但很文學,在書寫結構上枝椏具象,在象徵層次上緊緊呼應。
是不是女性研究者/作者更會注意到這個「互相滋養」、關係取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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